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萊和亞捨繞過愛利芬丁,在到達南方邊境之前做最後一次的休息。他們選了一處山洞,將車子藏好,準備好好過一夜。亞捨對軍隊駐防的地點十分清楚,因此總能鑽過防守的漏洞。再過不久,他就能在利比亞與友人埃達飛同事榮華,並訓練一批貝都英戰士騷擾埃及。如果一切順利,那麼進攻三角洲、將西北的良田沃土據為己有,又有何不可呢?
亞捨活著就只想危害自己的國家。帕札爾逼得他逃亡國外,卻也樹立了一個既狡猾又頑強的敵人,他的破壞力可比一整個軍團要可伯。將軍想著想著便睡著了,由大鬍子負責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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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提右手提著羊皮袋,往山澗上方爬去。他匍伏前進,胸口都磨破了。但仍要小心翼翼以免有小石塊滾落,讓敵人有了警覺。豹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擔心他扔出蜂窩時速度太慢給蜂蜜了,又擔心他一個失手沒丟准。他可沒有第二次機會。
爬到洞口上方時,他整個人趴平,屏氣凝神細聽。沒有聲音。高空有一隻獵鷹盤旋著。蘇提拔去了塞子,然後用力擺動手臂,將蜂窩朝敵人的洞穴扔去。
一陣嗡嗡聲候然作晌。汀破了沙漠的寂靜c艾弗萊慌忙逃出洞穴,四周狂蜂亂舞。他腳步跟跪。手忙腳亂地想驅走蜂群,卻是徒然。被蜇了數百處傷口之後,他終於不支倒地,雙手捧著喉頭,很快便氣絕了。
事發之初,亞捨一個反射動作躲到了車子底下,動也不敢動。一直到群蜂散盡,他才走出山洞,手中還握著劍。
亞捨第一眼便看到了蘇提、豹子和警犬。「三對一……這麼沒有膽量?」
「你這種懦夫也好意思說什麼膽量?」
「我有很多金子。你跟你的情婦對錢財沒有興趣嗎?」
「等我殺了你,錢就是我的了。」
「你作夢。你的狗已經沒有攻擊性了、你又沒有武器。」
「又錯了,將軍。」
豹子拾起地上的弓箭,遞給蘇提。亞捨退了幾步,坑坑洞洞的臉不覺抽搐了起來。
「你要是殺了我,你會困在沙漠裡出不去。」
「豹子是很好的嚮導,我自己也習慣了沙漠環境。我們會活下去的,你儘管放心。」
「根據我們的法律,人是不可以互相殘殺的。你不敢殺我。」
「誰會認為你是個人呢?」
「復仇是齷齪的行為。你若犯了謀殺罪,將會受到眾神懲罰。」
「你應該比我更不相信報應才是。再說若真有神明,它們想必會感謝我為世人除害。」
「這車上裝的只是我寶藏的一部分。投靠我,你將會比底比斯的貴族更富有。」
「你要上哪去?」
「到利比亞,埃達飛那裡。」
「他不會放過我的。」
「我會說你是我最忠誠的朋友。」
豹子站在蘇提背後。蘇提聽見她走近的腳步聲。利比亞,她的家鄉!她難道不會心動於亞捨的建議?將蘇提帶回家鄉、讓他完全屬於她一人、快樂無憂地過日子……多麼誘人的提議啊但是他沒有轉身。有心背叛的人不是最喜歡從背後襲擊嗎?
