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上如果帶有色彩,多半是淬了毒的,尤其是藍色,更是表示上淬劇毒,而且這一細蓬點是當頭罩了下來的,勁勢不會很強,必然是要利用上淬的毒質來傷人。
而且這些毒質暗器如此之細小稠密,那更是說明了它們的作用,只要沾上肌膚,就能致人於死命的!
路民瞻不敢怠慢,內力突增,貫注在寶刀身上,使它發出了湛然金光,然後徐徐地舉向空中盤舞,刀身上發出了沙沙的細響,那無數據的藍色細點就像是讓一張無形巨網兜住了,成為一道藍色的圓柱,投向那一片金光,然後才緊緊地黏附在金色的刀身上。
原來他是把內家小天星接引神功,透過了他的寶刀施發了出來,使得他的寶刀成了一塊大磁鐵,吸到了那無數的藍色細砂勁附在上面,使刀身也成為藍色的了。
新吾寺月在空中翱翔如舊,但臉上已經現出了驚色,不再是那麼冷漠呆板了。
而且他的身子也徐徐降落,卻不是停在橋上,而是站在橋上作為支柱的吊索上,儘管海風把他寬大的外衣吹得獵獵直響,可是他的雙足排成一直線,前後相連地站在索子上,身子一動都不動,可見他的輕功也相當了得。
路民瞻沉聲道:「免崽子,你囊中還有什麼法寶沒有?」
新吾寺月發出的聲音依然是冷冷的:「路老兒,看不出你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修成內家功夫。」
「怎麼,你爺爺練不得內功的?」
「那倒不是,只是我以為像你這樣的莽夫,應該是走陽剛的路子才對,而你能把內功修到這個程度,實在是件出人意外的事,白白地浪費了我一囊落魂神砂。」
路民瞻大笑道:「免崽子,原來你是認為路爺爺練的是外功,所以才用這種方式來孝順找老人家,兔崽子,臨陣對敵搏命時,最大的錯誤就是料敵不確,那會導致慘重失敗。」
新吾寺月淡淡地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敝人是出身甲賀門下,一個忍術修者有很多種殺人的手法,用以對付各種不同的對象,料敵不真,在我而言,只是浪費了一些工具而已,一個方法不行,就另一個方法。」
路民瞻道:「兔崽子,你別太有自信了,路爺爺這麼一大把年紀,可不是叫人唬過來的,你們這種什麼鬼忍術修者,每人只專攻一種殺人的方法。」
新吾寺月笑道:「你錯了,忍術修者不是專攻一種殺人的方法,而是專長於某一種方式,但到底我們適合於專長那一種方注都無法預知,因此我們必須學遍每一種方法,最後才找出一種專長而適合自己的方法從事深造,敝人的落魂砂並不是敝人的專長。」
路民瞻又一笑道:「是嗎?那你就把最拿手的玩意兒施展出來呀,路爺爺正等著欣賞呢。」
新吾寺月冷笑道:「忍術修者的殺人手法,可不是供人欣賞的,而且我們專長的手法施展時,你也無法欣賞,甲賀門下以來人為專業,唯一的要求就是速戰速決,真到敝人出手時,你還沒來得及看出其中的好處,就已經一命嗚呼了,你既然急於求死,敝人就讓你如願吧!」
說著話,新吾寺月的左手一抖,那兒握著的是半截帶鞘倭劍,下半截已經連鞘為路民瞻一刀砍掉了。
他抖了一下後,那半截殘鞘脫手飛出,像支箭似的射向了路民瞻,路民瞻運刀去架,只是輕輕地一觸,就把那截殘鞘震開了。
可是新吾寺月的攻擊並不在於那段脫手殘鞘,而是藏在鞘中的劍,那藏在半截斷鞘的中的劍。
劍鞘雖斷,劍卻沒有斷,是一支完整的短劍,一尺五寸長的短劍,三尺長的劍鞘中,卻藏著一尺五寸的短劍,難怪那斷鞘如此容易折斷了,原來它裡面半截是空的,沒有支撐的力量,自然一碰就斷了。
這麼做的用意間在呢?
