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許多枝長桿的火箭,箭桿上縛了浸過桐油的棉花,點上了火,遙空飛射過來。
方向是從西北角上來的,而火箭所指的目標,正是他們要前去的那棟宅子。
劉恭正驚道:「這是什麼人,怎麼在這兒胡亂發火箭,此地正是火德之宮,藏有很多引火發火之物,還有很多炸藥,如果燃燒起來,可怎麼辦?」
南宮俊也驚道:「劉老丈,你說這兒有炸藥?」
劉恭正急了道:「是的,像前面的夾牆引道中,都埋設有炸藥及引線等物,如果不慎點著了,連我們也要被炸得粉身碎骨!」
南宮俊愕然道:「老丈怎麼在住宅中埋設此等凶險之物,這太危險了!」
劉恭正道:「此地雖是私宅的名義,實際上卻是百花宮的分宮,而且為主要貯積財貨之地,自然要防範得周密點,南宮公子,請你快去制止他們射火箭過來。」
南宮俊道:「對方是些什麼人我都不知道,又如何制止呢?再說,人家也未必肯聽我的。」
日童道:「會不會是宇文雷他們施的手腳,想把我們毀在這個地方?」
劉恭正忙道:「不會,埋設炸藥的事十分秘密,連他都不知道。」
馬成也道:「這一點倒不錯,若論百花宮與宇文雷的關係,還不如我密切呢,連我都不知道,他們更不會知道了,再說宇文雷他們都在後進院宅中,這火箭卻是由外面射進來的,一旦火發,他們自己的危險較我們更大,宇文雷不至愚笨若此。」
日童道:「公子,會不會家裡支應你的人來了?」
南宮俊道:「更不可能,別說我前來沒有通知家中的人,就算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做那種事,南宮世家又不是橫江一窩蜂,怎麼做出縱火之舉。」
這時宅中也亂了,紛紛有人出來搶救火勢,撲滅火苗,可是火箭仍然不斷地射進來。
劉恭正急得滿頭大汗道:「南宮公子,請你叫她們立即恢復我的行動吧,只有老夫才知道哪些地方藏有火藥的引線,要是有一處燃著了,那可不得了。」
南宮俊還沒開口,海女卻說道:「公子,這可沒辦法,我們用的制穴針上,有一種使人行動緩慢無力的藥物,進入血管後生效,無藥可解,只有等時間到了後,藥性自解。」
劉恭正頓足道:「你們可害死老夫了,多年心血眼看著被毀於一旦,而且還要賠上老夫的一條命,不好!那枝火箭所中的位置,正是火藥引線安放之處,現在去撲滅也遲了,大家逃生吧!」
於是一行人在劉恭正的指點下,折向了另一處院落,而且還遣小紅去通知那邊的人趕緊撤退。
才到達該處,已經聽出了轟轟的爆炸之聲,接著是烈焰沖天,那一片院落,已在烈火熊熊之中。
劉恭正頓足長歎,南宮俊看著也覺得心驚道:「要是我們深入宅中後,你再放起火來,火勢向四面包圍,再加上地底的火藥,焉有命在!」
劉恭正道:「炸藥之設,是為了對付入侵的敵人,老夫被你們拉在一起,怎會做這種損人又損己的事呢?」
南宮俊道:「假如我們不拉著你在一起,你就會考慮到縱火引發火藥了,否則你這些火藥之設,就沒有另外的用處了,你總不會用來對付自己人吧!」
劉恭正道:「老夫對這件事秘而不宣,自然也包括了自己人在內,老夫此地雖然只是分宮之一,但是有時的權責是很重要的,百花宮下的徒眾,若有叛離等事情,老夫尚負有清理門戶、肅除叛徒之責。」
南宮俊笑道:「所以你練了一身好武功,也不肯讓人知道,大概就是為了此故吧!」
劉恭正居然坦白承認了,說道:「不錯,如是一兩個人,本宮就自行處理了,如若來的人數過多,就用那些火藥去對付,那些人以為分宮的人不懂武功好欺侮,他們就打錯主意了。」
馬成道:「以前有幾個人,私自逃出百花宮,結果大概都是在你這兒被處決了的吧?」
劉恭正傲然笑道:「不錯,你們都知道本分宮為藏金要庫,而且防守力最薄,老夫又不擅武功,以為最好欺侮,所以都要在臨走前,想從這兒撈走一票,老夫哪有那麼好欺侮的……」
