南宮俊在暗中看了一陣後,較為放心了,她知道慕容婉等人只要採取這種戰法去對一個人,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境,東方倩對萬人迷,那更不用擔心了,倒是不必再留在此地,以增加誤會或困擾。於是他就悄悄地離去,才走了幾十丈遠,忽聽後面一陣喧鬧,夾著女子的尖叫聲,然後又看見一條人影如飛般掠過,赫然竟是字文雷,倒使他吃了一驚。
宇文雷所去的方向,正是馬成帶著四童埋伏攔截的那條路,倒是不必太擔心,不如回去看看是誰受了傷。
他才把身子折回去,卻又幾乎跟一個人撞個滿懷,他縮得快,他才堪堪撞了那人的身子一下,立刻躲開了,對方卻比他還性急,一片寒風帶著銀光灑到,同時喝道:「混賬東西,你敢擋本姑娘的路!」
聽聲音與這莽撞的性子,除了東方倩之外,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可是她這刀還真兇,南宮俊連忙急退閃開,她的下一刀又劈了過來,急得南宮俊忙叫道:「東方姑娘,是在下南宮俊。」
東方倩的第一刀被對方閃開,那也是少有的事,第二刀勁勢更厲,但出手已較從容慎重,也看清了是南宮俊,中途將刀收住,顯得很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南宮兄,我不知道是你,傷著了沒有?」
南宮俊笑道:「沒什麼,還好閃得快,叫得快,否則這第二刀是很難閃過的了!」
東方倩顯得很興奮,也很得意道:「我這破月三刀是不太好躲……」
她忽又覺得在南宮俊面前誇耀這些不太適合,遂又改變語氣道:「不過在南宮兄來說,還不算是回事。南宮兄,你才趕來呀?」
「在下來有片刻,看到各位跟宇文雷動手,似乎已可穩操勝券,為怕慕容姑娘誤會才想先行離開。」
「哦!你已經來過了,那想必已經知道……」
「在下已經知道姑娘離開了紅粉姐妹,慕容女俠是位很好的姑娘,她之要姑娘離開門戶,必有深意,姑娘倒不必為此耿耿。」
「我知道大姐把我趕出去,一定是有緣故的,否則她跟我感情最好,平時也最疼我,絕不會對我如此的,可是究竟為什麼呢?」
「這個在下一時不太清楚!」
「你怎麼會不清楚,叫我問誰去?」
「姑娘,你這話是怎麼說呢?」
「我問大姐,她說叫我來問你,還說她雖然沒有告訴你實情,但是你在翩翩跟雙雙的口中,也可以問出一個三四分,再加上你的聰明猜測不難全部明白的。」
「哦!慕容女俠是這麼說的?」
「是的!她受傷後,我去扶她,她催我快走,同時只告訴我這兩句話。」
「慕容女俠受傷了?傷得怎麼樣?」
「不重,她是故意受傷的,因為姑姑來了。姑姑如果出手,宇文雷是一定會遭殃的,她故意讓宇文雷在手臂上刺了一劍,放走了他。」
南宮俊愕然道:「這是為了什麼呢?」
東方倩道:「我想她是不想叫宇文雷落在姑姑的手裡,把他放出來交給你吧,因為我告訴她說你在十里外等候,所以她縱走了宇文雷,悄聲對我說,叫我藉著追宇文雷的借口,趕快跟你會合……」
南宮俊點點頭,然後道:「還有一個原因,她是不願意你離開的事被你姑姑知道,否則很可能就走不掉了,她實在是個很值得敬佩的人,用心良苦,我先前的確是有點誤會她了。」
「南宮兄,你怎麼誤會她?」
「我看見她叫手下的姐妹去圍攻宇文雷時,心中頗不以為然,因為她明知那些人絕對不是宇文雷的敵手,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是呀!我也是為這件事跟大姐頂起來的,我覺得她突然變了,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
「你的確是不容易明白的,因為你對紅粉姐妹的本身都不夠瞭解。」
「我是在止水谷長大的,怎麼會不瞭解?」
南宮俊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你就是生活其中,所以才不容易明白,我問你,紅粉姐妹已婚與未婚的各居其半,你們是從小入谷,那些已婚婦人則都是婚後才進來的,對嗎?」
「是的,她們是在外受了遺棄,或為翁姑所不容,來到谷中求棲,因為她們開始的遲,所以武功進境不快,成就也不高,前面五名,始終輪不到。」
「可是她們也不是最低的,三十六紅粉姐妹以技藝排名,二十五名以後也沒有已婚婦人。」
「那是因為她們開始練功時,根骨已凝,有些功夫較易速成,所以才會如此,但是等到更上一層,她們就很艱難了。」
「這也說得過去,因為我看她們的出手凶狠毒辣,刀出魂斷,不給人留半點餘地,只有滿懷怨恨的婦人才有這種狠心,像你們:這些未經人世的孩子,心地善良,怎麼施都施不出那些狠招的。」
「對極了,南宮兄!在五姐妹中,本來以我的心腸最硬,出手最狠,可是遇到一些真正過於凶狠的招式,我老是使不好,因為我胸中沒有殺機,無法把那些刀招的精華盡情發揮出來……不過這與大姐的行動無關。」
「有關係,在止水谷,我聽說已婚婦人與未婚姐妹們是分開來的?」
「是的,那是姑姑的意思,認為她們是已經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再進來的,恐怕會分了姐妹們的心,所以才分開住,分開練功,甚至於連平時談話都很少,只有出來行動時,才混在一起,不過已經列名姐妹榜的人都是經過千百次錘練,生性沉穩,不會多話瞎道是非。她們想要學有所成爬上來,卻比我們難得多。」
