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邦德站在陽台上觀看著巴黎的日出。那是一幅極其壯觀的景色,一層朦朧的薄霧在杜伊勒裡花園上空維繞,並且飄向蜿蜒曲折的賽納河面。遠處,他能看見霧中的都市,巴黎聖母院灰色的塔尖聳立在一片霧氣之上。到處都是撩人心弦的秋色,紅的、棕黃的、金黃的,異彩紛呈。霧中看這座都市如同仙境。而且,邦德最喜歡的氣息就是這潮濕的晨霧中的一股樹木的氣息,一種引人心醉的秋的氣息。
一夜的盤問與回答並沒有因普莉克希出人意料的揭露而終止,其他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竭,不是睡著了就是在打吨。這時800電話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電話裡的聲音聲明他自己是「月光」,是設在牛津郡的大本營,曾監視著原萬尼亞與伊格的一舉一動。他們不抱希望地問是否可以和新的萬尼亞說話。使邦德很快意識到倫敦在幕後遙控。
那個穿越太空,通過一個信用卡大小的接收發機收集談話、信息,電話的電波上至今還沒有收到任何報告與信息。原因很簡單,無論是邦德還是伊絲,誰都沒有顧上要把這個小巧而神奇的電器開動起來。對於伊絲來說,是上陣第一晚的緊張,第一次上陣使她完全忘記了。但邦德卻是老謀深算,特意在一開始就讓他的機器閒置。他不願看見他自己的談話和行動被打印在M辦公桌的記錄紙上。
「月光」聽上去顯得幾乎有些恐慌,但還無法證實這次聯繫是基於M的命令。老人想要得知他們的行蹤,而且傳來的信息非常明瞭。所有的事都必須匯報。甚至有一段討厭的文字,說假如邦德行為不軌,也不許關掉機器,這是用M的方式告訴他,要他注意約束他的性行為,以防出現艾滋病。對邦德的監視已經到了謹小慎微的地步。
他勉強地道了歉,由於800的線路是百分之百的保險,於是他請求幫兩個忙。一是「月光」是否可以用某種方式查看一下法國警察局和本土警戒局的波長?說具體的就是他希望瞭解傍晚在克萊隆酒店外面發生的一起刺殺事件,以及在克萊貝爾大道外的一條小街上發生的打鬥。
他們答應去試試,並在一個小時之後給800回電話,那時就會有消息。情報局在法國的憲兵中有內線,當然,在本土警戒局內部也有。
在他們等候時,邦德提了更多的問題。首先談的是埃克賽爾-瑞特。然後是那個打扮時髦的灰衣人,此人當時曾用手槍強迫他坐進本田車去見那個冒充普莉克希的胖女人。在安勃旅館外的打鬥之後,如果那個高個子的灰衣人死了,邦德是不會覺得意外的。
他們從瑞特開始。
「我們之中,在卡爾斯霍斯特有點關係的人都知道,瑞特是威森的一個特工。」普莉克希告訴他們,「埃克賽爾常常自由出入毒矮子的辦公室。同時他還經常和莫尼卡-哈爾特在軍營的餐廳裡一起吃飯。我們終於意識到威森打算用他作為潛伏的特工,目標就是卡鮑爾。當然他沒有成功。威森懷疑過幾個人,大約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準確率。但我們還是把埃克賽爾拒之門外。就像你發現的一樣,這個人非常危險。他對威森的各種關係和秘密軍隊知道不少。要是有人能夠早點告訴我們埃克賽爾就在巴黎,他會是我們一個重要的目標。可以想像,我們有不少辦法可以讓他開口。」
布魯因現出一副天真的笑容。「我就知道好多辦法。」
「現在如果他在法國本土警戒局手中,沒準兒他們會把他制服的。」伊絲嘟囔著。
「如果他招供,他是不會講實話的。」邦德望著普莉克希,似乎等待她證實這一論點。「埃克賽爾朋友很有可能把我們大家都供出去,而不是交代他自己的人。」
普莉克希表示同意,然後他們轉向第二個題目。
