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山以打獵為生的養著水行雲,日子過得倒也舒坦自在,人的心情一暢快,連水行雲的一身癆病也似漸有些起色,而能施力的教金小山那閻王梭的絕活兒——
別看只有那麼三幾招絕活兒,任何一招都會令金小山練上三五個月的。
不過認真說來,水行雲只教了金小山三招——
「野龍爪」.
「天外星」。
「閻王梭」。
一隻四斤半重尺長的銀梭,在手中舞動,也有其一定招式可循。在持梭人的步伐中,一旦梭與人結為一體,其威力絕不下持刀劍之正統兵器。
日子一晃快三年,三年對於水行雲而言等於是撿來的一段愉快時光,因為他聽那老大夫說。自已已是快病入膏肓的人,絕對活不過一個冬。
如今已過了三個冬,而且是越過越歡適,愈過愈覺得有意思,簡直就是活上癮而不想死了。
現在,水行雲同金小山二人的那份情是越發的扯不斷
拖不開,他們彼此原本是各有企圖,各懷目的的,如今誰的企圖與目的全變成了自已的一般,於是,他們彼此關懷,又相依持,如果金小山獵狩到天黑才回來,水行雲還會咕噥上幾句:
「如今你也有了本事,帶著閻王梭進山裡去,比起過去來,收穫的可多多了。何若弄到天黑回來惹大叔我*心的牽腸掛肚。」
而金小山總是會笑著把打的各種野味舉得高高的,道:
「等我把銀子弄夠了,先把你老人家送到大城鎮去,請名醫,訪高人也要把大叔的癆病治好過來。」
其實,水行雲的為金小山擔心事,絕非是擔心山裡有什麼猛獸的出現,而是比野獸凶狠無數倍的東西,那就是人,無他,因為金小山手中握的是震驚武林的閻王梭,武林中已經消失九年的閻王梭如果突然再現江湖,叔侄二人的這種安逸日子,只怕要到此殺戲!
每次只要水行雲想到此,就由不得他不流露出一份摯真的關愛,於是,他們之間更像是父子了。
這種相互關愛的結果,竟能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散發出熱與光,而使得二人又邁入人生另一個里程,世事變化,確難令人意料。
不料對金小山而言,並未想著什麼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想法,在他的心中,只要他能手刃那個毀了他家的「坐山虎」張耀,他就算沒有白吃三年苦,白學一年藝了。 至於報仇以後,立刻找個安逸地方奉養水大叔就算阿彌陀佛了。
從金小山狩獵中就可窺知他的「閻王梭」上的成就,因為總是不出三兩月的,他會扛回一頭山豹回家,在那種荒山中能獵到豹,可絕非簡單的事。
從獵豹中,金小山更體會出自己苦練的步伐,是那般 的在敵人猛撲中,竟會心領神會的一閃而過,每出一腳或邁一腿,似乎有著支配對方的下意識存在著.
於是,就在這種神奇的靈巧身法中,他的「閻王梭」更見威力十足了。
臘梅花在蛻落了。
又是一個春暖花開季節的到來。
北斗峰的茅屋裡,白天也不再點熊熊炭火取暖,金小山收拾了一擔獸皮,那是他一個冬天下來的成果,有豹皮狼皮,野狐皮兔子皮的弄了∼擔子。
臨去,他對水大叔笑道:
「約摸著這一擔毛皮也得換上幾十兩銀子的,大叔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小子。」
水行雲呵呵一笑,道
「別忘了把我的藥再帶幾包回來,娘的,那個見投眼開的老郎中,醫道還真高明、」
金小山連忙點頭,道。
「小子忘不了的,水大叔你目回屋去歇著吧。」
遙望著遠處.
