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候見她仍是沒有明白,只得輕輕地道:「快穿上吧!這樣子怎麼見人?」
目光在她胸前一掠。
莊詠芬連忙低頭一看,接著大叫一聲,慌忙把他的外衣掩蓋在胸前,那顆頭垂了下去,再也無法抬起來。
原來袁白萍的最後一劍輕掠,剛好將她的外衣,中衣與內衣束胸都劃破了兩道交叉的長裂縫……
她的目的是在存心羞辱莊詠芬,所以下手的份量拿得相當技巧,就是沒有傷及她的肌膚。
在裂縫中透出了玉也似的肌膚,微隆的酥胸,以及乳溝間一點鮮紅的守貞朱痣!
北方人無論男女,都有裸眠的習慣,未出嫁的女子則保守一點,就寢時多少還穿著一點衣物,那也不過是胸前一塊肚兜而已。
至於守貞痣,則又是中華女子一種貞操的表記,十三初識素,十四學載衣,十五六歲將及笄。
習慣上都會用一種特殊的藥物,在隱蔽的部份點上那一星朱紅,只要守身如玉,那點朱記也會永遠地鮮艷長紅。
洞房花燭夜。
假如新娘提不出那顆朱痣,就表示她已有過不貞的行為,因此每一個女孩子都把它當作性命一般地保護著。
江南女子多半是點在手臂上,花燭之夜,輕舒藕臂,羞答答地展示那一點鮮紅,這是一種極為綺妮的風光。
北方的女孩子則不似那等含蓄,那一點表示貞節的朱記,則多半是點在胸前兩乳之間。
當她赤裸裸地獻身郎前,尤足撩人心弦……
袁白萍的那一劍太促狹了,雖然顯示了莊詠芬的白璧無瑕,但至少卻讓三個男人李平候、陶澤令與靜虛道長都看見了那一點嫣紅。
陶澤令與靜虛明白情形的尷尬,一時不好意思過來,李平候站在她的對面,也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
默然片刻後,莊詠芬終於抬起頭來,大眼睛中含著一泡淚水,但仇恨的火焰卻掩蓋了羞憤!
李平候搓搓手,困難地道:「莊姑娘……」
他很想安慰她幾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莊詠芬淒然地苦笑一下道:「李大哥!你不必對我說什麼,我為了父仇,為了對付黑旋風,陪你闖蕩了一年的江湖,難免不會彼人造些不明不白的謠言,這一下至少還證明我是清白的,我倒是希望多被幾個人看見……」
最後的一句話,她是在極端憤激的口氣中說出來的,李平候吶然無語,他更不知該說些什麼……
陶澤令這時才想到一番措辭,慢慢地踱近來道:「莊小姐!你不必把事情看得那麼嚴重,在下不但已經成家立戶,說句冒昧的話,小女也有你這麼大了……」
靜虛也跟著過來道:「貧道的歲數也不會小於令尊,而且又是個出家人,今日之事,應無損於姑娘清節……」
莊詠芬冷笑一聲,眼光轉向李平候,寒著臉道:「李大哥!你如何表示呢?」
李平候想了一下,慨然地道:「莊小姐,我們之間心昭日月,而且我一向都把你當作我的妹妹一樣看待……」
莊詠芬神情木然地道:「是嗎?……」
陶澤令咳地歎了一聲道:「李公子!你怎麼還是這麼迂,一個女孩子的守貞朱痣是何等珍貴之處,你就是她的親哥哥也不能……」
莊詠芬冷笑一聲道:「陶先生不必把事情說得這麼嚴重,江湖女子比不上閨閣千金……」
李平候聽出她話中的嚴重,連忙道:「莊小姐!你不要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未娶,卿未字,我們的年齡又差不多,在今天這種情形下,我們再也沒有別的選擇,現在我當著陶先生與靜虛道長的面向你求婚……」
靜虛不待他說完,即已拍手笑道:「好極了!你們二位本來就是天生一對璧人……」
陶澤令也笑著道:「對啊!二位不妨就在舍下暫辟洞房,我跟臭道士剛好做個現成的媒人。」
莊詠芬的臉上毫無一點喜色,冷笑一聲道:「那有這麼草率就決定了……」
陶澤令怔了一怔道:「莊小姐還有什麼問題嗎?」
靜虛推了他一下道:「老陶!你真是糊塗了,李公子是聞名江湖的俠士,莊小姐出身武林世家,他們的婚事怎可草草從事……」
陶澤令一敲腦袋笑道:「是啊!我也是急糊塗了,二位的婚典當是武林的一大盛舉,應該廣傳武林帖,邀集天下群豪前來共慶嘉禮,這也不成問題,舍下地方還算不小,招待幾百個人絕不成問題……」
李平候一蹙眉道:「不必太招搖了,我們目前最重要的問題是對付黑旋風,元兇未除,那有閒情逸志交友,就是發出武林帖,恐怕也邀不到人來……」
陶澤令的一團高興雖略受打激,卻並未掃興,回頭又對莊詠芬道:「姑娘意下如何?」
莊詠芬淡淡地道:「我說的草率並非指婚禮而言!」
陶澤令一怔道:「那姑娘是指何言?」
莊詠芬仍是淡然地道:「我是說這場婚約,不能就憑著李大哥的一言而成定局!」
