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要逼出對方一句話來,因此笑了一笑,以若即若離的態度道:「謝兄大客氣了,兄弟之所以敢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就因為兄弟是個外人,說了不怕得罪誰,所以兄弟才敢直言無隱,如果往後咱們要是常來往,兄弟就不便說什麼了。」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兩個人,搜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方子玉似無所動,謝北城有點沉不住氣了:「趙兄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兄弟是真誠求教。」
趙大冷冷地道:「謝兄這份差事不難當,多聽,少開口就不會出差錯,也無須向誰討教,好了,方老夫子,人也交給您了,咱們算是交差,至於誤傷了幾個人,還請在韋老爺子面前說個明白,那可怪不得我們,不知者不罪,如果韋老爺不肯體諒,趙某自當負荊清罪去。」
方子玉這才笑道:「趙老弟,你可真夠厲害的,老朽原是奉了敝東之命,希望與趙兄繼續合作的,現在看來時老朽的面子不夠大,還得敝東親自前來相請,趙老弟才肯點頭了。」
趙大淡淡地道:「言重,言重,趙某等這點薄才,也當不起韋老爺子錯愛,我們反正是賣力氣的,韋老爺子如有所命,只要出足價錢,趙某等一定辦得使他滿意好了,這種合作方式,彼此都很愉快。」
方子玉歎了口氣:「趙老弟,敝東不是小氣的人,大家如果真的能開誠不公,精誠合作,趙兄的收穫,又豈止這淺淺之數。」
趙大一笑道:「趙某已經很滿足,錢雖不多,也夠我們這些苦兄弟們嚼裹個幾天的。」
「趙老大,雖道你就甘願一輩子屈於此?」
趙大笑道:「趙某自覺沒什麼不好,不受管,不受氣,安安穩穩,舒舒服服,自由自在。」
方子玉道:「趙老弟,你在京師立足,眼皮子當然不會那麼淺,看得見那些人封土裂疆,出將放相,也瞭解那些人的底子,如論肚子裡的才華所學,老弟難道不如人嗎?」
趙大笑道:「趙某倒不這麼想,那是人家的命好。」
方子玉道:「將根本無種男兒當自強,趙老弟,男子漢大丈夫何能妄自菲薄,封候拜將,一呼百諾,只要有膽去幹,並非不可能的事,而唯有如此才不負此生。」
趙大笑笑道:「話是不錯,但是趙某這一輩子已經與富貴絕緣了,因此也不願做這個夢。」
方子玉連忙道:「何以見得呢?好漢不怕出身低,英雄豪傑,多半出自草莽,遠溯漢高祖劉幫,准陰候韓信,近一點的如前明皇帝朱洪武那一個不是出身市井。」
趙大道:「那不同,他們生當亂世,而此刻正值太平盛世,一切都要講究制度,趙某小時就是怕讀書,又不屑於平平凡凡地作安份守己的莊稼漢,學了幾手拳腳,交了一批好朋友,混下這個局面,趙某已滿足了,雖然出入沒有八人大轎抬著,但是在我這一畝三分地裡,一呼百諾倒是做得到的。」
方玉道:「趙老弟何必自謙,老朽自信這雙老眼未花,你們四位弟兄都不是甘心屈居入下的,也不是他中之物,只是時運末至,未遇明主而已。」
趙大笑道:「可是趙某也不妄想,住在小圈圈裡的皇帝不會看中我們這批市井遊俠兒的。」
方子玉道:「那是韃子的皇帝,可不是咱們的,老朽實在是愛惜各位的人才,所以向敝上力薦。」
趙大知道魚兒上鉤了,但還得再做作一下,連忙用手推住道:「方師爺,我們弟兄對管一個戲班子可沒胃口。」
方子玉笑笑道:「趙老弟,如果只要你們去管個班子,老朽也不會說這許多的廢話了。」
趙大連忙眨了一下眼光道:「方老夫子還另有路子?」
方子玉笑笑道:「趙老弟,相信你也看得出了,我們絕對不是普通的技藝班子。」
趙大笑道:「的確是不平常,對外府的官差都找到門上來了,可見貴上韋老爺子絕不是個普通的人。」
方子玉一笑道:「趙老弟以你看呢?」
趙大道:「趙某不想去猜,這又不是破燈虎兒,猜起來乏味得很,何況趙某對韋老爺子發財和門徑沒胃口。」
方子五道:「敝上又豈僅是為財而已。」
趙大笑道:「不為財,難道另有什麼企圖?」
錢二湊到他的耳邊低語兩句,趙大道:「我知道,那更不能幹,兄弟,你我是塊什麼樣的材料?犯得上拼了性命來玩兒這個,算了,小圈圈裡坐了誰與咱們都沒關係。」
方子玉看著道:「錢二弟說了什麼?」
趙大道:「沒說什麼,方老夫子,我們江湖人,對什麼漢賊不兩立的道理也沒興趣。」
方子玉笑笑道:「錢二俠以為我們是復明義師?」
趙大道:「各位不忘故國,趙某十分欽佩,雖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但是他們朱家人弄苦了天下,不該由我們趙錢孫李四勝人去要回來。」