「主要的是那些人的真正底細你清不清楚?」
「這……不太清楚,除了姑姑之外,連大姐都不太清楚,南宮兄!你問這幹嗎?」
南宮俊道:「我問的目的只是要告訴你,我知道她們的底細,她們絕不是什麼棄婦,更不是什麼受到翁姑虐待而逃離家門的怨婦,那只是騙你們的理由,她們實際上是你姑姑在外面另植的一批徒眾。」
「姑姑在外另植的徒眾?南宮兄,你別開玩笑了,姑姑多少年來,就沒有出過止水谷。」
南宮俊歎口氣,說道:「那是你們認為如此而已,實際上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面,止水谷只是她偶而一至的棲息地,這一切有個人很清楚,就是叛出百花宮,跟我在一起的馬成,詳細的情形你問他好了。」
東方倩的確是難以相信的,但是她也知道南宮俊不會騙她,至少不會在她面前造這種謠的,因此她頓了頓才道:「大姐知不知道呢?」
「以前是不知道,但是我上次跟她回去得很突然,使得你姑姑來不及掩飾,我們發現了止水谷中許多的秘密,雖然你姑姑把梁婆婆殺死了,隱藏了一部分秘密,但是慕容女俠已經有所察覺了。」
「那又如何呢?」
「你姑姑是以前魔教教主的寵姬,她的性情半正半邪,一方面培植了你們來伸張正義,另一方面,她也培植了一批邪惡的勢力。」
「就是那些已婚的婦人?」
「那些都是婦人不錯,卻未必已婚,那是魔教中邪惡傳統下造成的一批禍水。」
「姑姑為什麼要把那些人放在跟我們一起呢?」
「這個我想是為了幫助你們吧,她雖然有心使你們代表正義的一方面,但是你們的知識、思想、經驗太單純,不適宜在江湖上成立一個門戶,必須要有人來幫助你們,所以她選了一批人,到你們中間來,這批人也許是邪惡程度較為淺的一批,但是先天的底子上,她們仍是邪惡的,所以你們紅粉姐妹行事,多少仍然帶著點邪氣。」
東方倩不再說話,她在記憶中搜取事實來印證這些話,最後點點頭道:「不錯,紅粉姐妹中,那些年紀大的是有點邪氣,她們殺性很重,跟人打鬥時,有股不要命的拼勁,而且很桀驁不馴,要不是規矩嚴,束縛住她們,很可能會成為一批殺星的。」
南宮俊道:「所以慕容女俠才借宇文雷的手,把你們紅粉姐妹加以整頓一番,除去那些人。」
「可是她為什麼要把我趕走呢?」
南宮俊也無法回答了,雖然他知道答案的,但是沒法子告訴她,慕容婉對她特別關心,把她交給自己照顧,想了半天才道:「她有意整頓,卻不想跟你姑姑正面衝突,在幾個姐妹中,只有你性子最烈,如果知道真相後,很可能會跟你姑姑鬧起來,所以才把你遣走。」
東方倩接受了這個理由,卻又感到有點傷感地道:「以後我跟那些姐妹要永遠分開了。」
「我想那倒不至於,大家還要在江湖上闖,遲早總會見面的,在慕容女俠的率領下,我想紅粉姐妹不至於淪人邪惡,而跟我們成為敵人的。」
「萬一她們跟你衝突起來呢?」
「只要她們的行為不違正道,我會盡量地容忍的,但如果她們做出違背正道的事,站在我們世家的責任上,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東方倩的是非觀念是很明確,所以對南宮俊的話,倒沒有太多的反對,沉默了片刻後,才說道:「南宮兄,你看見宇文雷了?」
「看見了,他從我身邊滑過去的。」
「你為什麼不攔住他呢?」
「我聽見後面有女人的叫聲,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所以急著前來看看。」
「那是大姐故意叫出來的,她只受了點輕傷,你不該放過宇文雷的,那不是白白辜負了大姐的一片心意嗎?」
南宮俊笑笑道:「那時我覺得你們比宇文雷重要,所以才沒有去理會他,現在知道沒什麼,再去追他好了!」
「還能追得上嗎?」
「應該沒問題,我把馬成跟四個侍童留在十里外的鎮上,那是必經之地,字文雷一定無法逃過他們的攔截!」
「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宇文雷的武功的確驚人,我們五姐妹聯手也無法硬留下他。」
南宮俊笑笑道:「我身邊那四個小孩子論武功修為或許不如你們,但對付宇文雷這樣的人,卻比你們行,因為你們是憑武功:硬拚,他們卻會用各種的手段。」
「我聽說了一些,他們的確是有兩下子,心狠手辣,詭計多端,那是你們家裡訓練出來的?」
南宮俊不否認,只得含糊道:「我以前對家裡的事從不過問,因此這四個孩子是如何訓練的我不清楚,他們說是專對付橫江一窩蜂而訓練的,我也姑且信了,詳細情形要等我回去問了才知道。」
東方倩也不便追問南宮世家的詳情,只得道:「我們快追上去吧,已經耽誤很久了。」
兩個人並肩平步,向著鎮上追去,行至半途,看見了翩翩與雙雙兩人牽著東方倩的胭脂火過來,上前道:「四姐,我們是替公子送馬來的,而且公子確實是行到十里外再回頭的,我們可以對天發誓。」
南宮俊笑道:「不必發誓了,東方姑娘已經離開了紅粉姐妹,你們以後就跟著她吧!」
翩翩道:「那我們稱呼你什麼呢?」
「隨便你們好了,馬匹交給我,你們也不必再去了,你們看見宇文雷沒有?」
翩翩道:「我們看見有條人影滑過,卻沒認清是誰,因為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就算沒看清臉,那麼高大的身材也認得出吧?」