正說之間,宇文雷帶了一批人,縛著小紅,匆匆地趕了來,怒容滿面地叫道:「南宮俊,你怎地如此卑鄙,一面明言拜山闖關,一面卻著人縱火。」
南宮俊笑道:「這個我可不認賬,因為在地下埋設火器的人不是我。」
字文雷轉向劉恭正道:「劉老,你對這點最好做個解釋,我們都在那兒……」
劉恭正傲然道:「本座既然身為分宮總管,對如何安排分宮防範事務,自然有權決定……」
「那至少也要告訴我們一聲!」
「一件事有兩個人知道就不算是秘密了,像這種設施,更是不可人第二者之耳……」
「那你打算連我們也計算在內的了?」
「必要時確無不可,因為你們工蜂群的責任就是要保護分宮安全而與敵偕亡,你別忘了,蜂螫雖有毒,但只能用一次,每一頭工蜂在用尾針刺傷對方後,自己也要死亡,今天是因為南宮俊等人未曾進入那個地方,所以我才要小紅去通知你們撤離,否則的話,我很可能就讓你們那兒一起爆了。」
宇文雷不禁默然,劉恭正又道:「你自己是工蜂群領隊,對百花宮規矩,知道得比誰都清楚,這些話本不該問的,現在你的事還沒有完,你看著辦吧!」
劉恭天說著用手指指南宮俊,宇文雷道:「這怎麼是我的事,難道你就沒有責任?」
劉恭正道:「本分宮的職司是對內不對外的,你需要盡全責加以消除,否則你就必須負起暴露本分宮機密的責任。」
宇文雷滿臉憤色,但居然忍住道:「劉老兒,這個時候,你居然敢扯我的後腿,你等著瞧吧!」
劉恭正冷笑道:「沒什麼好瞧的,你這次劫奪鏢車的事件,做得實在太過於不聰明,引起武林的眾怒不說,而且還惹下了強敵,把百花宮不公開行事的規條整個的破壞了,就這一項罪名,你就很難向總宮交代了。」
宇文雷怒聲道:「本座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無須做什麼交代。」
「你只是一個蜂群的領隊而已,宇文雷,在橫江一窩蜂你是龍頭老大,在百花宮,你的地位與老夫一樣,只是個二流的人物,你能負責多少!」
宇文雷臉上的肌肉一陣搐動,但是他居然忍了下去,笑笑道:「至少我自己做的事我可以負責,我要向誰動手,盡有自主之權,無須向誰請示。」
「可是你卻違反規矩,惹上了南宮世家。」
宇文雷笑道:「這個……南宮少主在此可以證明,是他自己找上我,我可沒去惹他……」
「弄到兵刃相見,正面衝突,可是你的錯。」
「我也不認錯,南宮世家要我交回鏢銀,而部分鏢銀已解繳總宮,我根本就無法交回,橫江一窩蜂行事不得落空,得手的收入,必須按照成數解繳,這兩點是最重要的規定,我已經做到了,其餘的規定縱有衝突,也無法責成在我身上。」
「你忘了一點,總宮給你無限止的支援人手,叫你自己去解決麻煩,你卻把我這兒牽涉進來,而且還毀了我的莊院……」
「劉總管,你錯了,我只是依照規定前來解繳銀兩。」
「但是敵人卻是你引來的。」
「這個我不否認,如果南宮俊登門指名索人,我當然會跟他換個解決的地方,可是他來的時候並沒有即刻找我,卻是由你先接待了,所以我管不了!至於莊院被毀,那更怪不得我,火不是我放的,火藥是你自己埋的,任何責任我都不該負。」
劉恭正語為之塞,半響才道:「好!宇文雷,有關責任問題,自有總宮發落,現在你已面對著南宮世家的人,你把問題解決吧!」
宇文雷笑道:「沒什麼好解決的,南宮俊!你在一邊也聽得很清楚,那筆失鏢已經分成了幾下了,連馬成都分到了一部分。」
馬成道:「我那一部分已經還給少主了。」
宇文雷笑道:「那是你的事,我也管不了,我只是表明,交還全部失鏢是不可能的事,我自己也做不了主。」
南宮俊道:「那你憑什麼跟我訂十日之約。」
宇文雷笑笑道:「十日之約只是再跟你見面,可沒說過要退還失鏢,而且事情已經擺明在這兒,你想追回失鏢,光找我一個人也沒用。」
