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放慢車速,轉出高速公路,駛上去農場的泥路。滾滾的塵土在農夫車的後面翻騰,升上空中,給路邊的野草、樹木又添上一層紅土。
她讓孩子們談談學校、老師,回憶友誼來寬慰她。韋斯談到他得到允許,停課兩星期練習踢足球時,她笑了。
摩根上個星期未回答她的問題便走了。孩子們兩天後與同學們一塊去上學的准備工作,她已經代為做好了。
今天她給他們到校注冊繳費。
她不知摩根回來時會說些什麼。機會真是太好了,一、兩個星期裡,他們就可以到新學校上課了,但是,真不希望那樣快,唉呀,她多麼不希望那樣快。
憑著她和摩根相互間的感情,他肯定想要留下來。他肯定會證明那天晚上他駕車離去時所說的話。她十分希望和祈求,他走的同時會下決心相信她。而下星期他回來的時候……
可是下個星期他沒有回。或許再下一個星期會回來。他沒回來的第三個星期,美國地區法院的一份公函送到她手裡。信封裡是一份法官簽名的文件,授予莎拉在摩根還未回來前,對他的孩子實施法律監護權。
這是什麼意思?他哪一天都可以回家,那麼,他為什麼要找這樣的煩惱呢?
干旱、暑熱使人煩躁不安。摩根不回來了。安吉的哥哥、姐姐去學校,她整天都未見到他們,每天下午,她都熱切地等待學校的校車把他們送回家,每天都在問她的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莎拉只希望她有一個回答。
已近九月中旬,日間的高溫自始至終在華氏九十五度左右!通常寒潮在八月份就會出現。仍沒有雨。沒有摩根。
十月正當干旱的時候,草地火災在這個州像患瘟疫一樣流行,華氏八十多度的氣溫使人易於疲乏。大地繼續被烘烤著,龜裂著,牧草繼續在枯黃,池塘——還有些水——都在日益減少。
養鴨池沒有水了,只是一個干枯的爛泥坑。埃德娜和馬兒轉移到山上的松樹池塘旁,鴨群和鵝群一起也轉移到那裡。莎拉為這事操盡了心。這個大椴樹池塘養著無數的甲魚,去年巴裡和麗塔丟失了他們的所有鴨子,甲魚從水底下浮上來,用腳爪把它們拉下水。莎拉希望她的鴨群和鵝群不會遭受相同的命運。
接著是干草短缺。由於干旱,這個縣裡到處找不到大捆的干草。莎拉打了幾個電話後發現,整個州以及州外也一樣,旱情嚴重。
為她的三匹馬和一頭奶牛(蒂皮,那只山羊不算,它什麼都可以吃),雖然她不需要很多的干草,但總要備一點干草給它們過冬。巴裡因管理他那比較多的馬和牛,需要干草的量較大。
十月中旬,為了自己和莎拉的貯存干草需要,巴裡把他那長長的馬拖車掛在貨運汽車上去找干草。他終於在田納西州買到了他需要的干草。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飯桌旁摩根的位置,仍惹人注目地空著。莎拉擔心著,心裡生著他的氣,默默無言——沒有一句話。他什麼事情拖得這麼久?他一切都好嗎?他受傷了嗎?他要把他的朋友從監獄裡救出來,不但沒救出來,反而被關進了同一個監獄了嗎?但願此事不曾發生。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沒有回來?
他竟敢喊著“我愛你”,然後駕著車離去。他真是這個意思嗎?為什麼他遲遲不告訴她?
當他回來時(她任何時候都相信他會回來的)他還是死抱著那種想法,認為只是在利用他占有他的孩子嗎?
該死的,他在什麼鬼地方呀?
到了十一月的第一個星期,她仍然忍受著,默默地等待著,按摩根留給她的號碼打電話。一個年青人接了電話。她要求和本森先生通話,對方告訴她,他“不接電話。”她不得不用摩根的名字要那個人接通電話。
“喂,柯林斯太太,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本森先生嗎?”