豹子拿了一支箭給蘇提。
「你錯了。」亞捨尖著嗓子說,「我們都是同一類的人。你喜愛冒險,我也一樣、在埃及我們寸步難行。我們需要一個更寬闊的天地。」
「我親眼見到你刑求—個手無寸鐵、驚嚇過度的埃及人。你對池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
「我只是要他招認。他威脅說要告發我,換作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
蘇提張開了弓、—箭射出,正中將軍眉心。
豹子激動地抱住情夫的脖子。「我愛你,現在我們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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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間,凱姆登門逮捕了喀達希。他向牙醫宣讀了訴狀,然後捆住他的手。喀達希頭腦昏昏沉沉,兩眼無神,有氣無力地為自己辯護。凱姆不加理會,立刻將他送到帕札爾那兒。
「你認罪嗎?」法官問道。
「當然不。」
「有目擊證人指認了你。」
「我是到莎芭布的酒館去過。撞到了幾個討厭的女孩,根本沒一個我看得上眼的。」
「莎芭布可不是這麼說的。」
「誰會相信一個老妓女的話?」
「你強暴了一個努比亞亥孩。她在莎芭布的酒館當女侍。」
「這是惡意中傷!叫她來跟我當面對質。」
「陪審員會作決定。」
「你該不會想……」
「明天開庭。」
「我要回家。」
「我必須將你願押在警局,以免你又攻擊另—個女孩。凱姆會保障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
「這一區居民人人都想親手殺死你。」
喀達希緊抓著帕札爾:「你有責任保護我。」
「是啊,真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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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諾法又到紡織廠去了,這次和平常—樣,非拿到最高級的布料不可。她一想到穿上自己親手裁縫的華麗洋裝,—想到其他貴婦人相較失色後又嫉又怒的神情,便感到興奮莫名。
她每次看到塔佩妮一副斜睨嘲弄、高高在上的樣子,心裡就不舒服。可是她的確是紡織界的第一把交椅。也只有她才能提供完美無瑕的布料,讓妮諾法走在流行的尖端。
見到妮諾法,塔佩妮微笑的臉上透著一絲古怪。
「我要一些最上等的亞麻布料。」妮諾法說。
「恐怕有困難。」
「你說什麼?」
「不可能。」
「你是哪兒不對勁了,塔佩妮?」
「你那麼有錢,我卻沒有。」
「我不是都付了錢嗎?」
「現在要漲價了。」
「在年度中漲價……」妮諾法想了想,「這麼做不太對,不過我接受。」
「我要賣的不只是布料。」
「還有什麼?」
「你的丈夫是個名人、非常有名的人。」塔佩妮答非所問地說。
「戴尼斯?」
「他應該是無懈可擊的。」
「你的意思是?」
「上流社會一向很殘忍。上流人士一旦有了傷風敗俗的行為、很快就會失去影響力、甚至財富。」
「你把話說清楚!」
「別生氣,妮諾法。只要你夠講理、夠慷慨。花點錢封我的口,你的地位一定保得住。」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戴尼斯不是個忠實的丈夫。」
妮諾法頓時覺得整個工廠的屋頂朝她砸了下來。如果塔佩妮真的握有一絲一毫的證據,如果她在底比斯的貴族圈子裡說了點什麼,那麼她這個為人妻子的立刻會成為笑柄,從此再也不敢進宮或出席任何公共場合了。「你……你胡說!」
「你還是別冒險,我什麼都知道。」
妮諾法當機立斷,因為名譽可是她最注重的了。「你要怎麼樣才肯閉嘴?」
「你的一塊農地的收入,還要盡快給我一棟位於孟斐斯的豪華別墅。」
「太過分了吧:「
「你想想每個人嘴上都接著戴尼斯情婦的名字,你也要受盡嘲諷,那會是什麼滋味?」
見妮諾法驚恐地閉上眼睛,塔佩妮心裡真是樂不可支。她只跟戴尼斯上過一次床。雖然他技巧差勁、氣勢凌人,卻也為她打開了一條致富之路。明天起,她就是個富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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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達希在警局大發雷霆。他確知戴尼斯已經打通所有關卡,他要求凱姆立即放他出去。酒醒之後,他便不斷吹噓著自己的新職務,希望能盡早離開牢房。
「安靜一點。」凱姆大聲地說。
「放尊重一點,朋友!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跟一個強暴犯。」
「別用大帽子扣我。」
「這只是可伯的事實罷了,喀達希。」
