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他們準時地出發了,趕到了東京車站,登上到札幌的火車,已經先有五六個滑雪的年輕人在車子裡了,嘻嘻哈哈的,還跟他們友善地打招呼。
玉田真子也不知道這是否派來照應他們的同志,因為山下長官說了,將要派一批新人來支援保護他們,這批新人剛經訓練完成,尚未有工作的經驗,正好可作一次實際的演習,而使用新人的最大目的,就是不引人注意,歹徒們神通廣大,原有的那些探員,恐怕容易被人認出來。
火車上因為有了這批年輕人,也增加不少活力,男男女女,唱唱笑笑,頗不寂寞,時間也容易打發,玉田真子開心地道:「真好,我像是又回到了學生的時代,年輕的日子真美麗。」
美子笑著道:「真子姐,你現在並不老呀!」
「不!老了,我已經過了三十歲!」
「三十歲到四十歲的女性,該是最富魅力的年紀,許多性感明星,都是在三十歲之後才成名的。」
「那是明星,不是一般的家庭婦女,明星們經過演技的磨練,懂得如何發揮自己的魅力了,因為他們有機會接觸許多男人,知道了如果在很多男人的眼光中,選擇一個共同的標準,而一個平凡的主婦,只能守定一個男人,好容易摸準了他的喜好,但他對你的一切都已太瞭解,失去了吸引力了。」
美子笑著道:「是嗎!難怪我看浩二兄的眼睛,從出門開始,就在注意別的女人,很少看到你身上的,你的話還真有點道理呢?」
駱希真卻笑著道:「不過車上的幾個小男生的眼睛,卻一直在真子的身上盯著,很受她的吸引呢?」
浩二也是個十分風趣的男人,他哈哈地笑道:「那是幾個沒長大的毛孩子,看見她的大胸脯,懷念起幼時餵奶的母親,這是一種慕情呢!」
玉田真子身形較為豐滿,胸脯特別壯大,浩二的話一說完,那幾個年輕男孩子固然感到不好意思,那些女孩子則吃吃地笑著,卻再也沒有人好意思盯著她的胸脯看了。
玉田真子恨恨地盯了一眼道:「你呀!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說出來的話永遠是傷害人的。」
「這怎麼算是傷害你呢,我是以最大的敬意說的,老實說,當年我也算是英俊小生,女朋友一大堆,有的多情,有的多金,有的美麗……」
玉田真子居然同意道:「這倒不假,在大學裡,他是個風頭人物,既是棒球明星,又是高材生,許多女同學都為他發瘋呢?不知道他最後怎麼會向我求婚的,在我們宣佈訂婚的那一天,有三個女同學自殺。」
美子呵了一聲道:「死了沒有?」
「當然沒有,那三位小女生只是要表示一下她們失戀的心情,並不真正地想結束生命,所以三個人聯合起來,吃了一服安眠藥,發表了一篇共同的遺書,交給校刊的編輯,結果很快的被人發現,連灌腸都不必,只是昏睡了二十四小時而已。」
「她們可真會開玩笑。」
「可不是嗎?在校園中,那是件大新聞,她們三個人都以為比我更有資格成為玉田太太,結果都給我這個平凡的女性蓋了下去,她們感到很沒有面子。」
美子道:「這真是豈有此理了,簡直是胡鬧,幼稚。」
玉田浩二笑道:「可不是幼稚嗎?她們若不是如此的幼稚,我怎麼會放棄她們呢?從表面上看,真子的條件也許比不上她們,可是真子有內涵!內在比她們充實。」
玉田真子道:「你別來瞎奉承,你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們連一次約會都沒有過,也沒有兩個人單獨地談過話,你怎麼知道我的內在充實。」
浩二指指她的胸脯道:「從這裡就看出來了,我也是深受它的吸引。」
他的聲音很大,每個人都聽見了,哈哈大笑起來,玉田浩二莊然地道:「我說的是真心話,因為我從小是個孤兒,沒有領受到母愛過,所以我對代表母性的乳房特別有一種感情,那不是男女間的色慾之情,而是孤子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美子道:「那你娶了真子小姐,只是娶一個母親而已。」