「當時他從麵包車裡出來大喊『警察!』,他是警察嗎?」邦德問。
哈里-斯普瑞克搖搖頭,普莉克希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有事實證明他從1988年被踢出法國國外情報局時就歸順了威森。有一個譯電員是在被冷酷的克羅帝審訊期間死的。」這名字翻譯過來聽上去更順耳,其實她說的是「克羅帝-冷酷」。
「他的全名?」
「克羅帝-加斯巴德。他在巴黎為一家保安公司工作,那是威森的前沿陣地。」
邦德描述了被那個克羅帝介紹為普莉克希的黑頭髮姑娘,哈里-斯普瑞克大笑起來。「米西爾,我的美人。」他唱著老披頭士的調子。「她同時以肥米西爾和米西爾-圓蹄子聞名。她的真實姓名是米西爾-格瑞絲。是追隨者,偶爾也幹點特工的活,主要是替換一下威森在巴黎的人員。不,這樣說不公平。她確實非常聰明,有人傳說她是莫尼卡-哈爾特的保鏢,我倒相信這種說法。她在這個保安公司之外還有工作,那家公司叫做巴士底保安公司。他們在新橋附近有一個精緻的小鋪面。櫥窗裡擺滿了公文箱,裡面裝著錄音機和筆形麥克風。他們做了不少關於安全系統的廣告,但是我認為他們並沒有在那個方面下多少功夫。」
邦德忽然想起了什麼,是和這個米西爾及他們在車上的談話有關的,但是想了幾分鐘沒有結果,於是就放棄了。等他把腦子裡混亂的信息理清了,剛才隱約記得的事就會回來的。
他們剛剛開始討論馬仔德米特裡和他的地位(他看上去在威森的巴黎行動中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這時800電話又響了起來。
這次通話時間大約10分鐘,講完後,邦德轉向這些倖存的卡鮑爾成員,他的神情嚴峻。
他告訴他們,埃克賽爾仍然在本土警戒局總部,似乎已經向法國提供了一系列的犯罪事實,主要與剩下的卡鮑爾人員、伊絲、以及他自己有關的情報。
「他們建議咱們在警察和本土警戒局出動大批人馬封鎖港口和機場之前盡快離開。要快,而且要利用所有可能的途徑。因此在我策劃出逃路線時,你們都抓緊時間打個盹。最多只有一個小時。」
「那場打鬥結果怎樣?」普莉克希問。「在安勃旅館外的那場騷亂?」
「兩個人仍然不省人事;三個留院觀察。警察看守著病房,那個冷酷的克羅帝是昏迷者之一,在他的床邊有一個便衣警察。」
「德米特裡呢?」是哈里在問。
「死了,」邦德歎口氣。「好像是這麼回事。一個小偷,他們懷疑是個毒品販子,就在克萊隆酒店外面掏埃克賽爾的口袋,膽子不小,所以誰也沒想到。埃克賽爾想把他擋出去,但那個傢伙跑了。儘管不是以前說的用剃刀刺的德米特裡。我的人說他們的印象是本土警戒局一直在設法把埃克賽爾弄到裡面。這倒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借口,但對我們卻很不利。」
他們開始分頭休息。布魯因在沙發上團成了一團,其他人找到了床。伊絲悄悄看了邦德一眼,意思是說如果他還沒有準備好,她已經準備好了。他讓她去休息。「我有好多事情要做。」他從房間的另一頭大聲地說,「哎,你把收發機打開。」雖然他自己的機器打算到天亮之前再開。
他正準備使用800電話,普莉克希過來了。
「用我幫忙嗎?」她站在他旁邊,高高的個子,細細的腰,那一身做工考究的白色褲裝和蛇皮腰帶,看上去十分冷艷。她姣好的面孔上有一夜的緊張留下的痕跡,眼圈黑黑的,厚厚的嘴唇勉強做出微笑的表情,卻似乎與身體的其他部位極不諧調。
他想要他們的身份證明:她、哈里-斯普瑞克和布魯因的姓名、護照、文件等等。最好是以前沒有用過的。在倫敦他聽說卡鮑爾的主要成員都有一大堆這樣的文件。