“是的,太太。”
“我想了解,你是否有關於摩根,喔……福思特先生的情況。”
“他沒有什麼消息。但是這些事情要些時間,柯林斯太太。我相信,如果事情很嚴重,我們會聽到的。一聽到他的消息,我們就會告訴你,不會太久。”
莎拉掛斷電話,驚訝得伸出了舌頭,希望說話平和的那個人能接見她。哦,哦,那個聲音。“我打賭他沒有講老實話。”她自己嘟噥著。
精神上的壓力一天天加重,但她還是參加了感恩節的籌備活動,她的心始終牽掛著摩根。可是孩子們需要娛樂消遣呀。
她買了一只二十二磅的火雞,開始讓它解凍。孩子們用繪圖紙剪成龐大的火雞和番瓜,裝飾房間。傑夫用兩支新鉛筆在學校和一個男孩對換了三個彩色的玉米穗。這三個彩色的玉米穗成了餐桌中央的裝飾品。
“哇,我們准備在餐廳裡吃飯啦?”羅布問道。
“當然啦,笨蛋,”康妮告訴他,“是節日嘛,就得在餐廳吃飯嘛。”
莎拉笑了。她知道孩子們沒有來和她一起住以前,他們慣於晚上吃正餐,為此裝飾一番。他們要花一點時間來習慣她的生活方式。現在,他們好象忘記了亞麻布餐巾,忘記了皺折、打蝴蝶結,忘記吃飯時不准說話、談笑了。
她感到高興。
感恩節的前一天,她按她母親的辦法,制作沃爾多夫沙拉,蒸第二天要做蜜餞的甘薯,准備胡蘿卜棒,裝滿芹菜,烤三張餡餅、兩條巧克力和一個番瓜。她還要制作傳統的百果餡,但沒有人會吃的,她自己也不會吃。
幾個星期以來,她一直不敢夢想會和摩根一起過感恩節。感恩節的那天早晨,她比平時更加抑郁,灰心喪氣。
她把煩惱拋到九霄雲外去。三天來,巨大的黑色暴風雲團滾滾穿過天空,黑雲陣陣,卻沒有落下一滴雨來,匆匆來去的雲塊戲弄著焦干的土地。現在天氣不那麼酷熱了,但氣溫仍在華氏七十五度,仍然偏高了。
莎拉打開烘箱門,查看烤火雞的情況,然後用一條濕毛巾蓋住面包卷,放在烘箱旁邊發酵。感恩節的游行盛況將在電視裡播放-晚些時候播放足球賽。晚上,孩子們參加莎拉自己安排的感恩節,按傳統觀看《第34條街的聖跡》原片。她還沒有在電視節目表中看到有過,她確信應該安排這個節目,這個片子應該在感恩節晚上播放,這是沒有錯的。
撇開通常的體育節目不談,還有三個電視節目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指望的:感恩節晚上的《第34條街的聖跡》,春季的《厄茲術士》和八月時貓王埃爾維斯的電影,很有規律。
“哎!”
莎拉對安吉的尖聲叫喊,一笑了之,康妮和羅布在擺桌子,安吉做“監工”,顯然,發生了一點爭執。在過去的幾星期裡,孩子們中間出現了很多的爭執。他們的父親久久未回,他們感到緊張,心煩意亂。他們沒有聽從莎拉的勸告,而是爭來吵去,互相朝對方發洩心中的不快。
今天也誰也不責備,因為今天是節日,是全家人聚在一起慶豐收的日子,這一天不應發生爭吵。
她歎口氣,擦干手,向餐廳走去。
“他會回來的!”安吉堅決認為,手放在小屁股上,板著臉。
“不,他不會回來了,”羅布回答道。
“你們在這裡吵什麼?我以為你們在擺桌子。”
“我們在盡力擺桌子,”康妮說,“安吉把盤子老是擺過來擺過去的。”
“你沒有擺夠盤子。我告訴你,爸爸今天就要回來了,你也應該為他安排一個位置。”
羅布轉了轉眼睛,“他不會——”
“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主意,”莎拉打斷他的話說,“我想,盡管你們的父親今天不回來,我們為他安排一個位置,他會感到高興的。”
“但是他今天要回來的,我知道這個,我知道這個。”安吉堅持說。
莎技把手放在小女孩的肩上,“但願你說對了,寶貝。”
然而,她的希望是渺茫的。如果摩根今天回來,現在應有人打電話給她了。
強忍著眼淚,她幫安吉安排了一個特別的位置吃飯。
安吉每幾分鍾就跑到窗戶邊看一看,度過了早上的剩余時間。注視著這孩子每次眺望那空蕩蕩的車道,莎拉充滿希望的臉黯然下來,她的心幾乎要碎了。
羅布一個早上就想偷吃東西。
“還要喂那個怪獸?”