浩二點頭道:「是的,結果也證明我的選擇沒有錯,她也許不能算一個十全十美的妻子,卻是個好母親,一直照顧得我很好。」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忍不住道:「浩二君,你們現在有幾個孩子了?」
「我們才結婚三年,還沒有計劃生孩子。」
「為什麼呢,你那麼崇拜母親!為什麼沒有小孩。」
「小姐!我喜歡我的太太像個慈母般的照料我,可不希望她成為真正的母親,一旦她做了母親之後,她一定會把她們的母愛轉到孩子身上,我就會得到一個妻子而失去一個母親了,而我的太太卻並不是一個可愛的妻子。」
大家又是一陣哄然大笑,當然誰也知道這是開玩笑,玉田真子幸福地偎在丈夫懷中,美子也依偎在駱希真的懷裡,卻低聲道:「駱!你注意到沒有,坐在我們後面兩排的那個男人,戴著付黑眼鏡的。」
「看見了,那是個很嚴肅的人,從來沒笑過。」
「他本來也跟幾個年輕人有說有笑的,我們加入之後,他就坐開了,似乎有意躲開我們。」
「也許他是不喜歡人多呢。」
「在浩二兄故意調侃他的太太,說了一個很動人的笑話,那個傢伙卻毫無笑容,這就是反常,反常的人,往往就是值得注意的人。」
「浩二兄是故意說這個笑話的。」
「是的,用一個動人的話題,講一些很有意思的笑話,這是我們警探的課程之一,用來測定周圍的人的反應,當有人故意迴避時,就是那個人有問題了。」
駱希真一笑道:「你們做警探的實在有一套。」
「當然了,犯罪者的臉上沒有帶著記號,如何要從一堆人中,把犯罪者找出來,就必須要靠技巧了。」
「這是你們必修的課程嗎?」
「是的,我們在受訓時,都學過這些課程,」
「那麼在我們右手對面的那一對青年情侶,恐怕就是山下長官派來支援我們的工作人員了,他們對那個男人似乎也十分注意,不斷地看著他,而且還低聲地談話商量。」
美子一歎道:「我想也是的,他們究竟缺乏經驗,把工作流露於形色之間,不過慢慢地總會成熟的。」
「你不打算給他們一點指點嗎?」
「不必!事實上他們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我也經過這個階段的,我第一次出動的時候,比他們緊張得多,手心不斷地冒冷汗,臉色蒼白,像是在生大病。」
駱希真笑道:「你怎麼能畢業的。」
「慢慢地歷練,一個探員不可能一下子就成長的,總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
火車終於到了札幌,旅館中派了車子在車站接他們,那批年輕人住不起那樣豪華的旅社,他們住在青年活動中心,有一輛大巴士來接他們。
大家嘻嘻哈哈地分手,還約定了明天一早在山上見。
他們四個人乘了一輛豪華轎車,他們發現那個值得注意的男子也有一輛車子來接,是屬於私家的轎車,他一個人上了車,有司機幫他提行李,看路線,似乎跟他們是住在同一家旅館。
千代美子和駱希真等到了旅社時,果然那個男子也下了車,卻有個很高大豐滿的西方女性來接他,跟他擁抱接吻,十分親熱。
駱希真忽然道:「那個男的是飛刀手李卡度。」
「怎麼可能呢,資料上說李卡度是菲律賓人,可是這個男人的皮膚很白。」
「菲律賓人不見得全是黑的,而且資料中也沒有照片,你怎麼知道不是他呢?」
「你又怎麼知道是他呢,莫非你認識他?」
駱希真道:「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認識那個女的,她叫露露,是專為飛刀表演當助手的,而且她也要得一手好飛刀,在香港表演時,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說著他們在旅館的會客室中,看見一張新貼上的海報,寫著,「世界名飛刀專家卡門先生,經本夜總會特別情商,作兩天的表演。」
千代美子道:「你看,這個人是卡門。」
「卡門只是藝名而已,不會是真名字,而且世界幾個有名的飛刀表演者出名單中,卻沒有卡門這個人。」
「你都認識這些人嗎?」
