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陸小郎身形一閃,出得九花山莊,莊門外雖有十數個青衣少女仗劍阻攔,但那裡攔得住形同魅影的陸小郎,身形一閃,早已走出莊門十幾丈了。
那消盞奈時光,陸小郎業已奔到九花山下。
目下,陸小郎急切地要趕回洛陽,使須霞復回本性。以便能早已我到「水仙女」的下落。
所以,他一看天上日頭,測出方位,放步向西南奔去。正行走之間,驀然身後有人高喊過:「相公慢行一步!」
陸小郎停步回身,一條人形飛閃而至!
原來是那紫衣少婦。陸小郎行走江湖二個月來,所有的麻煩幾乎都是女人帶來的,一見紫衣少婦趕來,不由暗皺眉頭,揚首問過:「有何見教?」
紫衣少婦喘了口氣,笑道:「妾身有幾件事想請教招公,請不要嫌冒昧唐突。」
陸小郎道:「什麼事呢?」
紫衣少婦道:「方纔相公施展那手點穴手法,真是美妙至極,也是令師所傳麼?」
陸小郎生性鯁直,因而直答道:「那是在下向一位武林朋友所學。」
紫衣少婦微微一愣,復又問道:「可是那『寒雲莊』莊主南宮小玄?」
陸小郎點頭答道:「是她。」紫衣少婦道:「相公與南官娘子是故交?」陸小郎道:「新識不久。」
紫衣少婦含意深長地笑道:「新識不久,南官娘子即以本門絕技相傳,看來你們這份交情可不淺哩!」
陸小郎知道對方話中之涵意,不由面上一熱,連忙正聲道:「在下與南官浪子之事,請你勿干涉。
紫衣少婦一蹙眉尖道:「聞說南宮娘子有個『江湖浪女,的不雅之號……。」
陸小郎面色正經地道:「據在下所知,江湖中對南宮娘子的傳言有些不實!」
紫衣少婦笑道:「妾身深信相公之言……相公是否常在寒雲莊走動?」
陸小郎道:「在此之前,在下曾在寒雲莊小住旬日。」
紫衣少女噴噴稱奇道:「寒雲莊向來不准男人侵入,除非是……。」
陸小郎知道對方有所誤會,立即搶口道:「在下入寒雲莊時業已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是破例進入的。」
紫衣少婦又是一驚,疾聲問道:「相公功力如此之高,還有何人傷得了相公?」
陸小郎苦笑道:「實不相瞞,在下被七星樓項嵩的『追魂掌』劈成重傷。」
紫衣少女驚色更加,忙道:「如此說來,那項老魔豈不已達無人境界?」
陸小郎道:「在下當時功力不如現在,而且在下又太輕敵,所以……。」
「哦!」紫衣少婦吁了口氣:「想必相公在傷後,又有了奇遇?陸小郎含笑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紫衣少婦不加深究,又道:「相公在寒雲莊一住旬日,可知南宮娘子有個丈夫?」陸小郎張目問道:「可是那獨腳劍客柳逢春?」紫衣少婦點頭道:「正是此人!」陸小郎道:「好,據在下知道,他們倆早在五年前就已仳離了!」
紫衣少婦道:「那可能是遮人耳目的,因為雙方當事人都未曾說明低離的原因。」陸小郎正聲道:「這是外人的誤傳,因為雙方都有難言之隱。」紫衣少婦喃喃道:「這就奇了!相公定知內情了?」陸小郎道:「在下略知上二,不過事涉他人隱私,在下不便宣洩。」
紫衣少婦也沒有再追問,又道:「相公可曾見過獨腳劍客?喘小郎點頭道:「見過。」
紫衣少婦驚道:「那就證明南官娘子和他還有往來了。」陸小郎搖頭道:「不!我不是在寒雲莊內見到他的。」
紫農少女疾聲問道:「在何處呢?」陸小郎道:「在洛陽城內。」 。
紫衣少婦又問道:「有多久了!」陸小郎略一思忖,答道:「是八月尾。」
紫衣少婦道:「相公不曾看錯?」陸小郎道:「錯不了!」
紫衣少婦問道:「你們談起什麼呢?」陸小郎徽微一怔,含糊答道:「看樣子他有些不懷好意!」
紫衣少女道:「你們交過手了?」陸小郎默然地搖了搖頭,其中許多細節他不想再多說了!
