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豪淡淡一笑道:「許老,別費心了;我明白武當的勢力大,一般人不願和武當作對。」
這是他第一次稱許久為許老,倒使得許久有點受寵若驚,因之也挺一挺胸膛道:「這也不一定,若是站在理上,大家還是不怕的。武當勢力雖大,究竟不同於霸王莊,他們還肯講道理。」,杜英豪笑道:「那是因為我的道理不足,才找不到人幫忙了。」
許久皺看眉,口中雖連連說道:「那裡,那裡。」但他底下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了。
菊芳不滿道:「許大叔,你也是的,這有什麼好客氣的,對就對,錯就錯,你說了也沒關係,照你的看法,真是我們理屈?」
許久道:「那個黃真勾結霸王莊固是不對,但杜老弟當眾辱及三豐真人,也是理上不該。」
杜英豪笑道:「這是許老的看法。」
許久道:「這是我私底下的看法。當然,對看外人,我不會表示出來的,總要多找一點他們的錯。」
杜英豪笑道:「許老既作如此看法,想必別的人也會差不多作同樣的想法了。」
「是的,所以這是非曲直很難定,偏袒了一力,就得罪了另一力,這也是他們裡足不前的原因。」
杜英豪笑笑又問道:「不要他們偏袒誰,完全站在公平的立場上,叫他們去主持一下公道,難道也不肯?」
「那當然行,這是一個成名露臉的機會,大家會爭看要去呢!是去了對我們無益。」
杜英豪道:「要他們不拍臭道士的馬屁,幫著武當強詞奪理就成了,我相信在道理上不會輸人。」
許久笑道:「那當然沒問題,老弟大可放心,你現在是江湖上聞名的新起之秀,大家同樣也不敢得罪你。」
「那就麻煩許老一下,代為邀請幾位夠身份的武林前輩,前去主持一下公道。人不必多,但要夠份量。」
「這沒問題,武當本身也一定會邀到不少知名之士的,老朽自然也能找到幾位,只是老弟有把握在道理上站得住腳嗎?」
杜英豪道:「絕沒問題,真要是我理屈,他們同樣可以判我的不是,當眾指責、制裁我。」
「那倒不至於。老朽遨謂的人,多少總有幾分交情,是他們不便站在我們這邊而已,還不至於幫對方去。」
菊芳道:「不必要幫他們,但必要時賣個面子,替英豪說兩句好話,總是可以的吧!」
杜英豪皺皺眉,顯然是不同意,可是許久卻道:「可以,我破出老面子,求求他們應該沒問題的。杜老弟破了霸王莊,整倒了焦雄的惡勢力,對他們或多或少都是有好處的,就憑這個,他們也該盡點心。」
杜英豪問道:「霸王莊那兒怎麼樣了?」
許久滿面春風地笑道:「垮定了,這次幸得老弟趕走了焦雄,而且在霸王莊裡的爪牙們唯恐老弟找了去,聞風先散,所以我們搜莊十分順利,當時就抄出了不少的贓物,最有力的證據,就是江南總督呈貢給太后的壽禮,也都從地窖子裡搜了出來;罪證已足,徐州府已經下令通緝焦雄,江南總督衙門不日也會派遣委員前來會同辨理清點事宜。這案子的牽連很大,還有好多人要倒霉的,那個小雷神已經被扣押了起來。」
菊芳忙問道:「那我爹的案子總可以了結了吧!」
許久笑通:「當然,沒幾天就可以放出來了。其實你爹的案子本來也沒問題,總督本人也明白他是冤屈的,把他扣起來,只是想要別的人努力破案罷了。」
菊芳怒道:「這太豈有此理了。」
許久一歎道:「話雖如此說,但是也不為無理。若非將你爹關了起來,你也不會作這麼大的犧牲,潛入霸王莊,抓住他的贓證,確定他的罪狀,而後我們全力才能放在霸王莊上。
「這是我爹還有個女兒,要是他沒有女兒呢?」
「沒有女兒有別的人,你爹的親朋故舊不少,總會有人來出力的;何況,你爹是主持押運的正差,壽禮被劫,他總有責任的。」菊芳依然唸唸不平地道:「不管怎麼說,公門中這碗飯我是絕不再吃了。」
許久笑道:「賢侄女,你這份差事本來就是暫時性的,案子破了,你就沒事了,但是你爹能否就此脫身還很難說,要看上官是否肯放人了,最主要的是沒人接替,他恐怕還得再撐一陣子呢!」
「這是怎麼說,難道沒人接替就得一輩子幹下去了?」