妙得很,在一般人的觀念中,劍手的劍是最神聖之物,有些人甚至立下了劍與人共生死的重誓,劍在人在,劍毀人亡,以示對劍的重視。
最少,在手中那柄斷劍折後,不會再用作為武器了。
而且新吾寺月在空中將已斷的劍鞘以內射出後,一般人絕不會以為擲出的只是劍鞘。
用這個方法,新吾寺月已經死了不少成名的高手屢試不夾,所以他今天又如法泡製,用來對付路民瞻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像路民瞻這種夾直的江湖豪傑是絕對不會防到這種鬼把戲的。
新吾寺月也幾乎已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殺死路民瞻了。
因為路民瞻在攆開半截斷鞘時,手中的寶刀撩開,胸前已露出了一個大空門,新吾寺月短劍就是利用這個空白刺了進來。
一個慣用暗器的刺客,武功一定平常,路民瞻沒有注意到他的短劍,等到注意的時候,他的短劍已經刺了過來,又快又準,看準了是誰也無法避得了的。
路民瞻自然也難以避得了,他一生中打鬥很少閃過。對砍來的武器多半是用他手中的寶刀去封架。
此刻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刀滑過了位置,很難撤得回來,看樣子是只有挨他一刀了。
但路民瞻並不是束手待斃的人,明知道打不過人,在快要被對方殺死時,他想到的不是自救,而是咬牙砍回對方一刀去。
多年前,他們約鬥射日劍陳望安,就是靠這個方法救下了他自己的一命,射日劍發,他已自知必死,反手劈出一刀。
那一刀並沒有傷到了對方,但凌厲的刀勢迫使對方臨時撤招,把可以一劍刺他個對穿的殺著,變為掠過他的胸前劃了一條長口子,然後再掠過他握刀的手,削斷了三根手指,現在他握刀的手只剩兩根手指了。
可是並不影響他的刀法,他仍是反撩出一刀,只不過這一刀卻是慢得多了,以新吾寺月的速度,絕對可以在他的刀勢及體之前,把短劍刺進他的胸前。
然而事情並不如新吾寺月所想的那麼容易,他的劍只差半尺就能擲及路民瞻,而大刀離他還有三四尺時,新吾寺月忽地慘叫一聲,收劍退後,用衣袖蒙住了臉。
因為路民瞻的刀上突地蓬起一團藍霧,激射向新吾寺月的臉,這是他先前打出的落魂飛砂,被路民瞻用內力吸至刀上,這時又用內勁震彈而出。
這是一種淬過毒的細砂,毒性很烈,沾上肌膚就能致命的。
新吾寺月對自己的暗器自然很清楚,因此他才放棄了那個可以殺死路民瞻的機會,急於救自己了。
他用袖子罩住了自己的臉,是因為臉上沒有遮掩,沾上一點就會送命的。
抵是他忽略了此刻是身軀搏戰,一點都不能疏忽,擋住了自己的臉,連帶也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
以至路民瞻的寶刀砍向他的身子,銳氣迫體時,他才有所警覺,連忙挪身上飄後退,卻已慢了半步,路民瞻的刀鋒在他的腰間劃過,傷了半尺來長的一道口子,一縷鮮血隨著刀鋒過處向外飄射。
所好傷得並不重,新吾寺月拚命揮動雙手,拔高身形,以躲開路民瞻的再度攻擊,可是等他的身子又拔高了丈許,企圖退回岸上時,忽然哇地怪叫一聲,就像是被人又重重地敲擊了一下,筆直下墮,落在繩欄上彈了一彈,然後就一直落下斷岸的深處。
撲通一聲,濺起了一陣水珠,人只在浪花上冒了一冒,就沉了下去,再也沒見上來。
路民瞻卻沒有去看下墮的新吾寺月,大步前跨,已經走到了吊橋的盡頭,踏上了岸邊。
那兒本來有四五個黑衣人守著的,他們因為把注意力都放在新吾寺月身上去了,對侵入的路民瞻一時沒有防範,等到發現後,路民瞻已經過來了,幾個人同時一聲怪吼,紛紛拔出了腰間的倭劍,圍攻上來。
路民瞻哈哈大笑道:「路爺爺最喜歡打群架,你們不怕死的儘管上來好了。」
寶刀揮出,勁力無濤,把那些人都格退了,亂叫著又要再度圍攻上來時,突被一聲斷喝止住了。
那是渡邊武夫的聲音,然後他帶著十幾個人從一邊的山洞中走了出來。
那幾名黑衣人七嘴八舌,向渡邊武夫亂聲叫嚷。
渡邊武夫再度厲喝一聲,把他們鎮住了,又說了幾句,他們才滿心不情願地退了下去,分列在渡邊武夫身旁。
渡邊武夫向路民瞻點點頭冷笑道:「路老英雄,好功夫,好身法,貴邦有句話,說是無毒不丈夫,老英雄倒是奉行得復徹底,!大丈夫當如是。」
