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峰望著那美麗的背影。內心之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悲傷,但悲傷中,卻又滲雜著一份輕淡的歡愉。
悲傷的是,日夜縈繞心頭的藍家風,確已投入了高文超的懷抱,兩人相愛情深,伊若夫婦;那一份輕淡的歡愉,是藍家鳳果非這次江湖大變的主謀,而且父親大為不滿,只是她身為女兒,親情如山,不能反對罷了。
這時,東方天際,已送出一輪紅日,金黃色的陽光,照在花叢露珠上,閃閃生光。江曉峰長長吁一口氣,理一理心頭上千萬愁緒,暗自忖道:我這存身之處,已被乾坤二怪發覺,早晚必被揭露,已非安全所在,必得早些設法離開才成。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不見有人,立時一提氣,由橫匾之後飄身而下。
疾快的閃身進入大廳。
這座大廳,十分大,地上鋪著紅氈,但布設卻十分簡單,除了一張長桌和數十張紅漆木椅之外,別無他物。
江曉峰目光轉動,只及大廳一角,有一座斜架起來的橫樑,可資容身,當下急步奔了過去,縱身而起,躍落在橫樑之上。
這次他極為小心,未使橫樑上積塵落下。
數日中的驚險際通,已使他處處謹慎起來,打量了四週一眼,突然發覺自己停身之處,雖可俯瞰大廳中所有的景物,但在一種適當的角度下,廳中人亦可瞧到自己。
心中正在盤算著如何換一個停身的地方,耳際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後壁處術門開啟,老管家藍福和乾坤二怪,魚貫行了出來。
藍幅回頭望望大廳中掛的橫匾,緩緩說道:「馬尼,可是說的這塊橫匾麼?」
身著黃袍的大怪搖搖頭,道:「是大廳外面的一塊。」
藍福點點頭,大步向外行去,一面說道:「馬兄,自發現那積塵,到此刻有好多時間了。」
黃袍大怪道:「大約有頓飯工夫吧!」
藍福一皺眉頭,道:「如若那人當時仍然躲在橫匾之後,定然瞧到了馬兄的舉動了。」
黃袍大怪淡淡一笑,道:「這個麼,兄弟也曾想到了,那時,天色已亮,照兄弟的想法,貴莊之中只要有守院的人,他決然無法逃過守院人耳目監視。」
藍福微微一皺眉頭,道:「這所別院,已久年未用,表面上瞧去,防備很森嚴,但莊院之內,卻無戒備,老夫晚來了一步,調派已自無及。」
江曉峰暗暗忖道:在藍府中時,他還一口一個老奴,想不到一月之隔,他已改口自己老夫了。
只見藍福大步行到廳門外面,突然飄身而起,左手抓住橫匾,右手護面戒備,揮首向內瞧了一眼,立時飄落實地。
二怪羊白子接道:「老管家可曾瞧出什麼?」
藍福突然一瞪雙目,兩道森冷的目光,緩緩掃驚了庭院中的花木一眼,道:「馬兄觀察人微,老夫極是敬眼,只可惜,馬兄未能當時飛身而上,查看一下,以致給了他可乘之機。」
黃袍大怪淡淡一笑,道:「兄弟初到此地,行事不能太過莽撞,未得藍兄的應允,自行飛身查看,萬一那是藍兄安排的暗樁,豈不是要兄弟鬧一次玩笑麼,」
藍福略一沉吟,道:「馬兄說的也是,此事實也不能責怪馬兄…」
語聲一頓,接道:「就老夫查看所得,那橫匾之後,確是有人藏過,而且痕跡猶新,顯然那人離開不久,極可能就在昨夜之中。」
羊白子道:「兄弟入莊之時,曾見巡行腹壁之內的武士牽有幾頭藏犬,藏犬耳目嗅覺,靈敏無比決不致讓人混人,也許是看守莊院中人所為,藍兄最好是先查清。」
藍福點點頭道:「羊兄言之有理,兩位一夜奔走。也該回房去休息一下了,老夫相信,如是真有人混了進來,此刻還未離開,還不難查得出來。」
羊白子道:「老管家可要我們兄弟幫忙麼?」
藍福道:「不敢有勞兩位,兩位請回房休息吧!」
羊白子四顧了一眼,道:「過了午時之後,藍大俠就可趕到,老管家最好能在午時之前,把此事變個水落石出。」
藍福點點頭,道:「兩位放心。」
乾坤二怪不再多言,緩緩轉身而去。
藍福日睹兩人去遠,重又飛上橫匾,仔細的查看了一陣之後,再行飄身落地,沉聲喝問道:「有人麼?」
左側廂房之中,一個黑衣大漢應聲而出,欠說道:「小的梁七,恭候吩咐!」
藍福揮揮手,道:「請副總管來。」
架七應了一聲,急急轉身而去。
藍福背負雙手,站在大廳門口處,初升旭日照射下,把藍幅長長背影,映印在大廳之中。
片刻之後,梁七帶著一個三十左右,身著黑衣,背插單刀的大漢,急奔而來。
江曉峰微微側臉望去,只見那人正是夜中執燈現身的副總管。
那副總管對藍福,似是有無比的敬畏,又是抱拳,又是欠身的說道:「見過總管。」
江曉峰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來藍福兼任這莊院的總管,難怪這在院中只有一位副總管了,看起來,藍天義一切陰謀計劃,藍福都參預其事,如能設法生擒了藍福,當可從他口中知曉不少隱密。
藍福也不還禮,冷冷的說道:「陳貴,你知罪麼?」
陳貴全身一顫,道:「屬下知罪,不知犯了什麼律條。」
藍福道:「你身為副總管,兼理總管之責,下轄三十六位武士,藏犬四頭,竟然連一座小小莊院,也不能守護機密。」
陳貴只覺背脊上升起一股涼意,冷汗涔涔而下,道:「出了什麼事?」
藍福回目望那高掛廳上的橫匾一眼,道:「你可在這橫匾之後,設有暗樁。」
陳貴搖搖頭,道:「沒有。」
藍福冷漠的笑了笑,道:「那就是有人混入了這莊院之中,這橫匾之後,隱藏了一會,重又離開他去。」
陳貴心中似是有些不信,但是口中卻又不敢反駁藍福之言,一欠身,道:「總管可否允准屬下去瞧瞧?」
藍福冷冷道:「可以,你去看看。」
陳貴一提真氣,縱身而起,手抓屋椽,探首向橫扁內瞧了一眼,飄落實地,道:「屬下該死。」
藍福冷冷說道:「照老夫的看法,那人此刻還未離開這座莊院。」
陳貴舉手抹去臉上的冷汗,道:「我立刻召集屬下搜查。」
藍福口氣突然一變,緩緩說道:「我想他們混入這莊院之後,決然不會直奔大廳,必會在花草叢中停留過一段時間,只要你們細心搜查,不難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陳貴欠身說道:「屬下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對總管有所交待。」
藍福道:「你如真有這等能耐,也不會讓別人混進來而不自覺了。」陳貴連連說道:「屬下該死,還望總管恕罪。」
藍福道:「帶人仔細搜查一遍,如是發現了可疑的痕跡,立刻回報於我。」
陳貴道:「屬下對這莊院中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只要他還在莊院之中,屬下相信很快可以把他們找出來。」
藍福道:「如是他們離開了此地呢?」
陳貴道:「屬下亦將盡我心力,查個明白。」
藍福淡淡一笑,道:「好,希望你能查出些蛛絲馬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我覺著有些奇怪,那些藏犬,臭覺靈敏,怎的有生人混人此中,竟無所覺。」
陳貴又欠身說道:「這個,這個…」
藍福道:「什麼話,怎的吞吞吐吐?」
陳貴道。「此事和梅花姑娘有關。」
藍福怔了一怔,道:「和梅花有何關連?」
陳貴道:「梅花姑娘的主意,在藏犬口上加了罩子。」
藍福道:「為什麼呢?」
陳貴道:「梅花姑娘說,昨夜,佳賓雲集,恐怕藏犬猜狂吠,惹人生厭,故而在犬嘴上加了個口罩。」
藍福一皺眉頭,揮手說道:「知道了,你先帶人搜查這座莊院,如不見敵蹤,再來見我。」言罷,轉身步入大廳。
陳貴高聲說道:「如是找出敵人,是否定要生擒?」
藍福頭也未回的冷冷說道:「格殺勿論。」
看上去,並不見他奔走,實則走的快速異常,一句話說完,人完已進入大廳中門後不見。
原來,這座莊院裡建築的十分奇怪,共分作前、中、後三座院落,但這三座院落卻各自成一格局,前面一座院落,以這座大廳為主,似乎是所有的房舍,都和這座大廳通連。
隱在一角橫樑脊上的江曉峰,把藍福和陳貴之言,聽的十分清楚,心中暗道:如是他們放開藏犬追蹤,以它嗅覺的靈敏,那倒是一樁極為麻煩的事,梅姊姊不知躲在何處,萬一被藏犬發覺形蹤,是否應招呼她一起逃走呢?