方子玉哈哈大笑道:「好,說得好,老朽聽過許多人不滿於義師的話,但沒有聽過趙老弟這種說法。」
趙大道:「難道不對嗎?我一聽見那個朱字就有氣,天下無主,有德者居之,朱家子孫沒長進,把天下弄丟近一百年了,居然還有許多不開竅的,口口聲聲還以天下應屬朱明為主,這是放的那一國的屁,要談到正統,我四弟姓李,我姓趙,唐宋兩朝,難道不是中原正統,他們怎不把我們兩家的老祖宗給抬了出來。」
方子玉笑道:「好,好,說得好,天下非一家,百家姓的姓氏,祖先都曾當過皇帝,以朱明為正統,的確是狗屁不通的歪理,趙老弟能有這種看法,我們的話就可以往深處談了,老朽首先要聲明,我們絕不是那一夥。」
趙大笑道:「那方老夫子是那一夥呢?算了,趙某收回這個問題,只當我沒問。」
他就是不肯鬆口,方子玉的眉頭略皺一皺,但是反而十分高興,笑笑道:「也好,老弟,咱們不談這個問題,還是辦目前的事兒吧,這兩個人是著了蒙汗藥?」
趙大笑道:「那姓丁的傢伙既是個干捕,尋常的蒙汗藥那能做得翻地,趙某用的乃是『神仙倒』迷藥,那是一個老藥師的配方,無色無味,入口毫無感覺,半炷香內即見效,一百兩銀子一錢,解藥同價,為了做翻這兩上傢伙,我整整費了上千兩銀子。」
方子玉道:「要用這麼多?」
趙大道:「每錢藥未只能下在一盅茶裡,迷倒一個人,趙某為了不使他們起疑,下了六錢的藥,我們哥兒四個又先用了四錢解藥,不是足足一干兩,然後還得加上其他種種的花銷,總計是兩萬兩出頭,所以昨天羅大成拿了四千兩銀子叫我們辦事兒,那不是開玩笑?」
方子玉道:「藥化了一千兩倒是值得的,但其餘的也不至於要這麼多吧,趙老弟,你放心,老朽絕不是查帳,是要每一分錢都化得正當,老朽一定如數補上。」
趙大道:「藥費一千兩,為了要辦事兒,趙某出動了十八個弟兄,每人五百兩,皇帝不差餓兵,趙某選出辦事的,都是值那個數兒的,事後為了清除耳目眼線,我們折了五個弟兄,兩個光棍兒活該他認了,另外三個都是有家的,每人至少得三四千兩的養家費用,這是不許打折扣的,一共拜領了老夫子兩萬賞錢,我們全都貼上了,還得賠上一點,所好也差不了太多,其是我們認了。」
謝北城道:「可是貴弟兄擺平的那些人……」
趙大臉色一沉道:「那原是可以省的,韋老爺子既然托我們辦事兒,幹嗎又遣這些人來監視者,出了銀子,原來想我們出力,卻又來上這一套。」
方子玉瞪了謝北城一眼道:「北城,你又犯了跟羅大成同樣的毛病,不該你開口的事,你插什麼嘴?」
謝北城不敢響了,方子玉笑笑道:「趙老弟,貴方死傷和賠償概由老朽負擔,有家小的四千兩,另外五位死難弟兄的喪葬收殮也不能太薄,老朽再付三千兩,總算一萬五千兩,回頭就送銀票過來。」
趙大這才現得不好意思地道:「那倒不必了,喪葬費用有他們本份的五百兩上開銷。」
方子玉道:「另外還有十一具屍體,一併麻煩老弟處理了,他們當然不必像貴兄弟那麼樣鋪張,但也得過得去,就打個對折吧,三千兩上開銷。」
方子玉道:「還有就是請老弟見賜兩錢解藥,把這兩個弄醒,老朽想問問他們。」
趙大肚有難色道:「老夫子,你帶回松廬去向行嗎?」
方子玉道:「一客不煩二主,老朽可以帶走,但是怕被人在路上發現了,再者,如果沒有什麼,韋老不願多事得罪他們,把他們給放了,他們想起在老弟這兒著的道兒,對老弟也不太方便吧。」
趙大想想一下苦笑道:「老夫子,這一著可真狠,看來我們只有從命了。」
方子玉道:「老弟,老朽也不願意這麼做,可是你老弟算盤太精,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我總得為老弟著想一下,免得日後彼此留下不快,傷了見面之情,在這裡問明了,由老弟如何處置,豈不乾淨俐落。」
趙大無可奈何的擺擺手,李四出去,托了兩碗水進來,灌在丁大元雷剛的口中。
沒有多久,兩人腹中咕咕響了聲,悠悠醒轉,丁大元首先坐起道:「姓趙的,你好卑鄙的手段!」
趙大給了他一腳,沉聲道:「姓丁的,這可不是臨清府,由得你發橫,你放明白一點,這位方老夫子,是松廬的師爺,那位是北海班的謝班主。」
丁大元冷冷道:「謝班主,貴班過境的時候,丁某未曾拜候,殊為失禮。」
謝北城道:「那裡,那裡,應該由謝某拜會的。」
雷剛卻叫道:「丁兄,就是這傢伙,他跟花面狠許中成一起進的松廬,而且他是北海班的班主,絕對錯不了。」
謝北城一怔,方子玉道:「許中成是有這麼個人,而且就在北海班任馴獸師傅,二位有何指教?」
丁大元道:「那很好,丁某知道這個傢伙以前專門拍花拐騙幼童的勾當,而且這次貫班過境,又有兩名幼童被拐走了,這是一對雙生子,是本府退隱御史候華甫老大人的孫兒,候大人責成本府一定要找回去。」
方子平道:「那跟許中成有何關連?」
丁大元道:「花面狠在很多地方做案,拐走的幼童不下三十人之多,到處都在行文通緝他,貴班居然容納匪人,憑這一點就足以致罪了。」
