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宏那一刀並未將慕容平刺死,他是存心要慕容平多受點罪,所以只將他的外皮割出了一道裂痕。
然而許明非等四枝劍卻攻得很急。
周志宏尤其陰險,將慕容平的身子一扭,迎向劍鋒笑道:
「你們也想刺一劍嗎?好極了!」
四人中以孫一峰的性子最急,出劍也最快,當其餘三人都及時撤後,他的劍卻來不及收回。
幸好他也發現情形不對,劍鋒略偏,刺在慕容平的腿上,而且入肉也只有半寸光景,兩處傷痕都冒出鮮血。
周志宏朗聲一笑道:「小子!你看你人緣多壞,不止我一人想殺呢!」
林盈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慘聲叫道:「爹!您給他一個痛快吧!」
周志宏沉聲道:「不行!那太便宜他了!」
林盈呆了一呆,咬著牙道:「高猛!你去殺了他!」
高猛遲疑著不即時動作。
林盈急道:「你若是真愛我,就該聽我的話!」
高猛這才拔出自己的大砍刀走過去,周志宏大喝道:
「高猛!你敢破壞我的事?」
高猛不禁一呆,林盈在後面道:「高猛!動手!我已經不認這個父親了!」
周志宏臉色一變,正想阻止高猛上前,忽然看見慕容平雙臂一振,從銀鏈的束縛中跳了出來大笑道:「盈盈!我就在等你這句話!」
劍光一圈,將銀鏈挑向周志宏飛去,叫道:「接好!我不像你那樣卑鄙,我要在決鬥中公平地鬥殺你,而且讓你死得很舒服,絕不會讓你多受痛苦!」
周志宏怔怔地接住了銀鏈,臉色已嚇白了。
倒是那幾個曾經想救他的老人驚喜交集,顧清芝首先叫道:
「慕容賢侄,你早點表示有辦法脫困,我們也就不會為你急得拚命了,你知道剛才我們多著急?」
孫一峰頗為不滿地哼了一聲道:
「慕容平!你做事永遠都是鬼鬼崇崇的嗎?」
慕容平微微一笑道:「對不起,各位老伯,你們對我的情意我永遠感激,可是你們應該像你們的女兒一樣,永遠不要對我失去信心!」
上官不予也頗有點不滿地道:
「慕容平!我們這樣的對你,你還拿我們開心!」
慕容平笑著道:「上官老伯,小侄怎敢?」
胡大剛一皺眉頭道:「小平!你太過份了。」
金北固這時才哈哈一笑道:「過份的是各位,慕容老弟沒有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表示自己會有生命危險,是各位太心急了。」
那幾個老人微微一怔,始終沉默在一邊的落梅風魏搏生這時才輕輕歎一聲,用稍帶譴責的口氣道:「慕容賢侄,剛才的確是我們太心急了一點,可是你也太深沉了,你拼著受傷挨劍,到底是想表現什麼?」
慕容平手指著周志宏道:「我要表現這個老賊的內心是如何狠毒陰險,叫大家明白我即使殺死了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林盈站在遠處,身上一陣顫抖,喘吁吁地道:
「慕容平!你是存心做給我看的!」
慕容平沉下臉道:「是的!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會反對我殺死他!」
林盈也沉下臉道:「現在你認為我會同意了嗎?」
慕容平深沉沉地道:「我想你永遠不會同意的!」
林盈怒聲道:「既然你明白,何必又多此一舉?」
慕容平仍是以那種低沉的聲音道:「至少我能叫你瞭解你父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在殺了他之後,心中可以感到好過一點。」
林盈冷冷地道:「慕容平!也許你認為這樣一來我可以不恨你?」