再說自己藏身之處,並非絕對的隱密,如是大廳中集人稍多,就有被發現的可能,但細看大廳,又無別的存身之處…
時間,只覺著諸般困難,紛至沓來,但卻又想不出一個解決之策。
突然間,幾聲犬吠,打斷了江曉峰思潮。
側目望去,只見陳貴、王武各牽著一頭巨犬,身後跟著六個手握單刀的大漢,正在大廳外的草叢中穿梭奔走。
江曉峰藏身之處,無法盡窺庭中的景物,但可見的視線中,人影閃動,穿梭奔行,似乎是廳院中的人手,愈來愈多了。
忽然,汪的一聲,一隻巨犬,藏犬突然出現大廳門口。
這藏犬頸間未見索繩,想是主人有意放開。
隨著那高大的藏犬,出現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一身勁裝,但卻未帶兵刃。
只見那巨犬在地上嗅了一陣,直奔大廳中行來。
江曉峰心中暗道:糟了,這巨犬如若找到這梁木之下,必然將引起他們對這橫樑的注意,輕而易舉的就被瞧到了。
事『清迫急,江曉峰不得不作應變的準備,暗中提氣戒備。
忽然間,木門呀然,似是有人行了出來。
隱身在橫樑上的江曉峰,心知此刻稍一移動,就可能暴露行蹤,只好屏息以待。心中暗定主意,除非被人瞧到,決不妄動。
只見那巨大縱身而起,直撲過去,接著汪的一聲大叫,摔在地上,大約是被人發出的內家掌力擊傷了。
江曉峰不敢轉頭,無法瞧見那人,卻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姑娘把巨犬帶入廳中,而且還要縱犬傷人,是何用意?」
但聞那勁裝少女答道:「追查奸細到此。」
那冷冷的聲音,道:「你把老夫當作了奸細麼?」
勁裝少女道:「你雖然不是奸細,但卻是初到此地,巨犬隻能憑嗅覺找出生人,卻無法辨識你的身份,你不該出手傷它。」
那人又冷冷說道:「照姑娘之意,老夫應該讓這畜牲咬一口了?」
勁裝少女仍想爭辯,卻被另一個聲音喝止,道:「你這丫頭,找奸細怎會找到大廳中來?」
這聲音江曉峰極是熟悉,一聽之下,立時辨識出是藍福的聲音。
勁裝少女對藍福似極敬畏,不敢再強行爭辯,欠身道:「義父傳下令諭,說有奸細混入,因此,我才放開『追風』,借它的嗅覺,追查奸細到此,『追風』雖是靈犬,但它也只能找出生人的藏身之處,無法分辨敵我。」
藍福怒道:「這番來此住賓,大都是初到此地之人,難道都會變成奸細不成?……」
語聲一頓,接道:「陳貴告訴我,昨夜大加口罩,也是你這丫頭出的主意,致使巡夜巨犬,失其效用,此刻,追查奸細,竟然追查到大廳中來,老夫疏於管教,當真是把你寵壞了。」
江曉峰心中暗道:果然是他們想不到,我竟敢躲在這等顯明之處。
只聽勁裝少女說道:「義父責罵的是,但此刻亡羊補牢,時猶未晚,只要義父答允助我,憑追風的靈性,嗅覺,必可找出奸細來。」
江曉峰暗道:這丫頭倒是倔強的很。
但聞藍福說道:「要我如何助你?」
勁裝少女道:「只要義父把昨夜到此的生人,召集廳中,使追風熟悉他的氣味,女兒就可找出奸細了。」
藍福略一沉吟,道:「這個,容我想想,你先退出廳去。」
勁裝少女不敢再辯,帶著巨犬追風,轉身出廳。
但聞先前的聲音說道:「這位姑娘,可是老管家常提的梅花姑娘麼?」
藍福應道:「不錯,她已認在老夫的膝下,適才對黃爺無禮,還望你老多多擔得。」
原來,擊傷巨犬「追風」的人,竟是太湖漁臾黃九洲。
黃九洲緩緩說道:「老管家肯把她收作義女,這丫頭定有過人能耐了?」
藍福笑道:「她雖是苗女,但卻有一半漢人血統,人還聰明,難得是天賦訓獸能耐,就是老主人,也對她有幾分喜愛,在此莊院,已居數年,我又常住鎮江,少了管教,養成野性,日後倒得對她多加訓教才成。」
兩人一面談話,一面行近木桌,拉開兩張木椅坐下。
黃九洲道:「不知者不罪,她既不識老夫,自也難怪。」
藍福道:「黃爺不見怪,我就心安了。」
黃九洲輕輕咳了一聲,道:「老管家,天義老弟,幾時築建了這座莊院?」
藍福對黃九州,似有著特別的敬重,當下答道:「十幾年了。」
黃九洲道:「但天義老弟卻從未對我提過。」
藍福笑道:「黃爺是老主人唯一的知己,說說無妨,這座莊院,乃是老主人訓養信鴿和猛獸之處,故而從未和人談過。」
黃九洲一皺眉頭,道:「信鴿用作傳訊,但訓養猛獸卻是為了何故?」
藍福笑道:「黃爺不要小看這莊院中營養的猛獸。其中大都是選得異種幼小馴養而成,別說普通的江湖武師不如它們,就是武林高手,碰上了也很頭疼,老主人對那些猛獸,為重視,常常到此查看。」
黃九洲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老管家可否無人說的詳盡一些?」
藍福沉吟了一陣,道:「黃爺這一問,老奴倒識一下有著說起之感,待老主人趕到之後,黃爺不妨自己去見。」
江曉峰暗道:兇猛之獸,不過虎獅之類,藍福說的如此慎重,不知是些什麼怪獸?