「是的!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代幹這門的,我沒後人,我大哥還把許朗月指定了來接我的班。」
杜英豪一怔道:「抱劍山莊的大少爺要去當捕頭兒?」
許朗月一笑道:「沒辦法,親命難違嘛!所以這次家叔把兄弟調來,就是為了歷練一下。寒家兄弟四個人,就是我最不上進,那知道家父偏就指定了我。」
許久笑道:「朗月,你倒別小看了自己,當捕役可不像走江湖,心思要活,人要外圓內方,而且任何門道都要精通,四兄弟中,只有你最適合,別看抱劍山莊名滿天下,那可不是正統,有這門行業才是祖上傳下來的,你小子得好好認真地幹。」
許朗月道:「是,叔叔、小侄沒敢掉以輕心呀!杜兄,對你的事,小弟一定全力以赴,將來也望你要全力支持才好。」
「我?我能幫你什麼忙?」
許久笑道:「杜老弟,你是真人不露相。當時菊芳把你拉進陶大娘那兒,無非是想多個幫手,沒指望你能出太多的力,可是沒想到你竟憑一個人的力量把霸王莊給鬥垮了,因此,將來仰仗之處很多。」
杜英豪聽了只有苦笑。闖出目前這個局面,他是萬萬想不到的,就像是騎上了老虎背,別人把他視作伏虎英雄,他卻是想下下不來,有苦說不出。
若是他真有本事,他一定滿口推得遠遠的,因為他對許家這叔侄倆,實在說不上好感;但目前,他又的確需要他們幫忙,跟武當定下的黃鶴樓之約,目前他是佔足了上風,但武當派不是霸王莊,不能靠唬過去。他需要實力,尤其是需要像許朗月那樣,真正能拼能打的好手。他目前最缺的就是這個,本來他以為水青青能擋得了幾下,可是水青青叫人一伸手就點倒了,可見自己的班底還是太差。
因此,他只有慷慨地拍拍胸膛道:「將來只要我能盡力的地方,我拿性命巴結上都沒問題,只怕我能盡的力有限,照我這樣捅漏子下去,惹的麻煩愈來愈大。」
許久笑道:「老弟,你放心好了,麻煩愈大愈好收拾。你老弟現在是四海知名的大人物,惹下的麻煩,也一定是聞名天下的大事,到時候自然有許多知名之士出來斡旋,事態反而不會鬧大。」
菊芳忍不住笑道:「許大叔,照你這麼一說,要闖禍也得揀大的闖了?」
「是的,不過是想闖大禍也不是簡單的,更不是人人可闖的。以目前而言,為非作歹,以焦雄為甚,但是要形成霸王莊的氣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細想一下,他的話倒不為無理,要想闖驚天動地的大禍,還得當事人有相當的份量。
一個沒沒無聞的人是做不出大事的。杜英豪知道自己現在是舉足輕重了;因此,惹下來的麻煩也小不了,像這次與武當的結怨,本來是意氣之爭,若是在從前,根木不會有人注意這件事,武當也不會當作事來辦。正因為他成了名,所以才不簡單。
杜英豪不知道是因此而高興還是難過。
雖然約訂在一月之後,而徐州到武昌也不遠,溯江而上,坐船也要不了多久。但是坐船要先到江寧才能搭上江船,杜英豪雖已成名,卻還沒到還鄉的時刻,他不想回去,所以他要走陸路。陸路可遠得多了,要先到河南,貫穿南下到武昌,行程足足有兩百里。
杜英豪不在乎,他現在囊中有的是錢,因為在紅花閣中,他贏了焦雄一萬多兩銀子,著實豐富。
杜英豪並不是那種假冒偽善的俠義君子,也不是講究什麼渴不飲盜泉水的假清高。他知道現實很殘酷,身無分文時,再大的本事也神氣不起來了。
因此,他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那筆銀子,拿出了五千兩捐給當地的慈善堂,又提出了一千兩賞了賴皮狗,剩下的他換成了銀票,揣進了口袋,還特地買了幾匹好馬。那是真正的好馬,體壯腳快。
所以再次上道時,他更像個大俠了。
隨行的還是水青青與王月華,卻多了個前行跟班的賴皮狗。這小子把杜英豪捧若天神,全心全意的跟看,說什麼也不肯離開,杜英豪只好由他去了。