「我不認識,但我是練武功的,飛刀是武功的一種,我對這一門很有興趣,每當名家來表演時,我一定去觀賞,對技術特佳的人,我一定會記住的。」
「這是很容易調查的,安排藝人表演是飯田組經手的,我可以透過關係去問問。」
「你最好小心點,對方能夠把殺手安排進來,可見飯田組的人也靠不住。」
「飯田組的人不會有問題,但他們既然包攬了表演事業,對方如果透過別的關係來安排一場表演,經手的人也不便拒絕,我會小心打聽的。」
他們到櫃檯上辦妥了登記,領到了鑰匙,侍應生替他們提了行李登樓,那是相對的兩間大套房,除了臥房外,還有一間很氣派的會客室。
那個男侍應生交給駱希真一個小包裹,笑著道:「在下名叫英次,是專調來為兩位服務的,這是一位山下先生吩咐要交給您的東西。」
駱希真一聽就知道是國際警探的成員,山下長官倒是很有辦法,居然能透過關係,在旅館中安插了人。
美子則笑嘻嘻地跟英次握手道:「教官,感謝你來照應我們,真太委屈您了。」
英次也笑著道:「美子,沒關係,這次是我有一批學員作畢業測試,我是來打分數的,順便擔任一下勤務,而且也要請你幫忙一下,給我看看那些小學弟學妹們的成績如何?」
「很好!比我剛出道時強多了。」
「你已經找到了他們?」
「發現一兩個,他們究竟還嫩,胖子不是一天吃成的,這是您常講的話,倒是有您這位老手來照料,我非常地放心了,真是謝謝您。」
「美子,我是課堂上的教官,參加實際行動的經驗恐怕還不如你,何況你更要記得我常講的另一句話。」
「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不要太倚賴你的同伴。」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這句話,然後又相視一笑,英次就退了出去,跟玉田夫婦連絡去了。
駱希真道:「他是你的教官?」
「是的!最好的一位,山下長官真是大舉興師了呢!」
「他的安排雖好,但正如你們所說,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你最好去把那個卡門先生弄清楚一下。」
「那我不必出去,在房間裡打電話就行。」
「還是出去打公用電話的好,這房間的電話要經過總機,提防有人監聽,這是對方安排的陷阱。」
「英次教官能被安排進來,證明旅館部門是沒有問題的,尤其是我們房間裡的電話,更是十分安全,除非我要有意經過總機,否則是沒人能截聽的。」
她拿起電話,先報了一串密碼,然後才由對方替她轉接出去,咭咭呱呱地講了一陣,然後放下電話道:「駱!你的記憶力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一直找不到李卡度的正確資料,這下子終於找到他了。」
「他就是那個卡門先生。」
「不是他,是她,她就是那個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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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連駱希真都弄糊塗了,摸著頭道:「我實在不懂你的話,卡門先生怎麼會是個女的呢?」
「那是夜總會的噱頭,卡門先生是藝名,聽起來以為是個男的,實際上就是那個露露,等出場之後,必然會更轟動,所以旅館裡也同意了,他們的宣傳海報上,只有名字,沒有照片,就是為了這原故。」
「那麼那個李卡度呢,他又來幹什麼呢?」
「李卡度是自願來擔任卡門先生的助手,他是有名的飛刀手,自願替人跨刀,才能贏得經紀人的信任,給他們安排這場表演。」
「表演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今天上午,臨時才決定安插的節目,原來訂約的是李卡度,一切的海報都印好了,經過李卡度的要求,臨時讓卡門先生客串兩天,這對於宣傳是很有幫助的。」