南宮俊剛要開口,日童忽然說道:「公子,沒關係,我們找回多少是多少,馬先生那兒已收回失鏢的一成,宇文雷那兒留下的不知有幾成。」
宇文雷笑道:「四成,那是二百萬兩。」
日童道:「那就把你的四成吐出來好了。」
字文雷道:「可沒這麼容易,那是屬於我橫江弟兄全體的,除非經過他們全體的同意,我也無法做得了主。」
日童道:「你究竟能作多少主?」
宇文雷道:「說句實話,我只能做五百兩銀子的主,那是我身上現有的,還得要殺了我才拿得走!」
日童道:「二百萬兩銀子,你只分得五百兩?」
宇文雷笑道:「是的,因為橫江弟兄很多,而且是見者有份,所以我們入庫雖多,每人的收入卻可憐得很,也因此我們才要不斷地做案子來養活自己。」
南宮俊轉向馬成道:「馬先生,這話你能信多少?」
馬成道:「我一成也不信。」
字文雷道:「毒蜂子,你雖不是橫江一窩蜂的一夥兒,但你卻是很特別,每次的收入,你都要佔上一成。」
馬成笑道:「這個我承認,不過這一成我不是白拿的,我要供應你們所需的各種毒藥,有些毒藥不僅製煉費時費力,而且代價極為昂貴。」
宇文雷道:「我不跟你算賬,只是告訴你,我們沒有你這麼好的命。」
馬成微笑道:「宇文雷,我倒要替你算算賬,你手下的橫江弟兄,總數沒超過兩百個,大家平均來分吧,每人所得也不會少於一萬兩,你身上只得五百兩銀子,那不是騙鬼嗎?而且我知道你一向最為跋扈專橫,任何事都要佔個大份,我不信你在這件事情上會慷慨起來。」
宇文雷道:「信不信由你,我用不著對你說。」
馬成道:「你不說我倒可代你說,你現在身上只帶五百兩是可信的。你們這次每人分得五百兩也沒錯,只是其他的銀兩,你們都積存起來,在各地設下了四十三家大銀樓寶號或銀莊,以待日後退出江湖時,好安享太平福,這四十三處加起來的總值,不下億萬之數,因此,你一個人名下所得,也足夠賠出這次的鏢銀了。」
宇文雷臉色大變道:「放屁,你是聽誰說的?」
馬成笑道:「就算我是放屁好了,要不要再放兩聲把那些店號給放出來。」
宇文雷大急:「你敢!只要你敢說一個字,老子就活活地劈了你!」
馬成笑道:「劈了我也沒有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知道的人多得很哩!」
宇文雷正待撲向前去,南宮俊卻橫擋住他,道:「宇文大當家的,闖江湖為非作歹的人,必無善果,你能夠為日後打算,準備金盆洗手的退路,這證明你多少還有點悟意,知道這種日子不可以久長,我對你的做法雖不贊同,卻也無可厚非,只是這一次你做得太過分了,居然劫取了賑災的銀兩,你們幾個人的享受卻是幾千幾百條生命,這就說不過去了,望你善自三思……」
宇文雷道:「我……我不是一個人獨有的,那筆銀子早就分散了。」
南宮俊道:「我知道,你們自己留下了四成,因此希望你把這四成吐出來。」
馬成道:「少主,叫他全部吐出來還不夠,應該還要他悉數賠出來,因為這次行動,是他並未先給總宮請示,而且還違反了總宮的規定,擅自行事所引起來的,在下倒不是幫總宮說話,至少百花宮不會做出人神共怒、為江湖武林所共棄的事,所以總宮給他的指令是一應事故,既由自了,不給予任何援助。」
宇文雷怒道:「總宮不管我的事,為什麼卻要扣我的成數?」
馬成道:「這次只取你五成,你應該明白了,平常你們能分得這麼多嗎?」
宇文雷怒道:「我們出去廝殺拚命,到手的只是小份子,總宮坐享其成……」
馬成笑了笑,道:「宇文雷,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也忘記你這些人,這些本事從哪兒來的,也忘記你們為什麼要起名為橫江一窩蜂了。」
字文雷竟一怔,道:「我是不知。」
馬成似乎也是一怔,道:「你不知?」
宇文雷道:「我的確不知道,我是半途接班的,橫江一窩蜂卻早就有了,我接下這個名號,卻始終不明白為什麼。」
