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後,雨終於停下。
龍飛公孫白一起用過晚膳,又走出房間。
公孫白現在的精神似乎更加充沛了,他體內所中的閻王針的毒顯然已經完全消解。
甚至那支閻王針,公孫白也發覺已給起出來。
龍飛不能不佩服。
天人到底是天人。
夜色漸濃,湖上的石燈也逐漸明亮。
燈光晶瑩,湖水映看燈光,也變成了碧綠色。
沒有風,湖面不起璉漪,湖水看來也因此不像湖水。
倒像是一塊透明的水晶。
公孫白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奇異的景像,驚訝不已。
龍飛對於公孫白的態度,一些卻也不覺得奇怪。
因為他到來的那一夜,比公孫白更驚訝。
公孫白呆望了一會,才舉起腳步,一面說道:「那些石燈好像建築在湖底。」
龍飛道:「應該是。」
公孫白道:「這件事實在難以想像,那些石燈倒還罷了,這座宮殿怎能夠從湖水中建築起來?」
龍飛道:「也許,這座宮殿建築的時候,湖中並沒有水在。」
公孫白道:「在我們只能夠這樣解釋了,湖水雖然不怎樣深,但若是就這樣在水裡建築什麼,應該就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事情。」
龍飛道:「就像你中的閻王針一樣,在未見到你之前,我一樣以為你是絕對沒有希望生存的了。」
公孫白笑道:「可是我現在卻竟能夠完全痊癒過來。」
一頓歎息道;「天人畢竟是天人。」
龍飛道:「這裡所住的若是天人,這座宮殿若真的就是天人傑作,那的確就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了。」
公孫白道:「天人既然是無事不知,自然亦無事不能。」
龍飛道:「你相信有這種事?」
公孫白道:「不相信,但現在卻又不能不相信。」
龍飛道:「我也是的。」
說話間,兩人已將又來到那座小樓座落的那個院子前。
也就在這個時候,公孫白腳步陡頓,道:「看!」
他的語聲是顯得那麼意外,甚至已完全不像是他的語聲。
又是什麼事令他這樣驚訝?
龍飛不由得極目望去。
在他的眼前,並沒有人在,那瞬間不過就多了一隻螢火蟲。
那只螢火蟲好像是從那個院子之內飛出來,龍飛不能夠肯定。
他根本就沒有注意那只螢火蟲。
螢火蟲飛翔根本就不會發出多大聲晌,那一點螢火雖觸目,但是在這個環境之下,卻並不覺得。
湖面的燈光碧綠,湖水也碧綠,燈光照射,湖光反映,宮殿雪白的宮牆也蒙上了一抹碧綠色,所以那一點螢光,根本就不大起眼。
要我看的莫非就是這只螢火蟲?
龍飛心念一動,仍問道:「看什麼?」
公孫白手一指,道:「那只螢火蟲。」
龍飛道:「你知道那是只螢火蟲?」
公孫白明白龍飛的說話,苦笑道:「當然知道。」
龍飛道:「那麼你奇怪什麼?」
公孫白怔在那裡。
龍飛道:「這豈非正是螢火蟲的季節。」
公孫白道:「不錯。」
龍飛仰眼道:「夜涼如水,可惜七月初七已過了,天上雙星也已看不到,否則此時此地,我若是詩人,總該有一首好詩。」
公孫白道:「這的確很可惜。」
話口未完,那只螢火蟲已幽然飛近來,龍飛手一伸,正好將那只螢火蟲抄在手裡。
碧綠的螢火映得他整隻手部變成了碧綠色。
公孫白即時道:「龍兄,請你將它放開。」
他的語聲顯得很焦急,很關心。
龍飛聽得奇怪,但仍然將手放開。
那只螢火蟲立即從他手裡飛出,飛向湖那邊。
公孫白呆呆的目送那只螢火蟲飛去,一面的落寞之色。
龍飛也留意到了,道:「公孫兄,你對於螢火蟲好像特別有好感。」
公孫白無言一聲歎息,將頭垂下來。
龍飛更奇怪,看樣子他就要追問下去,可是那嘴唇一張即合,半身猛一轉,一雙眼霍的暴張。
這片刻之間,院子那邊碧芒亂閃,突然出現了無數的螢火蟲。
那些螢火蟲彷彿從天外飛來,數目之多,簡直已到了令人震驚的地步。
龍飛有生以來,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螢火蟲。
然而他現在的視線卻並非在那些螢火蟲之上。
那個院子旁邊的湖濱,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女人。
龍飛的視線也就落在那個女人之上。
以他耳目的靈敏,竟然不知道那個女人到來。
那個女人穿著一襲淡清色的衣衫,憑攔幽然站立在那裡,就像是一個幽靈。
她長髮披肩,頭低垂。
龍飛雖然看不到她的面目,目光落下那剎那,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不就是我到來那夜,出現在石山之上,明月之中,掬一把月光送給我的那個女孩子?動念間,那個女孩子已將頭緩緩抬起來。
龍飛的目光不覺移向她的臉。
看清楚了她的臉,龍飛卻更就驚訝。
那的確是那夜他看見的那個女孩子,惟一不同的,只是她的臉。
她的臉現在竟然是淡青色,與她的衣服一樣。
她的臉怎會變成這樣?