翩翩道:「他從我們面前掠過,只見一道灰影,一直到他走遠了,才約略地看出是個人,但已經看不出高矮了!」
「你們真是笨蛋,他往哪個方向去該看見了吧?」
「往西北方向去的。」
東方倩愕然道:「西北方是江岸,既非渡口,也沒有船只能靠岸,他到那兒去幹嗎?」
南宮俊道:「那也許是個障眼法,故意繞個圈子,以便甩掉後面的追蹤者,他這次脫身已不易,可不想再把人引到他的老巢去。」
東方倩道:「如果在鎮上可以截住他,又何必費神地盯在後面呢?」
南宮俊道:「他當然不知道鎮上是出入必經之地,或是他知道,他以為別的人不知道,再不然就是找個地方化裝一下,使人看不出他來。」
東方倩仍然反對道:「這兒的情形他比我們熟得多,不會不知鎮上出入的情形的,而且匆促突圍時,他看見了你,知道你在他之後,別的人又攔不了他,當然是盡快脫身,又何必繞這個圈子。」
南宮俊聽了一震,他發覺東方倩的話的確有道理,可見這個女孩子的心思慎密,並不像她外表所表現的毫無心機,不禁點頭道:「還是你設想周到,那我們就往西北角上追去看看。」
東方倩道:「這時候追去,恐怕已經晚了。」
南宮俊道:「晚了也要去看看,如果他在江邊有所安排,多少也有點形跡可循,我想他總不會長了翅膀上天去。」
於是東方倩騎了馬,南宮俊則徒步而行,一直走向西北角上,東方倩在馬上看看南宮俊,並沒有十分花費力氣,而且更沒有灑開步子來飛奔,行走的速度卻不比她騎馬慢,倒是十分奇怪,忍不住問道:「南宮兄!你這是什麼身法?」
南宮俊微笑道:「唬人的身法。」
東方倩有點慍然地道:「小妹是誠心請教……」
南宮俊道:「我說的也是真話,因為我的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身法,東佛傳給我的武功秘籍中,多半是只記練法而沒有名目的,這種輕身功夫也是其中之一,那只是練一口氣,驅之充塞四肢百骸,而使身體的重量減到最輕,所以腳下略一用勁,就像箭般的彈出很遠,跨一步,而有常人十數倍的距離,也差不多只要常人一步的時間。古書載前人道家費長房有縮地之術,一日能步行數千里,大概就是這種功夫,不是唬人嗎?」
「像你這樣行法,一天走個數千里並不稀奇呀,你只跨了十來步,已經是一里多了。」
南宮俊笑道:「果然如此,就不是唬人了,行施這種功夫,看似輕鬆,其實最耗力,最多能行個三五十里,就會把人憋死了。」
「這是怎麼說呢?」
「一口氣運足塞體內,能憋多久?充其量只能走上十來里,勉強支持到三五十里,就是拚命了。」
「可是你仍然能開口說話呼吸,哪有憋氣的樣子?」
南宮俊笑道:「原來你認為這口氣是由口鼻吸入的,難怪會誤會了。」
「不由口鼻吸人,難道還能由別處吸人嗎?」
「不錯,氣分內外,用鼻吸入的外氣是供呼吸延生之用,與內氣是兩回事。」
「那麼內氣又是從何而來呢?」
「內氣只是指運用的方法,其實那才是真正的外氣呢,那是由全身的毛孔擴張,充足了氣後,再緊閉毛孔,留住這股氣,才能使人身輕如燕,假如是由口鼻吸人的氣,只能達於肺部,交換內氣後,立即要吐出來的。」
「皮膚毛孔也能呼吸嗎?」
「不但能,而且每一個都在時時進行,只是徵象不顯,無從察覺而已。我讀過一本異方見聞,說暹羅白象國,有作金神舞者,把全身塗滿了金漆而舞,但腹背之處,必須要留一塊空白,否則立將窒息而死,就是留了空白,舞者也不能久,最多不能超過頓飯時分,就要洗去金漆,否則也一樣會窒息而死。」
「這是我從未聽過的奇聞怪事。」
南宮俊道:「初時我也不信,特別作了次試驗,拿了一具木桶,封得不透氣,桶上開了一孔,把身體藏進桶中,僅留一個頭在外,然後用調和的面漿,叫人齊頸處糊滿,使得頸部與木桶之間也不透氣,而我的口鼻仍可呼吸,結果只挨了一刻工夫,就感到全身發悶,連忙破桶而出,才感到舒服,由此可知皮膚外吸之說是絕對正確的,正因為皮膚能自動呼吸,因而才能有貯氣內實的輕身之術……」
東方倩道:「看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南宮俊道:「是的,我們知道的事情太少了,人智有限,就我們身邊的事事物物,瞭解得也太少,大部分的人都是渾渾然以終,只有一二智者,因為一點細小的發現而窮追不捨,終而有所悟出一點,所以一點點的發現就能使人前進一大步,現在的人,比古人進步多了,就是因為我們知道的略多一點。」
東方倩道:「不錯,武學之道,更是如此,南宮兄,這一套輕身的功夫以後我能學嗎?」
「能是能的,不過此術由女子練來,較為費力而難成,你我的武功都是出於一轍的,而你們從來也沒有聽過這些理論,就是不適合的緣故!」
「為什麼不適合女子呢?」
南宮俊為難道:「這個我很難明說,總是生理上先天的不同之故!」
東方倩也就不好意思再追問了,而且說著話,兩人已經來到了江岸邊,只看見日童和山童站在岸邊石巖上,一臉茫然。
南宮俊先舒了一口氣,放鬆全身,而後才問道:「你們兩人在看什麼?」
二童俱是一震,像是從迷惘中警覺過來,日童忙躬身道:「公子,宇文雷從這兒跳下去了。」
那是一座懸崖,下臨江水,有十多丈高,江濤洶湧,南宮俊道:「他跳下去泅水走了?」
日童搖頭道:「不是的,他不像是會泅水的樣子。」
「那是這兒有條船,把他接走了?」
「也不是,船是在對岸,他是到了對岸才上船的,而且那條船也不是來接他的,只是把他從水裡撈起來。」
「在對岸,他不會泅,怎麼到了對岸的?」