語中滿是譏諷之意,路民瞻卻沉聲道:「路老子對陰謀使毒,鬼鬼祟祟,專仗暗器毒物害人的東西最為痛恨,遇上了絕不放過,那個傢伙一身把壞事全佔齊了,路老子遇上這種人,手下絕不留情。」
渡邊武夫冷笑一聲道:「路老英雄口中倒是說得很堂皇,只是做起來卻比人更為狠毒三分。」
「鼠輩,你這是什麼話?」
「新吾寺月是甲賀忍者門下的高手,輕身工夫卓絕,雖然他的技遜一籌,被老英雄的寶刀所傷,但只是輕微的皮肉之傷,不至於送命的,誰都看得出他是在空中受到了暗襲才送了命的。」
「他受了什麼暗襲?你說出來。」
「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但是如非又受到了暗襲,他不會好好的掉下來,路老英雄想必不否認吧!」
「我承認,而且我也知道是誰殺死他的。」
渡邊武夫微微一怔,隨即道:「老英雄知道?請教!」
「是他自己,他是被自己的落魂神砂上的劇毒毒死的。」
「這怎麼可能呢,落魂神砂是他有力的殺人武器之一,使用時十分小心,他知道此物厲害,沾上無救,絕不會挨上自己的。」
路民瞻笑道:「他自己當然不會挨上,可是沒想到別人也能用來對付他的。」
「閣下是說集在刀上的毒砂反震回去的嗎,那不可能,他已經用袖子擋住了,而且還飛越了好幾丈高,如果他是在臉部中了毒砂,早就發作,根本無法再騰空了。」
路民瞻道:「老夫刀上凝聚的毒砂以反震之力彈出,勁力很小,他的衣袖一遮就擋住了,可是他挨了老夫一刀。」
「那一刀只劃破了表皮,不足以致命。」
「不錯,可是你別忘了他的毒砂,曾經在老夫的刀上停留過一段時間,雖然老夫後來將毒砂又震開了,但刀身上多少總沾了些毒,所以只要劃破一點皮,見血封喉,又怎能不死呢?」
渡邊武夫怔住了。
他沒有想到競是這個原因,恐怕連死的新吾寺月都沒有想到,否則在中刀之後,立刻斂氣定身,運氣護住心脈,立刻服用解藥是可以不死的。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中了毒,故而仍在拚命運勁拔高,提用真氣,使得藥效迅速發作,深入體內,才猛地栽了焉,一命嗚呼了。
路民瞻歎了口氣道:「善泳者溺於水,那個傢伙一生好用毒物仿人,結果自己卻栽在毒上,死於水中,這正是給你們一個教訓,告訴你們大理昭彰,果報不爽。」
渡邊武夫怒吼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路民瞻笑道:「不錯,老夭發現他用毒砂後,就決心要他自己嘗嘗滋味.所以故意讓他用劍來進攻,給他一個得手的機會,然後用毒砂反震,這都是有心安排的,目的就是最後輕輕劃他那一刀。
那一刀只是在招式用老後勉力而為,根本不可能有多大作用,最多只能造成那點傷害,可是卻把自己置於險境,如果那刀上的毒質不夠強,他的人已拔到半空,運劍下擊,而老夫身在橋上,運動不便,刀勢已竭,撤回無力,勢必要傷在他的到下,因為老夫看出他劍上的造詣很深,如果專用劍來斗老夫,落敗的必定是老夫,可是這傢伙心術太壞,捨正途不用,老是想取巧,省事,所以死了都不冤枉。」
渡邊武夫湧起了殺機,沉聲道:「路老兒,好心計,本來那道生死橋是要你們一個個地闖的,而我們的人也會在橋上迎戰,可是這五個人居然把你放了過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路民瞻笑道:「大概是要群毆吧!」
「你說對了,他們都是甲賀忍甲賀門下有一個嚴格的規律,門下弟子在外被人用武功殺死了,是學藝末精,死有應得,沒什麼關係,也不會因此與人結仇,如果是死於其他手段,尤其是忍術的手段,那就不同了,這是他們甲賀門者的恥辱,他們必須以全力殺死對方。」
路民瞻笑道:「毒砂是他們自己的,如果要報仇,應該殺死他們門派中的每一個人才對。」
渡邊武夫沉聲道:「我不跟你作口舌之辯,只告訴你犯了甲賀忍者的大忌,成了他們全派的公敵,每一個人都有殺死你的責任,雖然我原先規定他們必須要遵守武林規矩,一個對一個地拚鬥,可是現在我已無法約束他,破例准你過關,到這平地上來決鬥,以方便他們及時對你攻擊!
