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席迪不能容許自己有太多弱點,但是,似乎有一項是他完全無法控制的——他對美麗事物的喜愛。在他一生中,這項弱點經常會影響他的判斷力,誘使他冒瘋狂的危險,並帶來無數的麻煩。美麗的事物總是誘惑他,帶給他遐想,令他因分心而遭遇危險。可是,這幾乎是他不可能抗拒的。
孟莎娜是他許久以來見到的女人中最美麗的一個,也是最危險的一個。
到了晚上6點整,他輕敲她辦公室的門,沒有等待回答就探頭進去。她正忙著把文件塞進公文包中,他懷疑她是想趁他來之前逃出辦公室。
「逮到你了!」他笑笑說。
她皺起眉,但沒有抬起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想躲過我們的約會。記得我們的晚餐約會嗎?」
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別胡說八道了!我當然記得,而且那不算是約會。」
她的髮髻不再像早上那麼整齊,臉上的妝也掉得差不多了,連那套衣服都有點皺,上衣的蝴蝶領結略略鬆開。席迪認為即使在辛苦工作一整天之後,她看起來仍然迷人至極,就像他昨晚初次見到她時那樣——彷彿是個睡著的天使。
他走進房裡:「你不說謊。我喜歡這樣。」
「如果我想和你辯論誠實的好處,希望你不會介意。」
她放意加強語氣,確定他知道這是一項侮辱,但是,席迪並沒有被侮辱的感覺。
「一點也不,我可以用更好的方式來消磨時間。」
莎娜闔上她的公文包,鎖好之後才仰頭注視他:「我把這事記在我的時間表上了,康先生——今晚晚餐,歡迎你自己過來看。我沒忘記,也不打算逃避你。晚餐時,我常常必須工作,這是職責所需。」
「好吧!是我判斷錯誤,對不起。」
「我接受。你有沒有在樓下預訂座位?」
「沒有。你為什麼改變心意,答應晚餐聚會?」
她再次皺起眉頭,瞥視手錶:「現在還早,傑克或許還有空桌子,但是,如果我們不事先通知他,他一定會氣瘋的,我得打個電話去。」
她伸手去取話筒,但他抬起手制止她:「不需要,我有其它安排。」
翡翠般的眼眸射出懷疑的目光,席迪凝視著她的美眸,猜想著其它可能的變化,在她憤怒時……或者愉悅時……
「我真的沒有時間離開飯店,」她說。
「我們不會去太遠的地方,」他向她保證。
莎娜放下話筒,拿起她的公文包。她露出預先演練好的禮貌神情,並裝出些許懊惱,但事實上卻是鬆了一大口氣:「康先生,我已經連續加班3個星期,有些筋疲力竭了。我甚至兩個晚上沒有回家。今天真的很累,我實在沒有精神出去用正式的晚餐,所以,我們何不改個時間呢?」
他輕輕一笑。「我們的晚餐一點也不正式,別擔心,」他伸出手,「走吧!你必須吃點東西,而且我保證最多只佔用你兩個小時。」
在她仍猶豫時,他補充:「你知道我們遲早要見面,或許越早越好。」
「應該是吧!」她不情願地同意,並站起身。「但是我要自己開車。」
「沒有必要,在徒步可至的距離內。」
她沉思地皺起眉頭,「可是這附近沒有什麼。」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打斷她的話,在她繞出辦公桌時輕輕碰觸她的背,感覺她的反應,即使她設法假裝沒有任何感覺。
「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改變心意?」