方子玉道:「他受聘為北海班馴獸師,北海班可不知道他有案底,怎能構成窩藏之罪呢?」
丁大元道:「那麼就請老夫子將該人交給在下,帶回臨清府審問。」
方子玉道:「丁頭兒,他人在京師,老朽縱要交官,也該交給順天府,貴府如果有案子要他的供承,可以到順天府去辦,或行文要求借調,老朽不能交給你。」
這個老傢伙公事程序精熟,丁大元倒是沒話說了,雷剛卻叫道:「丁兄,你別信他們的鬼話了,據說北海班的獸戲都是用獸皮蒙在幼童身上而造成的,花面狼拐去的小孩兒,就是供作變獸之用,他們根本是知情的。」
這句話使得幾個人的臉上變了顏色,謝北城抽出刀子,作勢欲劈,叫道:「滿口胡言,老子宰了你。」
還是方子玉沉聲喝道:「北城,你這是幹什麼?」
謝北城幸然道:「方老,他居然如此誣賴我的班子,而且這種話又豈是隨便說的,要是讓人聽了……」
雷剛哼了一聲道:「讓人聽見了算什麼,還讓人看見了呢,要是沒證據,我們怎麼找來的?」
方子玉神色一動道:「丁頭兒,這種話的確不能輕易說的,但你是臨清名捕,想必也不會無風起浪,總是有點線索才追了來的,借問是誰傳給你的消息?」
丁大元道:「老夫子,吃公事飯的有一項規矩,那就是無論在任何情形下,都不透露消息來源。」
方子玉道:「但是辦公事也得有證據,人證物證,總要齊全了,才能抓人,而且還要當堂對證。」
丁大元道:「透消息的是個光華會中的朋友,丁某答應他絕不說出他來歷,所以才自己來查證,抓到了花面狼就是證據,三木之下,不怕他不招。」
方子玉玲笑道:「茲事體大,假如真有事實,老朽絕不包容他,可以把人交給你,但是你們把人帶去屈打成招可不行,所以才問問清楚。」
丁大元冷冷地道:「這是何等重大案子,又是屈打成招或不成招的,而且光有口供也沒有用,必須要提出物證的,了某也知道花面狼是一個小角色,這種事兒背後一定另有支持者。」
趙大這時開了口道:「方老,請恕我多嘴,假如那個花面狼其犯了這種罪,可包庇不得,因為這件事過於狠毒,犯江湖之大忌。」
方子玉道:「趙老弟,你相信會有這種事嗎?」
趙大道:「我聽說以前有個幫會幹過這種事,正因為消息外洩,引起人神所共憤,使得天下武林同道一致聲討,那個幫會立告瓦解,也許會有一些門人漏網,死灰復燃,倒是不可不慎,方老應該審慎處理,因為這位丁頭兒由臨清責了捕文書來京師辦案,至少知情的人已會不少,倒不是滅了這兩人的口就能寢息的。」
方子玉也感到很棘手道:「是的,趙老弟,你看這案子該怎麼辦?」
趙大道:「很簡單,把那個花面狼找來,好好地問一下,如果確有此事,這個傢伙絕對不能姑息。」
方子玉道:「現在事情並不在花面狼身上,正如趙老弟所說,丁大元他們只是來找尋證據,知道這事情的不只他們兩個人,如果讓那些人黃口白舌,任意蜚短流長,影響了四海班的生意不說,還會牽涉到更大的事兒上去。」
趙大道:「那簡單,不妨請一些能夠說得起話的人,把四海班的野獸宰上兩頭,讓大家檢查一下。」
方子玉道:「那跟畜牲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殺他們?」
趙大:「關係很大,那個邪教中是有將人變獸的能耐,但是吸能變得了外形,卻變不了骨骸,把那些野獸殺了,當場剖骨檢驗,真偽立明。」
謝北城立刻變色道:「那怎麼可以?」
趙大道:「這是自清的唯一辦法。」
方子玉乾笑一聲道:「趙老弟說的辦法是不錯,只是不可再次,假如花面狼真是這種人,韋老爺子一定會有個交代的,不過茲事體大,老朽也不能擅自作主了,最好是請二位公爺一起到松廬去,向敝上韋師兄說明此事。」
雷剛道:「我們才不去呢,如果你們是一夥的,我們這一去還有命在?」
趙大道:「雷兄,很對不起,兄弟不知道二位是辦這種案以致多有得罪,不過雷兄可以放心,趙某對韋老爺子所知雖不深,卻相信他絕不會是這種人,他老人家樂善好施,是個有名的大善土,怎麼會涉及這種殘忍無道之行徑,去弄清一下也好,敝兄弟可以伴同二位前去。」
方子玉道:「那就更好了,有趙老弟等四位伴同前去,二位該可以放心了。」
丁大元想想道:「在下來此前也曾打聽了一下松廬的情形,京師的人對韋老先生極其尊敬,因此在下也相信老先生不會與此案有涉,才未敢造次,否則在下早就登門索人了,既然有方老夫子的邀請,且有四位豪傑作伴,丁某倒是很願意到松廬去問個究竟。」
孫三卻道:「大哥,咱們拿銀子辦事兒,交了差就行了,何必要去多這個事呢?」
趙大卻歎了口氣道:「老三,這件事是濕手抓丐,摔都摔不掉了,雖然海捕公文上只寫了丁雷二位的名字,但臨清鐵捕丁大元辦事何等機密,絕不會只有兩個人來的.他們兩人進了吉祥坊沒有出去,自然已經落在人家眼裡了,若是他們一去不回,豈不是要咱們背上黑鍋。」
丁大元微微一笑道:「趙兄高明,不但丁某有了安排,而且雷兄弟的師門也派人在暗中等候著,我們只要十二個時辰不現身照面,事情就鬧大了,那位提供消息的江湖朋友也打算挺身出面作證,指控四海班了,趙兄等四位自然也難免會牽連進去。」