路民瞻冷笑道:「閣下就說是輸不起,準備群毆好了,何必又牽扯出這麼多理由呢?」
渡邊武夫冷笑道:「路民瞻,每一派有每一派的規矩,月野流雖然是我東瀛的一個綜合的組織,但是那只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在這個目的下,組合的權益高於一切,每個人都要尊從,只要不妨礙這個目的,在組合下的各門派仍然可以保持著本身的傳統規矩。」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賺錢,出賣武功來賺取合法的利潤。」
路民瞻差一點沒笑出來,渡邊武夫卻莊容道:「在東瀛,一個門戶的成立很困難,幾家正式的劍派都為宮中貴族所把持,因為他們有錢,養得起閒人,教得出好手,民間的武士除了投靠豪門之外,很難謀生,投靠豪門後,卻也很難有地位,永遠要受那些名門正派的劍手壓迫,欺凌,即使武功比他們高也沒有用,始終無法出頭。」
「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人多勢眾,對武功較高的武士,想盡方法也要除掉他們,多少年來,民間的野武士雖然出了不少的人才,卻很難有善終,不是被他們殺死,就是落魄窮途。」
「所以你們才參加了月野流。」
「是的,月野流是一個老武士月野信翁首先發起的,他本身是個職業殺手,專幹些暗殺工作的,他發現民間出身的野武士要想立足,首先就是要有錢,不必受餓寒所困,才能潛心練出更高的功夫。
所以他把民間的十二個有名的門派組合起來,每年組合領取一筆相當的金錢,用以招收資質好的弟子研習本門的技業,供給他們無憂無缺生活以得藝成,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撥出一部分的人手來參加組合,擔任殺手,以便籌取更多的金錢……
「就為了這個原故,你們就不顧一切地亂殺人了。」
渡邊武夫笑笑道:「這不是一個好方法,即是使我們生存下去,壯大的唯一方法,以前我們資質較佳的年輕弟子,常常被官方的劍派所收買改投過去,現在已經不再有那種現象了,世襲將軍幕府的武術教練兩大組合,柳生流與宮本流儘管仍是東流武術的主流,但是已經不如我們壯大了。
每年的大比,我們已有足夠的人手出去應戰,我們的門人不再是孤立無助,受他們的的欺凌了,在很多城主的衛士統領中,已經被我們的門人所取代,不再是他們兩派獨佔的局面了。」
「你們的生活很苦,只是生存的方法不太光明。」
渡邊武夫笑道:「總比以前根本沒有我們立足之地好得多,以前我們除了當山賊,就是為豪門充任奴役。」
路民瞻冷笑道:「可是你們並沒有自主,仍是被人抓在手中控制著。」
「沒有的事,月野流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組合,原創始人月野信翁早已逝世,現在的月野流由民間十六家門派聯合組成,每門派出一位長老分任務堂主事,這十六位長老每年輪流擔任門主,任滿退回門戶中,另有新的長老來接替,在組合中的長老也好,門人也好,大家都暫時放棄原來的身份,致力於組合的工作,而我們的門派除了按年向組合支取酬金,派出工作的人員外,與組會再無任何牽連,所以我們在組合中是無情的殺手,但是我們的門派卻是安良的俠士。」
路民瞻大笑道:「一個武人最重要的就是骨氣,威武不屈,貧賤不移,富貴不淫,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我不相信你們在當了幾年殺手後,還能搖身一變成為除暴安良的俠士。」
渡邊武夫臉色變了一變道:「路大俠,彼此國情不同,環境不同,豈能一概而論之。」
「但是義與理卻是放之天下而皆准的,根本上,你們這個狗屁的月野流組合,以及你們的門派,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武林敗類,為一些野心的政客們玩弄的工具。」及武德」