陶澤令先是瞭解,想了一下道:「婚姻乃人生百年終身大事,自然是須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是二位堂上俱無尊親,只要雙方同意了,再由在下與臭道士作為媒證……」
莊詠芬忽地一笑道:「陶先生現在才說對題目了,我們雙方同意了沒有呢?」
陶澤令又是一呆道:「方纔公子已親口求婚,姑娘難道沒聽見?」
莊詠芬臉色一沉道:「我聽見了。可是你們並沒有徵求我的同意……」
此言一發,使得三個男人都大出意外。
莊詠芬淒然一笑道:「照我的心裡,我是千肯萬肯嫁給李大哥,照目前的情勢,我似乎也非嫁他不可!」
陶澤令連忙道:「是啊!那姑娘還有什麼為難的呢?」
莊詠芬臉色一沉道:「沒什麼!我拒絕這門親事!」
陶澤令怔得說不出話來。
莊詠芬對著一臉詫容的李平候拜拜手道:「李大哥!我不否認心中對你有情,而且在陶先生初邀我們上船後,我也曾很明白的表露過,所以我拒絕你的求婚,你們一定會感到很意外……」
陶澤令歎了一口氣道:「豈僅是意外,我簡直無法相信……」
莊詠芬苦笑一聲道:「李大哥與靜虛道長對女人的心事不瞭解猶有可說,陶先生兒女都成群了,怎麼還是那樣不明白呢?……」
陶澤令沒有說話,只是睜大眼睛望著她。
莊詠芬苦笑著又對李平候道:「李大哥,假如在今天之前,你對我如此表示,我會高興得跳起來;可是你剛才對我的求婚,卻只令我萬分感激,感激你對我的憐憫……」
李平候訥訥地道:「莊小姐!我毫無憐憫你的意思,我是具著滿腔的誠意向你提出請求的……」
莊詠芬目中精光頓射道:「你說的是真話嗎?」
李平候急了道:「莊姑娘!我們相處的日子不算短,你應該相信我……」
莊詠芬淒然一笑道:「我相信你,所以我才拒絕你!」
李平候怔然道:「這是怎麼說呢?」
莊詠芬淒苦地道:「假如你不明白,你不需明白,假如你明白了,我便無須解釋。」
說完她的神色忽地一變又道:「李大哥!我拒絕你的求婚,你恨不恨我?」
李平候怔然道:「你本來就有拒絕的權利,我怎麼會恨你呢?」
莊詠芬一歎道:「你就是恨我,我也只好讓你恨了……過去的一年,多承你的照顧,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再見了……」
說完轉身就走,李平候連忙追上去道:「你要走?」
莊詠芬點點頭道:「我應該走了,在發生今天這件事後,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李平候急道:「為什麼?」
莊詠芬驀地臉色一沉道:「不為什麼,我只是再也不願跟你在一起了!」
聲音變為斬金截鐵,毫無一絲感情的成份。
李平候急得想伸手去拉她,莊詠芬卻一擺手中長劍厲聲道:「不要碰我,我們從此是陌路人!」
劍光逼近李平候的手腕,雖然他的護身氣功已具相當火候,這一劍未必能傷得了他,可是李平候卻被她冷峻的神色與目光懾住了,不自而然地縮回了手。
莊詠芬回身又行。
靜虛趕上來道:「莊小姐!請你等一下……」
莊詠芬站住身子回頭厲聲道:「我心意已決,道長不必多費唇舌!」
靜虛略頓一頓道:「貧道並非勸說姑娘留下。」
莊詠芬淡然地道:「那道長有何見教?」
靜虛念索片刻才輕輕地道:「請問姑娘欲將何往?」
莊詠芬淡淡地道:「我行止無定,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李平候連忙道:「那黑旋風……」
莊詠芬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請你把黑旋風殺死我父親的那枝竹筷還給我,親仇不假手他人,今後我要用自己的方法來對付黑旋風……」
李平候愕然道:「姑娘有什麼方法呢?」
莊詠芬搖頭道:「我還沒有想出來,你也不必問了,我想我成功的機會不會太多,你還是好好的練你的功夫吧,後會有期,但願我們再見時,黑旋風已經伏誅了……」
李平候見她去意甚堅,只得在懷中將包著毒竹筷的布包取出,莊詠芬接了過來,藏在身邊道:「我會先到我們住的客店裡取走應用的東西,你的衣服我也留在那裡,請陶先生派人去取吧!」
說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李平候木然而立,幾次想上前追她,但是他知道不會有用的。
在一年的相處中,他深深地瞭解她的個性,溫順時固然像水一般輕柔,倔強起來比鋼鐵還硬。
可是他怎麼想也想不透她何以會突然變得如此決絕。
一年的聚首,除了睡覺的時間外,兩個人幾乎是寸步不離,遽然分手,不無慣悵之感!
