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鴻做夢也沒想到這個老年苗子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會如此精絕,當他被人貼背一掌摔出室門之後,眼前又飛快地掠過一條人影,經過他身旁時,還輕輕地一拍他的肩膀,低沉又有力地道:「朋友,屋子裡地又小,我們到院子談!」
分明又是那老年苗子的聲音。
等他定睛看時,那老年苗子已站在大廳門口等他。
凌一鴻本待繼續進屋去追殺慕容平的,可是緊接著人影恍動,慕容平與那個苗女也都走出了小屋,由那個苗女扶著,冷颼颼地望了他一眼,也拔步朝廳外走去。
而由於慕容平的離開,凌一鴻自然沒有留在室中的必要,飛步追出了客廳,卻見院中只多了一個身材高大的苗人。
慕容平鐵青著臉,他肩上的傷處因為剛才一番震動之故,又開始朝外流血,可是他的神態卻是出奇的平靜,低聲對那苗人道:
「大哥,請你借一把劍給我。」
烏達咧嘴笑了一下道:「小兄弟!咱家從來不用劍,要不然把我的腰刀借給你,那可是一柄寶刀……」
慕容平搖搖頭歎道:「不行,刀與劍是兩回事……」
烏達不信的道:
「有什麼不同,一樣有尖有刃,咱家的刀輕得很,絕不會比劍重。」
慕容平苦笑一下道:「劍是雙面帶刃,所以劍法的變化比刀要多一倍,要是一個普通的對手,那自然沒關係,可是老傢伙很不簡單……」
烏達著急地道:「那怎麼辦呢?」
慕容平想想道:
「我的劍留在客店裡,麻煩大哥去拿一趟,那店就在……」
烏達立刻笑道:
「我知道,那是王老二的店,這傢伙專會給我們添麻煩,這老傢伙一定也是他給引來的,我非要好好地修理他一下下可。」
說完拔起腿就跑,沙金虎卻在後面喝道:「烏達,不許無端鬧事。」
烏達已跑出大門,遠遠地答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向前衝去。
凌一鴻想起慕容平詭異莫測的劍法,雖然他此刻受了傷,對行動不無影響,但是他只要一劍在手,收拾他就困難多了。
因此挺著劍又有逼過去的意思。
沙金虎大喝一聲道:「站住!」
凌一鴻憤然道:「老苗子,你真要多管閒事!」
沙金虎冷笑一聲道:
「你們之間有什麼過不去的我不管,你們要怎麼拚命我也不管,可是你要想欺負一個空手的人,我就無法不管……」
凌一鴻倔強地道:「那你就管管看吧!」
身形突然加速,劍光一幌,對準慕容平掃去,慕容平抽身避開,沙金虎已像風一般地由後面捲去,厲聲大喝道:「鼠輩大膽!」
凌一鴻猛地轉身,手上抖開劍花,改向沙金虎撩去。
原來他受沙金虎一掌之辱,懷恨在心,這一劍突襲慕容平是假的,真正的存心還是在對付沙金虎。
沙金虎見劍花罩胸,雙臂一錯,又從空隙中探了進去。
慕容平見狀大驚,連忙叫道:「沙前輩小心,這是虛招!」
他叫得慢了一步,凌一鴻驀地冷笑一聲,劍光突地一沉,改朝他指上絞去。
沙金虎撤招不及,眼看著即將斷指,他不但不躲,反而加速手勢,對準劍上抓去,同時底下也踢出一腳。
說也難信,凌一鴻的身子居然彈退七八步,手中的長劍也不見了!