馬成道:「那就難怪了,不過你也從來沒有用腦筋去想一想嗎?」
「我想過了,卻想不出什麼來由……」
馬成笑道:「在百花宮中,你們只是一群工蜂,橫江一窩蜂只是對外的名稱,工蜂的意思是什麼,你難道也不知嗎?」
「我的確不知道,我只知道蜂子是會螫人的小蟲,此外什麼意義都沒有。」
南宮俊一歎道:「我倒可以告訴你,工蜂在蜂巢中只是像奴工一樣的角色,採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忙?你們拚命地做工採蜜,自己只能吃次等的蜂蜜,把最好的蜜供給蜂后食用,這就是工蜂。」
馬成道:「對!還是少主觀察入微,還有一點,蜂尾有刺,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人人見蜜蜂都怕,但是一隻也是蜜蜂,一群也是蜜蜂,人人都認識蜜蜂,卻不會認出是哪一隻,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列為江湖一流高手,但是你們不能成名,只有勤勞的工作,默默而死,這才是你們的命運。」
字文雷笑道:「這些我倒是知道的了,只可惜總宮也忘了一件事,我們是人不是蜜蜂。」
馬成道:「總宮沒有忘記,人是不能成為蜜蜂的,到了差不多時候,人就會想做人,不肯做工蜂了,所以總宮就必須換一批蜂群,上一任的工蜂首領就是在那種情形下死的,現在輪到你了。」
宇文雷道:「我沒有那麼好說話,所以,我才幹下這一票,把蜂窩給搗了一下。」
他轉向南宮俊道:「那些鏢銀我只取了一半,你如果要取得全部,還得找上總宮去。」
南宮俊忽然發覺事情很妙,似乎雙方都在利用自己,百花宮想利用自己去消除這一批已生異心的蜂群,而宇文雷則也想利用自己去對付總宮,而自己該怎麼做呢?
宇文雷繼續道:「你能找到這兒,可見南宮世家的確名不虛傳,辦事果真有一套,那麼你們對我的行蹤一定很清楚,絲毫都沒有放過了。」
日童道:「不錯!任何一點都沒有放過。」
宇文雷笑道:「很好,我故意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目的也在此,那五處地方,是我解繳鏢銀的地方,各地都是百花宮的分宮,你們到這五處去,必然可以把失去的鏢銀找回來。」
南宮俊道:「那也只得六成,還有四成在你手裡。」
字文雷道:「只要你們找到那些地方,所得又豈止是六成,或許能多出好幾倍呢!」
南宮俊道:「宇文雷,你弄錯了一件事,南宮世家為江南武林盟主,不是你們橫江一窩蜂,我們取回應該取的,此外一兩銀子也不會多取!」
「那些財富是橫江一窩蜂歷次掠奪所積,取來作為抵充賑災的銀子,也並不傷廉。」
南宮俊道:「不行!這是你們做盜賊的想法,我可不能這麼做,殺人劫鏢的是你們,我不能拿別人的銀子來抵數,更不能讓你們去逍遙法外。」
宇文雷笑道:「南宮俊,你別把個法字掛在嘴上,你既不是官府,也沒有受了官家委託,執法的事同樣輪不到你。」
「天理、國法、人情,我只要佔住其中之一,為所當為就問心無愧,宇文雷你必須把劫去的鏢銀全部吐出來。」
宇文雷的臉色一陣扭曲道:「南宮俊,你要想明白點,我上次就告訴過你了,我橫江一窩蜂得到的東西,是從來沒有吐出來過,要命倒是有一條,你一定要逼人太甚,就只有豁出去幹了。」
南宮俊笑了笑,道:「這就是你的答覆了?」
「不錯,我再說一句,你即使是殺了我們,也別想把那筆銀子追回去。」
南宮俊笑道:「我倒不信,兩百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而且你們得手之後,還沒來及去揮霍,你若是交出來,我不為己甚,否則的話,我照樣有辦法追出來,不信你就試試看。」