慕容平黯然一歎道:「我不敢作如是想,我若是殺死周志宏,你永遠都會恨我的,但是恨的程度會也許減輕一點……」
林盈大叫道:「你錯了,我恨你的程度會更激烈!」
慕容平一呆道:「難道你要我死在周志宏手中才感到舒服?」
林盈淒涼地一笑道:「我也沒有那樣想,剛才你們互相表示仇恨時,我已對你們涼了心,誰殺死誰都不會使我關心。」
慕容平怔然道:「那你為什麼要更恨我呢?」
林盈哭出聲音道:「你到此地來是存心殺死我父親的。」
慕容平道:「我在長江畔的船上瞭解你父親的陰謀後,對我們的事早已放棄希望,我是為著救其他的人而來的。」
林盈又哭著道:「可是你並不想饒過我的父親。」
慕容平搖搖頭道:「我也沒有存那種打算,我原本不想再見你們了,可是事情逼得我不能不來,來到後,我也不存心想要殺死誰,可是你父親的行為逼得我非殺他不可。」
林盈一抹淚痕,換成尖銳的聲音道:
「可是你已具有殺死他的把握,卻非要裝出那副樣子。」
慕容平道:「這是沒有法子的事,我一定要叫你明白他確有可殺之處!」
林盈哼有聲道:
「假如你一來就殺了他,我還不會恨你,最多感到遺憾而已,我父親對你的種種不能怪你想殺他,可是現在……」
慕容平連忙道:「現在又怎麼樣?」
林盈冷漠地道:「現在你殺了他,我會不顧一切地為他報仇,正如剛才他若殺你,我會不顧一切地為你報仇一樣!」
不僅慕容平怔住了,連周志宏也怔住了。
倒是高猛詫然地問道:「盈盈!這是為什麼?」
林盈仍是對著慕容平道:「本來你們誰殺了誰,我心中雖然難受,卻還感到很富足,我有著一個父親,一個心愛的人,你們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同樣地重要,迫於情勢,你們互相仇恨,不管是誰被殺死了,我都會為你們而感到傷心,現在你們的表現都不像個人了,你們在我心中都沒有一點地位,好像是兩個陌生人一樣,一日之間,我同時失去了兩個人,兩個都是被我所愛著的人。」
兩個人都低下了頭,高猛卻道:
「盈盈!那你就可以不必管他們的生死了。」
林盈黯然地道:
「是的!這兩個人在我心中都等於死了一樣,可是他們都活在世界上,親情與愛情都已如雲般消逝,但畢竟是曾存在過的,向生者報仇,為死者盡心,是我應盡的責任,除了這種責任外,我已一無所有!」
高猛立刻道:「不!盈盈!你還有我。」
林盈冷漠地望了他一眼道:「你算什麼?」
高猛一呆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對你的心……」
林盈淡淡地道:「王立明也愛著我,是否我該愛他?」
高猛怔住了,林盈卻輕歎一聲道:「我的心已經涼透了,也許另一種愛的火焰能使它重新溫暖,但要看那種熱情是否能令我動心。」
高猛立刻興奮地道:「我能!請你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
林盈漠然地道:「你馬上就會有一個機會,這裡有兩個我不認識的人,當他們互相仇殺後,你幫我殺死另外一個人。」
高猛怔了一怔道:「我……」
林盈點點頭道:「是的!我需要你的幫助,因為我的能力不夠。」
慕容平大聲道:
「盈盈!你不必找人幫忙,假如你想殺死我,我絕不會反抗,甚至於我會自己割下腦袋給你!」
林盈淡淡地道:「用不著!我們的關係都已過去了,正如我們父親的關係也成為過去一樣,現在我們是陌不相識的人!」
說完又對高猛道:「過去我有過一個父親,被一個人殺死了。」
周志宏忍不住道:「我還沒有,用不著你多操心!」
林盈不理他,繼續指著周志宏道:「過去我有過一個愛人,被他殺死了,你幫我殺了他,使我在人世的責任得以交代,可以重新開始。」