趙大道:「丁頭兒放心好了,趙某等四兄弟所以陪二位前去,就是要保證二位的安全。」
丁大元笑笑道:「這倒不必,了某若無相當保證,也不會貿然前來,我們兩人如有不測,則臨清府台方大人,以及雷兄弟與他的師尊金刀鎮河朔候老爺子都會得知消息的,直隸地面下官私兩面,那會有人出頭干涉,不過了某仍是很希望四位也去一趟,因為四位也是俠義中人,對這種人神共憤的殘忍血案,也有責任查訪清楚,將奸徒懲之以法。」
趙大微笑道:「丁頭過獎了,趙某等四兄弟在京師只是混世面而已,當不起俠義二字,因為俠義是出自本衷,而趙某等人卻是為利而動。
丁大元道:「功利而動也可以,只要記得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行了,那位老御史為他愛孫失蹤的事,縣賞黃金百兩,丁某與雷兄原意分出一半來,舉贈四位。」
趙大一笑道:「丁頭兒盛情,敝兄弟十分感激。」
丁大元歎了口氣道:「丁某知道這五十兩黃金未必會在各位的眼中,就算一百兩全部給了四位,也不見得打動各位,但這是候老先生所能拿的最高數目了,他為官數十年,只賺了個廉明耿直,萬民景仰而已,官囊所積甚少,這百兩黃金根本就是祖產所遺,在丁某看來,這百兩黃金,重逾千斤。了某自己絕對分文不要,只是為其他出力的弟兄們留下一半而已。」
趙大道:「丁頭兒,你既然知道咱們弟兄不在乎那五十兩黃金,因此我們陪你去也不在乎那些賞格了,我也不敢說什麼為俠為義,只是那麼一點良知讓我們走一趟而已。」
方子玉看看謝北志願道:「如此,老朽等先走一步,去告韋老,在松廬掃徑以待,不過老朽未走之前,還希望能將好那兩個人給方某看看,以便確認。」
趙大知道他是想在屍體上看一看那兩人的死因,用以猜測自己等人的實力,因此忙道:
「應該的,老夫子請這邊來,此地除了那兩位之外,還有兩個是硬想往裡闖,呼喝不聽而致被小弟兄們放倒的。」他帶方子玉謝北城二人,來到屋旁的一個小間,那兒原是作臥房之用,一張大坑佔了大半的空間,現在卻用了白布蓋了四具屍體。
方子玉看得很仔細,從頭到腳都—一檢了,確定死因後才抬頭向趙大道:「他們似乎都是中了一種淬毒的細巧暗器而死的。」
「老夫子高明,趙某此地雖非機密,但是要想闖進來,或是役作個明確交代就走,那是很不容易,尤其是趙某剛擺下兩名官人,行事必須要慎重一點。」
謝北城叫道:「趙兄,恕兄弟多嘴問一句,這四個人據兄弟所知,他們一身軟硬工夫都臻上乘,面且都學過橫練避刃的工夫,刀劍砍上去都不易受傷,是那一種暗器居然能把他們都擺下來了?」
趙大一笑道:「對別人,趙某是不便揭露秘密的,對二位卻無所隱瞞的,就是這個。」
他從衣兜下面掏出一個圓筒,前端有狀如煙蓋般的蓮蓬孔,後面卻是一根拉索,方子玉問道:這是什麼?」
趙大笑道:「是九子蓮筒,是一個流落京師的炮伏師製作的,一共製作了四十支,極為得用,如果一次猛拉,可以將九支鋼管鏃全部射出,如果慢慢的拉,倒每次可射出一支,鐵尖銳如細針,弩勁強可透石,一器在手,再好的氣功也擋不住,只是鏃箭製作不易。」
一面說,一面還示範,對準對面的白粉牆壁拉動絆紐短索,只聽見絲絲輕響,牆上現出了一怎小黑點,走近仔細一看,才知道都已經被穿透了。」
方子玉咋舌道:「好利器,好巧器。」
謝北城道:「趙兄能否借給兄弟一觀。」
在謝北城的想法,這是必然不會遭到拒絕的,誰知趙大卻搖搖頭道:「不行,除了天王老子外,誰都不能看看這玩意兒,我們四弟兄足足化了兩年工夫,十來萬兩銀子,才造成了這五十支管簡,恁著它們,我們才能在京城立得穩腳跟,一個人,不怕他的武功再高,只要有三根彎筒對著他,神仙也難以保全他的性命。」
謝北城訕然地道:「充其量這只是暗器而已,一個輕功卓絕的高手,即使近在一太範圍內,也能輕易地躲了開去,剛才我看了,它們能掃及的範圍不過才經盡大小。」
趙大卻笑笑道:「不錯,不過我配合了三個人一組,而且都是久經訓練的熟手,三筒發射的先不會超過透一口氣的時間,一個接一個,上那兒躲去?」
「那也嚇不倒人,只要事先防備,根本不認人接近。」
趙大看了他一眼道:「謝老哥,你想得到的趙某也想得到,問題是趙某這批弟兄並不是英雄好漢,我們要放倒一個人,絕不會讓他知道,我們掌管弩筒的這四十名弟兄,平時從不跟我們接觸連絡,他們以多種身份徘徊在附近,看準對象,出其不意,暴然施襲,而且發完就走,收殮移屍,自然有別的人去辦,現在趙某打開窗子說這話,你們派來監視的八個人,那一個逃過了的?謝兄如果不信,不妨試試掉,兄弟只要放句話出去,你如能安然無恙地走過三條街,趙某就把腦袋搬下來給你當尿壺使。」
謝北城不禁一怔,連忙道:「趙兄開玩笑了,兄弟只是一時好奇問問,絕沒有別的意思。」