宇文雷道:「好,哥兒們你們都聽見了,我們已經被逼上了絕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大家豁出去幹吧!」
他手下十幾名漢子個個都是兵刃出鞘,作出拚命的準備。
南宮俊道:「各位最好想開一點,銀子雖好,要有命去花才有意思,你們值得嗎?」
宇文雷冷笑道:「南宮俊,你這一套,對我們是起不了作用的,橫江弟兄生死同命,誰也不會聽你的了!」
他一聲喝上,那些人就立刻採取行動,只是他們都不是撲上來拚命,而是向外面奪路而去。
這一著倒是大出南宮俊意外,忙縱身追上去,他身後的日、月、山、海童也各自行動,分頭攔截。
宇文雷長劍出鞘,擋住了一條路,道:「從這兒走,我來斷後,出去之後立刻分散,到約定的地方再會合,以後就各憑運氣了!」
他在這時候,倒是表現出了老大的氣概,一支長劍勁力無窮,居然把四童都封了回來。
這四個受過特殊訓練的劍童,居然聯手抵制不住宇文雷的一支長劍,這使南宮俊眉頭微皺。
不過,他很快就看出宇文雷比他們強出的地方了,那是強在內勁的充足。
他並不比哪一個人強出多少,最多以一敵二,也絕對勝不過四人的聯手,但是他手中握著的是一支長劍,卻也是金鋼所鑄的利器,因此他的內勁透過劍尖發出,就成了一股尖銳的劍氣。
相反的,日童他們所握的是四支軟劍,劍身是柔韌的薄鋼片所鑄,鋒利輕便,但施發時卻要貫注內力,才能使它堅挺,這種兵刃攜帶方便,對付一般的武師,倒是佔了點光。
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軟劍得利於輕靈,弊也在過於輕巧,遇到宇文雷這種對手時,就吃虧了。宇文雷一劍遞出,勁力無窮,他們手中的軟劍的勁力不如,搖晃直動,花了他們本身的勁力,更無法抵擋那如山如潮的功勢。
幸好他們四人攻守有度,早已有默契,始終佔住四向方位,宇文雷必須面面俱顧,才能封住他們緊密的攻擊與騷擾。
也因此才使戰鬥陷入膠著,宇文雷固然無法更進一步去傷及他們中的哪一個,除非他肯拼著挨一下由側面或背面而來的軟劍,集中勁力去對付一個人。
而日、月、山、海四童也是被他一個人纏住了,無法分身去追截其他的人。因為他們四個人如若缺少一個方向的聯擊,就擋不住宇文雷的攻擊了。
馬成見狀道:「少主!宇文雷的武功如此精湛,倒是頗出人意料,難怪他敢對總宮心生離意,看來總宮的人,對他也失去控制力了,我上去接他幾招,讓四位小友去截下其他的人來廠
南宮俊道:「有他在此,截留其他人幹嗎?」
「他的目的就是阻擋我們去追截其他人,等他們都走遠了再脫身。」
「他脫得了身嗎?」
「以他的功力,保住自己完身而退,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g巴!」
南宮俊道:「先生與我都還沒出手,又安知他一定能脫過我們的手去!」
「這……馬某愚昧,居然沒想到少主,以馬某的能力,實在沒本事能留下他,不過即使把他留下來,對少主追回失鏢之舉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他們已經把分得的錢收藏起來,而且從宇文雷的脾氣看來,他是寧死不肯吐出的。」
「那是他自恃有一身的武功,等他一身武功消失後,他就會改變主意了。」
馬成詫然道:「少主要廢除他的武功,那恐怕比殺死他難上幾倍。」
「不會有多少困難的,最多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看那位劉老先生,不是空負一身功力,照樣被制得服服貼貼嗎?」
宇文雷在爭鬥中,雖未佔到上風,卻也不免要受到影響,心氣頓時浮躁起來。跟他對手的四劍童是何等乖巧的人物,一看情形立刻知道要如何應付了!