她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連高猛也怔住了。
慕容平呆呆地道:「盈盈!你是怎麼了?我真不瞭解你!」
林盈淡淡地道:「是嗎?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相愛,而且還為我們的愛情作過努力的奮鬥,可是我更不瞭解你!」
慕容平又是一呆道:「盈盈!假如我肯饒過你父親呢?」
林盈搖頭道:「不必!他也不會饒你的,而且你們誰死誰生我都不在乎了,我只關心要為誰而向誰報仇!」
周志宏冷笑一聲道:「盈盈!你希望我們之間哪一個活下去?」
林盈淡淡地道:「都是一樣,不過我希望先被殺死的是你,因為我找慕容平報仇容易一點,他不會偷偷地溜掉。」
周志宏臉色一變,林盈又道:
「而且為了替你報仇而對付慕容平,高猛會熱心一點!」
周志宏哈哈大笑道:「慕容平!你來吧!不管我是生是死,至少我的心裡痛快多了,第一你娶不成盈盈,第二,你也活不長了。」
說著迎頭一鞭擊落,慕容平呆立在那裡,連動手抵抗都忘了,還是高猛替他架開了銀鏈叫道:「慕容平!你還發呆!」
孫一峰也怒叫道:「慕容平!你為了一個女人就不想活下去了,我們的女兒怎麼辦,難道你要她們陪著你一起死?」
慕容平仍是呆立不動,孫一峰還要叫,胡大剛卻攔住他,走到慕容平身邊,伸手摑了他一掌。
慕容平這時才如夢初醒,撫著發紅的臉頰道:「胡伯伯,您幹嘛打我?」
胡大剛怒聲道:「我不打你就沒人管教你了,你這沒出息的畜生!」
慕容平訥訥地道:「伯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胡大剛冷笑道:「我告訴你,不管怎麼樣,想法子活下去!」
慕容平黯然低聲道:「我活下去還有意義嗎?」
胡大剛生氣地道:
「你說這種沒出息的話我又要打你了,我知道你為情所苦,可是一個人除了私情之外,還有很多該做的事!」
慕容平茫然地道:「我還能做什麼?」
胡大剛氣得又摑了他一下喝道:「你學了這一身本事是幹什麼的?你念了那麼多的書又是幹什麼的?難道就是為了爭取一個女人的歡心?」
慕容平神情略動,胡大剛繼續正顏道:
「世間不平之事、江湖邪惡之徒,這些都是你的責任,上天給了你這麼多的恩惠,你難道不想報答嗎?」
慕容平叫起來道:「上天給我很多恩惠?這是從何說起?」
胡大剛沉聲道:「你一身所學所能,莫不出之於天賜,一個平凡的人能有你這麼多的際遇嗎?能有你這麼好的造就嗎?」
慕容平呆了一呆才道:「可是天上給了我更多的不幸!」
胡大剛嗤聲冷笑道:
「你的父母,這個周志宏,他都受到了上天的恩賜,賦予他們不平凡的際遇與能力,可是他們耽於私慾,沒有好好的利用它,卻負天愧人,你的遭遇或許比他們更慘,可是你得到的比他們更多,這正是上天對你獨鍾。」
慕容平立刻道:「我寧可我是個平凡的人。」
胡大剛一歎道:「小平!我看錯你了,你根本不是一塊成器的材料,可是我相信上天的眼睛不會瞎的,無論如何,它選上了你。」
慕容平道:「天若有眼,便不應給我這麼多的痛苦!」
胡大剛正色道:
「沒有這些痛苦,如何能刺激你去向上?現在我倒真希望你是個真正的崑崙奴,像我那死去的老友慕容剛一樣!」
慕容平又是一怔,胡大剛繼續歎道:
「不過慕容剛雖是人所不恥的賤奴,他還有做人的尊嚴,他的死出於無可奈何,人雖死了,他的尊嚴猶在,你卻連一點最起碼的尊嚴都沒有了,在你輕生之前,你先除去慕容這個姓氏,別侮辱了泉下的老友!」
慕容平立刻道:「那我姓什麼?」
胡大剛怒聲道:「姓你的林,那是你應該所得的姓,也很適合你,像你那自私自利的父親一樣,不!你連林都不配姓,因為山主還不至於自暴自棄得輕視自己的生命,他心目中還有一個青城山,他的所作所為還有個寄托。」