「這場表演是他們兩個人搭擋演出了。」
「是的,原來只有李卡度一個人,露露是經過李卡度的要求才臨時安插的。」
「換句話說,這場臨時表演是為了你而安排的。」
「假如不是他們真的搞宣傳噱頭,那就是為了對付我了,而且我想是後者的成分居多。」
「你能確定嗎?」
「差不多了,根據資料顯示,赤鯨組最近派出了一批神出鬼沒的殺手,個個都擅用飛刀,令人防不勝防,已經造成了好幾起命案,這些殺手都是新面孔,口袋中裝著彈簧刀,也不會引人注意,暗殺的對象都是在十公尺之內中刀,一刀直刺進心臟上方,切斷大動脈,傷者送醫急救都來不及了,這種殺人的手法新穎而狠毒,而且極少出錯,事前他們有極其巧妙的安排,兇手都從容地逃脫了,組織判斷,他們必然有職業的飛刀專家替他們訓練。」
「露露和李卡度都是他們的教官了。」
「假如你的記憶不錯,應該是如此了,世界上有名的職業飛刀手不多!目前能知道跟他們有關係的只此兩個。」
「赤鯨組為了對付你,倒真是不惜工本了。」
「他們對我是志在必得,尤其是在香港,暗算了我幾次都沒有成功,反倒損兵折將,這對赤鯨組說來是十分丟臉的事,在日本的黑社會圈子裡已經傳開了,使赤鯨組威信全失,幾個主事者都受到各方面的埋怨和譏嘲,他們發誓非辦好這件事不可。」
「那也不必派教練級的人員出馬呀!」
「問題在於他們已知我兼有國際警探的身份,保護必嚴,一般的殺手很少有機會接近我們出手,只有這些知名的藝人,才能利用表演的機會出手而不受注意。」
「可是事後他們又怎麼脫身呢?」
「表演者失手誤傷,這是無心之過,只要有個好律師,不會有多少責任的。」
「但他們的聲名卻完了,再也無法從事這一行表演了。」
「表演只是為了賺錢,假如他們能一次賺到足夠的錢,而且以後在赤鯨組又能取得高薪的話,他們就不必再從事表演了,幹這一行沒有永享盛名的,遲早總有一次失手的可能,他們何不將這次失手獲取一個很高的代價呢。」
駱希真歎道:「飛刀殺人,只要對方事先心理有了準備,要避免被害是很簡單的,值得投下這麼大的代價嗎?」
千代美子道:「問題是他們並不以為我們知道,要不是你認出露露和李卡度,我也不會想到他們有關。」
「那麼你心中已大概有數了。」
「是的,我會十分注意他們的手的,只要他們的手一指向我,我就立作躲避。」
駱希真道:「你也別太大意了,我看過那兩個人的表演,他們發刀之準,並不需要事先瞄準,出手一刀,又快又準,速度奇快,不遜於一顆子彈。」
千代美子笑道:「飛刀再快,究竟無法與子彈相比的。刀的來勢,可以由肉眼辨別,我有把握能躲開的。」
駱希真道:「我認為不可冒險,最好的辦法,就是晚上早點睡覺,不去看他們的表演,使他們無所施其技。」
千代美子眼中閃著奇光道:「那太示弱了,我絕不逃避這種挑戰,而且我認為在夜總會中給他們機會,我當場抓住他們,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如果我們逃開了表演,不知道他們會在何時何地下手,反而更危險。」
駱希真想了一下才道:「這倒也對,但是我對這兩個人的刀法深具認識,我認為你還是要十分小心。」
「這我知道,今天夜間我穿西裝裙,裡面穿著避彈背心,我不怕挑戰,但也不會去逞匹『婦』之勇!」
駱希真這才笑了一笑,兩人洗了個澡,而且還叫了晚餐上來吃,以避免在餐廳中曝光而增加危險。
千代美子向英次要來了兩件防彈背心,一男一女,那是配合著身材而縫製的,穿在襯衫裡面十分合身,只是硬梆梆的大腿上還佩著一枝小手槍,倒是駱希真,反而把身上的小刀取了下來。
千代美子道:「你不帶武器。」
「有那麼多人保護你,我用不著再武裝了。」
「駱!不是這麼說,雖然我很信任我的同事,但是我更依賴你,有了你的保護,我才有安全感。」
「美子,你放心好了,我會隨時保護你的,而且我們中國武術很神奇,不需要特別的武器,隨地取材,一草一本,一盤一碗,拿在手中都是利器。」