她聳聳肩:「韋格瑞駕駛一艘紀律嚴明的大船,而我只是一個小小兵——或者,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是一個小小水手。或許我並不總是同意他的決定,但是,我知道誰是老闆,所以,沒有必要浪費太多精力去撞牆。」
「非常識時務。」
他跟在她身後,忍不住欣賞她優雅的動作,並猜想她到底有沒有穿絲襪來上班,但是,她的腿是如此光滑,而且曬得非常均勻,他根本無法分辨。
他在外面的辦公室停下腳步,從接待小姐的桌上拿起一個野餐籃。籐編的籃子上有飯店的標記,裡面裝著冷雞肉、野莓蛋糕、一瓶上好的香檳和其它食物。她瞪著那個籃子:
「你找亞曼幫你做的野餐?他憎恨這個玩意兒!他甚至不肯幫付錢的客人弄。」
他為她打開門。「大家都很喜歡我,願意為我做許多事情。施展魅力是我這行的必要技巧,或者,我應該說我先前從事的那一行。」
「我會牢牢記住這點,」她冷冷地低語。
雖然她挑剔地瞥視他一眼,但還是走出那扇門。在此之前,他一直無法完全確定她是否會同意並照著做。
「我真的希望,你並不計劃利用在海灘上野餐的方式,向我施展魅力。」她道,「這種方式對我毫無效用。」
「多謝你的警告。我會設法不把我的魅力浪費在不欣賞我的人身上。」
「你的魅力無限,根本不必擔心會不會浪費。」
他綻開笑容:「我一直擔心你不喜歡我。」
「康先生,我一點兒也不確定是否能喜歡你,但我必須先知道,你到底期盼我為你做什麼。」她回答。
「你為什麼認為,你的陪伴不能帶給我喜悅?」
她再次冷冷地瞥他一眼:「我還以為你不打算浪費你的魅力呢!」
他聳聳肩:「我比較喜歡把它想成一項投資。」
「在你決定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之前嗎?」
「說得真好!」他欽佩地低語。
「何況,」她繼續說,「如果我認為你感興趣的只是我的陪伴,那麼,我根本不會答應和你共進晚餐,更別提到沙灘上野餐了。我對你有更高的評價。」
「我很感謝。」他謹慎地回答,「但是,我能問為什麼嗎?」
「任何有足夠智能贏得韋格瑞欣賞的人,絕對不會栽在一個低級副經理的手下,尤其是在那個副經理已經明白地表示她並不信任他,而且她正在等待他出錯。不,和我在一起時,你必須格外小心、格外謹慎,而且——」她再次抬頭看他,「——除非我猜錯了,否則,你也會施展額外的魅力。」
他輕搖一下頭:「該死!我憎恨被人看透。」
他看到一抹微笑浮現在她的嘴角,並驚訝地瞭解自己有多麼滿意。他早已習慣女人給他的笑容,但是,這個女人的笑容卻顯得格外珍貴,或許是因為得來不易吧!
他們經由庭院走出飯店,穿過花叢、石凳。席迪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這才是人生!對不對?我想不出任何比海邊空氣更美的事物。」
「我想得出。有許多事都比這更美好。」
她停下腳步,脫下涼鞋,因為他們已經抵達通往沙灘的階梯上方。席迪注意到她沒有穿絲襪,並綻開笑容。
「我看得出,你真的非常重實際,」他說,「絕大多數的人都覺得大海十分浪漫。」
「這就是度假飯店為什麼必須建築在沙灘上的真正原因,這也是為什麼僱用我這種人的原因。」她輕快地回答。
海風襲上她的發稍,吹亂幾縷散落的髮絲,她不耐煩地撥開它們。席迪猜想,必須花費多少時間才能吹散那個看來很嚴肅的發誓?甚至想像,她這麼實際又不浪漫的女人為什麼會選擇留這麼長的頭髮?