「就在江面上踏波而行,這麼渡過去的。」
東方倩道:「那怎麼可能,登萍渡水,一葦渡江,只是說說而已,輕功好的人在水面借一下足,跳越過五六丈的水面倒是有的,哪有人能行走數十多丈寬的水面,這話誰能信?」
南宮俊道:「我能信,而且我也能走一遍。」
他果然從上面踏了下去,踏波而行,走出二三十丈後,又踏波而回,踏上江岸,也不過只濕了兩隻靴底。
三人都看著他,顯出滿臉的驚色。
東方倩道:「這就是南宮兄所說的輕身法了?」
南宮俊道:「是的,在陸地上身輕如燕,在水面上只要能有一點借力也行了,只是要比陸地上耗力得多,要行出一百多丈的江面很不容易。」
日童道:「是的,他快近岸邊的時候,身子已經下沉了,所以我們才知道他不會泅水,接著有一條船出來把他接上船,然後順流而下。」
南宮俊道:「那船是無意間碰上,還是在那兒等他?」
日童想了一下道:「可能是早在那兒等他的,因為他一開始沉下去,船就立刻過來了,船上還跳下兩個人把他撈上船去。」
「那是條什麼船?」
「只是一條小舢舨,不過划船的入水性很熟,把人接上船後飛快地劃走了!」
南宮俊歎道:「宇文雷老謀深算,竟然預伏了這一步退路,倒是令人難以預料,這一下子要找他就難了。」
東方倩道:「南宮兄有凌波渡江之能,趕快追上去,說不定還能趕上他!」
南宮俊搖頭道:「宇文雷的功力實際上比我還深厚,只是手法或技巧不如我,交手對搏,我可以勝過他,這種硬碰硬耗真力的事,卻不能取巧了。我最多勉強能熬到對岸就會累得趴倒在岸上,別說去追人了,他們隨便有個人在,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東方倩失望地道:「那些秘籍上說人的武功可以練得披瓦渡江,直上千尋,那只是騙人的了?」
南宮俊道:「那倒不是,披瓦渡江實際上並不困難,反而容易得多,如果你的腳上能縛兩片瓦,憑著一鼓作氣,這個江面也難不了你。」
「什麼?連南宮兄徒步都只能勉強過去,我要多帶兩片瓦,反而能輕鬆到達了?」
「是的,兩片瓦增加的重量無多,可是,縛在足下,比腳底大上幾倍,跟水面接觸的地方大了,托浮之力也大了好幾倍,不易下沉,反倒易於借力了。」
東方倩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小妹實在太孤陋寡聞了。」
南宮俊笑道:「世上事原非人所皆能知,未曾經過的事,更為難以知曉。這倒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倒是那些強不知以為知的人,信口曲解,才真的惹人笑話呢!」
東方倩想想道:「宇文雷一走,不知上哪兒找他了。」
南宮俊道:「現在,他已經跟百花宮鬧翻了,諒他也難以藏身,我想不難找到他。」
日童這時才插口道:「公子,恐怕很難,他既然早就有心隱藏,自然是經過詳細地籌劃,連百花宮的人都不知道的話,找他的確不容易。」
南宮俊道:「失鏢在他手中只不過四成,我已從馬成手中要回一成,剩下的五成向百花宮索取去,實在找不到宇文雷,這四成就由南宮世家填出去好了,能夠使橫江一窩蜂從此銷聲匿跡,我想這點代價還是值得的。」
日童道:「公子,你還要跟百花宮周旋去?」
南宮俊道:「不錯!就是不為鏢銀的事,我也要找他們的,現在有了更充足的理由了。」
東方倩插口道:「你知道上哪兒去找嗎?」
南宮俊目顧日童,要他回答。
日童忙躬身道:「百花總宮雖不知道,但宇文雷分批解送鏢銀的地方都有了著落。」
東方倩道:「那我們就去找他們。」
南宮俊搖頭道:「這一次可不能就是我們幾個人去亂闖了,因為百花宮組織龐大,實力雄厚,萬一惹煩了他們,很可能會在江南武林掀起一場大風波,我要先回去跟我祖母稟報一聲請她作個準備。」
東方倩道:「那我呢?我可以先上哪兒幹點什麼?」
南宮俊道:「你自然也跟我一起去,你跟馬成是南宮世家新聘的門士,也應該跟主人見次面吧?」
這句話當然說得很不客氣,但南宮世家為開林盟主,被聘為南宮門士,是一件莫大的榮譽,因此這句話聽在東方倩耳中倒是很興奮。
再者,她不知道為了什麼,居然臉上莫名其妙的紅了一紅,低下頭來,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於是一行人重回鎮上,略事打點,便直奔鳳陽的南宮世家去了。
在路上,日童神通廣大,居然為南宮俊找來了一頭黑色的駿馬,高約超過一個人頭,毛色黑亮,四蹄如拳,腿細長而有力,圓顱短耳,不用騎,看上去就十分神氣,而它的神駿使得脾氣極為暴躁的胭脂火也為之俯首低頭,羞怯怯地不太敢靠近它。
東方倩看在眼裡,又是羨慕,又是驚奇,不住打量著道:「真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的駿馬,從哪兒找來的?」
日童道:「是大宛名種,原來是進貢的……」
「進貢的,那怎麼又能到你們手中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江南百寶齋的主人聽說我家公子即將繼長南宮世家,特地想法子弄了下來,送給主人以為慶賀。」
「這是外國進貢給朝廷的,有什麼方法弄下來呢?」
「是這樣的,百寶齋主人花重金買通了宮廷中的相馬師,說這匹馬實是驢,雖然神駿,卻極為不祥而妨主,因為它是黑色的,的確看起來有點像,而且太子試騎時,也為之跌傷了腿,於是官家就認為此言屬真……」