「我倒忘了,你們中國有米粒打穴的功夫,一把米握在手中,也可以擊倒敵人。」
「也許以前有過這種武功,但現在已失傳了,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不過一粒蘋果,一隻橘子,我倒的確可以當作武器使用。」
「那我今天晚上叫一份水果,給你當武器用好不好。」
「叫水果無所謂,你還是吃了的好,一定要用武器,切水果的刀叉還更適合。」
美子也笑道:「我的腦筋太死了。」
英次已經為他們訂好了座,是一個很好的雙人座,靠近舞台,一張小方桌,兩把椅子,旁邊是玉田真子和浩二夫婦,再旁邊則是四個同車來滑雪的年輕人,都是他們的自己人,國際警探在保護措施上,確是作了大投資。
駱希真和千代美子是在表演開始後才到座的,他們坐下後,美子果然點了一份水果,但駱希真的胃口特別好,卻又點了一份神戶牛排。
美子笑他道:「你真能吃,才吃過飯餐又要吃牛排。」
「神戶牛排聞名於世界,聽說那些牛是專門飼養的,每天還要喝啤酒,來了不可不嘗。」
美子道:「這只是一種宣傳方法,也許一兩次有人參觀時才如此豪華,平時不可能這樣浪費的。」
「就這樣也相當名貴了,別處的牛恐怕一輩子也沒有喝過啤酒呢。」
「你有沒有看價目表,一份牛排是日幣五萬元,那等於是將近兩百元美金呢,幸虧我聲明我們的消費是自己支付,否則山下長官不罵死我才怪,公費不能這樣子浪費法,你看看隔壁那一桌,只點了兩瓶啤酒,公費是不允許如此浪費的。」
「我若是他們,寧可自己掏腰包也要點一些豪華的菜單,一個公務員不見得有幾次機會能上這種豪華的地方來渡假,既然公家出了大部份的帳,自己再貼上一小部份,作一次豪華的享受,不是很好嗎,將來在回憶中,也是十分有意思的事。」
「我們日本人不會這麼想,他們在工作時,就全心全意地工作,不會顧及到享受,他們現在是在工作。」
「這也許是美德,但因小失大,連工作也做不好了,你看別的那些純渡假的人,個個都在盡情享受,絲毫不小氣,只有他們這兩桌上,分外地寒酸,而且還顯得十分緊張,讓人一眼就看出他們是別有目的的,失去了掩護的作用了,與其如此,倒不如站在你周圍好一點。」
美子看看夜總會中其他的客人,再看看玉田真子和那一桌年輕人,搖頭苦笑道:「我倒忽略這一點了,以後要向山下長官建議一下,在這方面還要加以改革一番。」
她取出皮包,寫了一張小紙條交給侍者,侍者接了後,鞠躬而退,駱希真道:「你寫了些什麼?」
「我吩咐各送一瓶香檳和一些菜點到他們桌上,記在我的帳上,要他們盡情享受,別心疼錢。」
「現在不是太遲了一點。」
「遲一點總比不開始好,我們日本人有勇於補過的精神,開始雖遲,但總會迎頭趕上,超過別人的。」
台上正在表演歌舞,一名搖滾歌手,帶著兩名身材曼妙,穿著極少的熱女郎,又叫又跳,十分熱鬧,可是開香檳的聲音仍是掩蓋不了,那開瓶時卜的一聲,全場可聞,引起人的注意,也顯示了主人的氣派。
那兩張桌子上的人都向美子作了感激的一瞥,玉田真子還向他們舉杯以示道謝。
因寒酸而引起的拮据感消除了,他們也開始談笑,氣氛也活潑多了。
駱希真笑道:「有錢的確是好事!難怪人人要拚命地賺錢,那能使人有成就感,有自信。」
「你好像不是一個有錢的人。」
「我的收入在香港還算可以,但實在不夠資格稱為有錢,最多衣食無缺而已,跟你一比,我是個十足的窮光蛋。」
「可是我看你卻充滿了自信和成就感。」
「我雖然沒錢,但是我卻很富有,我的財富不是金錢,我有朋友,而且是真心互助的朋友,我不去仰求別人,我有尊嚴,我的行為無愧無怍,我有技能,有青春,這些都是錢買不來的。」
美子輕歎道:「我知道,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叫知足常樂,你們能夠在困境中自己求得心理上的滿足,能夠在逆來順受中求得快樂,雖然你們因此妨礙了進步的速度,但是你們能夠快樂,這也是一種財富。」