“但是,我餓得慌,”莎拉把他的手從最近的巧克力餡餅上挪開時,他辯解說。
“吃胡蘿卜棒。”
“胡蘿卜棒,”他呻吟著說,“等爸爸回來,我要告訴他你要餓死我。”
莎拉撅起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不理那齜牙咧嘴的臉,眼睛盯住他的運動鞋上端和牛仔褲腳之間露出的白短襪,“真的嗎,你像挨餓的樣子?上學以後你至少長高了一英寸。”
“一英寸!你真是這樣想的?”
莎拉笑了,“我曉得。”
“嗨,韋斯!”羅布跳著跑出廚房。
“莎拉說我已經長高了一英寸,來量一量。”
一分鍾後,她聽到上樓梯的“淡怠苯挪繳和笑聲。現在,羅布房間裡的壁櫥門裡邊,又會添上一個新記號。
兩點鍾時,孩子們感到饑餓難耐時,一切都准備好了。
“每個人,過來洗手,”她喊著。
這個宣告,受到熱烈的喝采,孩子們個個都沖到水池邊。
“我們還不能吃,”安吉聲明說,“我的爸爸還沒回來呢。”
“我懂,寶貝,”莎拉對她說,將安吉臉上的頭發往後撫平,“我想,如果他沒回,我們就開始吃飯,他不會介意的,對嗎?”
安吉低下頭,抿起下嘴唇,“我猜不會,”她嘟噥著。
“不要動那些食物,”當每個孩子都來到桌邊時,莎拉警告著。
這是莎拉的又一個感恩節規矩。這一天,就餐的每個人在裝滿他們的盤子之前,都得用言語表達他們的感謝之情。
“誰先開始?”莎拉問道。
“我感謝所有的食品,”羅布說道,咧著嘴笑。“我感謝天不再那麼熱了,”康妮說。
傑夫接著講,“我感謝,我們不必再去城裡那個枯燥無味的破舊學校。”
“嗨,”韋斯不同意這麼說,“我還沒想好怎麼說。”
“喂,我先說了。你一定得想出話來。”
“對,我不喜歡爸爸走,如果他不得不走的話,那麼,我感謝他帶我們回到這裡來。”
莎拉的眼睛模糊了,她伸出手緊握著韋斯的手,“我感謝每一個孩子,你們每一個人。”她的眼睛一個接一個地看著所有的孩子。“我非常愛你們。”
在韋斯對面,莎拉的另一邊,安吉歎氣說,“我感謝,今天我的爸爸會回來。”
莎拉立刻低下頭看著她的盤子,不想給其它人看到她突然流眼淚,她盼望、祈禱,只為安吉的緣故,摩根今天會回來的。
莎拉?柯林斯,你這個說謊的人。她想要他回家,至少像孩子那樣心切。
最後,所有人卻說過了感恩話,食物不可思議地從大盤中跑到小盤裡。
裝滿盤子前,安吉從椅子上爬下來。莎拉想要制止她,但沒能夠制止住。這個孩子的希望很快就會完全破滅的。莎拉自己的希望也會破滅的。安吉走到窗戶邊久久地向外望著。
她久久地站在窗邊,沒回到椅子上,她盤中的食物還沒裝滿大半。她坐回椅子去,突然她挺直身子轉頭朝著窗戶,小聲叫道:“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安吉——”
但這孩子不答理莎拉,急忙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窗邊。她那震耳的尖叫聲引起了每個人的注意。
一會兒後,莎拉自己也盼望起來了。但緊接著她就強制壓下了這無用的念頭。如果她不立刻制止安吉往窗邊跑,桌邊每一個人都一定會流淚。“安吉——”
“我講過的嘛,我講過的嘛!”