趙大冷冷地道:「我們只會幾手普通把式,卻能在京師地面上闖出一片局面來,再厲害的人物也敢碰一碰,當然要有點恁恃,這弩筒並不出奇,但是只要懂得使用,就是一項無比的利器,除非那一個像皇上一樣,躲在京裡不出來,咱們無法奈何他,否則只要他在人君裡現了身,我們就能擺得他四平八穩。」
方子玉的臉上也有點變色道:「老弟,北城只是開開玩笑,你可別放在心上。」
趙大沉聲道:「方老夫子,老實說,今天這件事趙某已經很後悔,只是已經沾上了,才不得不撐到底,起初我以為那八個人中,至少有兩三個是官方的,所以才穩得很,現在知道那八個人都是松廬派出來的,趙某就上了心,我們陪丁大元到韋老爺子那兒去,是為了彼此間的利害,希望你們不要再打什麼主意,否則的話,我們哥兒們就會從四海班開始,見一個放一個,多少年來,大家都是熟面孔,而我們又是吃閒飯的,有的是時間。」
方子玉道:「趙老弟,你說到那兒去了?」
趙大冷笑道:「先小人後君子,趙某把醜話說在前面,免得大家臨時抓破臉不愉快。」
方子玉乾笑道:「趙老弟,你太多心了,韋老爺子另外派人來不是監視你,而是想瞭解一下狀況,或者臨時幫助你一下,我們如果有找你們麻煩的意思,又何必把事情委託你代辦呢?這不是自己找過不去。」
「那他們幹嗎要急急地扯活?」
方子玉道:「他們是見你已經把正間子陷住了,急著要去報告韋老爺子,才引起的誤會。」
趙大冷笑道:「得人錢財,為人消,敝堂把事情辦妥了,自然會去稟報的,又何勞他們動問,就是他們這一攪,反而把事情弄砸了。」
「這是怎麼說呢?」
「我把丁大元跟雷剛弄進來以後,就想到有麻煩,所以通知弟兄們特別戒備,在外面放平了八個之後,我以為事情過動去了,又鬆懈了戒備,以免咎人疑,那知道竟是貴方的人在搗蛋,現在可好了,丁大元後面跟來的把一切都看去了,我卻連個人毛都沒撈著,回頭到了松廬,事情擺得平還好,擺不平的話,豈不是連我們都陷進去了。」
方子玉的臉色很難看,但也無可奈何,只有陪笑臉道:「趙老弟,一切全仗大力。」
趙大一歎道:「現在說什麼好呢?韋老爺子也是的,什麼人不困用,偏要用個劣跡昭彰的花面狼,而且還下了那些不容於江湖道義的邪事兒,讓人找上了門來。」
謝北城吸有道:「這是兄弟的疏忽。」
趙大道:「我要二位先回,就是希望二位跟韋老爺子好好商丘一下,如何給他們一個明確的交代,但丁大元跟雷剛絕不能動,否則把我們也牽進去了,我們可不是冤枉,韋老爺子家大業大,可以拔腳一走,我們的身家老小都在這兒,離了京師,別外可沒有我們存身之處,老夫子可得替我們想想。」
方子玉道:「趙老弟放心,老朽一定會交代明白,不讓老弟為難的。
趙大苦著臉道:「丁大元不愧是個老公事,他自己陷了進來,他跟來的人居然不動聲色,這才叫高明,老夫子,趙某有個建議,如果各位真要辦什麼大事,倒是不妨把丁大元給拉攏過去,那才剛辦事的人,光靠武功是沒有用的,有時反而會誤事。」
方子玉只有聽他教訓的份兒,聽了還得向他稱謝:「是的,多承開導,老朽一定向韋老爺子推薦趙老弟長才。」
趙大歎道:「老夫子,你又會錯意了趙某弟兄只是京師的混混地頭蛇,二流的江湖混混,算得了什麼,我說丁大元的事是真的,你必須把他安撫定了,才能談以其他,否則什麼都做不成了。」
謝北城道:「給他來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又待如何?」
趙大冷笑道:「可以,謝兄請先回去等著好了,如果他們變了主意,不想進松廬了,謝兄自己到臨清找他們去。」
「趙兄,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兄弟無權無勢,只為了幾兩銀子,就把一片基業給賣了,未免太得不償失,因此兄弟必須把情形向他們說明,擔不上兄弟,否則人是在這兒被窩住的,他們跟來的人已經認準了兄弟,這兩個人突然失蹤,豈不全在兄弟的頭上,他們如若只是個江湖人,兄弟也擔了,但倔們又有官差的身份,暗謀下毒,罪同造反,兄弟不想找這個麻煩。」
謝北城變色道:「趙老大,事先你說好的要一手包辦,怎麼又臨時變卦了?」
趙大冷笑道:「方老夫子說過只要掏清他們底子,兄弟已經交差了。」
「只是要瞭解他們的身份,用得著化那麼大的代價嗎?趙老大是個明白人,所謂包辦,要包到什麼程度。」
趙大笑笑道:「在下對方老說得很明白,是把人放倒,還是要摸清底子,假如只要放倒人,兄弟可以不沾一點手,讓他們莫名其妙地死在大街上,要摸清底子,把他們明目張膽地誘了進來,就等於把事情攪在兄弟頭上了,兄弟就得合計合計,為了幾萬兩銀子事小,把這麼多弟兄都拖進去就得不償失了。」
謝北城看看方子玉,見他也皺著眉,似乎難以取決,不由急了道:「方老,請恕弟子斗膽,人絕不可帶進松廬,否則牽連就大了,最好是在此地解決掉。」
趙大冷笑道:「趙某這個地方難道不怕牽連?」