遠處正是重陽鎮.這天鎮上這家沒有字號的飯店裡,正有四五個漢子在吃飯,見金小山走進來,也只是令他們回過頭看了一眼。
店裡的夥計認識金小山的,見他擔了一擔獸皮走進店裡來,早迎上去笑道2
「好傢伙,你這一擔子皮毛少說也值上個百二八十兩銀子的、」
金小山放下擔子,笑道:
「一個冬天積下來的,夥計你快給我下碗麵來。」
這時掌櫃的拎著旱煙走過來,笑道:
「小伙子,你這可是一擔好皮貨呀。」
金小山道;
「狐皮做背心,豹皮做袍子,一個冬天有上那麼一件就算石頭凍裂也不怕,掌櫃的你不選上一件?」
店掌櫃笑哈哈的道:
「我這身老骨頭穿慣老棉袍了。」
金小山這時接過夥計送上的商,邊對夥計春
「夥計,聞說豹油穿骨,是上好的藥引子,熬成膏藥還治風濕痛,我這裡熱了一些,煩你替我打聽一下,看有人要這藥油的,我便宜賣。」.
夥計道:
「能製藥,當然是藥鋪要,重陽鎮的藥鋪就在右手不遠四五家,我替你去問問去。」
金小山忙點頭道;
「謝謝你了。」
這裡金小山在往嘴裡扒面,夥計早把那個年老大夫請過來,笑對金小山道:
「呶,大夫來了,他正在藥鋪閒著,聽說你又是毛皮又是豹油的,所以他要親自過來瞧瞧。」
放下碗筷,金小山忙站起來迎上前去,抱拳道:」原本我賣了銀子就要拜訪大夫的,因為我大叔還要包幾包他吃的藥呢。」
水晶石頭老花眼鏡往鼻樑上推了一下,山羊白鬍子的大夫呵呵一笑,道: ˍ
「丁是丁,卯是卯,全是兩會事,我今天過來是看你的東西的,聽說你有一張豹皮之外還熬了一些豹油,且拿出來讓我老頭子瞧瞧。」.
「大夫,你看這藥油。」
只見大夫以右手食指接過一些往左掌心一放,緩緩的,他把右掌心向下,雙目直瞧右手背不停——
連店裡掌櫃也吃一驚,因為大夫的手背上竟神奇的有一層油,當然那是藥油。
那老助中點點頭,道;
「不錯,是豹油。」
金小山早笑道:
「當然是豹油,我親自從豹身上剝下來熬的,那還會錯得了。」
老郎中又摸了幾下子豹皮,就聽他對金小山道:
「小伙子,我老人家不佔你便宜,今日我給你包十服藥另外再加上五十兩銀子,豹皮豹油這個價,你賣不賣?」
金小山一聽大喜過望,道:
「好,豹皮豹油全是你的了,只等我回去的時候再到你藥鋪取銀子與藥了。」
老郎中並不多說,一手提著一罐足有七八斤的豹油,另一手挾起那張豹皮,滿面得意的走出店去。
金小山吃過麵,早又擔起一擔皮毛沿著重陽鎮的那條街推銷起來,也只一會兒功夫,一擔皮毛全脫手了。
這時他好不高興的來到藥店裡收了五十兩銀子十包藥,歡歡喜喜的往北斗峰走去。
金小山扛著一根空扁擔,嘴巴裡哼唱起山西小曲來,仔細聽,可不正是」繡荷包」。
要知這「繡荷包」一曲除了川康湖廣流行的各種唱法之外,其中就首推山西的唱腔最引人入勝。
不過沿著山道,金小山正唱了一遍又開始第二遍——
「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兒亮。
那春風——」
金小山怔住了,因為前面巖下的山道上,還有五個壯漢,各人手中一樣的大砍刀,正呵呵笑的聳肩直抖不已!