甚至連看都不看其它人一眼,安吉拔腿就離開窗戶走出屋去。前門“砰”的一聲開了。莎拉的心在胸膛裡怦怦地急跳起來。
“是他!是他!”
圍桌而坐的他們,聽到外扇門一開一關的嘩嘩聲。所有的人都怔怔地互相看了一會,同時從桌子旁跑向門口。
當摩根慢慢把車轉入那條車道時,公路上卷起的塵埃追上他,籠罩了汽車,接著,往前卷撲過去。他駕車彎上砂石車道。
還有二十英裡路程時,他的心就已開始怦怦跳個不停。當他掃視著這塊土地,這座房子時,他感到心情舒坦。這是家,好象他不認識似的。這個家伸開雙臂,歡迎他,給他安寧,卻對他一所無求。
在過去的無數個星期裡,他曾多次地想到他再也看不到這個地方了。他想要跪下去親吻這塊土地。
他把車停下,還沒能打開車門,安吉已飛奔到前車門外,等著他,他立即走了出來,把她抱進懷裡。
“爸爸,爸爸!”她喊著,“我知道今天你會回來的。我知道,可是沒有人相信我。”
他眨著突然模糊起來的眼睛,“他們不相信,嘿?”他摟著她,拼命抱緊她。
“爸爸,是爸爸!”
摩根向前急走,八只手把他團團圍住了。
家!天啊,真是家。他擁抱著、親吻著、歡笑著。他們喋喋不休,說個不停,以至他無法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他向上一看,是她,莎拉。她站在走廊上,兩只手緊-著她的嘴。
他過去三個月來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那兒。莎拉。他從孩子們熱切的擁抱中,輕輕地脫身出來。孩子們是怎樣往回走的,他們互相吃驚對視的眼神,他們一會看著莎拉,一會兒又瞧瞧他的神態,他們那充滿快活微笑的臉龐,他統統無暇顧及。
他眼中看到的只是莎拉。她沒有動。她站在那裡,猶豫不決好象定住了似的。他慢慢地朝她走去,心裡直打鼓。她為什麼不動?她為什麼不來迎接我?她已改變主意了?她不再想他、愛他了?
他停在走廊的廊坡下,向上看著她。他看到熱淚從她的臉上直往下流。他勉強伸開雙臂,“莎拉?”
莎拉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他還在那裡。她不是在做夢。這不是那些令人痛苦的幻想在折磨她。真是他!
她一邊嗚咽,一邊笑著,挪開捂在嘴上的手,奔下走廊,投向他的懷抱。
摩根踉蹌了一下,跟著站穩了身子。“莎拉。”天啊,在他的生活中,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東西了。早些時候他錯了。土地不是他的家,房子也不是他的家,莎拉才是他的家。他閉上他的眼睛,用他的嘴唇貼著她的嘴唇,動情地吻著,想要把那些失去的時日彌補回來。
是的,這是他的家。就是這裡,家就在莎拉的懷抱裡。
他的嘴唇和莎拉的嘴唇分開後,耳中才聽到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他睜開眼睛,嘴角仍掛著笑意,他和莎拉被歡呼雀躍的孩子們圍住了。
莎拉笑了,摩根低頭看著那雙充滿淚水的碧藍色的眼睛,“天啊,我多想念你們呀,想念你們所有的人,”他補充說,眼睛在每個孩子的臉上看來看去。
“快點,你們這些人,”羅布抱怨說,“任何時候你都可以親吻的呀-火雞都涼了。”
莎拉又笑起來,拉低摩根的臉再一次吻了吻。“歡迎回家來,摩根。”她又吻了吻他,“現在是一個真正的感恩節。”
當他們吻別最後一個孩子下樓的時候,摩根握著莎拉的手。她溫情地注視著他,他感到他的脈搏急速地跳動著。整日縈繞心頭的急切情欲,使他急不可耐地把她抱起來,跑步到她的臥室去。
進入臥室,他用腳“浮鋇囊簧將身後的門關上。閉著眼,他松開自己的手。她站在他的前面,溫柔地微笑著。他伸手去撫摸她的臉,他吃驚地感到,他的手在顫抖。
他低下頭,輕輕地吻著她——逗弄、撫摸,品味著。她輕柔的歎氣聲和抖動的嘴唇使他著了魔一般。她的手觸到他的腰部,他渾身一抖,他把她緊貼在胸膛上,任她往下撫摸,摸到他的心靈深處去。
他們挺起身子喘喘氣,他把前額靠在她的前額上。“有很多次,”他吸著嗓子說,“每當想到我和你這樣抱在一起,就使我勇氣倍增,一往無前。”
莎拉忍不住又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我太擔心你了。你去了這麼久,事情很嚴重嗎?”