謝北城笑笑道:「只要韋老爺子不受牽連,一定可以為你擔待得起。」
趙大見他的態度突然變了卦,知道自己話說得太多,而且表現得太精明,已經引起了對方的疑心,表面上不動聲色,知道自己話說得太多,而且表現得太精明,已經引起了對方的疑心,表面上不動聲色,依然笑笑道:「謝班主,殺死兩個官差,趙某不是擔待不起,但是對他們要探查的案子,趙某卻招待不起。」
謝北城乾脆拉下臉來道:「趙老大,松廬派出來的十名人員都是頂尖好手,居然全給你放倒了,可見你這兒臥虎藏龍,沒什麼提待不起的事情,謝某放句話在前面,這碼子事兒,你多辛苦一下,動動腦筋,擺平下來吧!誰叫你收了銀子,就得負責到底,根子不夠,還可以商量,反正人在你這兒,就是你的事。」
趙大看方子玉道:「老夫子的意下如何?」
方子玉干歎一聲道:「趙老弟,老朽想了一下,這件事情是很麻煩,牽上了韋老爺子,確有很多不便。」
趙大道:「剛才方老不是要我們一起批發人帶過去的嗎?」
方子玉道:「是的,可是跟老弟分析利害之後,老朽認為又不妥了,那兩個傢伙如果獅子大開口,韋老又不能說拿不出,如果在老弟這兒解決,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們至少不會向老弟開出太高的條件。」
「他們當然不會,因為他們找的不是我。」
謝北城道:「所以這兩個人不能留,因為他們已經認定以松廬為對象了,解決了他們,別的人不知道詳情,只為人在這兒失蹤,要找也只有找趙大,牽不到松廬,四海班在官私兩面,都容易為趙兄出力。」
趙大道:「話是不錯,但趙某為什麼要擔待這層關係呢?」
謝北城陰笑道:「因為趙兄叫取了代價,方老花這麼多錢請趙兄代勞,就是為了避免這些麻煩。」
趙大一笑道:「剛才方老要我們弟兄幾個一起送人進松廬,恐怕是打算把我們坑在松廬裡面吧。」
謝北城道:「不錯,我們原來是這個打算,但是看看兩個人的死因,才知道趙兄不是那種容易對付的人。」
趙大道:「當然,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趙某混了這麼多年,還會上這種圈套,我特別把這具七步追魂筒的威力顯示,更說明手中握有的數目,就是告訴二位,別拿趙某兄弟當作省油的燈了」
方子玉笑笑道:「趙老弟,遠親不如近鄰,臨清府的人要找到京師來,松廬隨時都會支持你的,因為我們也不願意讓趙才弟落在別人的手中,趙兄知道的已經不少了。」
趙大沉吟片刻道:「二位先請吧,少時趙某必然回報。」
方子玉道:「不必了,我們看見人頭落地就走。」
趙大冷冷地道:「看來方老先生根本無意把人帶走。」
謝北城冷笑道:「趙兄說對了,如果要移到松廬解決,何必麻煩你呢?咱們花了這麼多的銀子,主要就是飛翔個清淨,把松廬敝開,趙兄是個明白人,何必又裝糊塗呢,說句老實話,我們丟了十名好手,心中不無所疑,對你趙老大是另有一種看法,幸好我看了屍體之後,才知道是死於暗算,不算告著真本事,才放了你一馬,要你辦妥這件事為抵償,你就乖乖接了吧,四班中先後丟了十一條命,你以為我們是好吃的。」
趙大冷笑道:「謝班主終於說實話了,那兄弟也不再藏私,把我的計謀說一說,我聽見了大元辦的案子時,就知道我們對付不了,兄弟的打算是二位一走,兄弟立刻把人從另一路送走,兄弟也沒打算進松廬去。」
方子玉笑道:「趙老弟,這就不夠忠厚了,你既然收了老朽的銀子,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趙大道:「那是老夭子自己不夠意思,你昨天就該把話說明白,你們究竟是什麼樣的圈子?」
方子玉哦了一聲道:「趙老弟以為我們是什麼圈子呢?」
趙大笑笑道:「丁大元與雷剛不算高手,你們可以很容易解決的,卻偏要出重金交給載們來辦,不但如此,而且又派了十個高手跟著過來,這址個人隨便拉兩個,都比丁大元他們強,因此我想到你們必然是一個非法的組織,唯恐被人抓住了證據,所以才找到我們來頂缸。」
方子玉一笑道:「老弟以為我們究竟是什麼組織呢?」
「丁大元指證你們中有人拐騙孩童,改造成獸類來供表演之用,假如你們與此無關,一定會很快交出花面狼,因為這種行為是為天下地不容人神共憤,你們若是清白的,理應協助共除此敗類,可是你們的意向竟意圖包庇,由此可知你們不但是一夥的,而且可能還是主使者。」
方子玉不笑了,臉色沉下來道:「老弟還沒有說出正題。」
趙大道:「天下只有白蓮教中會那種手術,變人為獸,偽造神鬼來欺騙一般愚夫愚婦,你們是白蓮教征。」
方子玉道:「趙老弟知道得很多,看來不會是個普通的江湖人,現在你既然知道了,試問又將如何?」
趙大道:「蓮教是不容許別人知道秘密的,趙某現在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加入貴教,另一條就是死。」