紫衣少婦微一沉吟,又道:「恕妾身冒味再同一聲,相公在江湖走動,不單純只是遨遊山水吧?」陸小郎暗中一愣,對方雖然貌和言溫,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畢竟不可全信,因此猶疑半響,答上不上話來。
紫衣少婦察知他的心意,淡淡一笑道:「妾身並無惡意,說不定還可以助相公一臂之力。」陸小郎怎能抹煞對方一番好意呢?於是脫口道:「為了尋訪一位友人。」
紫衣少婦揚眉問道:「相公的敵人。」陸小郎道:「也許是家師的敵人。」
紫衣少婦徑眉問道:「相公怎麼說『也許』兩個字呢?」
陸小郎道:「家師並未詳說他們的關係,據在下聽家師的口氣,可能是位故友。」
紫衣少婦又問道:「是誰?」陸小郎一字一字鏘鏘有力地道:「水——仙——女。」
啊!紫衣少婦低呼一聲,以手插額,面色也為之一變!
陸小郎見狀疾聲問道:「你認識此人麼?」
紫衣少婦神色一定,慌張搖頭道:「不!不!妾身不認識。」陸小郎滿腹狐疑,喃喃道:「那你方才……?」
紫衣少婦翻了翻失神的眼,望望天夜日頭,喃喃地道:「妾身突然感到一陣頭暈,想是日頭大烈了!」陸小郎總覺對方言辭有些閃爍,但不便深究,只得悵然作罷!
紫衣少婦又問道:「相公腳下疾速,是要趕往何處?」
陸小郎道:「洛陽!」
紫衣少女笑道:「妾身耽擱相公行程甚久,相公請趕路吧。」說著,轉身欲去。
這紫衣少婦有一股令陸小郎說不出的吸人風範,令人神往,突然轉身離去,陸小郎不禁悵然著失,當下,輕喚道:「請……請留步!」
紫衣少婦停步轉身,笑問道:「相公是否尚有未盡之言?」陸小郎期期艾文地道:「在下想請教一下……寶號稱謂……?」
紫衣少婦輕笑道:妾身今年三十八歲,如桌相公不嫌妾身倚老賣老,不妨稱我一聲娟夫人!」
陸小郎喃喃道:「娟——夫——人……?」
紫衣少婦面上綻開了笑容,愁雲慘霧一掃而光,朗聲道:「相公行路吧!你我後會有期。」說罷,縱身向東北角奔去。
陸小郎思念之間,摹一轉身……。嘿嘿……身前晌起一陣爆笑。
陸小郎放眼望去,不由一怔!好!原來那紫衣少婦所要尋的獨腳劍客柳逢春,竟然不知何時已來到陸小郎的身後。
柳逢春爆笑一陣,聲如雷鳴地道:「老弟!咱們久違了!」
陸小郎大為不悅,怫然道:「好!尊駕既然稱為劍客之流,行動怎麼會如此的掩掩閃閃?」
柳逢春呵呵狂笑道:「老弟!你真是錯把人參當草根,誤將砒霜當白糖!」
陸小郎聽得眉頭暗皺,沉聲問道:「好!你這話何意?」柳逢春道:「老弟!你武功雖然不弱,但你心智卻嫩得很,我是說你分不清好人或者壞人。」
陸小郎冷笑道:「閣下想必是好人也!是好人何必以中蒙面,故作神秘!」
柳逢春嘿嘿一聲乾笑道:「跛子我一張臉生得大以猙獰,以中蒙面,是不想叫人見了晚上睡不著覺!」
陸小郎道:「那我是錯怪你了?」
柳逢春於笑道:「老弟!不知者不怪……。」
說著,聲音一壓,顯得極為神秘地道:「老弟!你可知那女人是誰?」
陸小郎冷笑道:「在你口中,她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柳逢春連連搖手道:「算了,算了!老弟既然和我有成見,咱們就『棉花店失火,——兔談啦!」