他說:「你知道,你真很幸運,可以在這種地方工作,一般人一天得付好幾千元才能來此造訪……」他指向湛藍的海洋和璀璨的夕陽,海灘上幾乎沒有人。「更別提溫暖的氣候了。我敢打賭你來這裡工作之後,必然已別無所求。」
她聳聳肩,走下沙灘:「這只是一份工作。」
他凝視著她:「一份工作?你住在天堂裡面,卻說它只是一份工作?一定有成幹上萬的人——包括我在內——希望獲得你的這份工作。」
她困惑地看著他,彷彿在想他是不是當真的:「我覺得你真的是這麼認為。」
「你最好相信。事實上,我認為我或許會利用5年的時間來爭取你的工作。」
莎娜忍不住輕輕一笑,真無法想像康席迪這種男人竟會利用5年的時間,來爭取她這份工作。真的有點好笑,她驚訝地發現,在他的陪伴下,歡笑與放鬆似乎是如此簡單的事。但是,他說過什麼呢?施展魅力是他謀生的必要技巧?
「當然啦!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或幾個月中,你根本不必羨慕我。你自己的甚至更行。」
「如果不是暫時性的,應該會更好。」
莎娜再次看他,並用低垂的睫毛隱藏她的困惑。他的語氣和其它的男人如此相像,似乎只擁有平凡的希望、計劃和夢想。在那一刻,她幾乎要相信他了,他很厲害,非常厲害。
「你是哪裡人?」她問他。
「丹佛。」
她走過沙灘,天邊只剩最後一絲餘光,海灘上籠罩著紫色的陰影,海浪輕聲歎息著。莎娜認為這或許是相當浪漫的一幕,如果還有個迷人的男伴……莎娜告訴自己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康席迪。
「這絕對不會是我的第一選擇,」她說。
「什麼?丹佛嗎?」
「不知怎地,想到職業罪犯時,我們似乎不會聯想到丹佛這種地方。如果要我猜,我一定會猜底特律、芝加哥,或紐約市。」
「這就是這個國家如此偉大的原因,不是嗎?即使是一個來自丹佛的小男孩,在長大之後也可以成為一個珠寶大盜。」
莎娜忍不住感到好奇,「這就是你偷——以前偷的東西?珠寶嗎?」
「還有其它東西:繪畫、裝飾品、古埃及文物、彩繪藝術蛋……」
在那一刻之前,她已經有點陶陶然,但是,現在她厭惡地抿緊雙唇,他很快投給她一個笑容。
「好吧!」他承認,「不包括彩繪藝術蛋,也不包括古埃及文物。不過,我花了很多時間與精力,希望能夠找到下手的機會。去那裡好不好?」
他指著一處高丘,莎娜跟隨在他身後。
「不過,真的有一些裝飾品,」他繼續輕鬆地說,「還有很多的畫。」
「你指的是……」她猶豫地問,不確定自己到底希望知道什麼。「像林布蘭、雷諾瓦、或——」(編註:林布蘭是17世紀荷蘭畫家及蝕刻版畫家,他的成就標誌著巴洛克藝術的巔峰。雷諾瓦,法國畫家及雕塑家,19世紀印象派領袖之一)
他用笑聲打斷了她的問題。「我的運氣沒那麼好。」他放下野餐籃,從裡面取出毯子。「如果我能碰觸林布蘭的畫,我可以向你保證,現在我絕不會站在這裡用過去式跟你談論我那幻滅的事業。」
莎娜不該感到驚訝,但是,她真的感覺驚訝與困惑。
在海風吹起那條毯子時,她抓住它並協助他把它鋪好。
「你把它形容得好吸引人。」
他聳聳肩:「我不是有意的。」
她看著他說:「但是你真的這麼做了。」
他緩緩綻開笑容:「我還以為我們要討論公事。」
「我認為這就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她反駁。
那個笑容變得牽強,但是,他的眼眸深處卻浮現欽佩的火花,他既無法掩飾,也不隱藏。「你不打算讓我輕鬆過關,對不對?」