黃九洲輕輕咳了一聲,道:「藍福兄,天義老弟此番要老我等雲集於此,不知有何用意?」
藍福怔了一怔,道:「這個老主人沒有對你說過麼?」
黃九洲道:「沒有,天義老弟沒有對我談過這件等情。」
藍福似是甚感意外,沉吟了良久,道:「黃爺知道,老主人這番行動,完全是為了自保,他一生之中,不知為武林同道做了多少件好事,行俠仗義,濟困扶危,但武林中黑,白兩道都不能鑒諒予他。」
黃九洲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不過,也應該適而止。」
藍福道:「老主人作何打算,老奴也知道不多。」
黃九洲道:「天義老弟一向把你視作心腹,我想,他該和你商量一下。」
藍福道:「老主人倒是對在下提過,只是不夠詳盡而已。」
黃龍洲道:「老管家能否就你所知,告訴老夫?」
藍福說話,似是極為小心,每一句話,都經過一番沉思,才緩緩說道:「大約是這樣吧!老主人準備以實力,和黑、白兩道上幾位首腦人物談判,一舉問,解決那金頂丹書和天魔令的事。」
黃九洲道:「就在這座莊院之中麼?」
藍福道:「大概是吧!詳細的情形,老奴也不太清楚,黃爺乃是我家老主人一向最為敬重的人,見著老主人時,何妨一問。」
黃九洲緩緩站起身子,道:「老管家,你家老主人盛名得來不易,數十年的使名,不能毀於一旦,一個人,活上百歲,也是難免一死,重要的是,要留下千秋萬世的美名……」
藍福接道:「黃爺和老主人相交數十年,對他相知甚深,老主人一向行事,都經過深思熟慮,想不會莽撞從事。」
黃九洲歎息一聲,道:「在鎮江藍府中,已然鑄下大錯,但他為了自救,我也無法阻攔於他,希望這一次,不要再造大錯。」
游播道:「老奴知道,黃爺請到後面休息吧!」
黃九洲道:「我要坐息一下,天義老弟來時,告訴我一聲,我要好好問問他!」
藍福道:「老奴記下了。」
黃龍洲轉過身去,緩步行人大廳之內。
藍福望著黃九洲的背影,臉上是一種很奇怪的神情,叫人無法分辨是喜是怒。
江曉峰心中暗道:原來這黃九洲並未參與同謀。
只待黃九洲行入內室之後,藍福才轉身出廳而去。
江曉峰暗道:如非那黃九洲及時現身,勢必被那巨犬找出我藏身之地不可,這陰差陽錯一誤會,倒讓我平安無事了。
但他心中明白,這地方決非安全所在,隨時可能被人發現,如若能夠設法混人大廳內房舍之中,或可安全一些。
心中念轉,不自覺的探頭向後瞧去。
突然間,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入了耳際。
江曉峰心中警覺,已自無及。
目光轉動,只見藍家風玲瓏嬌軀,正站在橫樑之上,兩道炯炯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臉上。
江曉峰心中暗道:高文超和她寸步不離,定然在她身後,看來是免不了一場惡鬥,當下一吸氣,凝神戒備。
藍家風有著出人意外的冷靜,沉著,美目轉動之間,冷冷的瞧了江曉峰一眼,低聲道:「你是什麼人?」
原來,江曉峰臉上戴著人皮面具,藍家鳳無法認出。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大廳乃是一處來往的過道,時時有人出人,而且,又在藍福、黃九洲等附近,我如和她答話動手,必然驚動那些人…
他只管心中自作盤算,忘記了回答藍家鳳的問話。
藍家鳳美目中寒芒一閃,但仍然低聲問道:「你聽到了我的話麼?」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聽到了。」
接著,飄身落著實地,道:「我戴有人皮面具,換去了本來面目。」
藍家風冷然一笑,道:「你很膽大。」
江曉峰道:「我知道,只要你呼叫一聲,立時將有很多高手雲集廳中,圍攻在下。」
藍家鳳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你心中很明自,但卻是一點也不害怕。」
江曉峰道:「那是因為在下自信有脫身之能。」
藍家風略一沉吟,道:「可否脫下你臉上的人皮面具?」
江曉峰道:「可以,不過,不能在這地方。」
藍家風道:「好!你跟我來。」舉步向大廳後面行去。
江曉峰緊隨在藍家風身後而行。
藍家鳳推開一扇木門,探首向裡面瞧了一眼,快步向裡面行去。
江曉峰心中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已被她發現了行蹤,倒不如大方些跟她去見識一下。
藍家鳳步履快速,穿過了一道長廊,行入了一座房間之中。
江曉峰閃身衝入房內,藍家風隨手掩上了房門,突然回手一掌,拍了過去。
這一掌勢道快迅無倫,又是出其不意,迫的江曉峰施出「金蟬步」法,才把一掌避開。
江曉峰避開一掌之後,蓄勢待敵,以防那藍家風再度出手施襲。
那知藍家鳳竟然不再出手攻襲,緩緩說道:「不用你脫下人皮面具了。
江曉峰道:「那是姑娘已知道在下的身份了。
藍家風輕輕歎息一聲,道:「你果然還活在世上,爹爹並非多慮。」
江曉峰仍然舉手揭下人皮面具,道:「令尊的藥物很毒,但卻未能把在下毒死,想來,他定然很失望了。」
藍家風冷冷說道:「但此刻你卻自投羅網,只要我呼叫一聲,你決難再生離此地,不過……」
江曉峰道:「不過什麼?」
籃家風道:「你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我今日也救你一命,還你相救之情,從此咱們就恩債情結,日後殺你之時,就心安理得了。
江曉峰道:「想不到藍姑娘竟還是一個心存是非之人?」
藍家風道:「我不想和你談論是非,只求心安,你救過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那應該是很公平的事。」
江曉峰聽她語氣冷漠,不禁心頭黯然,忖道:看來,她心中對我,是全無半點情意了。
突然,方秀梅的話起自腦際道:藍家風容色絕世,只要是男人,見了她,大約是沒有不動心的人,你要與眾不同,別人對她深情款款,萬般結交,你要對她冷淡……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笑一聲,道:「不用了,在下自信這座莊院中人,還困我不住。」
藍家鳳任了一怔,道:「你很自負。」
江曉峰抬頭望著屋頂,語氣冷漠的說道:「昔日我救你,並非是因為你是王燕子藍家風,甚至根本不知你是女兒之身,因此,你用不著對我感激,我只是要救人,不管那人是女人還是男人,甚至於他是瞎眼、斷腿的殘廢,我都要救他…」
藍家風臉色一變,接道:「你如早知是我,那就不會救我了,是麼?」
江曉峰道:「不錯,如若以後,我還有救人性命的機會,在下決然不會救姑娘了。」
藍家鳳自懂事以來,憑仗著絕世容色,從來未聽過一個男人,對她說過這等冷酷之言,心中既覺奇怪,又有著尊嚴被傷害的難過,呆了一呆,道:「你用心在救人,難道我不是人麼?」
江曉峰道:「人有好壞之分,如若是救的不當,錯救了一個壞人,讓他為惡人間,那是無異傷害了甚多好人,因此,在下不救。」
藍家鳳道:「嗯,這麼說來,我是壞人了?」
江曉峰長長吁一口氣,道:「姑娘可是憑著自己,是個好人麼?」
藍家風道。「倒要請教,我壞在那裡?」
江曉峰微微一怔,暗道:她本無甚惡跡,倒是叫人無法具體指出她壞在何處了。
一時間,心中打轉,終於使他想起了一句話來,緩緩說道:「雞鳴狗盜的官小之徒,為害也不過是一家一鄰,但如是大奸巨惡,其為害之烈,那就要天下震動,蒼生塗炭了。」
藍家風點點頭,道:「罵的好,可惜的是我還有些當之有愧。
江曉峰冷冷說道:「姑娘已知曉了在下身份,在下要說的話,也已說完,應該告辭了。
轉身行近木門。
江曉峰回頭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藍家風道:「金蟬步算不得武林第一奇技……」
江曉峰接道:「怎麼樣?