原來沙金虎在千鈞一髮之際,竟然以兩個手指夾住了他的劍葉,將劍奪了過來,還一腳將凌一鴻踢了開去。
凌一鴻呆住了,慕容平也呆住了。
空手入白刃已是絕頂工夫,空手奪劍更是神乎其技,尤其要從凌一鴻這種高手的手中將劍奪過來,那簡直叫人無法相信。
沙金虎將劍噹的一聲丟在地下,用腳踩住,對凌一鴻道:
「你是現在滾了,還是……」
凌一鴻惡毒地瞪了一眼,狠狠地道:
「老苗子,你的手法很值得驕傲,可是你要包庇這小子,就是跟整個七煞劍派作對,那你可得小心一點……」
沙金虎淡淡一笑道:
「我不怕什麼七煞劍派,也不想包庇任何人,我一向都是獨善其身,懶得管你們這些江湖人的混帳事……」
凌一鴻叫道:「那你為什麼要救這小子?」
說時又朝慕容平一指。
沙金虎笑笑道:「我是個醫生,他受了傷登門求治,我不能不管……」
凌一鴻冷笑道:
「你別狡賴了,我打聽得清清楚楚,你對漢人成見極深,多少人找你治病,你都拒絕了,卻偏偏肯替他療傷……」
沙金虎也笑笑道:「不錯!我本不願替漢人治病,可是他受的傷很特別,那是兩種稀有毒物的毒傷,我忍不住想試驗一下自己的手藝,做一個醫生,對於任何疑難病症的挑戰,總是捨不得放棄的。」
凌一鴻沒有話說了,想了一下又道:「那你為何阻止我殺他?」
沙金虎肅容道:「我不阻你殺他,卻你容許你當著我的面殺他!」
凌一鴻怔道:「這是什麼話?」
沙金虎淡笑一下道:
「我沒把話說明白,難怪你聽不懂,你千里迢迢趕到此地來追殺一個人,必是有著相當理由……」
凌一鴻點頭道:「不錯,他與我們整個七煞劍派仇深如海!」
慕容平也怒叫道:「放屁,多少年來,你們一直在迫害我……」
凌一鴻又想開口,卻被一聲大喝打斷了。
那喝聲發自沙金虎,他接著厲容道:
「都別說了,江湖是是非非,各執一詞,永遠都不會有個了斷,我也懶得管你們的閒帳,反正仇恨的造成,都不是單方面的事,說起來誰都沒有理!」
凌一鴻懾然止口,慕容平卻忍住不作聲。
沙金虎又繼續說下去道:
「你們尋仇互殺我管不了,只是想在我家裡面互鬥可不行,尤其是當著我的面,想殺死一個無法抵抗的人那就等於是謀殺,更不可以!」
凌一鴻吶吶地道:「那你說要怎麼樣?」
沙金虎望了慕容平一眼,回頭道:「他傷勢未癒,你能等兩天嗎?」
凌一鴻悍然地搖頭道:「不行!」
沙金虎點點頭道:
「那我也沒辦法,等他的劍取來後,你們到我的宅子外面決鬥去,誰有本事就把誰殺了,老夫絕對袖手不管。」
凌一鴻將信將疑地道:「你這話當真……」
沙金虎佛然道:
「難道你希望我插手進來管閒事?」
凌一鴻知道這個老苗子不好惹,深怕他翻了腔,連忙道:
「不!不,你早這樣說不就行了嗎?」
沙金虎冷笑一聲道:
「你若是不吃了一點虧,會這麼講理嗎?」
凌一鴻愧然低頭不語,沙金虎用腳一挑,將那柄長劍踢向凌一鴻叫道:
「接住!」
凌一鴻伸腕托住,身子又退了兩步,覺得這老苗子的內力強得驚人,果然不敢再生異志蠢動了。
慕容平咬緊了嘴唇,始終不發一言。
沙金虎對著慕容平問道:
「不礙事,你傷在左肩,對右手使劍並無影響。」
沙龍姑卻急道:「爹,你這不是逼他出去送命嗎?」
沙金虎斜瞟了她一眼,又對慕容平道:「你是我的病人,在傷勢未癒之前,我站在醫生的立場上,不能趕你出去,因此你可以考慮一下,假如你認為不適宜跟人動手的話,可以留在此地不出去。」
沙龍姑連忙道:
「是的,我爹可以保護你的。」
慕容平微笑了一下,朝沙金虎拱拱手道:
「前輩療毒之恩,再晚銘心永誌,深恩未報,再晚不想給您添麻煩。」
沙金虎笑笑道:
「那不算什麼,事實上我也很感謝你,因為你給了我一個試驗的機會,證明除了白羚角之外,仍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拔除鐵骨龍與青蜍的毒……」
慕容平怔了一怔,仍是含笑道:
「不管如何,前輩活命之恩,再晚依然難忘……」
沙龍姑憂愁地道:「爹,你救人救徹底,既然把他從毒傷中救了出來,為什麼又要趕他去送死呢?」