方子玉道:「老弟說對了,所以你必須趕快作個決定。」
「人沒有喜歡找死的,趙某自然想活下去。」
方子玉道:「那老弟是決定入教了?」
趙大冷笑道:「白蓮教創自元來,兩百多年來,一直是人間禍害,從來也沒成功過,趙某入教豈非死得更快。」
方子玉道:「不見得,老弟別忘了明太祖朱洪武還是本教始祖韓林兒的部屬呢,本教三世祖韓林兒稱帝時,朱元璋跪地稱臣過,而本教歷經兩百多年,十八傳至今,未曾滅亡,朱家的子孫則死盡滅絕了,可見天意鍾於本教,必有成功之日。」
趙大道:「韓林兒有了那麼好的機會都沒有成功,現在恁什麼能成功呢?」
方子玉道:「天道五行輪轉,木星當盛,韋老爺子諱十八,號十八公,合字為松,正是木中之健者,上應天命,故而必可成事,水洪武當世之日,正是水星當命,他是豬婆龍轉世,故而天下落住他手中,而且他的國號起得也好,合日月為明,後兩百年,正是日月二星當時,所以明季僅保有了兩百年天下。」
「那麼清廷人主已逾百年,又合的是什麼星?」
「金星,滿之前身為金,金星當命,而他們恰好得時而起,現.下金盡則木生,合當吾教起兵之時,國主人君之生,莫不於五行變化之中。」
滿口鬼話,說得有聲有色,趙大冷冷地道:「方老夫子,你這一套去哄哄無知的鄉下人還差多,趙某是吃什麼飯的,真要有這種事,趙某早就找個算命先生排排五行,起個上台天象的名字,自己弄個皇帝幹幹。」
謝北城早就不耐了道:「方老,跟他扯這些幹嗎,快把他制住了,宰掉那個傢伙,拍手走路。」
趙大笑道:「這才是正經話,不過班主,這兒是我趙某的一畝三分地,要殺人也只有趙某動手的份。」
謝北城冷笑道:「趙老大,你不該讓我們看見那具七步追魂機管的,這說明了你只靠那個玩意才能殺人。」
「不管靠什麼,能殺人的就是利器。」「不錯,但是趙老大剛才不該把一簡針弩都打到牆上去了,那玩意兒裝填起來很費時。」
「是很麻煩,好在我們有四十筒,除了我一筒之外,還有三十九筒,操在我三十九名弟兄們手裡。」
「他們不在這兒,對你趙老大就很不好了。」
趙大道:「他們不必在這兒,只要埋伏在四周就行了,二位來之前,趙某因為剛出事,特別吩咐過了,如果沒有趙某同伴,你們根本就休想離開這兒。」
「那就麻煩趙老大陪一陪了。」
說話時,雙拿一錯,已經攻了過來,連忙出掌相迎,但只有五六個回合後,他已招架不住官被謝北城一掌打中在肩上,身子一顫,謝北城已經一指戳出,閉住了他的穴道,趙大道:「謝班主,你那個班就此收了吧,你只要敢殺了我。」
謝北城冷笑道:「我殺你幹嗎?我只邀請你陪同一下,到那邊去把丁大元他們宰了,然後再麻煩你陪我們走出,到松廬門口,再放你回來。」
趙大道:「你別夢想了,趙某等兄弟豈是貪生怕死之徒,你以為拖了趙某在一起,他們投鼠忌器就不敢動了?只要他們看出趙某有了受制之狀,會毫不考慮,連同趙某一起招呼的,不信你就試試看。」
謝北城雖然制住了趙大,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由拿眼看看方子玉,方子玉也沉吟難決,趙大笑笑又道:「趙某已經看出二位的心思,仍然敢單身跟二位來到此地,自然也想到了各種可能。」
方子玉道:「趙大,你倒是軟硬不吃,你究竟想怎麼辦呢?」
趙大道:「趙某斷非江湖俠義,也不是官府,你們白蓮教愛怎麼鬧,只要不牽到我頭上來,趙某不來管你們的閒事,丁大元與雷剛進了趙某的門,趙某不願替人頂缸,所以只有把他們送離京師,告知原季,該如何對付你們,是他的事,趙某不過問。」
方子玉冷笑道:「說得倒輕鬆,臥榻之交豈容他人酣睡,你已盡知我們的秘密,老朽怎麼還能放過你。」
趙大道:「其實你們的秘密早已洩露了,丁大元一路追蹤采此,是從別人口中得到的線索,你的秘密不是在這兒洩露的,殺了他們也沒有好遠。
方子玉神色一動道:「多虧你提醒了老朽,北城,帶了這個姓趙的過去那邊,把他們都弄到松廬去。」
謝北城道:「方老,要解決還是在此地的好,弄到松廬去,豈不是把麻煩都引了過去。」
方子玉冷哼一聲道:「丁大元是從光華會中的人口中聽到線索的,所以才追蹤到了這兒,松廬的秘密已經保不住了,都是你們不小心得來的,四個班子,就是你出事。」
謝北城委屈地道:「方老,這不能怪屬下,花面狼是教主親傳的弟子,他做事情從不許屬下過問,如果屬下知道,就不會叫他在臨清做案了,丁大元號稱鐵捕,行事最為謹密,多少綠林道上的好手都栽在他手裡,什麼地方不好擄人,偏要在臨清那個馬蜂窩裡揭一下。」
方子玉一歎道:「我也沒辦法,教主這幾年因為事情太順手,膽子也太大了,行事每欠考慮,大大小小已經出了好幾處紕漏,好不容易蓋了下去,這一次卻不知是否蓋得了呢?你把人弄去回再說。」
「弄回去有用嗎?」
「有,從丁大元口中套出洩密的是誰,然後再—一追溯下去,把所有知道此事的人來個徹底解決。」
「丁大元未必肯說。」