藍家風道:「你如想憑仗金蟬步的力量闖出去,機會不大,而且,我爹爹就要趕到,你可能和他遇上。
江曉峰道:「那是在下的事,和姑娘無關。
藍家風冷哼一聲,道:「好!你去死!
江曉峰望了藍家鳳一眼,緩緩伸手,準備打開本門。
就在他右手將要觸及木門之際,突聞金風破空,寒芒一點,閃電而至。
江曉峰疾縮右手,閃避開去。
但聞噠的一聲,一杖細小有如黃豆的銀丸,深嵌入木門之中。
江曉峰緩緩回頭,望了藍家鳳一眼,道:「姑娘這是何意?
藍家風道:「昔日你救我之命,可曾事先問過我麼?
江曉峰道:「救人性命,大約還不用徵求被救人的同意吧!」
藍家風道:「這就是了,那我今日要救你之命,似是也不用管你是否同意了。
江曉峰搖搖頭,道:「我們處境不同,豈能一概而論。
藍家鳳道:「我是人,你也是人,雖然是男女有別,生死並無不同,為什麼你能救我,我就不能救你…?」
語聲微微一頓,冷漠的接道:「還有一件事,賤妾不願你心生誤會。
江曉峰道:「什麼事?
藍家風道:「我救你之命,只求心安,因為你救過我,除此之外,別無作用。」
藍家風這幾句話說的冷漠如冰,江曉峰有如被人在前胸上重重擊了一拳,心中隱隱作疼。但他卻強忍痛楚,故作冷漠的淡淡一笑,道:「咱們的處境不同,在下救姑娘時,姑娘已身中毒針,奄奄將斃,但在下此刻卻毫無傷疼,姑娘的盛情,在下仍然心領,就算你救過我了,此後,不再勞姑娘關心,姑娘保
重,在下去了。「
伸手拉開木門,大步向外行去。
藍家鳳冷哼一聲,未再攔阻。
江曉峰跨出木門,抬目一看,只見高文超滿臉殺機,站在廊道五尺以外,左手仗劍,右手平胸,已然蓄勢待敵。
一般人,都是用右手施用兵刃,但此時這高文超,卻是左手仗劍,倒是武林中罕見的事。
高文超冷冷望了江曉峰一眼,道:「閣下好長的命啊!」
江曉峰淡淡一笑,道:「區區一點毒藥,確然算不得什麼。」
高文超揚了揚左手的寶劍,道:「這把劍乃純鋼所鑄,我不信劈了你的腦袋之後,你會再長一個出來。」
江曉峰道:「好大的口氣。」
高文超緩緩向前逼進了兩步,道:「你亮兵刃吧!今日咱們這一戰,應該分個生死出來。」
江曉峰回頭望了一眼,只見一道橫壁擋住了去路。
原來,藍家風把他帶到了廊道上最後一間房舍之中。
後無退路,江曉峰除了捨死一戰,似已無法別作選擇,當下一提氣,暗中戒備,緩步向前行去。
高文超左手長劍一振,閃出了兩朵劍花,道:「閣下,再不亮出兵刃,只怕再無拔劍的機會了。」
江曉峰心中暗作盤算,這廊道寬不過五尺,雖然身負金蟬步法,卻是不宜施展,只有和他硬拚了。
心中念轉,右手一探,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
從來不帶長劍,一把奪命金劍,又交給方秀梅施用,只好用隨身帶的一把匕首,作為拒敵之用。
高文超看他拔出匕首,不再猶豫,左臂一探,長劍直點前胸。
江曉峰見對方左手用劍,心中已然提高警覺,知他必有怪異招數,心中毫無輕敵之念,匕首一揚「鐵樹開花」短短一把匕首,幻起了一片護身的銀光。
只聽擋擋兩聲金鐵交嗚,長劍,匕首,兩番交觸。
高文超冷笑一聲,左手長劍疾進,忽刺忽劈。凌厲絕倫。
他左手用劍,攻出的招數,大異常規,劍芒所指,盡都是人不易防範之處,江曉峰手中匕首疾如輪轉,全神對敵,也不過是勉強封擋住那高文超的攻勢。
轉眼之間,雙方已惡鬥數十招。
江曉峰逐漸的習慣了那高文超左手運劍的攻勢,右手的匕首,已逐漸的適應,守勢之外,已有還擊之能。
高文超左手長劍,尚有著精奇的變化,但因廊道狹窄,無法施展。
形勢限制,使兩人都無法發揮所學。
這時,藍福,黃九洲,和乾坤二怪,都已聞聲趕到。
因為廊道狹窄,高文超一人一劍,已經無法施展,藍福等雖然目睹兩人的惡鬥激烈,但卻無法插手助戰。
唯一能夠攻襲江曉峰後面的藍家鳳,卻又不肯出手,站在門口凝神觀戰。
但聞藍福高聲說道:「高世兄,放他出來。」
高文超超疾攻兩劍,向後退去。
江曉峰收了匕首,抬頭看去,只見藍福,黃九洲,乾坤二怪等,並排站在大廳和廊道口處。
顯然,敵人存心把自己誘入大廳,施展群攻。
江曉峰回頭望去,只見藍家鳳也正瞪著一雙清澈的雙目,望著自己。
一陣強烈的英雄感,在玉人美目凝注下,泛上心頭,雖然明知廳中人,都是武林中絕頂高手,江曉峰仍然舉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今日寧可戰死此地,也不能讓她笑我膽怯。
藍家風突然放步追來。
江曉峰明明聽到腳步聲,迫近身後,但卻強自忍著不肯回頭瞧看。
只是暗暗的凝神戒備,防她暗襲。
出人意外的是,藍家風並非下手暗襲,只是追隨身後而行。
江曉峰緩步行到大廳和廊道交接之處,藍福等卻突然向後退開,散佈廳中。
江曉峰心中已存寧為玉碎,不叫藍家鳳小看的打算,故而神態十分從容,舉步行人廳中。冷冷的望了散佈四周的群豪一眼,道:「諸位既是存心群攻,請亮出兵刃吧?」
藍福淡淡一笑,道:「江公子很有豪邁之氣,不過,老夫沒著以閣下的能耐,還不值我們群攻,老夫一人,足可對付閣下了。」
江曉峰緩緩說道:「老管家口氣不小,想來定是身懷絕技,江某亦願領教。」
藍福仰天打個哈哈,道:「那很好,不過,咱們定下約法,老夫才肯和閣下單打獨鬥。」
江曉峰道:「老管家請說。」
藍福道:「閣下的金蟬步法,乃是武林中第一等逃命的奇技江曉峰接道:「你怕我逃走?