慕容平低頭不語,周志宏還在找機會偷襲,卻被高猛嚴密地監視住了。
金北固這時也上前道:
「慕容老弟!我覺得胡老的話很有道理,你以天縱之質,屢膺異數,證明了天心獨厚,當然你的遭遇也與人不同,可是你別忘了軒轅藏經上的話,單瓢中空所以為用,生鐵久煉方以成堅,感情上的挫折使你能忘懷一切,痛苦的歷練使你堅強,你應該活下去,卻不是為自己活下去。」
慕容平拾起頭來,目光已經為之清朗。
金北固又道:「剛才你受銀鏈所縛,也許已經想到了脫困的方法,可是那兩下劍刺刀割,幫助你脫困得更容易一點。」
慕容平一昂頭道:「你不用說了!」
金北固拖開胡大剛笑笑道:「胡老!你放心吧!他想通了。」
胡大剛怔然道:「你那幾句話並不比我高明,怎麼能說得頑石點頭的?」
金北固笑道:「你的理論雖然高明,卻搔不著癢處,我說的話雖然簡短,卻是針對著慕容老弟的親身體驗。」
胡大剛問道:「什麼體驗?」
金北固笑笑道:
「慕容老弟脫出銀鏈的束縛,用的是他新學的一種玄功心法,那叫做物外無我,我在物中。」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你偷學了不少。」
金北固也笑道:「幸虧我偷學了,否則我再也學不到了。」
大家都聽呆了,連周志宏也忘了偷襲,凝神注目。
慕容平朗聲道:
「我說個明白吧,那種玄功心法的確奧妙無窮,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使人忘記本身的安危,反而可以發揮體內的潛能,用以脫險,我雖懂得用法,卻無法發揮,周志宏刺了我一刀,孫老伯刺了我一劍,這兩重痛苦的刺激,使我體驗到那種功夫的奧妙。」
胡大剛搖頭道:「你越說越玄了!我不懂!」
慕容平笑道:
「您一時不會懂的,我也沒有全懂,不過我已經知道了活下去的理由,不再會輕擲自己的生命了。」
說完一挺劍對高猛道:「高兄!請走開,我自己應付得了!」
然後又對周志宏道:
「我現在要殺死你,卻不再為先前的那些理由,只是因為你已經喪心病狂,活著只會害人而已。」
周志宏對他湛然的神態感到有點懍懼,訥訥地道:
「即使你殺了我,盈盈也不會饒你,她會替我報仇的!」
慕容平朗聲道:
「我為除害而殺你,她如不分是非,對我糾纏不清,我也可以毫無顧忌地殺了她,我心中已沒有私念,我的行為無愧於天,無怍於人……」
林盈低叫一聲:「高猛!你回來!」
慕容平手挺長劍,寒光如直捲過去,周志宏一抖銀鏈,二人殺成一片,但聞嗆啷的兵器交觸聲,夾著兩條飛舞的人影,展開一場生死的搏鬥。
這是在場的人從所未見的一場激烈的戰鬥,神州五劍中有三個人在此,見到慕容平的劍法後,只能搖頭咋舌。
周志宏那條銀鏈也發揮出最大的威力,遠砸近撩,刺扎掃纏,竟揉合了棒鞭與三截棍的全部招式。
在武器中以劍的意境最高,變化最繁,因此劍手也很少看得起使用其他兵器的人,尤其在場多半是劍中名家。
可是他們見到周志宏的招式後,也不禁發出了由衷的讚佩,用器之道,至是極矣,心眼手法,無不入化境。
慕容平的劍身上不住發出嗡嗡的聲音,那是他以震字訣,夾以高明的手法,化開周志宏深沉的內力。
除了金北固之外,沒有一個人會明白他何以要如此做,因為那些人都以為慕容平的內力較之對方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此他們面替慕容平精妙的劍式喝采,一方面又怪他為什麼要使弄這種花招徒費心力。
交手近四十招,慕容平的慧劍十三式只使了九招,這證明他攻少守多,然而在形勢上看來仍是他佔了優勢。