「那也不會流到民間來呀?」
「百寶齋主人又買通內醫說這麼一頭駿馬,閒散可惜,留在宮中也不吉利,不如撥給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以凶制凶,南宮世家在武林中的地位,這馬就順理成章地撥出來了。」
南宮俊知道內情的,因此淡淡地道:「這倒真虧他們費了不少苦心。」
日童笑道:「百寶齋雖然自己也有武師,但是多虧南宮世家在維持了江南武林的秩序,才省了他們許多的麻煩,他們為公子盡點心也是應該的。」
東方倩卻喜不自勝地道:「我能不能騎一下?」
日童道:「自然可以,此馬已經通靈,而且十分的馴服,只要是名正言順,誰都可以騎它,如果誰想偷它,那可是自找麻煩了。由京師到此途中,它已踢死了偷它的人。」東方倩試騎去了。
南宮俊才問日童道:「這匹馬究竟是怎麼來的?」
日童道:「的確是百寶齋主人向大內要出來的,而且也是指名贈給公子的,他只是在暗中花費盡心而已。」
南宮俊道:「可是我不情願領這份人情。」
日童道:「公子大可不必領這份人情的,如果沒有南宮世家赫赫的盛名,誰也沒有辦法把這匹馬名正言順地撥來使用,公子此刻已經譽滿江南武林,理應有一匹坐騎,才能配合公子的身份。」
南宮俊沒有再說什麼,可是他心理的壓力卻又加重了,由橫江一窩蜂,已經引出了百花宮,可是真正的隱憂,卻是在那個魔教正宗的百寶齋。如何把這一股邪惡的勢力消弭於無形,實在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南宮俊開始感到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完成的了,他要回到家裡,主要的就是向祖母請示一下。
他也開始有點埋怨那個惹禍的東佛,為中原武林引起這麼多的麻煩,嚴重的程度,遠超過他當初的想像。
東佛的猜測,那些魔教餘孽潛入中原,最多只是憑仗邪術害害人而已,卻沒有想到他們會改頭換面,把魔教的那一套搬到中原擴展開來。
更沒想到魔教教主薩克宗尊者,還有一支近宗傳人也到了中原,易姓為王,開設起百寶齋來了。
魔教在西方,就以聚財為目的,也以財富為誘人的手段,其次是色慾,再者是權勢與武力,四者並進,造成他們雄霸天下的目的。
而來到中原的這兩批人,同樣也沒有脫出那個範疇,而東土比西方更為富庶,土地更為廣大,不安分的人也更多,他們就更容易得勢了。
現在看情形,雙方的勢力都已經養得豐滿了,百花宮的意態已昭然若揭,百寶齋則尚在暗中活動。
目前為禍較烈的是百花宮,可是在暗中的百寶齋卻更為可怕,從他們能夠運用到官方,甚至於有辦法把進貢給朝廷的駿馬都名正言順地弄出來,足證他們的勢力不僅是在江湖,而且已經進入到官府。
百寶齋主人送給自己這匹駿馬,因有拉攏的意思,但又何嘗不是在向自己炫耀示威呢?
他們能夠叫皇帝下詔,把一匹寶馬送給南宮世家,自然也有本事利用官府的力量,置南宮世家於萬劫不復之地,這使南宮俊深感事態的嚴重,不得不打破原來的計劃去力挽狂瀾,而要回去討教了。
東方倩試馬回來,戀戀不捨地把馬還給南宮俊道:「南宮兄,這匹馬的確好,走得又輕又快,它疾奔的時候,就像是在地上飛,馬蹄點地只發出輕微的聲響,連路上的沙土都很少揚起,我跑到前面處有條河,寬有十來丈,我正在著急收不住,它卻一縱身,毫不費力地跳了過去……」
她越說越得意,手撫著馬匹,無限愛惜之狀。
南宮俊笑道:「你若是喜歡,我們就換過一匹好了。」
日童卻忙說道:「公子,這可不行,這匹馬是御賜的,而且指定是送給公子的。」
南宮俊道:「既然送給了我,我自然就有權處置,南宮世家既不食祿,又不在官,憑什麼要聽官家的那一套。」
日童道:「公子,話不是這麼說,朝廷賜馬,原是一番敬重之意,公子又何必辜負了呢?何況民不與官鬥,南宮世家雖不在乎官勢,擔上個藐視朝廷的罪名,這又是何苦呢?」
南宮俊皺眉還想再說,東方倩卻笑道:「南宮兄,小妹雖然喜愛此駒,卻無意要向你奪愛。」
南宮俊道:「我倒不喜歡,馬匹只是用來代步,好壞全一樣。」
東方倩道:「這倒不然,一頭良駒,在必要時可以有很大的幫助。」
南宮俊笑道:「我又不是武將,要騎著它去衝鋒陷陣,江湖人故不免征戰,從沒有要馬戰的,真到了緊急關頭,還不如靠我自己得力的多!」
東方倩笑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想要你這頭黑天虯,我的胭脂火在腳力上雖然差一點,卻是我親手訓練飼養的,我捨不得擱下它!」
「你還是可以同時擁有胭脂火的!」
東方倩搖頭道:「那不行,我一個人騎不了兩匹馬,何況我若是冷落了胭脂火,它會生氣,現在它就有點不高興了!」
果然那匹胭脂火已經偏著頭,走過一邊,連翩翩要去拉它過來都不肯,的確是在生氣。
東方倩笑著過去撫慰它道:「小氣鬼,你沒聽見我的說話吧,我又沒丟下你,別做出這副討人厭的樣子。」
說得大家都笑了,南宮俊也就不再堅持,騎上了那頭千里名駒。一行人重新上路。
正因為這批馬是朝廷所賜,一路上倒是少了不少事,每到一個縣城,就有官府派人出來侍候,連帶著也替其他的人解決了棲宿的問題。
因為官府要把御賜的寶馬供奉在驛館中以示敬意,因馬及人,對馬主人更不敢怠慢了,驛站裡早就空出了位子,以便款待這一批貴賓。