渡邊武夫道:「路老兒,這是兩軍交陣,不是陣前比武,沒有那些江湖規矩。」
路民瞻沉聲道:「閣下.你錯了.也許你自以為是代表你們扶桑出來侵城掠地的軍旅,但路某卻是江湖人,我們這邊每一個人都是的。」
「笑話,你們那邊有一大半是大內的密探。
「至少目前在場的人沒一個是的,而且此行也沒有一個人是官方的身份,即使是宮中的人,也必須要以江湖規矩行事,因為此行是以找中原江湖中武林人士為主。」
渡邊武夫冷笑道:「你們先前偷襲,毀船傷人,也稱得上是江湖規矩嗎?」
「當然,以寡擊眾,攻險患難,完全是江湖人的手段,如果是真正的軍隊,絕不會採用那種方法的,兵法重略中固然有潛入敵後,擾亂敵營的戰術,但必以大軍繼之,裡應外合一舉而殲,也不可能讓你們退到這兒來的。」
渡邊武夫為之語塞道:「看不出閣下倒是深通兵法!」
路民瞻一笑道:「老子不但是江湖人,也曾經參加過義師,對於兵法,多少也會下過幾天夫功.現在路某退出了義師,那一套用不著了,沒有繼續深究,但是對付你們這些小毛賊的方法還是有的。」
渡邊武夫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看看路民瞻身後,除了陳四公公現身在橋頭正冷靜地抽著煙斗,別的人都還在對岸,沒有過來的意思。
最後才冷冷地道:「好!敝人是怕你覺得死得枉,所以才准你找人來幫忙,因為我們這邊是五敵一,你既然不怕吃虧,可別怪我們不講規矩。」
路民瞻哈哈大笑道:「渡邊船主,你我的立場是勢不兩立的死敵,你居然會替我的利害設想打算,倒是令人不解了,莫非你
渡邊武夫怒道:「路民瞻,你懂什麼。」
「我當然不懂,但是我知道你們只是幕府培養出來的另一批走狗而已,柳生與宮本兩門弟子太多,勢力太大,足以威協到將軍的安全了,將軍恐怕連自己的地位都會被擠掉,才弄出你們這一個月野流來,你們在自己的國家裡胡鬧我都不管,但是你們淪為海寇,擾及我中華沿海的百姓,跟玉龍寺勾結,傷害到我中土的武林同道,我們就不能坐視了,所以路爺爺就來收拾你們。」
渡邊武夫怔道:「我們什麼時候跟中華武林結怨的。」
「不要賴,前些年我們中原的義師首領有幾個人被殺害了,兇手是無名的陌生高手,一言不發,招式怪異,而且也用過一些奇形怪狀的暗器,殺過人後,兇手也失蹤了,我們追索不到一點線索,今天新吾寺月第一次用來攻擊我的星形飛縹,曾在中原出現過,因此我才想到那些兇手是你們這些王八蛋。」
「敝人是今年才輪主月野流的,對以前的一無所知,對你的指證,敝人不作任何置評,只是今天你觸犯了甲賀忍者的誠規,必須受死不可,現在有五名甲賀門人,他們少時將全力合擊,敝人唯一可主持的公道就是准許你也找幾個幫手來。」
路民瞻笑道:「閣下怎麼對路某客氣起來了。」
渡邊武夫淡淡地道:「這是為了維持我武道精神,當然也另有收穫的,剛才戰老護法向敝人提出過,你們這邊的人,每條命是一萬兩黃金。」
「哈哈……路某的命居然這麼值錢了。」
「不過比杜雲青的賤多了,殺掉他是五萬兩,在五位甲賀忍者聯攻下,你是必死無疑,敝人怕其他的人看見後不敢應戰跑掉了,所以才希望你能邀幫手前來。」
路民瞻笑道:「幫手不必邀,路某一個人也足可應付得了,而且告訴你一句放心的話,中原武林道是以義為盟,以肝膽相照,不像你們唯利是圖,你們殺死了路某,我們的人不會退走的,仍然會一個個地前來找你們搏戰,但是我們也不會以外為勝,而損還有什麼陰謀嗎?」
渡邊武夫神色一變道:「胡說,敝人是無法禁止甲賀忍者門人聯手向你索仇,但站在武者的立場上又感到不公平,所以才准你多邀兩個幫手前來,讓你死而無怨。」
路民瞻一笑道:「四十年前,路老子或許會相信,現在路老子已經六十多歲了,要是再叫你這種跳樑小丑唬了去,這四十年豈不是白活了,渡邊武夫,你還是少玩玩樣吧,如果必要,我們的人自會支援,否則老子這一把刀就能解決的問題,何必勞師動眾呢!」