卡鮑爾一度有一個自己的經驗豐富的偽造證件者,這個人在離腓烈德大街的老柏林歌劇院很近的地下室工作。劇院曾是已故偉大的伯特-布萊希特和庫爾特-魏爾1的家,至今,劇院裡仍然經常響起像「小刀麥克」或「阿拉巴馬的月亮」的歌聲。這個偽造證件者是個傳奇式人物。去世時已年近九十歲,他一生製作了不少複製品,先是為人們逃離希特勒的魔掌。後來又為一些男女秘密地反對他們的現政權提供方便。
1 伯特-布萊希特(1898-1956),著名德國戲劇家和詩人;庫爾特-魏爾(1900-1950),著名德國作曲家。兩人曾合作諷刺歌劇《三分錢歌劇》。——譯者
普莉克希腦中有他需要的所有答案。她將以一個紡織品設計公司總經理的身份旅行;哈里有一份沒有用過的護照,上面的職務是福布斯電影公司的導演助理。他們甚至在波茨坦有一間真正的辦公室:房間、桌子、椅子和電話留言機,普莉克希的一個臨時工或外圍每星期去一次。布魯因就簡單了。他作為一個輕量級的職業拳擊經紀人到處旅行,用了半打左右的化名。
邦德記下了他們要用的名字。但普莉克希還沒有離去的意思。「還有什麼事嗎?」他問。
「是的,詹姆斯。關於奧格斯特-溫普爾的事。」
「什麼事?」
「我希望你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他還活著,確實嚴重,是的。」
「他確實還活著。我一點也不懷疑,就像現在我不懷疑他是威森派進卡鮑爾的奸細一樣。他們肯定有瞭解所有細節的人。威森的人跟蹤並殺害了除我們3個之外所有的卡鮑爾成員,大多數是在我們接到假的『夜與霧』命令後不久被殺死的。」
他用犀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你怎麼會這麼肯定那具從大運河裡拖出來的浮屍就不是他?我知道這件事很難確定,但是不是威森用不著他了?所謂讓他走了呢?」
「我的報告來自一個非常可靠的來源,就在威尼斯。他們從水裡拖出來的屍體至少在水裡泡了三個星期……」
「所以?」
她盯住了他的眼睛,然後又移開了。「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我百分之九十九可以肯定我在柏林見到了奧格斯特。就在伊格死的前一天。如果威尼斯的宣佈屬實,他不可能出現在柏林。」
「除非他是存心要嚇唬人,並把他們的地毯上弄得滿是運河裡的泥水。」
「詹姆斯,別這麼不當回事。奧格斯特知道一切,而且他是莉絲-賽恩斯的情人。讀一下那個本子。」她指著放在地板上的電話旁的那個小本。「不管怎麼說,如果奧格斯特-溫普爾知道,威森就會知道。」她不停地絞著兩隻手,手指在不斷地繫上再解開一個想像中的結。
「我會牢記在心的,普莉克希,但我們實在應該去威尼斯試試,讓那個小矮子吃一驚。你說你知道他在哪兒……」
「大概知道,我能找到他。」
「好的,還有一個問題。他很可能派人監視機場和鐵路。哪種地方是他認為他的敵人不會去的?我的意思是,在威尼斯,什麼地方是死角,他不會去那裡尋找他的敵人?」
她考慮了一會兒。「沃爾夫根有一個盲點,他不相信反對他的人能夠在豪華的場所出現。這也是為什麼伊格——莉絲,和我總是在最高級的地方露面。毒矮子就是不願意想到,幹我們這種事情的男女們會住在豪華酒店,甚至去逛真正的高檔商店。他認為我們在和他作戰,寧願選擇他那種低薪制社會的標準條件。」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人是個吝嗇鬼?」
普莉克希在點頭的時候笑了起來,「你說對了。」
只剩下邦德了,他開始打電話。卡鮑爾的原始大逃亡還要重演。但這一次除了倖存者,外加伊絲和他自己,將在同一地點結束逃亡。威尼斯。