這使得南宮俊很不高興地埋怨日童道:「你看看,這都是你們鬧的,我們哪還像個江湖人!」
日童笑道:「公子如果不願驚動官府也行,通知他們一聲,不再往下傳遞消息,馬雖是御賜,身上沒寫著字,沒人會認得。小的是拿了朝廷的諭旨,一站站的傳下去,他們才來侍候的。」
南宮俊不禁怒斥道:「我說呢,怎麼會有這此排場,原來是你這個奴才搗的鬼,你為什麼要這樣子招搖?」
日童道:「小的是一片好心,因為我們在劉老兒那裡一鬧,雖然不是我們挑他的地盤,但也是跟百花宮結上梁子了,他們一定不會甘休,很可能會在路上找麻煩,一路上有官人迎送,至少可以壓住他們,百花宮的膽子雖大,還不敢公開地與官府作對,豈不省了許多事。」
南宮俊道:「叫他人來好了,難道我還怕他們不成?」
日童笑道:「咱們當然不怕,可是咱們目前還犯不著跟百花宮正面衝突,見過老夫人後,到底該怎麼著,也好有個定准,現在就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又是何苦呢?」
馬成點頭道:「少主,日童說得不錯,在下原是百花宮的人,對他們知道的略為清楚。
百花宮中,除了橫江一窩蜂,還有十二處分宮,四十採蜜使,實力相當龐大,一定要找他們理論是件很麻煩的事,至少要做萬全的準備,在下以為還是先見過老夫人後再作定奪。」
南宮俊也只得算了,大家行抵鳳陽城外時,南宮世家早已得到了消息,也派人出來迎接了。
來人是由金刀俠楊公直陪同的一個中年人,雖然身著文士衣裝,卻顯得氣宇非凡,南宮俊對這個人卻不敢怠慢,連忙下了馬行禮道:「歐陽叔叔,您好!」
然後又為自己這邊的人介紹道:「這位歐陽叔叔是……」
那個人不待南宮俊介紹下去就抱拳道:「歐陽敬,忝為南宮府總管,奉老夫人慈諭,特來迎迓各位!」
在一般的府宅中,總管只是一個下人的頭兒,沒有太崇高的地位,但是在南宮世家,總管卻是個了不起的稱呼,因為他經管南宮世家裡裡外外一切的事務。
因此馬成跟東方倩一聽到來人的地位,連忙跳下馬來行禮。
南宮俊這時也很恭敬地道:「歐陽叔叔,馬先生與東方姑娘是我新聘的武士,還望您多予成全。」
歐陽敬忙道:「少主說這話,歐陽敬就太不敢當了,少主有權延攬任何人到府中幫忙的,只不過屬下為職責所在,總要請教一二的。」
南宮俊道:「那當然,我也不敢壞了先人傳下的規矩,只是我也有一點不明白的,每次有新的武土人盟,是否都要經過一道武功測試,目的何在?」
歐陽敬笑道:「南宮為武林第一世家,肩負武林道安危重責,南宮門人,出去就代表南宮世家去排除武林糾紛,或懲奸頑,或除強暴,面對的也一定是會武功的江湖人,如若武功不濟,就辦不成事,也失了南宮世家的威信。」
南宮俊道:「歐陽叔叔認為這個方法是否合理?」
歐陽敬笑道:「少主領會錯了,入門顯技,只是給大家一個瞭解,並不是測試,因為測試並沒有一定的標準,將來辦事時,遇到對手強弱也不一樣,通過測試的人不見得就一定能強過別人,通不過測試,更不見得就不能辦事,只是南宮門士,責任巨重,多少要能夠有擔負一盤尋常事務的能力,這一點,想必二位也會同意。」
馬成忙道:「當然,當然,這是應該的。」
歐陽敬笑道:「所以在下先告個罪,少時雖有請教,只是同仁間的一種切磋,可不是測試。」
東方倩有點憂慮地說道:「只怕小妹技藝疏淺,貽笑大方,連帶使南宮兄也丟人。」
歐陽敬笑道:「東方女俠千萬別這麼想,二位既由少主邀約,加盟之事已成定局,切磋只是讓同仁之間對二位有個瞭解,沒有其他的意思。南宮門士,彼此都親如家人,絕沒有什麼爭強使氣的事,雖然在切磋時很認真,卻絕無惡意,事後大家虛心檢討,使藝事更進,因此南宮門士入門前這一道切磋,也不是人人都一開始就完全過關的,但是這無損於他們人盟的熱枕。「
馬成聽了不勝欽羨地道:「這才是名門大家行事的風範:只此一端,就不是一般門戶所能及。」
歐陽敬道:「二位前來加盟的事,兄弟早就獲悉了,奉老夫人的諭令,特來迎迓,以表歡迎之意,距府第還有幾里路,二位還是請上馬吧,兄弟敬為前導。」
說著肅客上馬,大家看見他是步行來的,馬成感到不安道:「歐陽先生呢?」
歐陽敬笑道:「這幾步路,兄弟走了去也不會慢到哪兒去。」
馬成道:「那怎麼行,哪有讓先生走路的道理!」
南宮俊道:「馬先生!這倒不必客氣,歐陽叔叔哪怕是遠行千里,也沒有騎過一次馬,不過他這兩條腿,絕不比快馬慢,請上馬吧,家裡的人既然準備歡迎二位,一定等得很急了。」
歐陽敬笑道:「可不是,老夫人聽說少主即將歸來,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在大廳上等著了,此刻正是望眼欲穿,少主也快請吧。」
南宮俊先上了馬,其餘的人也就不客氣地跨上了馬開始前進,歐陽敬一直傍著南宮俊的馬頭,馬跑得很快,歐陽敬的腳此時卻不顯得快,很從容地一步步走著,居然沒有落後半步。
東方倩與馬成並騎,他們看在眼裡,自是佩服異常,馬成歎道:「南宮世家果然名不虛傳,單看這位歐陽先生的技藝,便知端的了,他不知是怎麼做的?」
東方倩較為細心,笑著道:「他舉步只是做做樣子,就是不動腳,也不會落後半步的,因為他自己根本沒動,是南宮兄在帶動他!」