他們把合擊的圈子拉得更開了,以防他情急拚命時,全力對付哪一個,同時也嚴密地,緊緊地盯住了他,不讓他有脫身的機會。
馬成看了直點頭歎息道:「少主,這四位小友端的了得,真不知是怎麼訓練出來的了」
南宮俊淡然道:「教的人肯盡心,學的人肯用心,自然就事半而功倍……」
馬成道:「在下是奇於他們的功力,以他們的年紀,應該是不可能有此能耐的。」
南宮俊笑道:「那也只是照常情而言,一個人的功力在什麼年紀該到什麼程度,本來就沒有一定,何況還有許多輔佐助長內力或速成的方法,這倒未可一概而定,不過馬先生千萬別為他們的功力所懾,那只是外表上看來像回事,實際上卻不怎麼樣……」
「能夠跟宇文雷打成平手,就是了不起的,放眼江湖這種人找不出十個來!」
「先生說話又太武斷了,江湖上奇技異能之士太多了,只是他們隱晦深藏,不肯輕炫而已,這且不去說它,先生對宇文雷知道的又有多少呢?」
馬成不禁一怔,南宮俊笑笑道:「宇文雷能夠在橫江一窩蜂中身居頭領,橫行武林,他的能為豈止於此!」
「對他的所能,在下雖不盡知,卻也能知個大概,他技出百花宮,自非等閒……」
「我對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一度交接,我只知道他一件事,就是他不是個拚命的人。」
馬成為之一怔,道:「是……是的,他的技業很高,卻很少親自動手,一定要把對方摸得十分清楚,沒有必勝的把握,他也絕不動手。」
「這就是了,今天想不會例外吧!」
「這四個小友聯手合擊之妙,可稱天衣無縫!」
「不!缺點太多了,宇文雷如果想脫困,早就可以出去了,他之所以膠著在這裡,只是為了拖住我們,方便他的手下離開而已!這個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也不想想,我如真心想留下他那些人,早就親自動手了,還會在一邊看熱鬧!」
「少主是故意讓他們走的?」
「採蜜要找到蜂巢,而找蜂巢惟一的方法,就是跟住一頭蜜蜂。」
「話是不錯,可是我們都被攔在這裡,他們卻扯活了,這些人最擅於隱身,只要讓他們跑了出去,就很難再找到他們了。」
南宮俊笑道:「沒有那麼容易,先生當想到我們能循跡找來此地,便可想到我也可以循跡一個個地找到他們,只要他們一出莊院,就會有人緊盯他們的行蹤。」
馬成哦了一聲道:「原來少主另外還有人手。」
南宮俊笑道:「那可算不得是人手,因為那些人都不會公開露面,也不會直接參與行動,他們甚至於不會武功,但他們卻有一項特長,就是追蹤和盯梢……」
南宮俊根本不知道自己家中是否有這種人,可是他卻說得有聲有色,使人無法不信,尤其是在這個地方,更使別人深信不疑,因為在這處分宮與橫江一窩蜂的手下,就有這樣的一批人。
這批人的身份是很秘密的,除了直接跟他們聯繫的人,誰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們都是操著販夫走卒等很普通的職業作為掩護,而且很可能那本是他們真正的職業,只不過他們還兼有副業而已!