說完,轉身就走。
柳逢春可說摸透了陸小郎的心意,果然陸小郎沉喝道:「閣下慢走!話只管你說,信不信還得由我!」
柳逢春停步回身,乾笑道:「只可是你自己要聽的,說出來可別又說我柳逢春危言聳聽,故弄玄虛啊!」
陸小郎冷哼道:「說吧,少賣關子!」
柳逢春故作神秘地道:「老弟!你知不知道,那位自稱娟夫人的女人,就是你師父教你尋訪的『水仙女』!」
陸小郎連連搖頭道:「你看,你又來了!老弟,想想看,挑為什麼一聽到你說『水仙女』三字時大驚失色,差一點暈倒呢?」
陸小郎厲聲喝道:「好!你怎麼知道的?」
柳逢春手指路旁窩草叢道:「破子我在那兒睡覺嘰哩哇啦說話聲吵醒了,想不聽也不行啊!」
陸小郎道:「你都聽見了?」
柳逢春搖頭晃腦地道:「一句不漏……嘿嘿!老弟你請放心!你和小玄的事我絕不過問,我和她是男婚女嫁各不相涉,別說她傳給你一手『反灑滿天星』,就是你和她同床共枕蓋一條被子,咱也管不著!」
陸小郎厲叱道:「好!當心你的牙齒!」
柳逢春蠻不在乎在笑道:「跛子我牙齒也掉得差不多了,再多掉兩個也無所謂!」
陸小郎冷哼了一聲,又問道:「你說娟夫人就是『水仙女』,她為什麼不承認?」
柳逢春乾笑道:「嘿嘿!這就是天大的秘密了!」
陸小郎冷哼了一聲不語!
柳逢春又道:「老弟,你可知道那娘們為啥不敢承認她是『水仙女』?」
陸小郎冷冷回道:「好!正宴請教!」
柳逢春走近兩步,壓低了聲音道:「待我告訴你,她心怕你師父找她算回二十年前一筆血債!」
陸小郎大大地一驚,駭然張目道:「血債?什麼血債?」
柳逢春又故作福利地道:「這又是一件天大的秘密了!」陸小郎大吼一聲:「快說!」
柳逢春卻怪聲怪氣地道:「老弟,別那樣凶好不好!」
陸小郎定了定神,緩聲道:「好!你饅慢講!」
柳逢春吁了口氣,綴緩地道:「我可以透露一點,那筆血債可能和你老弟的身世有些關聯!其他恕不奉告了。」
陸小郎沉聲道:「好!你為何吞吞吐吐的?」
柳逢春嘿嘿笑道:「跛子我雖然只有一條腿,我卻還想多活幾年哩!」
陸小郎一拍胸脯道:「誰敢動你一根汗毛,有我宋某人在!」
柳逢春鼻孔裡出了一口氣,不屑地道:「老弟!你這句話說得倒挺乾脆,難道你將我跛子整天帶在身邊?」
陸小顫慨然點頭道:「只要你願意,未嘗不可!」柳逢春拱拱手道:「盛情我破子心領了,不過,咱的俗事還多得很,可不能跟著你一天到晚東奔西走呀!」
陸小郎一發狠,沉聲道:「姓柳的!話不說清楚,你今天別想走路!」
柳逢春也倏地一沉臉,寒聲道:「老弟!何必逼人太甚!」
陸小郎冷哼道:「這是你自己我的麻煩,你說的已經不少,你何不乾脆說完?」
柳逢春神色一緩道:「老弟!慢慢來!凡事不可求之大急,時機來臨,姓柳的當會和盤托出。」
陸小郎暗付,話在人家肚子裡,硬邁也未必過得出來,不如留個余步,一念及此,當即和聲道:「這可是閣下自己說的!在下相信閣下不會就此銷聲醫這吧!」
柳逢春呵呵大笑道:「武林多事動盪之秋,姓柳的不甘寂寞,當然要湊湊熱鬧,咱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可多著哩!」