馬成道:「這個在下也知道,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卻不容易,他跟少主之間還隔著一尺多的距離,一點牽連都沒有,完全是以內力吸定了馬身,跟馬匹成為一體,才能並行不後,這種功夫第一要將身子練得輕如片葉,不生一點重量,其次要把無形的氣勁練成有形,牢牢地搭住了另一方而不著痕跡,有著這種功夫自然不必要騎馬了。」
前面的南宮俊卻在詢問著歐陽敬一些別後的情形,歐陽敬都恭恭敬敬地回答了。
南宮俊道:「歐陽叔叔,您怎麼跟我客氣起來了?」
歐陽敬笑道:「這是屬下應守的本分,規矩不可逾越,禮不可失,賓主之間,絕不可狎近,否則就失去了少主的威嚴,不成大統了。」
「可是上次我出門時,您還跟我有說有笑的。」
「那時是公子,現在是少主,這其間差別很大。」
南宮俊知道所謂差別何在,倒是不再問了,頓了一頓,他才又道:「奶奶對我有什麼說法?」
「老夫人初則很驚訝,繼而很高興,含笑告訴屬下說,江湖人家脫不開江湖,我想盡方法,不讓俊兒再入江湖,哪知還是逃不過,只不知道他是否挑得起這副擔子。」
「奶奶對我的技藝知道多少?」
「少主在外的行動,老夫人約略已有耳聞,只是還不太相信,所以今天設下了重重儀仗,一則為迎少主所邀的兩個門土,二則也好考較一下少主。」
「什麼,奶奶要考較我?」
「是的,而且還十分嚴格認真,對兩位客人,只是虛應一下故事,只要過得去就行了,對少主卻不能那麼輕鬆,老夫人將門下二十四士全部都召了回來,少主恐怕要通過二十四關呢。」
南宮俊一怔道:「奶奶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嚴格?」
歐陽敬道:「這倒不是對少主嚴格,歷來的南宮主人,都需要通過這一步。」
南宮俊道:「南宮主人的武功必須高於所有的門士嗎?」
歐陽敬笑道:「是的,少主,必須比每一個人高,因為南宮主人還身兼武林盟主,事實上就是江南武林第一人,第一家中第一人,藝事上自然要有過人之處。」
南宮俊道:「那是指個別的比較,要我同時對付二十四名一流高手,我想誰也沒有這個本事。」
歐陽敬道:「少主弄錯了,屬下說的是過二十四關,也是一關一關的來的……」
「那更困難了,同時過招,二十四個人無法集中在同一時間出手,甚至還會互相牽制抵消,現在要我一一對付,每個人都是全力出手輪戰了。」
「正是如此,不過並不是一定要分出勝負才稱過關,他們每隔半丈排列一人,站立在一條劃成的通道兩側,少主由中間過去,道寬一尺,因此絕不可能避開任何一人的出手,只是他們每人只有半丈的活動範圍,少主只要應付過一招就行了。」
南宮俊笑笑道:「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那還差不多,假如我以極快的身法,由中間通過,他們有些人還來不及出手呢!」
歐陽敬也笑道:「是的,不過據屬下所知,用這種方法過去並不容易,南宮門士非泛泛之輩,在全力戒備下,連只蒼蠅都滑不過,何況是個人呢!」
南宮俊道:「我倒要試試,歐陽叔叔知道的,我的武功並非得自家傳,因此表現的方式也不一樣。」
歐陽敬笑道:「這個自然,屬下等更希望少主的表現更為出色,只是屬下還有一點要奉告的,就是每人雖然只得一二招的機會,他們絕不會容情,每人都是拿出最具威力的精招,少主還是別用取巧的方法,歷來南宮世家已經四易其主,尊祖南宮長虹是首任武林盟主,也是把南宮世家成為武林第一家的創始人,沒有經過關的手續,其後只有令祖慈佟老夫人是一次過關的……」
南宮俊微愕道:「什麼?我的先人還有過不了關的?」
歐陽敬道:「是的!令伯南宮浩然是在第四度上才全部過關,那已是三年之後了,令尊南宮信是在一年後二度闖關時才通過的。」
「這我以前怎麼沒聽說呢?」
「這是南宮世家的事,自然不必對外宣揚,事實上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南宮世家的主人至少都能闖到一半後才被逼出了線道,而令伯在過關時,尚有九華、青雲,黃山等三家掌門人在場,他們曾要求如法一試,沒有一人能過三關去,連少林與武當的首座長老,也都在第四關上就被逼退出線……」
南宮俊道:「今天我如果通不過又如何呢?」
歐陽敬笑道:「那就要再等一年了,在這一年中,少主必須閉關甘修,深造藝業。」
南宮俊一聽,才知道事情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麼輕鬆,因此歎道:「我最好是今天過關,因為我的事很多,可等不到一年之後。」
歐陽敬道:「少主的事如是十分緊要,可以交給老夫人由家中去辦,否則就只有希望能夠順利過關再說,在南宮世家傳統而言,沒有一件事比這更重要。」
南宮俊默然不言,他們的談話聲傳到後面的馬成和東方倩耳邊,使得他們也為之肅然,東方倩道:「南宮兄今天比我們更不好過呢!」
馬成道:「是的,少林、武當,號稱武林中兩大主流,他們的首座長老如果連第四關都通不過,可知南宮門中的武士實力是如何的強了,而南宮主人要連闖二十四關,說出去都令人難以相信。」
「他們為什麼要作難自己呢?」
「這倒不是作難,而是一種考驗,南宮世家所肩負的責任何等重大,如果沒有超人的技業,如何挑起這副擔子,姑娘在紅粉姐妹中,不也是要經過考較才出來的嗎?」
「可是跟南宮世家一比就差十萬八千里了。」
馬成道:「南宮為武林第一世家呀!」
東方倩也不說話了,進城之後,直向西行,南宮世家在南城,老遠就可以看見那一片大宅子了。