駱希真搖頭歎道:「這不是一種好的財富,印度、中南美洲、非洲人都有這份財富,他們更懂得享受生活,只要今天飽了,他們就很快樂地唱唱歌,跳跳舞,不去想明天,因此,他們的國家和人民永遠窮困。」
「不!你們中國人略有不同,你們較為積極而勤奮,有了今天,還要去顧慮明天,因此,你們比別人有希望。」
駱希真哈哈一笑道:「我們談得太遠了,這些哲學上和民生的問題都太大,不是我們一番談話能解決的,還是別談這些空話而放過了表演吧!」
接上來的表演是一個演腹語的西方美女,但她手中的一個傀偶卻是個老頭子,跟女郎的一番調笑中,處處現得老的色心不死,女的則撒嬌發嗲,媚勁十足,談話十分風趣,而且頗多雙關,但因為講的是英語,不能為全場所懂,可是她一個人以兩種聲音說話,尤其是學一個老色迷的腔調,維妙維肖,而她本人的聲音,則又柔又媚,充滿了磁力,所以仍然十分討好!
駱希真笑著道:「這個女郎風情萬種,很適合當情婦,人也漂亮,怎麼也會吃上江湖飯的。」
美子笑道:「駱!你還是脫不了中國人的傳統思想,認為藝人是一種不入流的行業,但是在外國卻不同,美國總統裡根也是當藝人出身的,他從州長而進入白宮,也是仗著他在銀幕上的表演。」
「我不是說她的職業下等,而是可惜她這份才具,該到銀幕上去求發展的,她的條件並不此那些什麼性感尤物差,應該大有前途的。」
「你這是孤陋寡聞,在美國好萊塢的街頭,擠滿了賣春的女郎,有一半以上的姿色都可以媲美那些性感尤物,她們也都是到好萊塢去碰機會的,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夠本錢,結果卻只能淪落街頭賣笑,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好的運氣,你看過那些所謂的成人電影和錄影帶嗎?」
「看過幾部,乍見還新鮮,多看就無聊了,千篇一律,惡形惡狀,毫無藝術可言。」
「不是要你欣賞藝術,我是問那些男女主角如何?」
「不錯呀!男的英俊,女的漂亮,都夠水準。」
「此起早期的性愛電影演員呢?」
「我可沒有看過早期的性愛電影,無從比較。」
「那可以告訴你,早期的性愛電影,內容與現在的差不多,但是演員卻都是些人老珠黃過了氣的風塵女子,為了生活才不得已出此,現在的演員卻全換成了年輕嬌美的女郎,你知道什麼原故。」
「總不是表示時代進步了吧?」
「你倒真有幽默感,那些女孩子也是從好萊塢擠出來的,每年擁往影城的美女成千上萬,但幸運兒卻只有一兩個,其餘的有的是為了生活,有的為了成名,不惜任何犧牲,不計任何條件,任何片子都肯拍。」
「成那種名有用嗎?」
「她們管不了那麼多,瑪麗蓮夢露也當過裸照女郎,卻掩不住她後來的成就,她們努力推銷自己,為的是使自己成為人人知道的對象,其中也有一兩個拍那種電影而大紅大紫的,像有一部阿夢紐影集……」
「我看過那部電影,女主角是個花癡,看見男人就想跟他上床,而且生張熟魏,來者不拒。」
「那只是銀幕上的形象,現實生活中,她並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們這個樣子,倒底為了什麼?」
「為了掌聲,就跟這個演腹語的女子一樣,她在舞台上表現的風情萬種,但你若以為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想去勾搭她,就會挨耳光了,這個女人在日本表演,已經打個十個以上的日本色狼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的。」
「山下長官給我的資料,他早把此地表演者的底細調查清楚了。」
「遍遍就漏了李卡度和卡門先生的。」
「他們是臨時特約的,還來不及調查,不過幸好你對他們有記憶,否則我們就要吃暗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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