莊詠芬的心裡一定是同樣的感受,她走出沒多遠,腳步已開始遲緩下來,雙肩不住地聳動,大概是抽泣。
可是她還是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著她的背影遂漸消失,陶澤令也不禁悵然長歎道:「女人……她們真不容易瞭解!」
靜虛忽然問道:「李公子!你們住在那一家客店?」
李平候一怔道:「城中的悅來店……」
靜虛一點頭道:「李公子!你跟老陶一起到他家中去練功吧!道人反正沒事……」
陶澤令連忙道:「你可是想跟莊小姐一起去?」
靜虛點點頭道:「是的!我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流浪江湖!」
李平候也興奮地道:「好極了!有道長照顧她,總比由她一個人到處亂闖好得多,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答應……」
靜虛笑笑道:「公子放心好了,她只是不願意再見到你,對於其他的人卻不會拒絕!」
李平候呆了一呆。
陶澤令在靜虛背後拍了一掌摧道:「臭道士!你還不快去,別讓她溜掉了,李公子在我家最少還有半年的耽擱,有什麼事就趕快送個信來。」
靜虛一笑道:「放心,放心!她溜不掉的,遲早我都會把她送回李公子身邊,棒打不散好姻緣,道士這杯謝媒酒是喝定了……」
說著一晃腦袋,飄舞著一雙大袖子走。
陶澤令又拍拍李平候的肩膀道:「李公子!我們走吧,你別耽心莊姑娘,有臭道士跟著她,管保萬無一失!」
李平候愀然若失,怏怏地跟著陶澤令上了船。
□□ □□ □□ □□月亮缺了又圓,圓了又缺,當它再度以團圓的笑臉迎人時,李平候在陶家已經住了一段不算短的日子。
這一夜又是夜明如畫,李平候在小院中練了一下吐納功夫,覺得精神更加充沛了。
這是修羅扇上特殊氣功,與尋常的武學道理簡直大相迥異,一般的武功練氣都講究在清晨日出前,利用朝間清新之氣以與神合,然而那兩扇上記載卻一違常道,它專門利用夜間練氣,尤其是月圓之夕,更是特別注重。
李平候本來不相信,可是經過這兩個月試驗後,他才真正的領略到這種功夫的妙處……
他的氣功原來已經具有極佳的根底,只是現在更為凝練了,那股凝練的真氣此刻已經化整為零,分散於四肢百骸之內,隨著血脈而流轉,而且已經到了聚散皆與神合的至高境界。
昨夜,他曾偷偷地試了一下,與陶澤令比劍招時,他故意一個失招,讓陶澤令的劍刺了進來。
結果劍尖在離他肌膚寸許之處,即被體內湧出的潛勁彈開了,以陶澤令那等深厚的功力,竟然也吃不清那股無形的暗勁反彈,差一點就掌握不住長劍,而且還被震退了好幾步……
對於他這種飛速的進境,陶澤令在心折之餘,更感到了無限的安慰,深慶所托得人!
這兩柄扇子中,雄扇系祖傳之物,練功的秘訣就載於其上,他自幼就開始鑽研,然而數十年的苦功比不上李平候兩個月的成就,這句話固然誇大了一點,可是事實就放在眼前,不由使他不相信。
當然,從嚴格講起來,李平候的成就應該是得力於他過人的稟賦與早先所下的基礎!
這就像一塊璧玉藏在璞中,珍貴的本質是生成的,那練武的法訣是一個名匠的刀鑿,將它開發琢磨成器而已。
匠心與質地的配合,才能造成不世的璀璨奇珍!