她跪在毛毯上,撫平一些皺格:「輕鬆過關代表乏善可陳。」她坐下身子,雙腿非常雅致地擺在身側。席迪欣賞著她的坐姿,然後跪在野餐籃旁邊,取出裡面的東西:「我無法想像會有人認為你乏善可陳。」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做過統計,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她露出甜蜜的笑容,「只要你待在我的飯店裡,我就會設定我的任務,讓你的生活永遠不會有乏味的時刻。你可以視這為一項事先的警告。」
「這也包括工作以外的時間嗎?」
「我並不是在開玩笑,」她平靜地回答,「任何副經理都會事先警告曾經是小偷的保安專家……尤其他是專偷飯店的小偷。」
他取出一瓶用毛巾包著的香檳,熟練地轉動:「你已經做過你的家庭作業。」
「這是我份內的工作。」香檳塞無聲地彈開,有些泡沫濺向毛巾。席迪從籃中取出玻璃杯,他的目光沉思地盯著她的眼眸。「我覺得你喜歡這份內的工作。」
莎娜把一縷髮絲撥到耳後。她通常會盡可能避免這麼做,但是,今晚的風實在太大了。
他把香檳遞給她,沉思而略帶興趣的神情並未消失。她感到自己有些緊張。
「我的意思是,我開始瞭解你是個非常有趣的人。你發現小偷遠比偵探刺激得多——或者,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是安全顧問。而且,我認為要你承認這點會有些困難,即使是對你自己。」
「我覺得,」莎娜不動聲色地回答,「我們應該討論的是,如何使你成為一個很棒的安全顧問,而且是在取得同事的合作下。」
「蓋史丹不喜歡我,因為我指出他的屬下昨晚花了兩分半鍾才抵達你的辦公室。換做別種情況,你很可能已經被殺死、強暴,或挾持為人質;何況我還指出他的屬下像西部片的牛仔般衝過去,如果我有武器,一定會血濺現場。」
他的語氣嚴肅,立刻把輕鬆的對話轉變為正經的公事。「你們飯店裡住了許多富有而具有影響力的人,」他繼續說,「有許多是政客與名流,這種客人的出現經常會引來恐怖分子與刺客。他們外出旅行時,有百分之十七的人並不帶著他們自己的保鏢。坦白說,波旁的情況有如一顆還沒引爆的定時炸彈,我很驚訝你們竟然可以平安無事這麼久。」
莎娜有點不知所措地瞪著他。前一刻,他還是個迷人的小偷,下一刻,卻變成一個幹練的警察,她很難辨認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更糟的是,莎娜甚至不知道比較喜歡哪一個。
「恐怖分子、刺客……」她眩惑地說,「我以為你只需要調查幾樁竊案。」
「我拿高薪做這份工作,當然應該全力以赴,沒有必要只做一半。」他改用輕鬆語氣,並品嚐那杯香檳,滿意地對自己點點頭。然後,放下香檳,取出籃中其它的東西。「如果在我改善你們的保安系統後的1個月,某位像教主這樣的人物在這裡被綁架,對我的聲譽也會有不好的影響,對不對?這種事會讓我永久失業。」
莎娜啜飲她的香檳:「幸好,你還有其它謀生技能。」
他的眼中閃爍著有趣的光芒和些許的憤慨:「幸好。」
莎娜再次品嚐香檳:「很棒的香檳,亞曼一定真的很喜歡你。你能跟他談談,並請他與廚房的員工多加合作嗎?」
「我試試看。現在,你是不是認為這裡比擁擠的餐廳要好多了?」
莎娜在她的盤中裝了蝦子、雞肉、乳酪和水果。她必須承認這裡非常好。席迪甚至帶來蠟油燈,而且還有鐵線籃保護著。在夜幕完全籠罩大地之後,他點上兩盞蠟油燈,火焰搖曳著,與潮汐聲相互交融。
香檳、燭光,和一個像康席迪這樣的男人,多麼美妙的一幕啊!他坐在她對面,他的黑髮被風吹亂,顯得迷人而神秘,甚至還帶著一點危險的氣息,他的側影轉向大海……她很難認為這會是一個公事會議,很難不用浪漫的眼光來看這一切。要放鬆下來享受這一切實在是太容易了。她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樣的夜晚。
她故意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邊的工作,畢竟,他們是為談公事而來的。