藍福道:「不錯,老夫想領教閣下的真才實學,不願見識閣下的逃命之技。
江曉峰道:「金蟬步暗合陰陽、八卦,除了避敵攻勢之外,亦可用作殺人。
藍福道:「哼哼,老夫倒是想見識那金蟬步殺人之法,因此,要閣下答允,未分勝負之前,不能逃走。
江曉峰道:「但在下也不能答允你永遠留此不走。
藍福道:「只要你勝了老夫,隨時可離開此地。
江曉峰打量了藍福一眼,冷冷說道:「你講的話能不能算數?
藍福怒道:「老夫出口之言,豈有不算之理。」
江曉峰道:「別人的話,你可以不聽,如是藍天義的話呢?」
這幾句話表面聽來,平淡無奇,骨子裡卻是把藍福損到了極處,言中之意,無疑是說藍福縱然身懷絕技,也不過是一個奴才。
藍福雖然城府深沉,也不覺聽得臉上發熱,但他仍然能壓制下心頭的忿怒,冷笑一聲,道:「只要你真能勝我,就算敝東主到此,老夫也負責讓你離開。
江曉峰道:「希望你說的話能夠算數。」
藍福冷然一笑,道:「廳中之人,非只你我,老夫出口之言,他們都已經聽到了,難道我還會抵賴不成?」
語聲一頓,接道:「你要和我比兵刃?還是比試拳腳?
江曉峰道:「悉憑尊便。
藍福道:「咱們先比拳腳,以百招為限,如是百招之內,無法分出勝敗,咱們再比兵刃。
江曉峰道:「好!老管家請出拳。
藍福道:「老夫讓你先機。」
江曉峰心中暗道:敵眾我寡,時間拖的愈長,敵人愈多,對我不利,不用和他客套了。
心中念轉,立時踏中宮直欺而上,口中喝道:「小心了。」
呼的一聲,直向藍福前胸搗去。
藍福一側身,左手如封似閉,右手掌勢「穿雲取月」五指半屈半伸的,反向江曉峰抓了過來。
江曉峰心中暗暗一震,道:這老頭子果非誇口,這一招,守中寓攻,攻中寓守,不知是何奇學,叫人有著無法封架,還擊之感。
心中忖思,人卻疾快的向後退出了兩步。
藍福冷笑一聲,左腳踏前一大步,右拳一招「直搗黃龍」,擊向小腹。左掌卻輕搭在右臂肘間,不知是何作用?
強烈的拳勁,帶起了呼嘯風聲。
江曉峰一吸氣,向後斜退兩步,避開了拳勢。
這一招「直搗黃龍」,並非是什麼奇奧之學,破解不難,但藍福左拳輕搭右肘,一齊攻來,顯是有著巧妙的變化。
江曉峰自出道以來,從未見過這等奇怪的拳勢,不論攻守,都是與眾大不相同。
由於藍福的拳路難測,使得江曉峰大為慎重起來,不敢輕易出手封擋。
藍福冷笑一聲,突然間展開了快攻,雙掌有如繽紛落英,招招都擊向江曉峰的要害大穴。
江曉峰原想瞧出了藍福的怪異拳路,然後再行設法還擊,但藍福雙掌的連環快攻,迫的他不得不施出「金蟬步」先求自保。
但見他雙肩晃動,有如蝴蝶穿花一般,遊行藍福的快速雙掌之下,覷空還擊。
但他終於扭轉劣勢,轉守為攻。
藍福掌掌如巨斧開山一般,一口氣劈出一百多掌。
但江曉峰金蟬步,步步含蘊玄機,藍福掌勢雖快,始終無法擊中對方一掌。
突然間一個嬌脆的聲音,傳人耳際,道:「住手!」
藍福收掌而退,轉目望去,只見那發話之人,正是藍家鳳,不由一怔,道:「小姐有話說?」
藍家風目光一掠江曉峰,只見他滿身汗水,濕透衣衫,顯然,他已用盡了全力,閃避那藍福的快速攻勢。當下一揮手,道:「老管家,你已經多攻了五掌,你們講好的一百招,但你攻了一百零五掌。」
藍福啊了一聲,道:「既是老奴在百招拳掌內,無法取他之命,那只好比試兵刃了,老奴在兵刃上扣除五招就是。」
原來,江曉峰全力迎敵,竟然不知對方已然多攻了五招。
藍家風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道:「老管家,我求你答應一件事好麼?」
這藍福雖是奴僕身份,但他追隨藍天義數十年,情意深重,就是藍夫人也要對他奉讓三分,是以,藍家風言詞間十分婉轉。
藍福道:「小姐有何吩咐,老奴洗耳恭聽。」
藍家風道:「這人救過我一條命,老管家早已知曉了。」
藍福道:「老奴知道。」
藍家風道:「老管家武功絕世,早殺他,晚殺他並無不同,是麼?」
藍福道:「小姐說的是,不過,這人是老主人嚴令緝拿的的人,老奴…」
藍家風接道:「武林中講究恩怨分明,我欠了人家的債,如果不能報償,心中實是難安。」
她頓了頓,接道:「小姐我想要你放他離此,我先還了他一次救命之恩,不知老管家意下如何??
藍福道:「小姐的吩咐,老奴本是不敢不從,但老主人嚴命緝拿,格殺勿論,小姐之命,和老主人之命衝突,倒叫老奴無所適從了。」
藍家風輕輕歎息一聲,道:「所以,我求你助我完成這個心願,如是我爹爹當真的怪下罪來,自然由我出面承當。」
藍福緩緩說道:「姑娘之命,老奴不敢不從,不過老奴也有一個條件,希望小姐答允。」
藍家風高揚柳眉,道:「藍福,我敬重你是爹爹多年的從人,你不要太過份了。」
藍福道:「老奴不敢。」
藍家風道:「好!那你說吧!