陸小郎一拱手道:「好!一言為定,在下就此別過!」說罷,轉身欲去。
柳逢春卻又疾聲喊道:「老弟!慢走!」
陸小郎聞聲止步,車轉身形,翻目問道:「閣下還有話要說?」
柳逢春笑道:「老弟雖然盛氣凌人,狂做不馴,不過,像老弟這種朋友,姓柳的倒極願一交!」
陸小郎不知對方打什麼鬼主意,當下冷冷地回道:「不敢高攀!」
柳逢春絲毫不以為許,一連聲道:「好,好說!姓柳想說幾句會話,不知老弟聽不聽得進!」
陸小郎心中大動,因道:「好話自然聽得進!」
柳逢春嘿嘿一笑道:「老弟行走江湖為時甚短,卻已揚名立萬,聲動遇逸,不過,一利必有一害,老弟現在已經是樹敵無數,陷入四面楚歌之屯,老弟可曉得?」
陸小郎聞言心中暗驚,但不動聲色地道:「在下不在乎!」
柳逢春豎起大拇指搖了一搖道:「豪氣,豪氣……」說著,語氣一頓,復又壓低聲音道:「不過,明槍易射,暗箭難防,任何一處,任何一地俱有陷阱佈置,等老弟自投牢籠……」
陸小郎冷冷插口道:「干!唬人!如此說來,在下是寸步難行了!」
柳逢春目光狡黠地一閃,神色怪異地道:「那也不能這樣說,不過,孤掌難鳴,多交幾個朋友總是好的。」
陸小郎恍然大悟,不由冷笑一聲道:「有閣下這樣一位朋友,還不夠麼?」
柳逢春呵呵大笑起來,道:「老弟真是看得起我跛子!不過,姓柳的心餘力拙,不足為世!比姓柳的有聲勢的江湖豪客可多著哩!」
陸小郎不動聲色,談然言道:「能不能麻煩閣下引見一下?」
柳逢春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
陸小郎手一擺,冷笑道:「不過,在下想知道是些什麼人?」
柳逢春乾咳一聲,算是清了清嗓門,接道:「比如說,『霸劍官』『雙劍霸王』宇丈康,『七星樓』樓主項嵩……咳!還有『九花山莊』九花娘娘……。」
陸小郎手一擺,冷冷地道:「干,不必說了!」
柳逢春道:「這些人可說集當今武林精英。
陸小郎冷哼道:「干,夠了!宇文康是手下敗將,不足言勇,項嵩那者魔我與他尚有一掌之仇,至於九花娘娘嘛!……。」
陸小郎說到此處,故意一頓,柳逢春接口道:「老弟一定還沒見過?」
陸小郎冷笑道:「不!在下方才就是從九花山莊而來,那老婆子可惜有些老不正經,也不想想她那寶貝女兒丑成什麼樣子,竟想強返在下做九花山莊的上門女婿,在下只得賞了她一記『反灑滿天星』!」柳逢春駭然張目道:「你……?」
陸小郎沉聲道:「謝謝閣下方纔的好心忠告,日久天長,總會水落石出,在下來日如果發現閣下所說悉為妄言,少不得要問問閣下動機何在!」說罷,掉頭向西南方奔去!
只氣得柳逢春雙目暴出,獨腳狂跳不已,但一瞬間,他又復「嘰嘰」怪笑起來。
陸小郎多少受了柳逢春遊說的影響,心中疑雲重重,唯一的辦法,是請須霞帶他去見「水仙女」,如果那位娟夫人真是「水仙女」的話,這內中可就大有文章了。一念及此,腳下也就加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