摩根努力放松下來。沒有必要用過去幾星期經歷的嚇人事情來增加她的精神負擔。現在他回到家了,恐怖感消失了。“設法從一個拉丁美洲國家逃脫出來可不容易,和你在一起的這個人,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監獄逃犯-”
從他那輕松的聲調,莎拉意識到,他不想談論經歷的事,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去了那麼久。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一好百好了。此時,她需要知道的一切,就是他安全了,回家了。
“講講你怎樣逃脫的吧,”她說著,離開他溫暖的胸膛,“我感到更需要安慰的時候,你為什麼不……不留在家呢?”
摩根理解了她那挑逗的眼神和她那抖動的嘴唇的含義。“你瞎忙些什麼呀?至少一年裡,我不想讓你離開我的懷抱。”
她離開他的懷抱,咧嘴笑著,“我一定要你做那個。但現在就聽我的,讓我高興高興。”
“如果你先吻我的話。”
他向她伸出手。她倒向他的懷裡,用手摟著他的脖子。這不僅僅是嘴唇的一個吻,而且是心靈的碰撞,肉體快感的交融。吻罷,說不出他們中哪一個抖動得更厲害。
“你已得到慰藉了。”他沙啞的輕聲細語激起她內心深處的溫情。“我也要得到你的。”
他的話語使她的腦海-浮現出一幅活生生的畫面,她的反應是緊抱住他的肩膀不滑落到地上。當她又有力氣站住時,她離開了他的懷抱。她走到浴室門邊,慢慢回過頭來熱切地看著他。“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
他喉嚨裡發出輕微的咕噥聲,使她感到滿意。
她拉開浴室的燈,輕輕推上門,緊緊關上。她使勁伸手脫下身上的衣服。她穿上早些時候藏在抽屜裡的那件黑色網眼針織服,在鏡子裡看來看去,喘息著,臊紅了臉。
穿上它,她真地感到精神緊張了嗎?
對,她下決心了,她穿上了。
她打開浴室門,走進臥室。摩根已躺在床上,被單蓋住他的下身,他的衣服疊好了,放在房間那邊的梳妝台上。看到她這樣的穿著,他慢慢地坐起來,她的心怦怦直跳。
摩根看到她的這個樣子,幾乎透不過氣來。他慢慢站起來,根本沒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他全身所有的脈搏,特別有一個地方,激烈跳動起來。記不清多少次,他想象著,她穿上那件在弗雷德裡克服裝櫃買的黑色網眼針織服的情景,而眼前的實景遠比他的想象動人心弦。
她每次呼吸,流蘇就搖晃一下。她吸氣時,她那逗引他去品嘗的隱私部位,在流蘇叉縫中若隱若現。當她抬起一條腿上床時,他瞥見那極富挑逗性的黑色小巧的緊身內褲。
他摟住她,抱著她滾來滾去,摸弄著、品嘗著,撩開她衣服的一條叉縫,把一個乳頭含進嘴裡,像過去那樣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用全副身心來實踐許下的諾言,莎拉呼呼喘著氣兒。
摩根俯看著她那安寧滿足的臉龐,她那臉龐因兩次情感奔放的做愛泛著緋紅的光彩。“我愛你,”他說。
莎拉一點點一點點地睜開眼睛,她見他滿臉的愛意,話語中充滿著甜蜜的愛意。壓抑著她心靈的那塊石頭落了地。她問道:“你相信我的話嗎?你信賴我這個人嗎?”