他們的副業收入,卻比他們的正業多出好幾倍,不但是包賺不賠,而且十分固定,按時收到,有時哪怕窮年累月,什麼都不做,這份副業津貼從不缺少,所以他們寧可耽誤正業,也不肯放棄這份副業的,當然這一份兼差並不是人人都能幹的,一定要有特殊的才能,受過一點特殊的訓練。
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守秘,哪怕親如夫婦子女,都不能洩出自己的副業內容,這不僅是為了保護這份副業,最重要的還是維護他自己的安全。
有的發現他們的秘密後,他們就很可能會死得不明不白了,因此那份副業收入也是帶有危險性的,也因此,他們才對自己的副業特別的謹慎保密。
差不多一個武林宗派,只要規模大一點的,都有著一批這種人,只是知道有這批人的卻不多,不會超過三四個,都是在門戶中擔任了非常任務的人!馬成自己手下也有一批這樣的人,因此他對南宮俊的話分外吃驚,對這批人的工作還非常隔膜,因此很有興趣,卻又天真地問道:「少主,他們既是不會武功,萬一所盯梢的對象多半是這些武功很好的人,卻從來也沒有脫過梢。」
馬成道:「在下是說如對方施展輕功,翻屋越脊而去,他們怎麼追得上呢?」
南宮俊微笑道:「這個問題不必要我們去操心,他們自會有辦法的,而且也很少有這種情形,因為只有不露形跡的人,才難以追蹤,如果有人在鬧市之間,施展起輕功來翻屋越脊,勢必會驚世駭俗而引起注意,更易被人發現。」
馬成還是不太明白,但他的世故閱歷很深,知道不能再往下問了,那是他不該知道的。
倒是宇文雷十分緊張,一連幾手狠招,把擋住他去路的月、海二女逼得連退了幾步,正待脫身逃走,日童與山童卻又迅速的移位補了上來。
宇文雷急了道:「南宮俊,你如果再不知進退,讓他們這樣纏住我,可不能怪我手下無情!」
南宮俊笑道:「你始終也沒有手下留情過,只是你打發不了他們而已!」
宇文雷怒道:「我只是不想積怨太深,才沒有施展殺手,否則的話,至少我已經放倒兩個下來了。」
南宮俊淡然道:「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只是你不敢,因為你自己明白,想要毫無代價地放倒任何一個都不可能的,你可以放手殺死其中一個,但是至少要在其他三面的攻擊中挨上兩劍。」
「笑話!我的護體真氣已經練到刀劍不傷的程度,還會在乎他們手中那支薄薄的軟劍!」
南宮俊道:「你當然在乎,他們攻取的都不是致命的部位,但也是你護體真氣照顧不及的地方,只要挨上一下,就會造成你很大的不便,如果你不顧性命拚個同歸於盡的話,最多可放倒兩個,剩下兩個人輕而易舉地就能宰了你。」
這番話在別人是萬難相信的,因為在一般武學中,只在致死的部位,才是真氣不易布及的地方,也是要靠兵刃武功去保護的地方。
可是宇文雷等人習的武功是反其道而行的,在一般人所重視的部位,正是氣功貫注最強的部位。
橫江一窩蜂橫行江湖多年,許多名家都敗在他們的手下,使他們無往不勝,就是因為大家不知道他們的虛實,偏偏南宮俊對他們是很清楚的。
不但南宮俊知道,連圍攻他的四童也很清楚,所以四支劍所攻,都是他的弱點所在。
先前宇文雷還心存僥倖,以為只是巧合,對方還未能瞭解這麼多,可是南宮俊把話一叫明,他才涼了一大半截,看來南宮俊已經吃定他了。
更使他驚心的是這四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子不知道南宮世家是怎麼教出來的,竟像是專為對付他的。
南宮俊的評斷不錯,自己若存心不顧性命,跟他們硬拚一下的話,想放倒一個,自己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能否放倒第二個還很成問題了。
宇文雷絕沒打算要跟這些小孩去拚命的,這時他倒後悔把人都遣走了,如果留下四五個來,要他們纏住這些敵人,自己還可以爭到個脫身的機會,沒想到一步之失,竟把自己陷入困境。