渡邊武夫怒哼一聲,朝那五名黑衣人叫了幾句,氣洶洶地率眾退到五丈以外去了,那五名黑衣人則名持兵刃,成一個半圓形排列,慢慢地向前迫進。
對岸的甘鳳池低聲道:「杜老弟,對方是不是真有什麼陰謀,想把我們騙過去進人圈套。」
杜雲青一歎道:「路老前輩究竟經過的風霜多,顯得老練了,對方似乎有那個意思,只是不知道如何安排。」
甘風池道:「那倒不難猜測,他們不是肯為別人打算的人,突然守起江湖禮儀,講起規矩了,一定非奸即詐,老五過去上的當多了,自然不會再吃人哄了去,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安排了什麼陰謀,對了,剛才渡邊武夫用夷語叫了一陣,老弟可曾聽出了一些端倪,「聽出了,他們是有個陰謀,但是與事實無補,因為他也沒有說出什麼陰謀。」
「他說了些什麼呢?」
「他說這一個人必須要以真功夫來對付,才能把別的人引來,叫他們打起精神,務必要贏下這一場來。」
甘鳳池苦笑道:「這傢伙狡猾得很,居然一點口風都不露,難道他已知道老弟能懂他們的語言。」
杜雲青輕輕一歎:「這個他可能還不知道,但是我們這邊有文夫人在,卻是絕對懂得夷語的,他說話當然要小心一點,不會輕洩機密的。」
「可是文夫人並不在這兒呀!」
「他們並沒有看見文夫人跟魚老爺子一起去到海中潛伏了,還以為躲在什麼地方。」
「如果他是那樣說的話,豈不是仍然表示了他們確有陰謀,洩露了機密了。」
杜雲青皺著眉頭道:「這正是我難以捉摸的一點,說實在的,我現在倒是真的有點擔心了。」
「老弟有什麼可擔心的,老五的武功雖然不如你,但他比三十前已長進多了,那五個傢伙奈何不了他的。」
路民瞻已經跟那五個黑衣人展開了搏門。
那五名甲賀忍者的劍法辛辣,輕身工夫高超,出招如電,騰躍進撲,十分快速,而且配合得也很好。」
但是路民瞻則長在功力深厚,作戰經驗豐富,而且他的刀法得自六合萬勝二門的精華,卻又兼得少林降龍刀法之神髓,這三種刀法都是正宗路數,渾大博厚,威烈壯闊,對方詭異的功勢,投進他緊密的刀風中已經失去了一半的威力,更由於內力之不如,立時都被震了開去。
幸虧是以五對一,可以互相照料,牽掣住路民瞻,如果減少兩個人,早就被路民瞻一個個地砍翻了,即使如此,路民瞻還是穩穩的略居上風。
杜雲青看著決鬥道:「路前輩這兒不會有危險,對方並無意殺死他,否則渡邊武夫身邊有的是高手,何苦派出這五個傢伙在鬼混。」甘鳳池道:「是啊!這情形使我很迷惑,他們究竟是何用意呢?對了,老弟,你不是為老五擔心那又是在為著誰而擔心呢?」
「為芙蓉,他們按照約定.早就該配合發動夾攻了,現在居然連一點影子都不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
路民瞻在跟人拚命,杜雲青卻在擔心自己的妻子,這在別人,一定會讓人認為他的自私而感到不齒。
但是話出自杜雲青之口,卻沒有一個人因而對杜雲青有別的看法。
他們已經瞭解到杜雲青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他口中說是為芙蓉擔心,其實卻是為了那一大群的人擔心,那還包括了除明與杜九娘在內。
杜雲青不提,大家都忘了,杜雲青一提起,大家也都感到不對勁兒了。
他們九個人在島上大捷,殺敵百餘名,盡毀對方的大小船支,把對方趕進了山洞,負隅死守。
芙蓉他們如果要配合進攻,應該早發動了,現在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該不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吧。
可是他們共有三條大船,共計近三百人,每個人都是堪稱一流的好手,似此勁旅,即使有十萬雄師圍住了他們,也不見得能把他們全數都陷住,怎麼會一下子沒有消息了呢?
假如真是遇上了強敵,水龍神高猛的那條船上還有著威力巨大的火炮,也不可能叫人輕易摧呀!