藍福道:「要他留下奪命金劍。」
藍家風怔了一怔,回目望著江曉峰道:「你現在應該認了,你雖然身負絕技,也難和我們抗拒,奪命金劍和你的性命,你應該有個抉擇。」
江曉峰道:「在下似是用不著騙你。」
藍家鳳道:「你若那奪命金劍真的不在他身上,那將如何?」
藍福道:「這個老奴不信。」
藍家鳳道:「我瞧他不似說的謊言,那奪命金劍,又不是微小之物,也不難搜查出來。」
目光轉到江曉峰的臉上,緩緩說道。「你如是講的實話,可敢讓我搜查一下。」
江曉峰冷冷說道:「那有什麼不敢?」
藍家鳳緩緩行到江曉峰的身前,道:「讓我搜搜。」伸手向江曉峰的腰間摸去。
日光之下,只見藍家鳳玉指尖尖,肌膚似雪,江曉峰本想避讓,但目睹那美麗的玉掌,頓消反抗之心,任那藍家風出手搜查。
藍家鳳玉手觸及江曉峰腰間之時,突然五指加力,點了江曉峰三處穴道。
江曉峰驟不及防,被她點中肋間三處要穴,心中一驚,道:「你……」
藍福呵呵一笑,接道:「小姐機智過人,老奴佩服的很。」
藍家風不理藍福的誇獎,歎口氣,望著江曉峰道:「男女授受不親,我一個女孩子,如何能在你身上摸來摸去,所以,我不得不點了你的穴道,讓別人搜查。」
江曉峰原想大罵她一頓,但見她目光中滿是慚咎之色,又自忍了下去。
藍家風美目流轉,投注到高文超的身上,道:「你去搜搜他,我相信你不會暗施毒手傷他。」
高文超輕咳一聲,行到江曉峰的身前伸出雙手,很仔細的江曉峰身上搜查一遍。搖搖頭,道:「果然沒有。」
藍家鳳轉目望著藍福,道:「我相信他不會說謊,果然沒錯。」
就在藍家鳳轉望向藍福時,高文超突然暗用血手神功,輕輕在江曉峰左肩上,按了一掌。
他手法快速,用的力道又極有分寸,場中人大都沒有注意。
江曉峰雖然有點感覺,左肩上似是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不疼不癢,也未放在心上。
藍福一皺眉頭,道:「小姐,你真的要放他麼?」
藍家風道:「他救過我,我救他一次,覺著很公平。」
藍福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道:「好吧!下不為例,你讓他走吧!」
藍家鳳回轉身子,拍活了江曉峰身上三處穴道,道:「你可以走了!」
江曉峰略一沉吟,舉步向外行去。
藍福既然答應了釋放,廳中群豪,也無人再出手攔阻。
江曉峰行近廳門時,突聞冷喝一聲:「站住!」
江曉峰本是強按心頭怒火而去,聞得喝叫之聲,立時停下腳步,回頭說道:「怎麼樣?」
藍福道:「我還要問你一事。」
江曉峰道:「那要看我是不是高興回答了。」
藍福道:「你身中奇毒,怎會不死?」
江曉峰道:「這叫吉人天相,自然會逢凶化吉。」
藍福想道:「老夫想知道什麼人救了你?」
江曉峰道:「在下不願回答。」
藍福氣的雙目一瞪,道:「錯開此時,老夫隨時可以殺你。」
江曉峰道:「到那時再說不遲。」
藍福道:「好!你記住這句話……」
語聲一頓,接道:「那奪命金劍現在何處?」
江曉峰仰天打個哈哈,道:「你似是很怕那奪命金劍,是麼?」
藍福道:「老夫相信那奪命金劍雖然利害,還未能傷得到我,但它太過歹毒,留在武林終是禍害,老夫準備把它毀去。」
汪曉峰冷笑一聲道:「這個麼?在下也不願回答。」
轉過身子,大步向外走去。
藍福圓睜怒目,望著江曉峰的背影逐漸遠去消失。
藍福雙目中暴射出忿怒光芒,回顧了藍家風一眼,道:「小姐,老奴已從你之命,放他一次,下次他如再遇上老奴,小姐大約是不會管了?」
藍家鳳道:「他救我一命,我還報他一次,早已恩怨兩清,下一次你把他亂劍分屍,我也不管。」
藍福平日裡對人十分自謙、恭順,對待藍家鳳更是愛護備至,此刻滿臉怒容,大有怒忿填胸之慨,藍家鳳心中亦是不樂,回答了兩句話,轉身自去。
高文超目睹藍家鳳背影消失,低聲向藍福說道:「老管家不用氣苦,江曉峰縱然逃得性命,也得吃上一次大苦頭。」
藍福道:「怎麼?你在他身上做了手腳?」
高文超道:「晚輩打了他一記血手掌,不過,為了不讓藍姑娘發覺,晚輩不敢太過用力。」
藍福突然放低了聲音,道:「那小子內功精深,血手掌雖然是武林奇功,但如不用力,只怕也無法傷他。」
高文超微微一笑,道:「晚輩自信血手奇功,已有了七成的火候,雖然用力不大,無法發揮十成效能,但它受傷則決無可置疑,縱然他內功精深,未必會死,至少也身受重傷,需要一段時間調息,才可復元。」
藍福道:「你的血手掌功,幾時可以發作?」
高文超道:「大約三個時辰之內,可以發作,至少他需要七天時間坐息。」
藍福道:「三個時辰能走多少路?」
高文超道:「他如若急趕路,傷勢發作,要較預定的時間快些。」
藍福道:「如若他急急趕路,大約要幾時發作?」
高文超道:「這個,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內,傷勢就要發作了?。」
藍福道:「一個時辰,算他不停奔走,也不過走上三五十里路而已。」
高文超道:「老管家算的不錯。」
藍福緩緩說道:「如若咱們在一個時辰之後,遣人分頭追尋,想是不難找到他了?」
高文超道:「如若他傷勢發作,決然難再奔行,只要找的方向不錯,自是不難找到他了。」
藍福點點頭,道:「諸位請各自回房休息去吧!藍大快快要到了,老夫請示過藍大俠之後,再作主意。」
廳中群豪聽得藍福如此一說,各自散去。
高文超緩步行到自己臥室,推開木門,只見藍家鳳早已坐在房中等候,不禁為之一呆。
藍家風神情冷峻的說道:「你在江曉峰身上做了手腳?」
高文超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這個……」
藍家鳳冷冷接道:「你要說實話,騙了我,我就恨你一輩子。」
高文超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道:「不錯,我在他身上作了手腳。」
藍家風道:「你知道是我要放他麼?」
高文超道:「我知道。」
藍家風長歎一聲,道:「我明白你對他暗下毒手的用心,你是為了妒忌,但你應該明白我欠他一條命,不是他救我,我身中『三絕針』奇毒暗器,早已屍骨化灰,這恩情如若不補償,我一生一世也無法忘懷。」
高文超緩緩說道:「鳳妹說的是,但如今大錯已鑄…」
藍家鳳打斷了高文超未完之言,說道:「你能否療治血手掌毒?」
高文超道:「自然能夠了。」
籃家風道:「那也許還來得及,咱們走吧!」
高文超奇道:「到那裡去?」