陶澤令也算是一璞玉,雖得妙手穿鑿,卻限於本質,能成大器而不足以言珍,這就是他不如李平候的地方。
不過李平候也有困惑的地方,他習慣是使用刀,扇上的招式多半是劍法,一切都要他從頭學起來。
趁著月明如水,他又練了幾手扇上的劍招,總有點生疏與不對勁的地方,出招的部位姿勢都沒有錯,劍上卻始終發揮不出那股威力,陶澤令認為是火候未至,勸他耐著性子練下去可是李平候自己知道不是那回事,他在發劍的時候,分明覺得內力洶湧,奪掌而出。
然而那股勁力到達劍上時,又被一股逆勁逼了回來,使他無法把每一個招式都使得盡善盡美……
劍風呼呼,劍身映著月輝,煞是好看,然而他練了十幾個招式後,卻突然停下來……
院牆邊閃出一個靈巧的身影,那是陶澤令的女兒陶姍,今年才十九歲,人長得不算頂美,可是別有一股清秀脫俗的氣質。
她是唯一追隨父親練武的女兒,陶澤令共有二子二女,她最大,也是唯一具有練武的根骨……
所以陶澤令與李平候練功的時候,她獨准在旁參觀。
李平候柱劍深思,狀似入神,她走到他的身邊,他依然沒有發覺,等了很久,陶姍忍不住開口叫道:「李叔叔!你怎麼歇下來了?」
李平候這才警覺過來,回頭望著她道:「大小姐!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陶姍微微一笑道:「來了半天了,爸爸今天跟娘的棋局還沒完,叫我先來看看叔叔的進境如何?」
李平候歎了一口氣道:「不行!還是老樣子,不但沒有進步,好像還退步了一點……」
陶姍微異道:「不可能吧!剛才我看您的招式變化已經圓熟得很了……」
李平候搖搖頭道:「這不是招式的問題……」
陶姍不信道:「怎麼不是招式的問題呢?熟能生巧,你一定要把招式用熟了,才能與心神會合成為一體……」
李平候苦笑一下道:「我不知你在練劍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我的確是愈來愈不對勁,才練了十幾式,我已經累了……」
陶姍一怔道:「累了?是怎麼樣的累法?」
李平候沉思片刻道:「那可說不上來,反正我越練越費勁,到最後一招時,簡直一點力都使不出來……」
陶姍的臉上透出一絲疑色道:「這就奇怪了,我與爸爸是越練越有精神,這修羅天絕二十六式應該是一招強於一招……」
李平候點頭道:「問題就出於這裡,我每發出一招,內力使不出去,反而湧了回來,逼得我必須用力去化解那股回力,才能使出第二招!結果我雖然是一個人在練劍,卻像是與人打鬥一般的辛苦……」
陶姍想了一下道:「這倒是從所未有的現象,也許您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李平候點頭歎道:「我想也是這個原因,可是我一切都按照功訣的指示,不應有錯呀。」
陶姍又想了一下道:「李叔叔!您再練練看,我在旁邊仔細替您留意觀察一下。」
李平候點點頭,凝神聚氣再度揮動長劍,可是只使了四五招,隨即停了下來,口中微微喘氣。
陶姍在月光下,見他的臉色竟是異常蒼白,連忙驚問道:「李叔叔!您怎麼啦?」
李平候邊喘邊道:「更不行了!我累得特別厲害……」
陶姍見他的額上竟然滲出了汗水,足證言之非虛,乃大是詫然道:「李叔叔!您趕快運氣調息一下,別是您生病了!」
李平候調息片刻,臉色才慢慢恢復正常,輕輕地一拂額上的汗水道:「怎麼可能呢?除練劍的時候外,我一切都感到很正常,也許這種功夫根本不適合我。」
陶姍怔怔地道:「假如您果真是如此情形,這就不太妙了,練功譬如行路,一入岐途就不容易回頭了……」
李平候噹的一聲,將手中劍擲得老遠道:「你說得對極了,趁著入岐未深,我還是趕快回頭的好……」
陶姍悵然的拾起長劍,無限惋惜地道:「那您兩個月的苦練就白費了……」
李平候長歎一聲,搖搖頭道:「時間浪費倒還不算什麼!可就是辜負了令尊大人的一片苦心……」
陶姍淒苦地道:「是啊!爸爸對您的祈望很高,這一來他會難受死了。」
李平候默然片刻,才輕輕一歎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大小姐!麻煩你一下,請你把我的刀取給我。」
陶姍一驚道:「刀放在爸爸的書房裡,您怎麼忽然想起來要它呢?」
李平候輕輕一歎道:「我想走了?」
「您要離開這兒?」
李平候悵然道:「我留此徒然無益,當然應該走,因為我身上還有許多重要的事……」
陶姍一驚道:「那我告訴爸爸去!」
李平候連忙攔住她道:「不!你千萬別讓他知道,我要偷偷地走,否則就不用麻煩你去取刀……」
陶姍怔怔地道:「這是為什麼呢?我們都沒有得罪你呀!」
李平候歎道:「就因為府上對我太好,我才想不告而別,因為我實在不忍心見到令尊大人失望的樣子……」
陶姍愀然地道:「您這樣走了,爸爸會更難過的!」