周志宏竭盡一切的努力,恨不得一下子把慕容平砸得稀爛,因此每一招都使出了洶湧的暗勁。
慕容平必須以獨特的手法化解他的內勁,雖然使自己穩立於不敗之境,卻也限制住自己的劍式無法發揮。
其他人只是心急,怪慕容平不肯速戰速決。
林盈卻低哼一聲道:「高猛!你上去幫幫忙!」
高猛一怔道:「幫誰的忙?」
林盈尖聲道:「你認為誰需要幫忙?」
高猛傻住了,戰況的進行顯示出兩個人皆無敗象,慕容平攻得少而守得穩,周志宏以攻代守,招式無窮。
看上去自然是慕容平優勢較多,但周志宏也還沒有到需要幫助的時候,因此高猛怔怔地道:「目前似乎還不需要旁人插手!」
林盈怒道:「那要等什麼時候?等我父親被活生生地被殺之後?」
高猛不解地道:「這是一場公平的決鬥!」
林盈冷笑一聲道:「只有瞎子才認為公平!」
慕容平臉上神色微變,急手揮出一劍,將周志宏逼退了兩步,然後回臉對著林盈怒聲喝道:「盈盈!你管的閒事太多了!」
林盈也怒聲道:
「慕容平,本來我聽了你那番話後,對你的印象已經改變了,可是看你動手的情形,發現你仍是個極端冷酷的兇徒……」
慕容平怒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林盈冷笑道:「你自己明白,何必要我多說呢?」
胡大剛也道:「小平!你既然認為周志宏該殺,就痛痛快快地一劍殺死他算了,何必要拖時間呢!照你的能力……」
林盈接著冷笑道:「把對方累得筋疲力盡後,再慢慢地殺死他,這是慕容平一貫的作風,也是一個大劍客的氣度。」
慕容平急道:「你們以為我不想快點解決?」
林盈冷漠地道:「難道你打不過我父親?」
慕容平道:「那自然不至於。」
林盈尖聲道:「我知道你具有絕對把握,可是你遲遲不下手的用心何在,難道是要我們欣賞你高明的劍技?」
慕容平為之一怔,林盈又道:
「你劍法之高明盡人皆知,自然用不著炫耀,因此你的用心只有一個解釋,你要慢慢地發洩你的恨意。」
慕容平黯然地道:「盈盈!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林盈冷笑道:「你一向都是這個樣子,在青城山中你遭遇太苦,我可以原諒你,可是你現在還是要如此,就不值得原諒了。」
慕容平輕歎一聲道:「盈盈!假如你要我放過周志宏,我可以答應你。」
林盈大聲道:
「我沒有要求你如此,而且我早說過你們誰死誰活都不與我相干,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殘忍的手段。」
慕容平神色一呆,周志宏趁機一鏈直搠,勁力十足,使得銀鏈如一枝長矛般地急刺了進來。
慕容平雖然用劍架開了,神情卻呆呆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金北固知道他困惑的原因,連忙叫道:
「慕容老弟,行事但求心安,並不一定要人諒解。」
他這句話總算將慕容平從困擾中警覺過來,重新打點精神,與周志宏交戰起來,戰況卻毫無改變。
林盈又看了四五招,忍下住叫道:
「高猛!你上不上?你不我就自己來了!」
高猛呆了一呆才道:「盈盈!在這種情形下我實在插不進手去,除非你叫岳父退出,由我來對付慕容平,我們總不能以二敵一。」
林盈冷笑道:「好!你是個大丈夫,所以看得下這種殘酷的謀殺行為,我是女人,我沒有這麼冷的心腸。」
說著猛地進身,長劍一飄,刺向慕容平的後心。
慕容平一劍磕開了,又一劍架開周志宏的銀鏈,一面分神迎敵二人的攻勢,一面急急叫道:「盈盈!你退出去,我等一下向你解釋!」
林盈怒聲道:「你不必解釋,我下來的目的並下是幫助我的父親,我只是幫助一個可憐的老人,使他不在你殘忍的手段下累死!」