藍家鳳道:「去找江曉峰,替化療治好身上血掌毒傷。」
高文超道:「我發掌用力輕微,至少要一兩個時辰後,血掌毒才能發作,這莊院四周,地域遼闊,到處是亂石青草,咱們既不知他的行蹤,要到那裡找他?」
藍家鳳道:「不用你擔心,你只要跟著我,找到他之後,你替他療好傷勢就是。」
高文超一皺眉頭,道:「你怎知他的行蹤?」
藍家鳳眨動了一下眼睛,道:「我只是求得自己心安,如若咱們找不到他,也算盡了心意。」
高文超心中有著一種黯然傷情的感覺,但他強自振作精神,淡淡一笑,道:「咱們去找他,為化療傷,也該有一個時間限制,不知要找到幾時?」
藍家鳳雙目盯注在高文超的臉上,道:「你似乎是沒有救他的誠意?」
高文超道:「鳳妹誤會了,如若沒有時間限制,找上三天兩天也是找,十日八日也不能算錯,令尊大駕就到,咱們悄然他往,不在此地迎接,豈不是大為不敬麼?」
藍家鳳道:「我爹爹如若見責,自然由我承當,決不會連累到你,至於時間,咱們尋到太陽下山為止,如若太陽上山後,還找不著,那就算盡了心意,不用再找他了。」
高文超一皺眉頭,道:「鳳妹,現在什麼時刻,你知道麼?」
藍家鳳道:「我知道,現在卯時左右。」
高文超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藍家鳳一率高文超的衣袖,大步向外行去。
高文超心中雖然不願,但他對藍家鳳愛慕太深,有些畏懼,只好跟在身後行去。
兩人出了莊院,藍家風低首在地上,查看一陣,舉步向東北方行去。
且說江曉峰行出莊院,一口氣奔行出五六里路,在一片荒野草叢中坐了下來。
他覺著背後有些不適,運氣調息。
這一個調息,才覺著在左肩後(風腑穴)上受了暗傷,隨著他運氣行功,迅速的擴展開來,整個左肩部有些麻木不靈。
回憶廳中清形,警覺到是高文超下的毒手,趕忙運氣閉住了左肩上的穴道。
仰面望去,只見藍天如洗,晴空萬里,好一個郎朗乾坤。
江曉峰緩緩站起身了,伸展一下右臂,只覺功力仍在,右臂仍然可以運用自如。
突然間腦際閃過一個念頭,暗道:這一片美好的世界,如若被藍天義攪個天翻地覆,使生靈塗炭,草木含悲,豈不是一大恨事,我既身受血手毒傷,恐亦難再活得下去,乘此刻尚有可戰之能,何不使這殘餘的生命,發揮出強烈的光芒,如能一舉刺殺了藍天義,使即將掀起的江湖大劫,消彌於無形之中,那是更好,至不濟,也可殺死他們幾個屬下,也強過坐以待斃了。
心中念轉,突然轉身又向那莊院之中行去。這一念之間,使他由死亡的邊緣中,重又復生。他行不過半里左右,遙見兩條人影,飛奔而來。他瞧到兩人,兩人也瞧到了他。
江曉峰已瞧出那當先之人,正是藍家風,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丫頭放了我心又不甘,大概來追殺我了。」立時停下腳步。
目光一轉,只見身側長著一根小竹,右手一探,拔出小竹,握在手中,以備作兵刃之用。
這時,兩條人影,已然奔到江曉峰的身前。
果然,那當先之人正是藍家風,身後緊跟著高文超。
藍家鳳腳步還未站穩,人已急急開口說道:「你受了傷麼?」
江曉峰道:「怎麼樣,兩位可是想乘人之危。」
藍家鳳道:「我們來救你的。」
江曉峰道:「哼哼!這麼說來姑娘的心地很慈善了?」
藍家鳳冷冷說道:「我還命報恩,本出衷誠……」
江曉峰接道:「但卻暗中要你那心上情郎,施展血手毒功,傷我穴道。」
藍家鳳道:「我不知道他暗下毒手。」
江曉峰道:「你們出入成對,儷影並飛,心意相通,這話很難叫人相信。」
高文超怒聲接道:「不要污傷藍姑娘的清白,她並不知我暗中下手傷你。」
江曉峰兩道清冷的目光,轉注到高文超的身上,道:「那是閣下一人之意了?」
高文超道:「不錯,區區預感到,咱們早晚都免不了一場生死之搏。時間拖的愈長,咱們之間的恩怨,糾結愈深,所以,我想早些殺死你。」
江曉峰冷冷的望了藍家鳳一眼,緩緩說道:「憑閣下這點能耐,除了暗施毒手之外,殺我江某人的希望,只怕今生不大。」
兩人雖然沒有說明那恩怨糾結所在,但彼此心裡都很明白,那糾結、恩怨都纏繞在藍家風的身上。
藍家鳳是何等聰明之人,豈是聽不出兩人對話的弦外之意。
目光轉動,望了兩人一眼。
平常之時,兩人不在一起,在藍家鳳心中,兩人都是才貌雙全的英俊少年,如今,兩人站在一起,比較之下,藍家鳳才發覺,不論氣度、俊美,江曉峰似是都比高文超強過甚多。
心中念動,不覺間多望了江曉峰一眼。
只聽高又超冷哼一聲,說道:「鳳妹,這人是令尊最為擔心的人物,他傷勢已經發作,咱們如若救了他,不但為令尊樹下一個強敵,而且……」
話到此處,突然難以為斷,而且了半天,而且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曉峰似是突然沉住了氣,肅立不語,暗中卻運功戒備,防備高文超突施暗襲。
藍家鳳已瞧出自己多望江曉峰那一眼,已引起了高文超心中不悅,使他原本存有的救人之心,變成一片殺機。當下柔聲說道:「高大哥,你答應過,要救他,是麼?」
高文超怔了一怔,道:「不錯,但此人桀驁不馴,救了他,豈不是為令尊樹一強敵,救之何益?」
藍家鳳臉色一變,道:「如是我一定要救他呢?」
高文超爐火中燒,冷冷說道:「我血手毒功所傷之人,除了我獨門解藥之外,別人決無法救得。」
藍家鳳柳眉聳動,冷笑一聲,道:「你答應過的話,難道就不算數了麼?」
高文超突然垂下頭去,輕輕歎息一聲,道:「好吧!鳳妹一定要救他,在下只好從命了。」
高文超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丹丸。
藍家鳳伸出玉手,道:「交給我。」
高文超略一沉吟,緩緩把藥丸交在了藍家風的手中,道:「一顆內服,一顆捏碎,散在傷處。」
藍家風接過藥物,橫跨兩步,行到了江曉峰的身側,道:「藥物的用法你已聽到了,就請你收下去吧!」
江曉峰望了藍家鳳手中的藥丸一眼,緩緩說道:「生死等閒事,江某人也不放在心上」
藍家鳳道:「我知道你很英雄,但我欠你一條命,這恩情不奉還,我心中永遠不安。」
江曉峰道:「你那心上人說的不錯,在不活下去,將是令尊一大禍患。」
藍家鳳道:「我爹爹是憑藉武功,在江湖上爭霸、逐鹿,縱然多你一個人,也未必能阻止他的武林霸業。」
江曉峰道:「憑藉你姑娘這一句話,在下也應該活下去了。」
伸出手去,接道:「對姑娘贈藥之情,在下並不感激。」
藍家鳳道:「你本來也用不著感激,我只是還你一條命罷了。」
語聲一頓,道:「張開嘴巴!