正值黎明時分,他獨自站在陽台上,回憶從三天前被召進M的辦公室至今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在現場他很少有時間停下來考慮一下危險的程度。生命是短暫的。但是望著外面美麗的巴黎又開始了她新的一天,想到自從他到達柏林的那一刻起,死亡一直籠罩著他,他心頭不覺掠過一層陰影。
從與令人毛骨悚然的琴形蜘蛛的偶遇和把伊絲和他從東-西快車上劫走的企圖來看,他一點不懷疑,此番拙劣嘗試的最終目的是要把他有形的軀體與無形的靈魂分開。之後還要進行同樣笨拙的努力,把伊絲、普莉克希、哈里和他本人從大街上清除掉。
最後,他思考著這個謎團中最難解之處。冷酷的克羅帝,這個他剛剛有所知的人,如影隨形地跟蹤他從北方火車站直到旺多姆廣場。很明顯那人是一個專業的盯梢高手,他甚至沒有感覺到那人吹到他脖子上的氣息。克羅帝和那個女人米西爾,已經把他抓到了手;在那輛車裡,沒有可以輕易逃命的方法。而他們卻讓他走了,這可有悖常理。
哈里-斯普瑞克說的是什麼?「……我不會把他們排除在最危險的恐怖組織名單之外,他們仍然希望看到西方聯盟分裂。」
還有普莉克希。「……沃爾夫根-威森是個非同一般的人物……就在威尼斯。他坐在那裡,把秘密的觸角伸向整個歐洲。」
是這樣嗎?那個前東德的間諜頭目是否已經準備把他的某種計劃付諸實施?還是他需要殘存的卡鮑爾去實現他的計劃?也許是。
找到答案的唯一途徑是與那個人對抗,但那也許正是他所希望的?有可能。
在他身後,公寓裡有人在走動。他轉身走進房間,聞到一股咖啡的清香。
他們準備在一個小時之後離開。邦德向他們做了具體的交代,在當天的晚些時候,他們將在朱帝卡島上著名的齊普利亞諾酒店落腳。這家威尼斯最豪華的酒店,離有傳說色彩的聖馬可廣場只有5分鐘的車程,而且是威尼斯唯一的有游泳池的酒店。假如普莉克希是對的,這肯定不是沃爾夫根-威森期望中進行襲擊的地方。
布魯因是第一個走的。他將從巴黎飛到羅馬,再去威尼斯。普莉克希和哈里一同離開,然後在戴高樂機場分手。普莉克希經過馬德里去威尼斯,哈里則經過里斯本去同一個目的地。
邦德和伊絲最後撤離。伊絲坐亞里塔利亞航班去比薩,從那兒再乘短程飛機去威尼斯。邦德將乘坐法國航空公司的班機到倫敦希思羅機場,在那兒要有一個簡短的會面,之後再乘坐英國航空公司的航班去威尼斯的馬可-波羅機場。
法國航空公司的班機A-310按時到達希思羅機場的第二進港口,他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他用了些時間下飛機,沿著沒有盡頭的坡道、自動人行道和走廊慢慢向邊防、海關或過境區而去。
在到達官方設置的關卡之前,他在標有「旅客禁入」的人口看到一個人的身影。一會兒,邦德就坐在了一間舒適的辦公室裡。在他桌子的對面是他的老朋友和同事,這個長腿高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是特殊裝備處的第二把手,軍械師的助手——安-賴利,在情報局裡以「小機靈」而著稱。
「在這兒看見你真好。」邦德用目光打量了她一下,微笑中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欣賞,在過去的十年中,賴利女士一直是一位忠實的朋友和有價值的參謀。「你常來這裡嗎?」他問,愉快的心情使他眼裡閃著光。
「只有在我離開去浪漫的地方時,詹姆斯,就是說,不常來。我為你帶來了禮物。」