「這個你放心,教主的迷魂大法施展開來,可以把小時候溺過幾回坑都拷出來,還怕他肯不肯說?」
「可是在外面還有趙大的人。」
「所以我才要多弄幾個,趙錢孫李四大天王一起在我們掌握中,他的手下就不敢妄動了,再說我做事可不像你這麼毛躁,扔出的人一個不回,倒是趙大遞來了消息,我就知道不好,另外帶了一批人手,潛伏四周附近,只要一個信號,可以全部召集。」
謝北城欽佩地道:「還是方老行事穩健,羅大成實在太糊塗,四大天王擁有這大的勢力,他居然以地方青皮混混,等閒視之。」
方子玉臉色一沉道:「所以老夫才把他立時處決,本教行事,有切必賞,但出了錯,也必須接受嚴懲。」
謝北城的神色含著厲俱,不敢再開口,方子玉歎道:「花面狼留下了線索是你的疏忽,但是四大天的底細沒弄清楚,是我的疏忽,以前我的確是太信任羅大成了,所以我們不能再出岔子了,把人押好再到後面去。」
謝北城代聲道:「以弟子看,還是先把他擺平了再過去的好,否則他一聲張……」
「怕什麼,難道那幾個傢伙我還應付不了。」
「弟子不是怕他們功夫扎手,而是擔心他們手中還有那個玩意兒。」
方子玉冷笑道:「所以才要趙大活著過去,如果他們還有七步追魂針管,就拿他當盾牌。」
「方老計謀周密,弟子實在不如。」
方子玉冷哼了聲:「你那裡是想不到,只是故意裝傻來討好我而已,北城,你這個毛病要改改,做事情要有魄力擔待,一味討好,並不會使人覺得你能幹,如果你能夠把腰幹樹直一點,拿出班主的身份來,花面狼就不會那麼跋扈,也不會出漏子了,花面狼弄來假御史的兩個孫子,無非是公報私仇,因為四年前他失風被捕下在大獄中,教主已經托了人情要解脫他的罪,就是候老兒鐵面無私,硬要問成大辟,逼得我們只好用劫獄的手段才把他救出來,這混帳東西,自己不知警惕,居然又出了紕漏,本教嚴誡報私怨而洩露機密,他明知故犯,我回去非好好地制裁他不可。」
謝北城一歎道:「恐怕沒有用,本教的變獸大法,只有他一個人精擅,教主會特赦他的。」
「不行,這次我一定要堅持,連出好幾次紙漏,已經引起了各方注意,這個辦法應該停頓下來了,而且連你的北班也要停止活動,把物證全部消滅。」
謝北城道:「那弟子不是無所事事了。」
「你急什麼,我處決了羅大成,總客一缺待補,你接下這個不比帶著班四處流蕩強。」
謝北城這才笑了道:「多謝方老栽培。」
「別謝得太早,把事情辦妥了,才能談到以後的事,否則以後我們連京師都無法立足了,還要什麼的總管。」
「是,弟子一定聽候指示,克盡全力。」
「押著他,做得自然點。」
謝北城的手搭在趙大的肩膀,冷冷地道:「趙老大,放漂亮點,好好跟我們合作,說不定還放你一條活路,只要你敢哼一聲,我掌上真力一吐,你就等明年今日忌辰。」
趙大淡然一笑,慢慢地向前走,再度回到後面的堂屋裡,只有李四一個人在,詫然道:
「大哥,你們怎麼又回了,松廬去過了?」
趙大冷笑道:「我不會騰雲駕霧,那有這麼快。」
謝北城在肩上用力一壓,趙大閉了嘴,說不出話來了,方子玉笑道:「李四爺,我們忘記了一件事,沒有向各位說明白,還有人呢?」
李四道:「在裡屋喝酒呢,是不是要叫他們出來。」
方子玉道:「不必了,我們進去好了。」
李四掀越了門簾,謝北城推著趙大,方子玉跟在後面,跨進了內室,果然看見錢二孫三站在一邊,桌子上是沒有酒菜,但只有四個座兒,丁大元興雷剛打模相陪,另外還有一個年輕人與老者卻坐了上席。
方子玉一怔道:「怎麼還有外客?」
趙大肩膀一滑,忽然脫出了謝北城的控制,身形奇速,根本不像是穴道受制的樣子。
謝北城臉色一變,正待追上去,口中還叫道:「好狡猾的匹夫,居然藏真不露。」
方子玉卻似知道情況不對,制住了謝北城,然後道:「趙老大,這兩位有勞引見一番。」
趙大笑笑指著那老者道:「這位是鼎鼎在名的江南大俠,甘鳳池,甘老爺子。」
方子玉臉色一變,趙大又指指那個年輕人道:「這位可是京城中頭一條好漢,新任天馬鏢局總鏢頭,江湖上頭一號煞星,笑面追魂,新月劍杜雲青杜爺。」
方子玉與謝北城臉色如土,整個人都呆了,還是方子玉較為沉得住氣,拱手道:「原來是二位高人,久仰了。」
甘鳳池也沒站起來,只是淡淡地道:「不敢,方夫子剛才老朽與杜老弟問起這兩位,知道了他們所辦的案子,忍不住想多管閒事,因為像花面狼那等行為,是武林黑白兩道所共棄而不容的。」
方子玉只得道:「是,甘老爺子說得對,學生回去稟告敝東,一定將此人縛交丁頭兒移送法辦。」
杜雲青笑道:「方老既是如此明理,那就好說話了,來,請坐,我們還有點事要請教。」
方子玉忙道:「不敢,學生出來很久,敝東還在等學生回話,改日再來拜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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