他將垂落在她臉頰上的一綹頭發抹開,說:“莎拉,我一定會一輩子信賴你。原諒我,寬恕我吧,我用了這麼長的時間才省悟過來。”
“啊,摩根。”她摟住他的脖子,十多個香吻印到他的臉上,他的脖子上。“我愛你呀。”
“不過,我要給你提點出自內心的警告,”過了一會兒後,他說道。
莎拉噓了一口氣,從他胸口上滑下來,說:“什麼警告呢?”
從他的枕頭底下,他抽出那件三角形的飾有流蘇的黑色網眼女式針織服,說:“如果你穿著這個東西出去喂雞的話,孩子們和別的人蜂擁前來圍觀,我可不管。”
莎拉咯咯笑起來,隨後收住了笑,“你聽,”她耳語說。
“聽什麼?我什麼也沒聽見。”
“雨聲!”
摩根用湯匙叮叮敲了好幾次咖啡杯杯口,圍坐在早餐桌旁的孩子們才安靜下來。他驚奇地揚了揚眉毛。“成了,”他說,瞧著他的湯匙出神。
他低頭瞧了瞧桌面,然後笑瞇瞇地望著一張張急切想要聽到下文的臉,各人的吃食動作定格般停了下來。“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我有點事想要問問莎拉。羅布,你給你的肚子打個招呼,暫停一會兒再給你肚裡那個怪獸喂食,這不會要多久時間的。”
六雙好奇的目光盯瞧著他,他的目光注視著莎拉的眼睛——莎拉的眼睛是碧藍色的,他歡悅地暗忖,他再也不會看見她的眼睛是灰色的了。
“莎拉……”突然,一陣莫明的心悸使他喉頭發緊,說不下去。但,這眨眼便過去了。在自己人這兒,沒什麼好害怕的。這是莎拉,這是對的,這是不可回避的呀。“莎拉,你願意嫁給我嗎?”
聽到他這個問題,四個孩子歡快地噓了一口氣,一個孩子咯咯笑起來,莎拉吃了一驚,沉默著。
她心裡盼著他來求婚,卻又未料到會這麼突然,這麼快,未料到他會在早餐桌上,當著五個熱切的小證人的面,提出求婚。她感到熱淚湧進眼眶,心田裡樂開了花。
“別答應!”康妮喊道。
六雙詫異的目光轉向她。
“康妮,你?”摩根說,她的高聲反對,使得他滿頭霧水,驚詫莫名。
康妮坐到莎拉的左邊,伸出一只手捂住莎拉的嘴巴,說:“你別急著答復他。我在一本雜志上讀到過如何應對求婚的事。你先讓他出一身汗水再說。”
摩根感到,腮幫的肌肉陣陣發緊。他瞇縫起眼睛,覷著他的大女兒。
康妮放下手來,哈哈大笑說:“我想,他正在大冒汗水哩。你現在可以答復了。”
莎拉一會兒望望康妮洋洋得意的樣子,一會兒瞧瞧摩根氣急敗壞的眼神,忍俊不禁,開懷大笑起來。“願意!”她大聲說,“願意!”
摩根憋在胸中多時的那口氣,這時才舒心地吐了出來。
“成了!”韋斯歡快地叫喊道。
“現在我們可以吃了嗎?”羅布傻乎乎地問道。
摩根抿起嘴巴,點點頭,說:“你可以給怪獸喂食了。”
“太好了,謝謝,爸爸。能請你把奶油遞過來嗎……媽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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