「我也有兩個送給你的。」他打開公文箱的鎖,按了一下按鍵,彈開了特別隔層,這一夾層可以使機場的X光系統查不到裝在裡面的手槍,他拿出了放在他自己的ASP旁邊的小型勃郎寧。這就是不到24小時之前,從哈里-斯普瑞克,即真正的泰斯特手中得來的武器。「我要你徹底檢查一下,看看與你掌握的一切有什麼關係。上面到處都是我的指紋,所以我認為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彈道問題上,尤其注意與檔案中有關卡鮑爾成員死亡的材料作比較。」
「如果他們是勒死的呢?」
「我認為你的注意範圍應限於那些和子彈聯繫在一起的死亡,運用你的判斷力。」
「好的。」她把手槍裝進一個塑料的證物口袋。
「還有這個,」他啪地一聲把莉絲-賽恩斯的日記本扔在了桌子上。「它或者是個無恥的偽造品,或者是可能把咱們都暴露的東西。昨天夜裡我和參謀長談過這件事。噢,實際上是今天凌晨。」
「我知道。」她拿起那個黑邊的本子。「他今天早晨就像個在夢遊的人,比爾需要好好睡一覺,詹姆斯,你不該半夜把他叫起來。」
「如果我必須起來,我看不出為什麼他不應該起來,」邦德笑了笑。
賴利女士把日記本裝進另一個證物口袋。「現在,我建議你把需要的東西從那個老公文箱裡拿出來,因為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嶄新的大號卡丁牌箱子,一邊可以拆卸,用於裝你的換洗衣服。布思羅伊德少校親自給你準備了襯衣、領帶、襪子和短褲。不過我得說,我以為你不是那種穿絲綢內衣的男人。」
「在約會的季節常穿。」他挑了一下他右邊的眉毛。
安-賴利無動於衷。「這半邊箱子是工作用的。」她用了半個小時來講解在這一特殊的設備中所有增加的改進裝置。
「你沒有讓裡面長草,是不是?」這個非常複雜的新箱子的附加物使邦德大開眼界,只比他剛剛交回去的那個已經用過幾年的箱子稍大一點。他仔細地把ASP和備用子彈夾裝進了和原來一樣的夾層裡。又把一些必要的文件和他的一套精緻的刮臉用具,放在了適當的位置,然後把他的這件禮物關好。
「棒極了,全是咱們這一行的絕招。」
「還有我們一直在夢想的兩件東西,只是以防萬一。」她演示了兩隻筆的使用方法——一隻金色,另一隻銀色。
「正好是我想要的。聖誕老人的小機靈工作時間太長了。」他收起了筆並把它們插在夾克衫的內側口袋裡。
「好好使用它們,詹姆斯。」
「我會盡力而為。對判死刑的人沒有最後要講的話?」
「有的,M問你好,他說請你一直開著那個接收發機。」
「告訴他,感謝他的恩典。」
當他走到門邊時,安-賴利叫住了他。「還有,詹姆斯……」
「什麼?」
「當心。」
「我知道。」
「我是說當心那個公文箱。非常貴重的。這也是個原版樣品。」
「我也一樣。」他擠了擠眼睛。「當他們把我結果了的時候會碾碎工具,燒燬飛機。」他提起了公文箱又補充道,「在如今的日子裡,死亡也越來越昂貴了。」
有輛車等候著送他去第一候機廳,在那兒英國航空公司的空中客車將飛往威尼斯。在路上,他幾乎記起了在本田車上與冷酷的克羅帝還有大胖子米西爾的談話的片段,但只是一閃念,沒有抓住,又溜走了。
半小時後,他坐在了飛機上,而且是在特等艙靠窗戶的位子。他把箱子扔進了頭頂的行李艙,繫緊了安全帶,從空中小姐手中拿了一本《標準》雜誌,開始全神貫注地看一篇關於這個季度上演新戲的文章。
當他的鄰座在他身邊坐下時,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看。只是當他們開始關艙門的時候,他才聽出了那個聲音很熟。
「見到你真好,詹姆斯。一個愉快的驚喜。」
邦德慢慢地抬起頭。埃克賽爾-瑞特就坐在他旁邊的坐位上,他的嘴緊繃著,而眼睛裡卻閃爍著嘲弄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