夕陽照在五個人的面上,使得金小山更是又吃一驚,道:
「你們……不是在重陽鎮飯店裡吃飯嘛,你們這是……」
迎面中間一個胖大漢,這人生得一個盤子面,他那個個臉蛋,光景要說多圓有多圓,他不單是臉蛋像盤子,連眼睛鼻子嘴巴看起來全是圓的,光板面上沒鬍子,可是說起話來像張飛:
「小子,你眼力不錯,爺們是從重陽鎮來,你知道爺們是做何營生?」
金小山木訥的道:
「各位做何營生我管得著嗎?」
對面胖子戟指金小山一陣嘿嘿似哭的道:
「你小子是管不是,不過眼前你卻扯上那麼一些關係,難道你小子不知道?」
金小山有些笨拙的期期艾艾,道:
「什麼樣的關係?」
早聽得另一個壯漢翻動厚嘴唇,道:
「關胖子,哪有閒情逸致的在此同他囉嗦,做了走人!」
金小山尚未聽懂他的話呢,只見那叫關胖子的突然臉色一寒,道:
「小子,你是要命呢,還是要銀子?」
金小山一怔,道:
「什麼叫要命,要誰的命?要什麼銀子?」
關胖子抖動大板瞼上下墜的臉蛋,嘿嘿笑道:
「王八蛋,你要不是裝糊塗,那一準是個大傻蛋。」
一旁壯漢厚嘴唇一咧,冷笑道:
「好分辨,且看老子叫他現原形吧。」
邊一掄手中大砍刀,「嗖」的一聲對準金小山左肩頭猛劈而下,光景可不正是一刀完事呢!
扛在肩頭的扁擔並未離開,金小山身形略擺,本能的他施出水行雲教的一趟步法,恁般湊巧的從對方大砍刀下游飄而過,「呼」的一聲,肩上扁擔幾乎掃中壯漢頭上。
厚田壯漢一刀落空忙著又低頭躲過扁擔,不由一愣,口中冷笑道:
「***,老子看你往哪兒躲。」
炫燦一束快若雷奔的旋向金小山當胸,金小山不等對方刀到,自然的一擺腰,上身斜傾,雙目看著大砍刀刃鋒自面前溜過。
厚嘴壯漢狂吼一聲,和身而上的道:
「好小子,你原來還是個練家子呀!」
金小山見對方來勢兇猛,忙雙手握緊扁擔連擋帶撥,一連又化解對方一十八刀。
一旁的胖子大手一揮,道:
「圍起來,殺!」
於是,就見五把砍刀不分先後的圍著金小山殺來。
扁擔狂舞中,金小山旋動身子如飛梭似的盡在五把大砍刀下游動不停——
原來水行雲傳授的這路步法,在敵人眾多之時,本人的穿梭游動,恰似一隻梭在飛馳。
這時金小山在五把大砍刀的狂劈暴斬中,一隻扁擔幾乎被劈砍斷,就在一陣急閃又晃中,突見他身形一晃,雙手拋去扁擔,撒腿就逃,口中且叫道:
「我不認識你們,為何一定要我死!」
他話聲中,人已在十丈外了。
「追!」是那個大板臉胖子的聲音。
於是,五個壯漢銜尾直追而去——
金小山盤腿跑的快,他如果不是擔心水大叔的藥,可能早走的投影了。
就快要到北斗峰了,金小山回頭一望,只見遠遠的五個壯漢追的緊,不由得狂叫道:
「大叔!大叔!」
金小山剛剛衝到茅屋前,水行雲已拄杖出來,道:
怎麼啦,小子,過般的急驚風似的。」
金小山手指後面,急切的道:
「五個人要殺我,還要我身上銀子呢。」
水行雲仰頭遠處看,不錯,是有壯漢往這邊奔來。不由得冷哼一聲,道:
「原來是攔路打劫的。」
金小山一怔,道:
「大叔是說他們全是一幫土匪了?」
水行雲點頭,道:
「傻蛋,既要銀子又要命的,自然是土匪強盜了。」
金小山忙又道: 「重陽鎮上我還見他們在飯店吃飯,怎會是強盜?」
水行雲冷哼一聲,道ˍ
「常言道,強盜沿街走,無贓不定罪,吃飯時候是好人,沒人地方是土匪,如此而已!」
金小山驚道:
「既是強盜追來,那該怎麼辦?」
水行雲道:
「可曾記得我對你說的兩句話。」
金小山急道:
「他們快追來了,大叔是說的哪兩句話呀?」