江曉峰怔了一怔,但卻依言張開了口。
藍家風右手王指,捏起一顆藥丸,投入江曉峰的口中。
江曉峰一閉口,把藥丸吞入腹中。
高文超只覺前胸如被重擊,別過頭去,不敢多看。
藍家風緩緩把手中另一顆丹丸,交在江曉峰的手中,道:「這一顆外敷傷處,你已經服下了一粒丹丸,縱然不肯再敷用此藥,你也是不會死的了,但餘毒也不會除淨,活不活死不死的滋味,想來很不好受。」
江曉峰收起藥丸,道:「不勞費心,在下自有主張。」
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藍家鳳後退兩步,和高文超並肩而立,口中卻高聲叫道:「站住!
江曉峰回過頭來,道:「姑娘後悔了?」
藍家鳳道:「我是還債,談不上後悔二字,只是我想到了另一件事,覺著應該對你說明。」
江曉峰道:「什麼事,在下洗耳恭聽。」
藍家風嫣然一笑,伸出右手,挽起了高文超的左臂,慢慢的把嬌軀,偎入了高文超的懷中,道:「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身份?」
江曉峰道:「大名鼎鼎藍天義,藍大俠的女兒,玉燕子藍家風,江湖上有誰不知。」
藍家風道:「你錯了,我是高文超二公子的妻子,我們的名份已定,不論海枯石爛,我永遠是他的人……」
高文超受寵若驚的接道:「鳳妹你,這話可是真的麼?」
藍家鳳回過臉去,望著高文超嫣然一笑,接道:「自然是真的了。」
高文超喜上眉梢,內心之中,有著莫可言喻的快樂。
他一直懷疑著藍家鳳對那江曉峰心有情意,做夢也想不到藍家鳳竟然會當著江曉峰之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頓覺心花大放,連帶對那江曉峰的敵意,也消了很多,哈哈一笑,揮手說道:「藍姑娘一諾千金,江兄已得解藥,只要你小息三日,殺毒即可盡除。」
高文超暗用血手毒功,只傷了那江曉峰的軀體,藍家鳳一番話,字字如刀如劍,卻刺傷了江曉峰的內心,只覺得血翻氣湧,幾乎要暈倒地上。
但他強提真氣,勉強的穩住了身子。
方秀梅的話,重又在心中響起,道:「兄弟,對待冷傲的女孩子,唯一的辦法,是你比她更高傲,藍家風容色絕代,受盡了男人的奉承,巴結,你唯一能獲得芳心的辦法,就是要與眾不同心中念轉,暗作決定,忖道:對!我要對她冷淡些,而且愈冷愈好,我不讓她瞧出我心中的痛苦,也不受那高文超的諷笑。
定定神,暗暗吁一口氣,冷冷的說道:「在下倒要恭喜兩位了…」
他盡量保持平靜,目光緩緩從兩人身上掃過,微笑接道:「藍姑娘已還了在下一條命,此後,咱們再行相握時,兩位也用不著手下留情了,在下就此別注過。」
抱拳一禮,轉身行去。
他用盡全身的氣力,使自己保持著輕快的步伐,使行動之間顯得瀟灑一些。
藍家鳳看江曉峰輕鬆的步履,和那逐漸遠去的背影,內心突然泛升起一種莫名的黯然和淒涼之感。
她一直認為那江曉峰對她有著一份很深的眷戀,卻料想不到江曉峰竟是那樣冷漠,冷漠得全然毫無情意。
她有一種被輕藐、傷害的感覺,突然間,轉身狂奔而去。
高文超大感奇怪,急急放腿追去,一面大聲喊道:「鳳妹,鳳妹…」
他心中焦急,全力施展,片刻工夫,已越過了藍家風。
凝目望去,只見藍家鳳滿臉淚痕,心中更是震駭,回身攔住了藍家鳳的去路,道:「你怎麼了?」
藍家鳳停下腳步,舉手拭去臉上的淚痕,道:「我很好。」
高文超奇道:「那你哭什麼?」
藍家風怔了一怔,道:「我在想,放了江曉峰,定然難逃爹爹一頓責罰。」
高文超微微一笑,道:「我還道是什麼大事,原來如此。他傷勢未復,去亦不遠,我追上去把他殺了,豈不是由責罰變成大功了麼?」
怕受責罰,本是藍家鳳情急之下,隨口說的一句話,卻不料激起了高文超追殺江曉峰的用心,急急說道。「不用了,快些站住。」
原來,高文超說追就追,人已轉身跑出了一丈開外,聽得藍家風呼叫之聲,才停下腳步。道:「江曉峰武功奇高,金蟬步更是冠絕武林,如若等他傷勢全好,再想殺他,實非易事,你已放他離開莊院,又贈他解藥,兩度救他之命,你如不願失信,由我一人追去取他之命就是,而且他混入莊院,探得不少隱密,實是放他不得。」
藍家鳳道:「不成。」
高文超一皺眉頭,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如要除他,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了。」
藍家鳳道:「他雖然受了傷,但他還有奪命金劍,那毒冠江湖的利器,你一個人去,叫我如何能夠放心?」
高文超聽得心頭大感甜暢,道:「鳳妹說的也是。」
藍家鳳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此刻,大約我爹爹也趕到了莊院,藍福對爹爹最是忠心,必然會把我放走江曉峰的事,告訴爹爹,爹爹在氣怒之時,見了我,必然要重重責罰,說不定會在氣怒之下殺了我。」
高文超接道:「這麼嚴重麼?」
藍家風道:「我放走江曉峰,還情報恩,爹爹固是生氣,但更重要的是,我放走江曉峰洩露了此地的隱密,這一點爹爹決難忍受。」
高文超道:「鳳妹說的是,目下之策。只有早些趕回莊院,懇求老管家,把此事暫時壓下,不要告訴令尊。」
藍家鳳道:「我知道藍福的脾氣,他決不同意此見,欺瞞爹爹。」
高文超道:「那要怎麼辦呢?說不得咱們只好逃了,」
藍家風道:「我爹爹早已在江南道上,而下人手,咱們決然無法逃過我爹爹的耳目,而且,我是他的女兒,也不能一走了十高文超道:「這個,這個……「
藍家鳳轉了轉黑眼珠子,道:「目下只有一個法子,要你幫忙了。」
高文超道:「為鳳妹的事,縱然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惜,什麼辦法,快說出來。」
藍家風道:「我爹爹對我娘最是敬重,但我娘未必和爹爹同來,我總是他的親生女兒,過了氣頭,大約就不會再有殺我之心,你先回到莊院中去瞧瞧風聲,明日午時再來此地相見,爹爹經過一夜思慮,也許會氣怒平息一些……」
高文超接道:「你呢?難道留在這荒野之中?」
藍家風道:「目下也只有如此了,我在荒野躲一夜,明日午時咱們見面時,如是我爹爹氣平一些,我就回去見他,如是爹爹餘怒不息,那我只好再回鎮江了。」
高文超思索一陣,實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應道:「好吧!明日午時咱們在此相見,荒野中夜寒露重,你要多多小心。」
藍家民道:「小妹自會錯愛,不勞大哥費心。」
文超一揮手,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