杜雲青先是跟他們商定火起為號,配合敕的,可是現在火起已有一個多近兩個時辰了,仍然不見一個人這實在叫人擔心。
陳芸娘蹙眉道:「蓉姑娘是女孩子,可能不懂得緩急,那個混球.難道也不懂嗎?約好了時間會戰,過時不至,不僅是叫人擔心,還可能會因此耽誤了大事,影響到成敗,這個混帳東西,回頭非好好地給他幾個嘴巴不可。」
白紉珠耽心地道:「甘夫人,徐大哥固然是老江湖,但蓉姐也不是不知輕重緩急的人,我想他們一定是遇上了非常事故,才沒有來配合會戰。」
陳芸娘道:「再重要的事故,也該派個人前來告訴我們一聲聽,難道這點他們都想不到。」
其實誰都想到他們不會如此疏忽的,沒有人來通知報訊,正證明了所出事故的凶險!」
甘風池道:「也許他們派了人來,但在半途上被人截下中,沒辦法到島上。」
這才是每個人都擔心的事,但是誰也不願說出口,不願意它是真的,甘風池說了出來,陳芸娘立刻道:「那怎麼會呢,他們的船在經,即使遇到了外敵,也是外來的,不會影響到他們派人到島上來通知,除非是受到島上的人攔截,可是這座鬼島已經被我們封死了,船都毀了,人也被趕到這個洞裡去了。」
他們雖是在往好處想,杜雲青卻一歎道:「甘夫人,事情到了這個程度,我們不能光往好處想,必須要作最壞的打算,甘前輩的猜測極為可能。」
陳芸娘歎道:「我也知道,可是我的分析也不為無理。」
「不錯,假如要攔截往來通信的人,當以島上的人出去較有可能,這島上有月野流與王龍寺首座護法戰志超領的兩批好手,居然會被我們九個人殺得狼狽而退,避入洞中不出,這敗得實在離奇。」
「杜大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落敗的?」
「我本來還沒想到這一點,可是芙蓉他們久久不至,使我想到一個很糟的可能,我們中了敵人之計。」
「中了計,中了什麼計?」
「白龍道人所率的玉龍寺好手,只差先後一腳就趕到了,我們突擊漁夫島,他們卻在外海突擊我們的大船,我們這邊得手,他們在外海也得手了,這就是他們為何遲遲不來會合的原因。」
每個人的心都是為之一沉。
紀小如道:「大哥,你的推測也許可能,可是蓉姐他們也不會這樣經易失陷吧,你別忘了高猛那條戰船上有著威力巨大的火炮。」
「我們發掉的八幡船也有火炮,可是又能如何?」
「那是我們悄摸上船,而且還有大霧為助……」
紀小如一面說,一面也覺得難以自信了。
因為這一切的條件同樣也適合於別人對芙蓉他們的突擊,尤其對方有著玉龍道人那樣一個高手的時候。
以輕功與內功而言,登萍渡水,點波不驚,飛越百來丈是沒有問題的,以心性與胸懷而言,一口氣劍斬百來人也是能做到面不改色,當作家常便飯,對方如果有白龍老道親出,則那批人的遭遇,不會比島上的那些扶桑海寇幸運多少。
大家雖然不希望那樣想,可是卻無法不往那個可能去想,否則芙蓉他們沒有理由耽誤那樣久而無動靜的。
相對沉默了片刻,還是陳芸娘安慰自己道:「蓉姑娘不是個夭壽的相,就是咱們的胖小子徐明,胖乎乎的,也不當主橫死,我想他們一家不會怎麼樣的。」
杜雲青沉重地一歎道:「我們也只有這樣希望了,不管怎麼樣,目前我們還得為自己打算。」
「怎麼個打算呢?船都毀了,我們也是欲退無路!」
「不能退就只有進,至少也該謀取個安身之處,免得夾在中間,萬一玉龍寺的人來了,我們弄得腹背受敵,進退不得,活生生的被擠死在中間就太冤枉了!」
甘風池神色一動道:「杜老弟的意思是搶過對岸去?」
「是的,趁著對方也有人在那兒,大家迅速行動,努力搶攻過去,總要找個可容身之處再作打算。」
甘鳳池苦笑道:「杜老弟,那也不容易,我們一共是九個人.魚老叔與蕙仙夫人到海裡去接應了,無形中又減弱了一分實力,單憑我們目前這七個人,要想跟他們兩邊的好手為敵,恐怕還是太弱了。」
杜雲青想想道:「好在他們也不是一夥兒的,分為左右兩邊的山洞棲身,只要我們集中攻微邊,另一邊可能不會太熟心。」