李平候苦笑一聲歎道:「不會的,你可以在事後告訴他說我的劍已學成,為了急於去找黑旋風一戰,才匆匆不別而去……」
陶姍搖頭道:「那不行的,爸爸不會相信的,您真的學成了功夫,應該第一個給他知道,讓他替您高興,更無須不告而別……」
李平候想想又道:「那你就對他說,我不願他也介入與黑旋風作對,所以才偷偷地離開他……」
陶姍搖搖頭道:「這更不行,爸爸早就打算跟您去鬥鬥黑旋風……」
李平候連忙道:「這使我的理由更充份了,我就是學成了劍法,也不一定能必勝黑旋風,令尊不是江湖人,自然犯不著跟著我去冒險取禍……」
陶姍沉默不言。
李平候又催促她道:「你快去吧!事不遲宜,等令尊下完了棋,他一定會來跟我試劍喂招,那時就瞞不過他了……」
陶姍沉吟片刻,終於卻不過他連連催促,才悵然地走了,李平候望著她的背影,只有不住地歎息……」
等的人心總是焦灼的,李平候正在不耐,其實也只是不大工夫,陶姍挾著他的寶刀來了無言地交給他,李平候接刀在手,忍不住向她探問道:「陶先生……」
陶姍苦笑一聲道:「爸爸的棋局快完了,現在正在打劫補空……」
李平候神色一動道:「那我得趕快走了!」
背上寶刀,拔步正想離去,陶姍卻追問道:「李叔叔!您對那兩柄扇子作何處理呢?」
李平候想想道:「就留在府上吧!那原來就是你們家的故物!」
陶姍搖頭道:「不!我們只有一柄,爸爸已經將它送給您了,您還是帶走吧!」
李平候苦笑道:「我留著它們如同廢物,倒不如放在府上,另等適合的人選前來……」
陶姍急急道:「連您都不行,還有什麼人呢……」
李平候笑笑道:「我由於體質與先前所習的功夫不合扇上的要求,所以才會產生逆勁,換個人一定行……」
陶姍又想了片刻道:「我們不履江湖,恐怕無法找到適當的人選!」
李平候笑了一下道:「那我會留心的,等我遇上一個合適的人,一定寫封介紹的專函,叫他拿著來找你們……」
陶姍似乎同意這個辦法,沉思片刻,才黯然地道:「李叔叔!您多保重……」
李平候朝她揮揮手,回頭逕行,才走出四五步,突然又站住了,朝著院牆陰處喝道:「是誰在那兒?」
暗處哈哈一笑,閃出兩條人影,走到光處站定,卻是一男一女,兩人都是三十左右年紀,穿著黑色長衫。
那男的巨頭闊口,金魚眼獅頭鼻,形相頗為醜怪,女的則長髮細眉,鴨蛋臉,杏眼桃腮,風情頗好。
二人的肩頭都背著一柄奇形怪狀的兵器,因為背在後面,看不清全貌,只是尺來長的握把,作波紋狀彎曲……
李平候一看二人打扮就知道不是陶家的人,正待詢問他們的來歷,陶姍已搶著開口道:「二位是何方人?」
那男的露出大牙一笑道:「俺叫包長青,這是俺的妹子包嬌嬌。」
說的是一口濃重魯東土腔,陶姍怔了一怔,她對江湖上的人十分陌生,是以把眼睛望著李平候,看他是否聽過這兩個名字,誰知李平候也是怔了怔,足證他對這兩個人也不認識。
陶姍只得又問道:「不知二位夜臨寒舍,有何見教?」
包長青又是一笑道:「小妹子!你可別說的那麼文縐縐的,俺們兄昧兩人都是老粗,學不來這一套,你是不是問俺們幹什麼來的?」
李平候見他們說話擠眉弄眼的,樣子十分惹嫌,不想陶姍跟他多搭腔,乃走前一步,剔眉道:「你們幹什麼來的?」
包長青嘻嘻一笑道:「這個話說起來可長了,一個月以前俺們老娘過生日,請了個算命的先生……」
李平候聽他滿口胡纏,講話的時候唾沫四濺,隔得老遠就聞到一股觸鼻的大蒜臭味,乃一皺眉頭道:「朋友請長話短說吧!」
包長青哈哈大笑道:「老兄弟,你就是李平候吧,瞧你的樣子倒很乾脆,俺很喜歡你,要是俺妹子也看上你的話,俺們就算是親戚了,妹子!你看怎麼樣?」
最後一句話是問他旁邊的那個女子他的妹妹包嬌嬌,但見她露齒微微一笑,輕輕地點點頭!
包長青哈哈大笑道:「那就成了!俺沒想到你還會害羞,連口都不敢開了……」
笑了半天,他又回頭對李平候道:「老兄弟!俺妹子答應了,瞧你這小子福氣多大……」
李平候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那包長青卻向他一伸手,拉開喉嚨大笑道:「老兄弟!俺看你也是個乾脆人,廢話不必多說了,把東西拿出來,咱妹子就是你的人了!」
李平候更是莫名其妙了,同時對這種自說自話的方式也感到很惱火,遂一沉臉道:「你說些什麼?你要什麼東西?……」
包長青笑笑道:「俺說把你的那兩柄扇子交給俺,俺的妹子交給你。」
李平候怒聲道:「我要你妹子幹什麼?」
包長青瞪起金魚眼睛道:「做老婆!」
李平候不禁一怔,這時才明白他纏七歪八胡鬧半天,原來是這個意思,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一時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包長青又笑笑道:「你瞧你小子樂壞了吧,俺這妹子長得多俊,你小子祖上也不知積了多少德,才修到這麼一個好老婆,還不快把那兩把扇子拿出來!」