好幾畝大的一片範圍內,獨此一家,用高牆圍成一個城堡,居中的大纛上飄著紫底繡金的大旗,南宮二字,映日生輝,這份氣派,已足夠懾人了。
離堡門一里前,就有腰佩長劍,身著錦繡武裝的青年劍士們,肅然而立,面面相對,每隔十步就是一對,南宮俊等人經過時,他們都抱拳彎腰致敬,同時也都開聲道:「參見少主!」
南宮俊含笑點頭答禮,馬行較緩,東方倩與馬成也都趕了上來,分居他的左右。
東方倩道:「南宮兄,你家裡好氣派。」
南宮俊歎道:「我認為這是無聊的事,可是沒辦法,江南第一家,總得維持個排場。」
東方倩道:「這些人的武功都不錯吧?」
南宮俊道:「還算過得去,他們大概有你們紅粉姐妹十到二十排名的火候。」
東方倩道:「那到江湖上,也都能叫起字號了。」
南宮俊笑道:「是的,他們在此十年,期滿後可以回家,多少也可以弄個總鏢頭幹幹,江南一百零九家鏢局的鏢師,大部分是由我家推薦出去的。」
「你家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這都是歐陽叔叔管。」
歐陽敬在前道:「經常要維持二百四十名之數,每年更換二十四人,二十歲進府,三十歲離開,他們都是帶藝而來,經過一番甄試挑選後,才留下二十四人,他們大多是各大門派的青年弟子……」
東方倩伸伸舌頭,她這才意會到武林第一世家的不凡,更不是一般門戶所能比擬的。
馬成道:「那麼這兒是各大門派的人都有了?」
「是的,不過入了南宮府後,就必須暫時放棄原來門戶中的身份,一直到他期滿離開後才恢復原來的身份,而且在此十年中,他們的收穫遠甚於在自己門派,第一批出去的人,已經有十五年了,有三個人已經接任掌門人,所以各門派都是挑選最好的弟子前來候選。」
馬成點點頭道:「武林第一世家,果然氣勢非凡。」
歐陽敬笑道:「馬兄弄錯了,他們並不是為了討好南宮世家而送人前來,而是到了此地後,對他們確有很大好處。」
馬成道:「所謂好處,就是能學到別家的武功。」
歐陽敬微笑道:「不錯,此地不僅能習得各家之長,同樣也可以發覺各家武技之短,等他們回到自己門戶中時,就可以作改革創新之參考了。」
馬成道:「各家武技之得失?難道南宮世家還會將各門各派的功夫拿出來公開的討論得失嗎?」
歐陽敬道:「南宮世家不會如此魯莽的,到了這兒,已有門戶之分,所以我們提出的武功招式,也都是包含百家,並未註明出處,即使與哪一家招式相同,也一定會另外換個名稱,使人無法聯想,只有對本門技藝深知熟悉的人,才可以體會到其異同。」
馬成極有興趣地道:「換句話說,即使在這兒學到三招兩式,也不知道它的出處了。」
「是的,除了對本門的技藝的獨到的研究,否則恐怕連本人也不知道那些招式的由來,有些人是離開了本莊後,回到門戶中才慢慢體會出來的。」
「馬兄請問好了,此地事事公開,沒有一件不可告人的,故而也沒有一句話不可問的,兄弟如果知道,定必傾告,兄弟如果不知,相信也沒人可回答了。」
「南宮世家這一套溶匯百家武學精華的武功招式,又是由何而來的呢?」
「由主人與門客們竭力研商而創出來的,南宮世家有一套劍式,共計一百零四式,名稱叫萬象劍法,包含了百家技藝的精華,是由南宮世家第一代主人遺下的,初時僅得七十四手,經這些年來的改革增添,又多了三十手,入門的劍手就學習這一套劍式,視各人的資質造詣而定成就的快慢,一年多就能學會,差的也不會超過三年,因為人門挑選工作做得很嚴,條件差的也絕不會人選,所以這一百多個年輕劍士,就是一股很了不起的實力。」
「他們只學這一套劍法?」
歐陽敬笑道:「這一套劍已經夠他們學的了,南宮主人的才思無限,留下這一套萬象劍訣,實已窮天地之奧秘,學起來並不難,難在如何深進發揮。他們學成之後,才可以接受發配工作,也必須要在公幹時,才有體會支用的機會,也只有等他們真正運用體會後,才瞭解到這一套劍法之精微玄妙,即使窮一生的努力,也無法將它練到絕頂火候。」
馬成不禁動容道:「真有如此玄妙嗎?」
歐陽敬笑道:「馬兄回頭可以見到的,本莊有兩位武土就是由門下的劍士升上的,他們人莊已二十年了,是最有成就的兩個,由於傾慕主人的俠義胸懷,濟世胸襟,所以宣誓終身追隨相守,他們大概已經得到了劍法六成的神髓,以劍而言,當世能夠越他們的沒有幾個了。」
馬成道:「有沒有人達到十成火候呢?」
歐陽敬搖搖頭道:「沒有人,現任府主的老夫人是成就最高的一位,大概也只有七八成光景吧!」
東方倩道:「他們自己家的劍訣,也只得這些成就?」
歐陽敬笑道:「東方姑娘對南宮世家的事可能還不太清楚,老夫人並未藏私,也沒有把秘訣而不宣,她所得自本身的修為,只要有過人的天賦超凡,將那套劍式參悟通達,超過她的成就也並無可能,只是不太容易出現這個人而已,沒有二十年以上的浸淫努力,很難邁過五成的界線的。」
東方倩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說老夫人藏私,只是不解而已。」
歐陽敬笑道:「沒關係,每次有人聽見這套的概要時,都會有和姑娘同樣想法的,等到他們對這套劍法深入瞭解後,就知道在下的話沒有一絲虛妄。」
東方倩和馬成都不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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