水行雲面露嚴肅的道:
「梭非梭卻似梭,
穿梭槍林刀劍中,」
金小山指著五個已追到的壯漢,道:
「大叔是要我用那『閻王梭』?」
水行雲接過藥,也接過主小山的銀子包,對追到的五個壯漢笑笑道:
「各位,我可是骨瘦如柴一身癆病,各位儘管把手中傢伙往這小子身上招呼,完了各位取銀子走人。」
邊呵呵的又是一聲笑,緩緩的走向茅屋門階上站定。
早聽得大板臉胖子喘著氣,罵道:
「我*,你小子大概是飛毛腿吧,害得我老夫子們好一陣追趕,你還跑不跑!」
就在他的示意下,五個人真的不管水行雲,卻緊緊的把金小山圍在中央。
緩緩的,金小山反手自背後抽出一個發舊綠色絨布包來,五個人全不知道金小山在取什麼。都睜著大眼看。
於是布包被金小山小心翼翼的打開來了,好一片珵光發亮的極光就在金小山的手掌中出現——
大板臉胖子愣然的指著金小山道:
「娘的,那是什麼玩意兒?」
其中另一壯漢叫道:
「好小子,像銀子做的呀!」
這時厚嘴巴大漢一聲吼,道:
「給我老子拿來!」
話聲中,一掄鋼刀衝往金小山,他的那柄大砍刀兜頭砍向金小山,光景是想一刀就把金小山的腦袋破落下來。
金小山手握「閻王梭」手環,錯步橫移,右手「隨心所欲」的只那麼一撥,就聽「沙」的一聲,只見厚唇大漢刀偏一方,直不愣的就地上打了兩個撤地陀旋,還是他撞在自已人身上才算被一把扶住。
厚唇壯漢雙肩一擺又挺起身來,對姓關的胖子道:
「娘的,歪嘴屁股,有點邪門。」
關胖子手一揮、道:
「給我殺!」
他殺字出口,當先舉刀擄頭劈去,冷燦已見成束,碎芒嘩然盡在金小山四周暴閃連連,從外面望之,有如五頭野狼欲啃噬一頭老綿羊似的,刀聲挾著罵聲不斷!
「閻王梭」仍未出手,都是用撥挑送,推撞擋打,全在
他的身形步法中恁般順乎自然而又恰到好處的把五把大砍刀擊於無形。
於是,只聽得台價上的水行雲點頭道:
「功力是有,欠缺的只是一個「狠』宇,這可不是一朝一夕所養成的,更不是一個人與生具來的本能,唉!那得磨練呀!」
原本沒仇沒恨,金小山是下不了手,難道只為了對方要搶他一包銀子就要他們的命?
但金小山聽到水大叔的話以後,心中一栗,當即高聲叫道:
「大叔,我怎麼辦!」
水行雲撫望著金小山縱跳閃耀在刀光中,道:
「血與淚磨練出經驗,而經驗的累積,才是獲得勝利成果的不二法門,眼前可是一次難得機會,小子,是龍就不是蛇,且看你的了。」
又是一陣撥擋騰閃中,金小山厲聲喝道:
「五位.在下實不願見血腥呀!」
關胖子邊揮刀狂斬,邊呵呵笑道:
「卻是爺們一定要放你小子身上的血,王八蛋你納命來吧。」
厚唇壯漢似已殺出火爆來,邊厲聲喝道:
「你***,好滑溜!」
就在這時候,金小山發覺左前方一把砍刀斜身而來,右後方三把砍刀卻又是不同方位的殺到,正前方關胖子齜牙咧嘴的嘿嘿笑著雙手握刀前送——
實在是太明顯了,那可是一卸八大塊的殺法——
於是,「閻王梭」出手了。
挾著一聲「絲」,金小山沉聲道:
「閻王俊!」
五聲清脆的骨響聲連成一片,而成了一聲「彭」,像是天河中交織成的流星不斷中,關胖子五人俱都是臉上中梭,而校卻並未穿透頭顱,卻快不可言的,且又恁般乾淨利落,而又極其巧妙的送入另一人的臉上——
「閻王梭」只剛剛落入金小山手中,關胖子等五人俱都面上帶著個鮮血外溢的血洞,而倒臥在地上。
沒有人逃去,當然也沒有一個活的,甚至連哎呀的呼叫一聲也沒有。