李平候此時真有啼笑皆非的感覺,可是他心中一動暫時不去理他的歪纏,裝做不經意地道:「什麼扇子?」
包長青立刻將眼一瞪道:「你這小子看起來蠻老實,俺才把妹子許配給你,你要是耍滑頭,俺可不認你做親戚了,那兩把扇子上記載著什麼修羅神功……」
李平候一沉臉道:「你聽誰說的?」
「那個替老娘算命的先生,他姓喬……」
李平候神色又是一動道:「可是喬鳳棲?」
包長青笑道:「對了!就是這王八旦,俺起初還以為他是胡說八道,所以把他抓了起來,現在還吊在馬房裡,看來倒是冤枉他了,你快把那兩把扇子交出來,俺好去把他給放下來……喂!小子!你倒底怎麼說?」
李平候原來就覺得這一男一女雖是魯莽,說話行事又是這等冒失,卻絕非尋常之輩。
現在又聽他說他居然能將喬鳳棲擒住,吊在馬房中,益發為之一怔,心中在暗暗尋思對付之策,表面上卻一無表示。
陶姍卻忍不住了,秀眉一揚道:「李叔叔!這傢伙是個瘋子,我趕他出去。」
說著手挺長劍,對準包長青刺去,李平候欲待阻止,已是不及,遂見包長青哈哈一笑,伸出空手就對劍上抓去,口中還道:「小妹子!你怎麼那麼凶……」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動作,已將陶姍握劍的手腕抓住了。
而且輕輕一收手指,陶姍顯然已吃不消,握著的長劍向地上掉去,他用另外的那隻手沒等劍著地,就在空中接住了,哈哈大笑道:「小妹子!你可別跟咱動蠻,別說你這幾手花招,就是那些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英雄好漢,俺也沒放在眼裡,要不是老娘一再攔著,俺早就找他們的晦氣,揍得他們不敢再出頭了……」
陶姍被他扣住手上的脈門,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又羞又愧又急,怒聲叫道:「你快放開我……」
包長青哈哈大笑道:「小妹子!你急什麼,俺又不會-傷你……你的手真嫩,俺以為世上除了俺的妹子之外,再也不會有標緻的女人了,看來你倒是還不錯……」
李平候見他奪劍扣腕的手法相當精奇,心中正自一動,因此沒有隨時出手去解救陶姍,現在見他越說越不像話了,劍眉一聳,寶刀已離了鞘!
站在一邊的包嬌嬌,已看出李平候的怒意,大概是怕他們打起來,趕忙劈開她哥哥的手,將陶姍脫了開來道:「哥哥!人家是大姑娘,盡抓著人家幹嗎?」
她用的是剪脈手法,而且下手還相當的重,包長青是在萬分無奈的情形下才將陶姍放開的,而且他的脈穴上顯然還挨了一下,大概不輕,他撫手叫道:「妹子!你怎麼對我也下這麼重的手呢?」
包嬌嬌哼了一聲道:「誰叫你抓住人家不放呢?」
包長青呵呵一笑道:「抓抓有什麼關係,又不少一塊肉!」
包嬌嬌眼一瞪道:「哥哥!你再胡鬧,我回去就告訴嫂子。」
這個莽傢伙大概是怕老婆,聽見這句話後,居然老老實實,口中雖仍是赫赫乾笑,可不敢再說話了。
包嬌嬌媚眼一轉,嬌聲嬌氣地對李平候道:「李公子!家兄是個粗人,你別見怪!」
李平候哼了一聲,還沒有開口,那邊包長青又叫了起來道:「妹子!你可真沒良心,還沒嫁出去呢,就幫著人家說哥哥的壞話了,你知道人家準能要你嗎?」
包嬌嬌眼睛又瞪得圓圓的,怒聲叱道:「哥哥!你再胡說八道,可別怪我不客氣。」
包長青不但懼內,可能連這個小妹也惹不起,干翻著白眼不敢再開口。
包嬌嬌又笑笑對李平候道:「李公子,家兄的話你聽見了?」
李平候冷冷地道:「聽見了,礙難從命!」
包嬌嬌一笑道:「聽那算命的喬竹竿兒說起來,那兩把扇子上記載的都是些了不起的武功,把家叔說動了心,所以才叫我們來看看,不過我們也想到李公子會不答應,那都沒關係,李公子只要帶那兩把扇子,跟我們到寒舍去一趟……」
李平候冷冷地道:「我去做什麼?」
包嬌嬌笑道:「跟家叔談談,要是那柄扇子上的武功真有些可取之處,家叔也不會叫公子太吃虧,寒家雖然不在江湖上出名,有幾手家傳劍法相信還不至於輸給任何一個人,家叔一定令李公子滿意的……」
李平候立刻搖搖頭道:「不行……」
包嬌嬌微急道:「寒舍就在晏城縣,離這裡不過兩百來里路,走一趟要不了多少時間的……」
包長青又說話了:「妹子!你可別亂出主意,咱們出來時,老娘娘跟叔叔可不是這麼交代的……」
包嬌嬌怒聲道:「你知道個屁,憑你這份德性,娘跟叔叔會跟你講老實話?他們另外交代過我!」
包長青瞪眼道:「俺不信!」
包嬌嬌怒道:「信不信你回去再問,現在可別給我添麻煩!」
說完又對李平候道:「李公子意下如何?」
李平候搖頭道:「我沒空!」
包嬌嬌連忙道:「騎著快馬,一天就可以來回了……」