龍飛正覺得奇怪,突然聽到身旁公孫白一聲呻吟。
莫非是傷口復發?
龍飛不由得回頭,卻只見公孫白的面色蒼白,一變眼圓睜,盯穩了那個女孩子。
他整個身子都在顯抖,嘴唇不停在哆嗦,好像要說什麼,卻偏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莫非他認識那個女孩子?
龍飛再望向那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正在一笑,對像卻也不知是龍飛,還是公孫白。
她的容貌是那麼模糊,就像是水中月,霧中花。
那一笑卻又是那麼的淒涼,那麼的淒迷,那麼的動人。
她就在她這一笑剎那,漫天飛舞那些螢火蟲忽然一齊向她飛去。
碧綠的螢光就像是一條碧綠綠的光線,射向那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的整個身子立時變成碧綠色。
一部份的螢火蟲圍繞看她飛舞,還有一部份卻凝聚成一盞螢燈,凝集在她的頭上。
螢燈碧綠,照亮了她的臉龐,看來卻仍然是那麼淒迷。
她的臉上就好像罩著一層什麼。
螢燈一聚即散,無數只螢火蟲流星一樣四射,蔚為奇觀。
龍飛只看得目瞪口呆。
公孫白又如何?
他顯然此龍飛更驚訝,身子顯抖得更加厲害,臉色也就更加蒼白了。
他的眼圓睜,一瞬也都不一瞬。
為什麼他這樣的驚訝?
周圍無霧,忽然有霧。
那些霧就像是從那個女孩子的身上散發出來,她的人看來也就更迷樟恕
賺看來,她就像要化為煙霧飛散。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伸手,抄住了身前幾隻螢火蟲,納入了嘴肩之內。
那幾隻螢火蟲竟然沒有消失不見,反而在她的皮膚之內繼續飛舞。
她面部的皮膚那利那彷彿變成了兩層。
外面的那一層彷彿就像是罩著一層什麼。
水晶!
那剎那,龍飛的腦海突然浮現出這兩個字來。
不錯,那個女孩子的面上就像是罩著一層水晶。
龍飛心念方動,旁邊公孫白突然一聲呻吟道:「水晶!」
他的語聲是那麼嘶啞。
龍飛一怔,道:「水晶?」
公孫白沒有回答他,舉步向那個女孩子走去。
他的腳步是那麼緩慢,那麼虛浮,混身的氣力彷彿已經散掉大半,又彷彿是走在雪地上,浮雲上。
他的神態也變得很厲害。
不再是驚訝,而竟是那麼的迷惑,驟看來,就像是在醉夢中。
所有的動作,驟看來都好像是身不由己。
龍飛看在眼內,詫異之極!
也正當此際,那個女孩子突然一翻,翻過了欄干,倒插進水中。
她的動作是那麼美妙,是那麼俐落,就像是一匹綢緞,瀉進了湖水之中。
沒有聲晌。
也許有,只是太輕微,覺察不出來。
湖面上幽然泛開了一個漣漪,一圈圈的無聲地緩緩擴散開去。
那個女孩子也就這樣沒入湖水之內。
公孫白驚呼,腳步立時快起來。
龍飛不由自主亦舉步奔過去。
他後發先至,反而搶在公孫白前面,奔到那個女孩子方才站立之處,憑攔望下去。
湖面上只有一圈圈的漣漪,那個女孩子已經不知所蹤。
公孫白跟著奔至,看他的神情,竟要越欄躍進湖裡追前來。
龍飛連忙一把將他的肩膀抓住,道:「公孫兄!」
公孫白如夢初覺,脫口道:「她那裡去了?」
龍飛目光一落,道:「跳進水裡。」
公孫白忙探首向下望。
湖水晶瑩澄清,可以看見湖裡並沒有那個女孩子存在。
那一圈圈的璉漪這時候已遠散消失。
公孫白道:「怎麼不見?」
龍飛道:「也許游進了宮殿底下。」
公孫白道:「我……要追下去。」
龍飛道:「她若是願意與你一聚,就不會跳進水裡逃避。」
公孫白道:「也許不是逃避。」
龍飛道:「她若是這兒的人,總會再見到她的。」
公孫白歎息道:「你說的也許是。」
龍飛反問道:「她到底是誰?」
公孫白道:「水晶。」
龍飛道:「水晶人。」
公孫白頷首,道:「水晶人就是她了。」
龍飛「哦」一聲,道:「她看來的確很像是水晶雕琢出來的。」
公孫白只是歎息。
龍飛道:「我到來那夜,見到的那個女孩子與她很相似。」
公孫白道:「是麼?」
他的面上浮現出一絲喜色,道:「那麼只怕就是她,她只怕就是住在這裡的了。」
語聲甫落,那一絲喜色突然又消失,歎息道:「可是她,為什麼要避開我?」
龍飛道:「也許因為有我在這裡。」
公孫白道:「那麼她根本就不用出現。」
為什麼?龍飛也想不通是什麼原因。
那剎那,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這根本不是事實。
為什麼有這種感覺?龍飛也一樣想不通,再顧周圍,那些螢火蟲仍漫天飛舞。
他忽然伸手,抄住了眼前一隻。
是真的。
碧綠的螢火蟲映綠了他的手掌。
這絕非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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