沙金虎哼了一聲道:
「我已經擺出話了,人家不領情我有什麼辦法?」
沙龍姑又把企盼的眼神望著慕容平。
慕容平微微一笑道:
「龍姑,賢父女高誼隆情,我只要活著一天,總會想法子報答的……」
沙龍姑一撇嘴道:
「你一出大門,就會被人殺死了,還說什麼報答呢!你真要報答我們,就應該珍惜生命,接受我爹的保護……」
慕容平又是一笑道:
「只可惜我一身傲骨,最怕的就是接受人家的保護……」
凌一鴻冷笑道:「你只有一身賤骨,哪裡配當那個傲字!」
慕容平倏地色變,厲聲道:
「老匹夫!你以後少用那個賤字,我現在告訴你,慕容平身上的骨骼,跟你們毫無差別,我不是一個崑崙奴……」
凌一鴻不禁微愕。
慕容平又恢復了平靜,淡淡地道:
「我到今天才知道這件事,因此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同時我還要探索一下自己真正的身世……」
凌一鴻似信非信地道:「你的身世還有什麼可探索的,青城山中,誰不知道你的父親是個崑崙奴!」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
「目前我不想辯解,總有一天我會拿事實證明給你們看,我慕容平跟你們一樣,是個堂堂正正的炎黃世胄。」
凌一鴻頓了一頓,才冷笑一下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否真確,只是我想你沒有機會去證實了,因為我知道你無法活過今日」
慕容平淡淡地道:
「誰敢擔保呢?也許你沒有機會見到我提出的證明了!」
言下之意,很明顯地表示活不過今天的是他凌一鴻自己。
兩個人都不再開口說話了。
片刻之後,烏達與沖沖地捧著一枝長劍奔來,遞給慕容平道:
「小兄弟,王老二那傢伙真混蛋,他以為你死了,居然想把你的東西都吞沒下去,被我兩個耳光揍了出來。」
慕容平接過長劍,挾在脅下輕輕地抽出劍鋒,用手指輕彈了一下,朗聲道:
「長鋏蒙塵兮吾心鬱鬱!
心鬱鬱兮生何趣?
長鋏蒙塵兮,吾心晦晦!
心晦晦兮!人憔悴!
生何趣?人憔悴!長鋏無光心破碎……
有女朗兮!其手如玉。
手如玉兮,撫我哀傷!
撫我哀傷為我拂塵長鋏之上。
塵盡光生兮!長鋏如虹!
長鋏如虹兮!啟我生機!
彈鋏長歌兮,壯我志氣!
振長鋏兮,傲游四方,傲游四方兮,感彼女郎!
磨長鋏兮!斷敵之首,沃長鋏兮,誅彼群丑……」
吟聲在震天的豪情裡結束,慕容平的眼中已充滿興奮的淚光,用劍一指凌一鴻,大聲道:
「走!到門外決一生死去!」
沙龍姑莫名其妙地追了上來道:
「客官……慕容大哥!你剛才唱的是什麼呀?」
慕容平笑了一下道:
「沒什麼!那只是我積壓在心中的憂愁,今天一下子都宣洩了出來!」
沙龍姑點點頭道:
「把心裡的憂愁吐出來最好,我們苗人有一句話,說憂愁是一條看不見的毒蛇,它會在不知不覺間將你咬死……不過我剛才聽你的唱歌中,好像是說有一個女郎,幫你忘記了憂愁……」
莫容平笑笑道:
「不錯!她不但幫我忘記了憂愁,還使我獲得了生之樂趣……」
沙龍姑連忙問道:「她是誰?」
慕容平笑笑道:
「你聽了我的歌,怎麼還要問我呢?」
沙龍姑雙眉一皺,鬱鬱地道:「我對你過去瞭解得少,對漢書讀得也不多,你的歌我聽著也不完全懂,但是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慕容平哈哈大笑道:
「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一面說著一面已大踏步跨出堡門,在寬廣的大渡河岸上,豪壯地用劍一擺,朝凌一鴻招呼道:
「來吧!這正是決一死戰的最佳場所,不管是我們中哪一個被殺死了,埋骨於大渡河中,河水可以洗淨我們一身的罪孽!」
凌一鴻的眼中現出了一絲畏意,悍然地挺劍刺將過來。
慕容平信手一劍,反將他劈得倒退幾步。
凌一鴻開始真正的驚伯了,他似乎沒想到重傷後的慕容平會比以前更勇狠,怔了一怔才叫道:
「小子!這是什麼靈藥……」
慕容平哈哈大笑道:
「什麼也沒有吃,我傷發不支,連躺了兩天,總共才喝了一碗稀粥。」
凌一鴻搖搖頭道:「我不信!」
慕容平笑笑道:「你愛信不信,反正我沒有騙你,你也許是被我剛才那一劍嚇壞了,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若不是你變得差勁了,就是我進步了,進步的原因你不會懂的……」
凌一鴻懾地道:「我……我為什麼不懂……」
慕容平笑道:
「因為這原因太神奇,只是我心中此刻充滿了要活下去的決心,這種決心增強了我的鬥志,你相信這個解釋嗎?」
凌一鴻自然不會相信,他也不明白慕容平心理的轉變,只是被他的豪情所震懾,片刻之後,他才振作精神吼道:「你簡直胡說八道!」
叫聲之中又挺劍攻了上來,劍尖初時只幻出三點銀星,快到慕容平身前時,那三點銀星忽地爆炸開來,每一點銀星也化為三朵劍花。
一招九式,挾著凌厲的劍風呼嘯而至。
慕容平飄灑地揮劍迎擊,或前或後,將九朵劍花一一封架回去,手法奇速,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龍姑、烏達都跟了出來觀戰,沙金虎雖未出門,卻也在他的石牆上探出半個身子,可見他雖然不想要有一場糾紛,仍是關心這場戰鬥的。
烏達第一個首先叫道:
「好!小兄弟如果以後有空可得教教我……」
龍姑也興奮地叫道:
「慕容大哥,我還怕你力氣不夠呢,看來是白擔心了……」
慕容平微微一笑道:
「我是力氣不夠,那就是被你餓的,假如你早上多給我喝一碗粥,我現在早已把這個老傢伙劈下河去了!」
龍姑跳著腳叫道:「好啊!慕容大哥!你快命結束這一場打鬥,我給你準備最好吃的東西……」
慕容平笑笑道:
「那倒不忙,你最好還是去買點紙錢,在河邊焚化了,給這老傢伙在黃泉路上帶著花用,他出門的時候太匆忙了,忘記替自己準備死後的事宜……」
凌一鴻被他那一番話激動了怒氣,跳起來又攻出一劍。
這一劍連刺帶削,劍下卻不帶一絲風聲。
慕容平口中在說話,精神卻未鬆懈,對於這一招攻勢似乎略存顧忌,沒有硬接,長劍輕觸,人已閃過一旁,然後道:
「凌一鴻,你最好別太心急,黃泉之途迢迢,有無窮的歲月可供你跋涉,你何必急著登道呢?青城山中精招無多,你一下子用完了,底下該怎麼辦?」
凌一鴻怒氣更熾,振腕又是一劍,依然劍發無聲,威勢卻較前更烈。
慕容平驀地目中精光驟發,大聲喝道:
「你急著求死,我就成全你吧!」
長劍居中挺出,震起一道波狀的劍氣,迎著凌一鴻的劍勢,在雙劍接觸時,發出如龍吟般的呼嘯。
凌一鴻起初還能勉強地握緊自己的劍,過了一會兒,他的額上開始滴下了汗珠,那枝劍隨著慕容平的手振動著。
又過了一會兒,他再也握不住了,噹的一聲,長劍脫手,被振彈出五六丈之遠,然後向地下落去,他連忙就勢一滾,伸手向劍上抓去。
慕容平不容他抽身去搶那枝落地的長劍,寒芒劃地撩出,但聞一聲慘呼聲,紅光四散,凌一鴻捧著一隻血手跳了起來。
慕容平加上的一劍,削斷了他五根手指。
同時慕容平並不就此放過他,跨前幾步,飛起一腳,把那只長劍踢落河心。
然後再回身逼視著他,目中寒光四射,沉著聲音道:
「凌一鴻!你認命了吧!」
凌一鴻的臉上肌肉已因斷指之痛而扭曲,目中也充滿了對死亡的畏懼,咬緊了嘴,一言不發。
慕容平又逼向他,道:
「凌一鴻,現在你右手指已殘,此生再也無法使劍了,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你看大渡河的河水多清,你還是自己跳下去吧!」
凌一鴻黯然輕歎一聲道:
「罷了,老夫稱雄一世,敗在你手中可實在不甘心,你剛才那一手伏波劍法是從哪兒學來的?」
慕容平淡笑了一下道:
「現在告訴你也沒有關係了,那是山主夫人教給我的。」
凌一鴻神色一變,良久才點點頭道:
「那我比較好過一點,可是我又有個疑問,山主夫人會這套劍法,好像連山主都不知道吧?」