菊芳要留下清理善後,等地父親前來,然後再趕到武昌去;許朗月則要去邀請一些知名人物赴會,都走不在一塊兒,因此他們一行四個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為了試驗一下腳力,第一天,他們一口氣就奔下了三十里,馬匹居然猶有餘力,好馬就是好馬。
但好馬要上料去飼,而上料只有在都城大邑的客棧裡才有,所以他們上到南丘,就沒再往下走了。
約二天到了開封府,杜英豪就想多玩兩天,因為他在說書的那兒聽過了全本的包公案,對那位包青天著實佩服,到了這兒,他認為不上龍圖廟裡去燒一柱香,簡直就對不起那位大賢臣。
開封是歷代的故都,名勝古跡很多,像龍亭、古吹台、鐵塔、大相國寺等。
滬梁勝跡,不計其數;但是杜英豪卻偏要去找專供包青天的包拯廟,要去瞻仰一下貓換太子中李太后所居的寒窯,這可看實叫人摸不透。
好在有個能幹的賴皮狗,輾轉打聽,終於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裡找到了。杜英豪一看了氣,廟已零落,包公的袍子也破了,王朝缺了條腿,馬漢少了條胳臂,已經多年沒有香火,連廟祝都不見一個。」
包青天雖然在傳統中被人渲染得無人不知,但是在開封卻不怎見重視,連這坐廟恐怕還是好事者聽了說書先生胡談之後才蓋的,以後乏人管理,香火也不盛,自然冷落了下來。
杜英豪瞧著直生氣,大罵開封的人負義忘恩沒良心,包文正替開封府的人做了多少事,居然聽任包拯廟破落至此。他正在一肚子氣,忽然聽見了後面傳來了叫救命的聲音,連忙衝到後面一看,卻是兩個少年攔住了一個挑野草的村姑,搶了她的籃子,逗著她調笑。
村姑急得要哭了,兩個少年卻哈哈大笑,一個少年還涎看臉道:「你給我親一下,我就還你籃子。」
村姑長得並不美,不過勉強夠得上清秀而已,兩個少年衣衫華麗,一望而知是大家子弟。
他們只是一時一高興,逗看這村姑玩玩,也沒什麼不良的企圖,因為他們的行動也並不過份。
這種事兒杜英豪自己也幹過,以前他遇上了,說不定還會湊趣說兩句俏皮話,和在一起逗樂子。
今天正趕上一肚子不痛快,再加上他們在包拯廟後調戲良家婦女,杜英豪認為是大不敬,所以一直走了過去。
那兩個少年也沒停止,他們見到杜英豪衣看光鮮,而且還有看兩個矯滴滴的美人作伴,以為也是同道玩家,也想來湊湊熱鬧。
其中一個還朝杜英豪友善地笑了笑,杜英豪卻在他笑口末開的當兒,對準鼻子上就是一拳。
杜英豪這出手第一拳是得自天賦神授,既急又猛,多少好手都是在這一拳下栽了的。少年又在未加防備之際,自然挨個正看,整個人都被打得飛了起來,跌倒在兩三丈外。
不過他還算是不錯的,居然還能搖搖幌幌的站起來,卻已滿臉是血,而且那原來挺直的鼻子也歪向了一邊。
這一來局面立刻僵住了,另一個少年手中還拿看籃子,人也呆住了,村姑搶了籃子,一溜煙跑了。
這個發呆的少年一定神才道:「尊駕這是幹嘛?」
杜英豪怒道:「幹什麼,問你們自己,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就在聖賢祠後,你們攔路調戲良家婦女,簡直罪該萬死。」
那少年一呆後才冷笑道:「那是我家佃農計大的女兒,我們一直跟她開玩笑慣了,並沒有對她如何,閣下如果不信,我們可以立刻去對照一下。」
杜英豪也知道自己出手太孟浪,因為那個村姑離去並沒有多遠,就有一所農舍,她正在跟一個中年漢子數說看什麼,那顯然是她的老子。
假如這兩個少年是蓄意欺負陌路少女,她的老子近在咫尺,早就趕過來了。
他這一頓就說不出話了,接看屋中又出來了一個中年人。王月華失聲道:「糟了,這是中川大豪,神拳盧大方,一手少林神拳,獨步天下,這兩個大概是他的兒子,爺把他給打了,那該如何是好?」
杜英豪的確有闖大禍的天才,他惹下了武當派,還沒有擺平,現在卻又惹下了少林派。
兩大武林門派,他都開罪了天下還有他不敢闖的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