打鬥時最怕就是洩了氣,弱了鬥志,那使得字文雷的劍式也受了限制,無法發揮,四童的攻勢卻更形凌厲,包圍的圈子也越縮越小了。
算計一下,他跟這四個孩子纏鬥已經有兩百多手了,他才發現了對手軟劍的好處,因為自己本來是以雄渾的內力去壓過對方的。
但是自己使的是長劍,為了要助長勁勢,這柄長劍不但重,而且還較一般的劍長半尺。
長出半尺在一般的交手時,可以佔到好處,但是今天對這四個小鬼時,卻全無便宜可佔,因為他們知道勁力不如他,根本就不跟他作正面的接觸,更不會拿兵刃跟他的長劍接觸,當他的攻勢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時,對方一定是迅速地退後,然後再由其他的人從兩側或背面進攻,迫使他撤招而無法對哪一個作進一步的追擊。
他們稱位、補位、配合得極妙,使自己疲於奔命,反過來要去被動地化開他們的攻勢,初時還好,藉著雄厚的內力,不斷地發招,維持個不相上下的局面,時間一久,到底也微感吃力。
現在雖然還沒有到疲累的程度,可是再拖下去,遲早總會有力竭之時,再看那四個小鬼,則好像一點也不見疲意,他們的兵刃輕短,竟成為有利的優勢了。
再一聽南宮俊的話,宇文雷更為後悔了,放走的同伴如果叫人盯上,暴露了秘密的據點,更是得不償失,而且還把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想到這兒,宇文雷忍不住嘬口發出一絲極為尖銳的嚶嚶之聲,那是倣傚蜜蜂們振翅時的鳴聲,聲音不大,但是十分尖亢刺耳,可以傳達到極遠之處,也是他們橫江一窩蜂的緊急召集信號。
宇文雷是為了事情緊急,不得不把遣走的手下再召集一部分回來,而且不知道各人的情形如何,所以他的召集是對每一個人都有效的,不管是誰聽見了,都必須立刻趕到的,雖然這時或已太遠,但是他希望的是有幾個人沒走得太遠,能聽到而趕來。
口令發出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守住了門戶,不再急躁求進而採取攻擊。
奇隆的是他不攻了,南宮俊居然也揮揮手,吩咐日童道:「你也歇會吧!」
日童不解道:「主人,他已經發出口令,把走的人召回來了,等那些人一回來,他又多了幫手,再要絆住他就不容易了,只有趁這個空當……」
南宮俊笑道:「你以為這段空間會有多長?」
日童道:「據小的估計,可能已走遠,聽不見號令不會來的。」
南宮俊道:「不錯!你的估計非常準確,那麼我問你,你能夠在兩盅茶的時間內放倒字文雷嗎?」
「這……小的不能,如果要等待到他力竭,恐怕至少也得要在兩個時辰之後。」
南宮俊笑道:「這就是了,既然在短時間內不能解決,何必又要強耗精神呢,倒不如歇口氣,等他的人來後,一起做個了斷。」
「可是公子,如若他的人都回來,我們就反而處在劣勢,不如他的人多了。」
「沒這麼嚴重,假如他的人多就能佔優勢,剛才他就不會先把人遣走而自陷於劣勢了。」
宇文雷聞言怒道:「南宮俊,你別想得太如意了,剛才我是不願意走太極端,所以才把人先遣走,如今知道你不肯善罷,大家少不得要有一拼,那就不知鹿死誰手了!你當真以為我怕你了?」
南宮俊卻笑道:「宇文雷!此刻說大話沒有用,等你的人手來了之後,你再如此神氣才算本事。」
日童道:「公子!他的人若是來到了,他們人多勢眾,自然就神氣起來了,您的話實在叫人費解。」
南宮俊只笑不言,這時院牆外嗖嗖連聲,跳落三個人來,兩個是中年漢子,一個妖嬈婦人,卻是南宮俊前次在彭城酒店中見過的萬人迷。
這三個人先前都沒有現過身,乍然來到了以後,別人倒還沒怎麼樣,召集他們的宇文雷反嚇了大跳,失聲道:「怎麼會是你們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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