李平候實在懶得糾纏下去,沉下臉道:「這不是多久可以來回的問題,而是我根本不想到府上去,對府上的劍法我不感興趣,那兩柄扇子我也沒權利作任何處置!」
包嬌嬌一笑道:「李公子這麼說未免太見外了,據那個算命的說,那兩柄扇子都已屬於李公子……」
李平候怒聲道:「不錯!那扇子雖然屬於我,可是我不想跟府上打交道!」
他的話已經說得很難聽了,可是包嬌嬌居然毫不生氣,笑了一下道:「那也沒關係,家叔對那兩柄扇子的興趣只限於好奇而已,李公子不答應就算了,可是李公子是否願意居駕到寒舍一行呢?」
李平候怫然道:「我去做什麼?」
包嬌嬌一笑道:「家母想見見李公子。」
李平候道:「我與令堂陌不相識,她見我有什麼事?」
包長青又搶著叫道:「老娘正為了嫁妹子傷腦筋,那個算命的說你長得一表人才,配俺妹子正好是一對兒,所以老娘叫妹妹先來看看,要是俺妹子看中意了,俺老娘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你難道不該去見見丈母娘!」
李平候聽得氣往上衝,沉聲道:「這是什麼話,你們可曾問我願不願意?」
包長青一瞪眼道:「你小子還敢不願意?」
包嬌嬌連忙一拉他的衣服道:「哥哥!你怎麼這樣說話?」
包長青翻著眼道:「我怎麼又說錯了?剛才我這麼說你也沒反對……」
包嬌嬌輕輕的笑了道:「剛才你只是問我的意見,我們也該問問人家的意見,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一定要雙方同意才行!」
李平候冷笑一聲道:「包姑娘說得對極了,這事情必須要雙方同意……」
包長青忍不住道:「別廢話了!你說一聲答不答應吧!」
李平候沉聲道:「不答應!」
拒絕得斬金截鐵,異常乾脆,在他的想像中,這兩個人一定會惱羞成怒,所以心裡也在戒備著。
包長青果然就想發作,包嬌嬌卻出乎意外地攔住她的哥哥,淡淡一笑道:「婚姻不成仁義在,李公子還是請到舍下一趟!」
李平候搖頭道:「我也不去!」
包嬌嬌的臉色也沉下來了,冷著聲道:「李公子似乎太不講交情了!」
李平候冷笑道:「我們從來就沒有見過面,更談不上什麼交情!這裡雖是陶先生的家,我也不能容許你們闖來胡鬧!」
包嬌嬌又冷冷地道:「李公子意下又待如何?」
李平候一擺手中寶刀道:「我限你們馬上離開這裡,否則休怪我刀下無情。」
包長青這下子真的發作了,跳起腳來吼道:「好小子!你敢對老子發橫,瞧老子劈了你……」
他手中還握著奪自陶姍的長劍,振腕就是一劍劃過來,這個人雖然粗莽,他的劍法倒是相當凌厲,出爭就是精招。
這一劃所攻的部位,又刁又毒,李平候若非早作戒備,出手第一招就會被他刺中,連忙側身閃開正鋒,斜腕一刀砍上去。
嗆-一聲,刀鋒迎著劍刃,一下子削斷了半截!
包長青哇哇怪叫道:「臭小子!你有著一把寶刀也嚇不著俺!」
挺著半截斷劍又攻出一招,劍身雖短,由於他用招之精奇,反倒將李平候逼退了兩三步,包長青不放鬆,緊接著第三招又攻過來。
李平候由於有了兩步距離的餘裕,才揮動手中寶刀化開了那一招,而且還反削出一刀!削向他的腰際!
包長青見他回招迅速,似乎也略表一絲驚異,哼了一聲道:「好小子,莫怪那算命的說你不錯,看來你真還有兩下子……」
回過斷劍,平著擊向刀背,將那一刀震開,由於力氣用大了,激得火星四射,李平候差點連刀都握不住,心中大為吃驚。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這兄妹兩人不簡單,卻也不想會如此高明,他闖蕩江湖年餘,刀下從未遇上對手,今天才算是碰上了。
這個莽漢不但劍法精妙,腕力也比他強多了,假如不小心應付,很可能會吃上一個大虧的……
因此他把寶刀抽回來時,不敢再冒險出招了,盡量採取守勢。
包長青揮舞著一截斷劍,勢若狂風驟雨,將李平候圈在中間,要不是仗著寶刀鋒利與刀法的精熟,李平候早就落敗了,就是如此,他也不過僅能自保而已。
包嬌嬌先是含笑著看他們比鬥,直等二十招過後,她才笑道:「哥哥!就是這樣打法,你可不能傷了人家。」
包長青為人十分憨直,邊攻邊叫道:「這恐怕不容易,他那把刀子太扎手,妹子,你為什麼不自己來呢?……」
包嬌嬌笑道:「兩打一太丟人了,你也不怕人家笑話!」
包長青急了道:「那你怎麼樣把他弄回去,除非是死的……」
包嬌嬌搖頭道:「不行!你千萬不准使那奪命三式,我另外想法子……」
又過了十幾招,李平候仍被困在劍圈中衝不出來,而包長青也無法攻進去。
包嬌嬌忽然道:「有了!你纏住他,不讓他脫身就行了,我先走一步,你等一下跟著過來……」
包長青叫道:「妹子!你怎麼可以一個人先走呢?」
包嬌嬌笑道:「我不是一個人走……」
說著突地飄身前撲,一直逼向呆立一旁的陶姍,陶姍猝然遇敵,連手都來不及抬,已被她點中了穴道。