「你再不放我出去,你馬上會有大麻煩。」
「我可以幫你開這道門。」
「總算……你還不算笨,凱姆。我一定會有所表示的。」
就在牙醫剛剛呼吸到街上的新鮮空氣時、凱姆便抓住了他的肩頭。「好消息喀達希,帕札爾法官提早召集了陪審團,我要帶你上法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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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喀達希發現戴尼斯也是陪審員時,便知道自己有救了《開庭的地點在普塔赫神廟前的門殿,氣氛莊嚴肅穆。經過幾個多事的人奔走相告,許許多多民眾都爭相前來旁聽。警察為了維持秩序,將旁聽民眾都擋在木殿外,至於殿內則有目擊證人,以及由年齡、身份地位泅異的六男六女所組成的陪審團。
帕札爾穿著一件古式的纏腰布,戴著短假髮,情緒似乎有些激動。祈求瑪特保佑庭上的辯論過程後,他開始宣讀起訴狀。
「牙醫喀達希。即現任皇宮御醫長。現居孟斐斯,被控於昨日清晨強暴了莎芭布酒館中的一名女侍。被害人目前仍在就醫,不願出庭,因此由奈菲莉醫師代表發言。」
喀達希又鬆了一口氣。情況對他再有利不過了。他面對陪審員的質詢、酒館的女侍卻無此勇氣!而且除了戴尼斯。他還認識另外二名說話也很有份量的陪審員,他們都會站在他這邊。他不僅能毫髮無損地走出法庭,還要反控莎芭布,進而獲得賠償。
「你承認你的罪行嗎?」帕札爾問道。
「我不承認。」
「請莎芭布上前作證。」
一時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這位聞名全國的酒店老闆身上。有人以為她死了,也有入以為她被關,此時卻見她踩著堅定的步伐走上前去,臉上脂粉稍濃。但艷麗耀眼。
「我要提醒你,作偽證是要處以重刑的。」
「那天牙醫喀達希喝醉了。他闖進店裡,馬上就衝向一個年紀最輕的努比亞女孩,但是她只是負責供點心飲料的女待而已。如果不是我出面將他趕出去。他當時就會強暴她了。」
「你確定嗎?」
「生殖器勃起,你說這樣的證據夠不夠充分?」
旁聽群眾紛紛竊竊私語,陪審團也為她粗魯的語言感到震驚。
喀達希要求發言。「這個人經營酒館根本不是合法的。她使孟斐斯的聲望逐日下跌。為什麼警察和司法單位不予以取締呢?」
「我們現在審的不是莎芭布而是你。你這麼有道德的人竟也上酒店,還攻擊末成年的女孩。」
「我只是一時失去理智……人非聖賢嗎。」
「那個努比亞女孩是在你的酒店遭強暴的嗎?」帕札爾問莎巴布。
「不是。」
「那麼他攻擊了她之後又如何?」
「我安撫了女侍,她也繼續工作,直到天亮才下班回家。」
奈菲莉接著莎芭布之後發言,她鉅細靡遺地描述了女孩慘遭強暴後的身體狀況,在座者無不驚愕。
喀達希又插嘴道:「我絕不懷疑我這位傑出的同事對傷者的描述,我也很同情這位女孩的遭遇,但是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請你別忘了,」帕札爾顯得義正辭嚴,「強暴罪將判處惟一死刑。奈菲莉醫師,你有證據證明喀達希就是罪犯嗎?」
「他的特徵與被害人描述相符,」
「我也要提醒各位。」喀達希再次插嘴,「奈菲莉醫師也和我同時競選御醫長。她想必是失敗後心有不甘。何況她也沒有資格進行詢問調查。帕札爾法官是否為女孩做了筆錄呢?」
喀達希的說詞果然奏效。帕札爾接著傳喚目擊嫌疑犯逃離的附近居民。大家都指認是喀達希。
「我當時喝多了。」他辯解道,「可能是醉倒在附近吧。難道憑這點就判定我犯了如此滔天大罪?我可是當庭發過誓,假如我犯了罪我絕不逃避刑責。」
喀達希振振有詞,聽者無不動心。女孩遭人強暴,牙醫剛好就在附近,而且事前他還攻擊過她:所有的箭頭分明都指向喀達希。但是帕札爾在遵守瑪特律法之下,只能將這一切歸為假設。無疑的,喀達希在他與奈菲莉的關係上大作文章,的確削弱了原本極有力的證詞。
不過,帕札爾在作出結論並主持陪審團商議之前,仍請奈菲莉再度代表被害人發言。
突然一雙顫抖著的手握住了奈菲莉的手,原來是那個努比亞女孩悄悄走到她身邊來了。
「陪著我。我要說話,但我要你陪著我。」
她遲疑地、斷斷續續地將她所承受的暴力行為,將那種難以忍受的痛楚與絕望一一道出。
她說完之後,門殿上一片死寂。帕札爾聲音硬塞地提出了關鍵性的問題:「你能指出強暴你的人嗎?」
女孩指著喀達希說:「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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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審團的商議很快便結束了。陪審團援用了嚴厲的舊法。正因為嚴厲才會使得埃及多年來未曾發生強暴案。至於喀達希傑出醫師與御醫長的地位,卻並未給他帶來減刑的特殊待遇。經陪審團一致通過,判他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