望著倒在自己四周的關胖子五人,金小山望望自己手中的「閻王梭」,梭上並沒有染上太多血,當然,那是由於閻王梭的流動太過快得令人難以想像,血尚未流而梭已流逝,自是血跡不多了。
台階上,水行雲高聲叫道:
「傻小子別傻不哩嘰的杵在那兒了,快來給大叔熬藥,吃光了我老人家還得睡上一覺呢。」
金小山一驚而走向水行雲,道:
「大叔,我殺人了!」
水行雲冷哼道:
「真沒出息,殺幾個人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的,小子,你
可別忘了,你學的就是殺人,你以為大叔這玩意兒只是江湖耍把式的花招?哼!」
忙著又把「閻王梭」包起來插回腰裡,金小山取過藥邊為水大叔上藥罐,邊心情難平的道:
「這麼說來,小子可以去找那『坐山虎』張耀了?」
水行雲道:
「小子,『閻王梭』有三絕招,適才你怎的用出第三招來了?」
金小山一怔,道:
「小子怕在五把刀砍刀圍殺中只有『閻王梭』這一招才能應付得下去。」
白髯一抖,嘴巴一撇,水行雲道:
「就那麼五個無賴漢,你別把他們估得太高了,你只要使出『野龍爪』,也早把他們打發了。」
一碗湯藥,熱呼呼的端在水大叔面前。
藥熱,但不比金小山對水行雲的熱呼,只見他肅立在水行雲面前哈著大氣直把燙嘴的湯藥吹得恰到好處,這才親自去餵。
水行雲一笑卻接過藥來,道:
「別侍候得過了火,那會流於做作不實。」
金小山笑道:
「小子對大叔可是一片至誠,而且是永遠的這般孝敬。」
「咕嘟咕嘟喝光藥,水行雲把藥碗遞給金小山,道:
「說吧,你心中在作何打算?」
金小山有些訕訕的道:
「快三年了吧,也不知那個毀我一家的『坐山虎』張耀如今在什麼地方。」
呵呵一笑,水行雲道:
「我說吧,你心裡一定有疙瘩,大叔豈有不知道的。」
金小山道:
「大仇不報,小子耿耿於懷,寢食難安呀!」
水行雲點頭,道:
「應該的,否則你學得一身本事何用?再說一個人如果輕易的忘卻大仇不報,又何異禽獸者即在此。」
金小山大喜,道:
「小子可以去找那『坐山虎』張耀報仇了?」
水行雲思忖一陣,道:
「孩子,你去報仇,把大叔如何安置?」
金小山忙笑道:
「小山全聽大叔一句話。」
撫髯呵呵一聲乾笑,水行雲道:
「嗯,我老人家漸漸發現真的比養個兒子還要好得多,小子,算我沒有看走眼。」
金小山忙笑道:
「大叔說是哪裡話,如今我無依你無靠,兩個無依靠的扭結在一起變得我有依你有靠,不是正好嗎!」
緩緩拍著金小山肩頭,水行雲道:
「如果大叔說我跟你去找仇家,小子,你會不會覺著我老人家成了你的累贅?」
金小山端莊面臉,道:
「大叔你這是什麼話,小子不是說過嗎,我們爺兒倆在一起,才會彼此有依靠啊!」
金小山的話早令水行雲連連點頭,道:
「看來你請出至誠,是個有良心的人,世上凡有良心的人就必定有出息,好,大叔這輩子算是跟定你小子了。」
就在這天晚上,金小山侍候著水行雲睡下後,他就坐在水行雲床邊,道:
「大叔,剛才我也琢磨了一下子,三兩天的我們就上路,只是大叔的身子骨不能長途跋涉,所以……」
水行雲急的坐直身子,怒道:
「好哇,小子,你原來說話好聽是騙人的呀?我老人家身子骨不好不能走長途,你就想藉故撇下我呀,好小子,看我饒得了你!」
金小山急急援手,道:
「大叔,你別誤會可也別急躁,你老總得要我把話說完再發脾氣呀!」
水行雲怒道: 「說到最後還不是要撇下我老頭子呀!」 金小山忙道:
「扎根就沒有這回事。」
「不是你說我老人家不能長途跋涉嗎?」
金小山笑道:
不錯,我是這麼說的,只是我下面還有話要說呀!」
水行雲道: 「好,你就乾淨利落的說個痛快吧,只有一件事,你小子可得搞清楚,想撇下我老頭子拍屁股一走了之,那可是你小子在作夢。
金小山笑道:
「是這樣的,小子是想你老人家絕不能長途跋涉的跟著跑,眼下裡小子存了少銀子,趕明日一早我再去重陽鎮上去,看看有合適的牲口買一頭牽回來給大叔騎著代步,大叔你覺著怎麼樣?」
水行雲忽的呵呵笑,道:
「真有你的,好小子說話大喘氣,鉤起老人家胃口了,哈……」
金小山也跟著笑道:
「大叔冤枉小子了。」
水行雲似是精神一振,這才緩緩坐直身子,道:
「其實在這裡住,大叔也習慣了。山明而明得令人舒暢,水秀而秀得我老人家直想往裡面跳,能在這兒頤養天年,天下大概沒有幾個人能攤得到,再加上常吃你打回來的野食,著實過的不賴。」
金小山忙道:
「只等小子報了仇,一定回到此地來奉養你老人家的。」
輕輕搖搖頭,水行雲道:
「只怕沒那麼好日子過了啊!」
金小山如何懂得水行雲的話,他還以為大叔是杞人憂天呢,早微笑道:
「這沒什麼嘛,『坐山虎』張耀一除,小子的大仇也報了,那時候就是我們爺倆重回北斗峰下過太平日子的時候了,這會有什麼難的。」
水行雲一歎,道:
「是那只『閻王梭』啊,小子,你會知道的。」
伸手摸摸腰上插的『閻王梭』,金小山面露迷惘,但他卻沒有再問,因為在他的心中,已領略到『閻王梭』的威力與奧妙,那足以對付「坐山虎」張耀,但他卻想不到『閻王梭』會給他引來更兇猛的對頭。
前面、水行雲已踩著腳石過了山溪,後面,金小山卻仍然站在茅草屋後面的兩座墳前面。
金小山彎腰撫摸著長滿一層短草的墳,喃喃的
「小小,我這是去找仇人的,你若有靈,那就早一天引我找到姓張的。」
邊又緩緩的繞著兩座墳走了一圈,這才一咬牙,回身向已過山溪的水行雲追去。
金小山與水行雲二人二進重陽鎮,一路又來到那家飯店,夥計一見還真的一愣,笑道:
「你還活著呀!」
水行雲手杖幾乎敲在夥計頭上,罵道:
「你娘的,是怎說話的!」
那夥計躲的快,忙一臉滑稽的笑道:
「老大爺,你別生氣嘛,這是有原因的呀!」
水行雲怒道:
「什麼原因?」
夥計邊把二人店往內讓,邊笑道:
「是這樣的,我們這兒不是有個老郎中嗎?」
水行雲問道:
「可就是那個見銀子才看病的狗娘養的老郎中?」
夥計點頭,道:
「對對對,重陽鎮上也只有他一個看病的。」
水行雲已坐下來,手杖靠在桌子邊,道:
「老郎中他說了什麼?」
夥計呵呵一笑,忽然低聲哈腰的對水行雲道:
「記得三年前你老病困在我們店裡嗎?哪個老郎中曾給你老看過病,他出來對我們掌櫃的說,你老也只能再活三兩月的,像你那一身癆病就快病入膏肓了,如今不但你老三個月未死,且已快三年了,卻是你老越活越歡適,只此一點,可知老郎中口出不實。」
水行雲嘿嘿笑道:
「夥計,你幾曾見過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一頓能吃一隻雞的?老郎中他是在放屁,不定他會死在我老人家前面的,你等著瞧吧。」
金小山早笑對夥計,道:
「別盡在這惹我大叔不高興,快先給我大叔燉只肥母雞,再給我攤上兩隻油酥大餅,醬牛肉片薄一點來上一斤,
小米稀飯一缽子,吃完了我還得趕著辦事呢。」
夥計忙著朝後走,掌櫃的手托旱煙袋走過來,笑道:
「看你小哥提著包袱挑著行李,可是要出遠門?」
金小山一抱拳,道:
「是要出遠門,而目也有件事情托你掌櫃的辦一辦。」