包嬌嬌輕而易舉地把陶姍向肩上一扛道:「李公子!既然我請不動大駕,只好麻煩這位大姑娘跟我去做個人質了,你什麼時候去,我什麼時候放她回來……」
李平候大是著急,一連幾刀猛砍,想要奪圍而出,卻被包長青封了回來,急得大聲叫道:「快放開她!你們簡直是強盜行途!」
包嬌嬌格格笑道:「包家莊在晏城縣是個大戶,你到那兒一問就找到了,我們等你三天,三天之後你不來,我就要委屈這位姑娘做家兄小妾了……」
包長青樂得大笑道:「你啊!好小子,俺倒希望你不要去,讓俺落個小老婆……」
包嬌嬌又笑著道:「哥哥!你別做夢了,這是個嬌滴滴的大姑娘,給你做小老婆豈不糟蹋了,連我瞧著都心疼,別說人家李公子了。」
「李公子!包家莊的大門為你開三天,過了三天,你就是來了,恐怕也只趕上喝家兄的一杯喜酒了……」
說完她肩背著陶姍,如飛地向外走去,李平候情急大叫道:「喂!你別走,把她放下來,有話好說……」
包嬌嬌邊走邊笑道:「現在沒什麼好說的,反正你只要三天之內趕到,我保證她不會受一點傷害,你自己考慮著辦吧!」
這時陶澤令剛好挾著劍從外面過來,看到這個情形,一言不發,連劍也來不及出鞘,帶著劍鞘就朝包嬌嬌刺去。
包嬌嬌哈哈一笑,伸手一彈,就將劍鞘抓住了。
陶澤令怔了怔,連忙趁機一按劍簧,將劍身自鞘中抽了出來,馬上又抖開碗大的劍花,襲向包嬌嬌。
包嬌嬌就以那柄劍鞘迎了上去,先磕開了他的劍花,接著一鞘輕搠,點在陶澤令的胸膛上。
陶澤令哼了一聲,手中長劍也丟開了,身子一軟,向地上坐去。
包嬌嬌發出一聲得意的輕笑,掠過他的面前揚長而去。
李平候見陶澤令又受傷了,心中一急,寶刀一擺,硬朝前劈出一招。
這一刀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包長青一個疏神,慌忙將斷劍向上一迎,嗆-一聲,尺許寸的斷劍又被削下了一半。
他也情急的發出一聲怒吼,挺著只剩半尺的斷劍,一埋頭,衝進來分心就刺。
李平候怔住了,因為他這一刺看來竟無法可躲,糊里糊塗地背轉刀身,放手向前推了出去。
包長青的斷劍已快刺到他的胸膛了,忽見刀光盤旋而下,將他的全身都罩在裡面,怪叫一聲,連忙回劍自保。
一片金鐵急響中,他手中的斷劍連劍柄都被刀光絞碎了,要不是抽身得快,幾乎連那隻手都不保。
驚呼一聲,飛身拔步向外逃去。
李平候卻不去追他,反面停了下來,低下頭靜靜地發呆。
陶澤令在地下掙扎了半天,才站了起來,見李平候還在那兒發呆,乃半帶惶急,半帶關切地問道:「李老弟!你怎麼啦?」
李平候這才驚覺過來,連忙問道:「陶先生!你的傷……」
陶澤令搖搖頭道:「那女子下手不重,只是使我的氣血受阻,現在已經好了……」
李平候這才鬆了一口氣,歉然地道:「陶先生!在下保護不力,致使令嬡遭人擄去……」
陶澤令連忙搖手道:「小女之事不要緊,李老弟可是受了傷?」
李平候詫然道:「我沒有受傷啊?……」
陶澤令也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了,方才見李老弟的神情真使我耽心……」
李平候連忙道:「那是我正在思索一個問題。」
陶澤令輕吁了一聲道:「只要老弟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那一男一女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來的?」
李平候見他對女兒被劫走的事處之淡然,倒是對自己那等關心,覺得十分感動,也十分慚愧,遂將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陶澤令聽完後,表現得很憂急,不過他憂急的內容卻大出李平候的意外,他既非急女兒的被擄,也不是急包家莊的人難惹。
劈頭第一句話竟是問道:「那修羅雙扇上的武功對老弟當真一無用處嗎?」
李平候被他問怔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陶澤令也明白他的心意,乃輕輕一歎道:「老弟可能以為我太不近人情……」
李平候口中雖不便直接承認,臉上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陶澤令又是一歎道:「老弟!你的年紀太輕,血氣方剛,凡事只看到眼前的一點,姍兒是我最鍾愛的一個女兒,她被人劫走,我怎麼會不耽心?可是耽心有什麼用,憑我的本事能把她救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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