「我相信你已經看過我對調查情況的報告,」她說。
他轉頭注視她,緩緩浮現一個暗示的微笑,他很清楚她費了很大的勁才能保持公事公辦的心情。
「看過了,」他回答。
他扯了一小塊雞肉放進嘴裡,莎娜感覺他的動作有一股奇異的魔力,並猜想他是否故意那麼做。但是,話說回來,他或許有能力使一個乳酪三明治變得誘人無比,因為他全身散發出各種巧妙的魅力。不論他是否刻意,也不論她是否辨認得出來,他的男性磁力總是吸引著她,帶給她觸電般的感覺,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提醒她,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不同。
「在我完成與每個員工的面談之後,」席迪正在說話,「那應該只需花幾天時間。」
莎娜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只好用個微笑掩飾這個事實:「我期盼你們的竊案能解決,至少消失一陣子。在旺季之前,新的安全系統應該已經就緒,所以我們或許可以安然度過這一季。」
「你憑什麼認為那些竊賊會消失呢?」
燭光在他臉上灑下陰影,在他敞開的領口。「難道竊賊知道我在這裡,他還會來?除非他是傻瓜,才會再做任何嘗試。」
莎娜輕輕一笑。「原來,只要散播你在這裡的消息,就可以讓那些小偷銷聲匿跡。或許我們應該省點錢,只要買張硬紙板剪成你的模樣放在大廳裡就好了。」
「這是可行的方法,」他笑著同意,俯身準備加滿她的香檳。
她抬起手制止他:「不,不要了。再喝下去,我會在回家之前就睡著了。」
「我可以開車送你。」
莎娜微微一笑。「不,」她說,「不用麻煩。」
「當然得送,」他還是加滿她的杯子。「那會令今晚看起來比較像是約會。或者,你有某項原則,禁止自己跟有犯罪前科的男人一起出遊。」
她好奇地望著他:「你真的不在乎,對不對?」
「不在乎什麼?」
「提起你的過去,和其它人聊起這些。」
「其實,」他加滿自己的杯子,「我非常在乎,但是,這並不重要。一般人都愛提到這些,如果我不附和,他們就會認為我有所隱瞞。」
她嫣然一笑,並啜飲她的香檳:「你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男人。」
海風拍打沙丘,使燭光閃動,並吹散莎娜幾縷被髮夾固定住的長髮。她嘗試把它們塞回去,但沒有成功。在投降地輕輕一笑之後,她終於取下箍住她髮髻的夾子,讓長髮披散在肩上。
席迪屏住呼吸。在比利時的時候,有一顆無瑕的藍鑽也曾經這樣攫住他的視線,他注視它躺在黑色的天鵝絨上,感覺自己彷彿被催眠了。他望著它,知道自己必須擁有它。
現在,他望著莎娜,望著海風吹拂她長長的金髮,望著燭光在她臉上閃爍,聆聽著她輕柔而沙啞的笑聲,他知道他再次迷失了。
結果那顆鑽石是贗品,持有者是一個設下陷講的警察,大家或許會認為席迪已經學到教訓了,但是,他們都錯了。那時候,他願意赴湯蹈火使那顆鑽石成為他的;現在,他願意為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做相同的事情,這個穿著上班套裝的天使已經直直地走進他的心扉。
另一陣風追逐著她的秀髮,在他還來不及制止自己之前,已經伸手抓住一縷髮絲。她驚訝地望著他,但眼中的笑意並未消失,只是轉變為某種不安的神色。他輕輕將那絕髮絲纏在指間,不斷俯近,直到他們的瞼幾乎碰觸到對方。
她沒有退開,甚至不曾嘗試退開。她略帶喘息地說:「我以為我們要保持純粹的公事往來。」
他輕聲回答:「我告訴過你,我憎恨被人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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