慕容平點頭道:
「不錯!所以我一直不敢使出來,因為夫人告訴我說這套劍法是給我救命之用的,非至萬不得已時不准使用。」
凌一鴻詫然道:「夫人與山主是多年的夫婦,她對丈夫都守著秘密,如何肯傳給你?」
慕容平喝道:
「那你就別管了,世上的事不見得你都需要知道。」
凌一鴻搖搖滿頭的白髮,邁步向河邊走去,一面歎道:
「真沒想到老夫能活著離開青城山,卻會把命送在這個地方?」
慕容平哼了一聲道:
「你能死在這兒已經算是幸運了,要是你跟著王立明胡鬧下去,也許連個全屍都保不住。」
凌一鴻不再說話,邁步跨進河中。
沙龍姑忽地不忍道:
「慕容大哥,你真要逼他跳河嗎?他那麼大的歲數了……」
慕容平輕輕一笑道:
「你怎麼不忍心了,你難道忘記剛才他是怎麼逼我們的?」
沙龍姑搖搖頭道:
「不!我不恨他,大哥,你也饒了他吧!」
慕容平斷然地拒絕道:
「不行!我不殺人,人必殺我,我不想留下禍患!」
沙龍姑連忙道:
「他已經無法使劍了,而且你的劍法比他高明得多,你還怕他會報仇嗎?」
慕容平沉著臉道:
「是的!報仇的方法很多,利用武功是最下之策,一個殘廢的人比一個正常的人更危險,我倒並不一定怕他,為了你與沙前輩,他非死不可!」
沙龍姑詫然道:「他的死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慕容平歎道:
「他本來可以毫不費力地殺死我,因為我被困處在那間小屋中,手裡又沒有武器,可是你先阻止了他,沙前輩又阻止了他的第二個機會,以至於我有了抵抗的餘力,反而因此殺傷了他,此刻他心中最恨的不是我而是你們父女。」
沙龍姑略一沉思道:「讓他來找我們好了,我不怕!」
慕容平笑笑道:
「你這是傻話,你不怕,你爸爸可不願意,他叫我們到外面來決鬥,說是不想牽入到江湖的恩怨糾紛中,你們隱居此地,風平浪靜,是何等自在,一旦介入江湖是非,就永無寧日了……」
沙龍姑連忙回頭道:「爹!您是這麼想嗎?」
面對著女兒無邪而誠懇的要求目光,沙金虎不禁怔住了,沉思片刻,他終於不忍拂違她的心意,淡淡一笑道:
「我不存心惹事,可也不怕事,該來的躲不掉……」
沙龍姑歡聲叫道:
「這就好了!喂!老頭子,你可以不必死了!」
凌一鴻如同未聞,繼續向河中定去,水已經漫過他的腰。
沙龍姑一急,連忙趕上去想拖他回來。
慕容平也急了忙叫道:「龍姑!回來!你要幹什麼?」
沙龍姑幾個急步,已經趕上了凌一鴻,拉住他的衣服,回頭對慕容平說道:
「爹已經答應不殺他了,你也放過他吧!」
慕容平搖頭道:「沙前輩並未表示過不要他死。」
龍姑連忙又對沙金虎叫道:「爹!您再明白表示一下吧!」
沙金虎沉思片刻才道:
「我無權作何表示,這個人是慕容相公擊敗的,只有慕容相公才能決定他的生死,不過為了你,我可以向慕容相公求個情。」
慕容平聽出他的口氣十分勉強,只是為了不願使女兒失望才作了那個答覆,因此仍然堅毅地道:
「不行!這個人是來找我尋仇的,為了我才惹起你們與他的糾紛,他回去之後,必然會糾動許多人來找你們的麻煩,你們救了我的命,我正想無法圖報,總不能再給你們留下無窮的隱患,他非死不可!」
沙龍姑急得流淚道:「慕容大哥,我求求你行不行?」
慕容平仍是搖頭,沙龍姑卻莊然地道:
「我不管你答不答應,一定要把他拉回來……」
說著拖住凌一鴻的衣服,用力朝岸上拉。
誰知凌一鴻猛地一抬手,把沙龍姑摔倒在水中,厲聲道:
「滾開!老夫是何等人物,哪裡用得著你來替我向一個賤奴乞命!」
倏地一伸左手,由懷中亮出一柄匕首,對準龍姑獰笑道:
「那小子說得不錯,我最恨的還是你們這兩個苗子,要不是你們搗蛋,那小子早已在我劍下喪生了,老夫死而無怨,卻先要宰了你!」
精芒突閃,對準龍姑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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