「自然是玉龍寺那邊,渡邊武夫帶著人出來了,阻截較易,故志超則全數退人洞中,我們全數急速撲過去,或許能攻他個措手不及。」
「占志超為玉龍寺首座護法,而且玉龍寺中的人手個個都有相當技藝,無一弱者,真要是硬拚,還是渡邊武夫這邊好吃一點。」
「不錯!正因為渡邊武夫的實力較弱,在我們全力進攻時,他為了保全實力,不會把所有的人手都用在戰鬥上,尤其是我們折向玉龍寺眾的居洞時,他們更不會出死力為對方攔阻,這樣就容易得手。
再者,我們主要的攻擊對象是玉龍寺的人,除掉一個,中原的武林朋友就少了一分威脅,第三,戰志超率人退過來之際,就躲進洞裡不現身了,我們如果進去看看究竟,也好明白芙蓉他們的遭遇。」
甘風池道:「好,杜老弟,你是此行的主帥,你決定如何我們都追隨就是。」
「甘前輩,您別這麼說,再晚只是就事論事,選擇較為有利的一邊著手而已。」
甘鳳池道:「杜老弟,你別客氣,我們這些人之所以聽你的指揮,並不是因為你那些特殊的身份,也不是為了你的武功,老實說,我們都是上了一把歲數的人了,也闖了大半輩子江湖,富貴利害,對我們都沒有什麼影響了。
所以不甘雌伏,也只是愧對生平,想利用這就木餘生,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把這一腔熱血,六尺皮囊,作較有價值的運用而已。
唯其如此,就是不憑血氣之勇所能做得到的,你的年事雖輕,但處事穩健,行得真、看得遠,想得深,在京師的一段時間表現,使我們都心服口服,所以才把一切都交給你,希望你也別客氣。」
陳芸娘也道:「是的,青哥兒,你身懷日月令約束不到我們,你是郡主的丈夫,也不會壓到我們,那些身份對別人還有點用,在我們這兒的幾個人中,大家都不放在眼裡了,我們豁出性命跟了你來,沖的就是你這個人,行就是行,當仁而不讓,外子跟路五弟義勇可用,但濁將才,我爹跟魚老叔也不懂得什麼策略,今日之戰,已不是江湖經驗所能應付的,該怎麼辦你說吧?」
杜雲青聽她如此說了,也就無可推辭,沉思片刻才道:「好,那我們就一起行動,凌空飛越過對岸,逕撲右邊王龍寺所屬的洞中。」
白紉珠道:「大哥,凌空飛越過岸妥當嗎?」
杜雲青道:「你是不是怕有機關埋伏。」
「對方如此說過,真假如何難知……」
「大概可是是真的,不過這些機關一定是由人為控制開關,否則這麼一大廣場,棲有兩邊的人,又沒有明確的界線,縱有機關,也不可能全日開放的,先前或許是有人看著,後為我們並未有飛越之意。
路前輩已經過岸跟對方展開了血戰,於是對方以為我們不會再飛越了,把守機關的人,也都停止工作了,等他們發現我們凌空飛渡,重新想去利用機關時,我們已經攻進去了:」
甘鳳池一笑道:「杜老弟,有你的,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斯能收奇功之效,別說對方想不到,連我們自己也沒想到,這一次突擊是必可成功了。」
杜雲青道:「好!我們立刻行動,大家最好能行動一致,但事先可別露出是渡岸之跡象,依我看來,目前大家的位置就很好,把兵器準備好,跳。」
一聲叫跳,他自己率先驚鴻似的身對岸掠去,其餘四人也只是先後一腳之差。
等到對方有所知覺時,五個人都到了對岸。
然後杜雲青直向右邊的山洞中攻去,正因為他的行動太快了,不但在洞前的兩個玉龍弟子沒有準備,就連在更前一點的渡邊武夫也沒想到。
等杜雲青衝進山洞時那兩個人才想到要隨後追進去,可是跟著到來的甘風池與陳芸娘雙劍齊揮,把兩個人刺了個對穿。
這兩個人的劍術根底不差,縱然功力不如甘陳夫婦二人之深,卻不也至於在一劍之下送命。
那都是他們的警覺性太差,一心去追阻杜雲青了,再者他們也沒想到盛名如甘鳳池之流,也會在背後出劍刺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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