慕容平臉上泛起一片怒色道:「盈盈!你怎麼變成這麼是非不明?」
林盈沉下臉不答話,手中劍攻得更急,慕容平為了躲避她的劍勢,又得提防著不傷害到她,頓時有點手忙腳亂。
周志宏利用這個機會發動了更銳利的攻勢,使得慕容平更形困窘,當然他自保是不成問題,可是再也無法回手出招。
周志宏見良機會難失,驀地鏈勢一緊,直捲而至,慕容平長劍抖動,剛想架開他的急攻,劍鏈交融,他才感到不對。
周志宏的每招攻勢都挾著洶湧的勁力,這一鏈卻軟綿綿地虛若無物,慕容平心中一驚,忙退後一步。
可是周志宏的動作更快,鏈頭上卷,纏住他的劍葉,另一頭的銀鏈卻向他的天靈穴上擊去。
慕容平即使悟徹了軒轅藏經上的護體玄功,卻也無法行功到這種要害所在,百忙中騰出一隻手對銀鏈抓去。
總算他劍技精熟,手法準確,居然將鏈頭抓住,躲過了一招危機,周志宏臉上忽然現出一絲冷笑。
兩手放開銀鏈,握拳急扣他兩邊的太陽穴,這個動作是有預謀而發,又快又狠,根本不給慕容平有抵抗的餘地。
何況慕容平一手持劍,一手握鏈,也空不出手抵擋,眼看著他的兩拳都要擊中,斜裡寒光忽至。
那竟是林盈的長劍,後發先至,一直削向他的雙拳,周志宏饒是縮手迅快,也被劍鋒在手背上劃了一下。
慕容平跳開一步,見救他的人是林盈倒是一怔。
周志宏已捧著雙手大叫道:「盈盈!你到底是幫誰?」
林盈挺劍淡淡地道:「我原來是幫你的,可是我幫你的動機,不是讓你利用我的牽掣,以遂你陰謀害人的奸計。」
慕容平將銀鏈又丟給周志宏道:「拿去!好好地為你的生命奮鬥吧!」
周志宏的一雙手背上都是血,執起銀鏈,雙手不住地顫抖,一半是因痛楚,一半也是為著憤怒。
慕容平刺出一劍,周志宏雖然用銀鏈擋住了,但手背上的鮮血卻流得更急,那是因為他要握緊銀鏈,使創口張大之故。
同時他的勁力也不如以前了,慕容平攻出那一劍後,見到他的情狀,心中一怔,第二劍再也攻不出去。
端劍凝立片刻,慕容平一歎道:「你走吧!」
周志宏倒是大感意外,詫然片刻才怒聲大叫道:
「小子!你不用假惺惺,有本事就殺了我好了。」
慕容平沉聲道:「周志宏!你別以為我就此放過你了,我只是不願意在這種情形下殺死你,等你手上的傷養好以後,我自然會找你去的,除非你從現在起,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永遠叫我找不到你。」
周志宏怒叫道:「放屁!我還用得著躲避你?」
慕容平朗聲道:「我的意思並不是要你真正躲起來,只要你不作惡,沒有劣跡傳到我耳中,我當然就不會找你。」
周志宏還想說話,林盈卻道:「爹!你走吧!別像一條瘋狗一樣,叫人不得不殺你,也別利用你現在的可憐相,叫人不忍心殺你。」
周志宏雙目一瞪道:「這是你對我說的話?」
林盈漠然道:「是的,你就是想死,也等傷養好以後,痛痛快快地找人決鬥一場,你現在這樣子算什麼?」
周志宏一言不發惡狠狠地瞪了眾人一眼,飛也似地走了,林盈又轉向慕容平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慕容平想了一下道:「關於我們之間……」
林盈漠然道:「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慕容平一咬牙道:「好!那麼請你把秋英她們送出來……」
林盈道:
「可以!她們的傷勢已無大礙,再靜養一陣就行了,你到湖邊等著,我立刻派人送她們下來。」
慕容平點點頭,然後向許明非等人道:「各位老伯!我們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