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來,掌櫃的笑問:
「小哥你說吧,要辦什麼事情?」
金小山望望水行雲,只見大叔正閉目養神呢,這才對掌櫃的道:
「是這樣的,我們爺兒倆要出一趟遠門,我大叔有病在身,總不能跟著我到處走動,所以我想煩你掌櫃的替我買頭牲口,不論騾子馬的,只要能給我大步代步就成。」
掌櫃的一聽,早豎起大拇指對閉目的水行雲,道:
「老人家,這是你老來福,半路上收了這麼個好侄子,比個親兒子都好,有道是,年怕秋日旱,人怕老來苦,有這麼個好侄子孝敬你,你有福了。」
水行雲心裡著實受用,但他可並未開眼,因為開眼會傷神,一個人眼睛睜得溜圓又久,那會傷神的,尤其對一個武者而言,閉目養神也是一門學問。
金小山早對掌櫃道:
「我大叔是位不願多說話的人,掌櫃的,你盡快打聽一下,重陽鎮上可有牲口賣的。」
掌櫃的站起身來,道:
「好吧。我這就替你去問問,要知重陽鎮不大,這兒又沒有騾馬棧房,不過有幾家人養了頭牲口,就不知人家肯不肯賣了。」
金小山忙抱拳道:
「有勞掌櫃了。」
掌櫃的出店沒多久,後面夥計已雙手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海碗,邊口中吹著熱氣,小心翼翼的送到水行雲面前,笑道:
「老爺子,你的肥母雞,灶上聽說你老人家要的,還忒意放了五隻大花菇,別說你吃了,就是我聞起來也甚覺饞得垂涎欲滴呢。」
大海碗中雞香,早把水行雲引得呵呵笑的伸出枯瘦的手來,托起大碗先就喝了幾口雞湯,點頭道:
「好,好!」
爺兒倆正在低頭享受呢,店門口蹄聲「得得」,掌櫃的已急步走進店中,笑對金小山道:
「重陽鎮上養性口人家全問過,養馬的騾子的,不是用來拉車,就是地裡有莊稼,問來問去的也只有這麼一頭小叫驢,你看看可中意?」
金小山看看店門外,卻又聽水行雲道:
「有驢也成,總比走路好。」
金小山聞言,起身走出店門外,只見這頭小叫驢一身老鼠皮色,只在兩眼之間有一塊白斑,兩隻驢耳直不楞的
看來挺健壯的。
這時有個年輕漢子牽著那頭小叫驢,經過掌櫃的兩下說合,還真乾脆,三十兩銀子成交了。
走回桌邊,金小山對水行雲道:
「大叔,你先暫騎幾日小驢子,只等到了大鎮甸有騾馬棧店,小子再給你買頭好馬騎。」
水行雲搖手道:
「別盡為你大叔擔心事,有頭驢騎也不錯,驢子腳力耐,走起跑來晃的不厲害,倒是你小子,該騎騎馬了。」
哈哈一笑,金小山道: 「大步別忘了,小子的腳程可是高人一等呢。」
驢背上捆紮了個老棉被,驢背上坐著水行雲,隨著小叫驢四隻小鐵蹄,踢踢踏踏聲,水行雲的身子呈螺旋式的又擺又扭,擺得水行雲搖晃著腦袋直想睡,扭得水行雲像是坐在搖籃裡般的一臉笑意——。
牽著一根韁繩,金小山還背著小包袱,他邁開雙腿走的可快,不時的他會回頭望望驢背上的水大步,露出一臉的歡愉,光景似是走遠門旅遊,而不是去尋找「坐山虎』張耀廝殺的。
一路朝著山道行去,這處又見那片黑松林在望,金小山立刻指著遠處,道:
「大叔你看,小子就是在前面那片老松林中追上「坐山虎」張耀一幫人的,三年未來,不知還有沒有人在那兒干沒本生意。」
連眼皮也未睜開的水行雲只淡然的道:
「張耀算他娘的什麼玩意兒,也值得你一提的。」
金小山道:
「大叔呀,你可別小看那『坐山虎』張耀啊,那晚他只那麼一招不到,就把小子踢滾山崖下的水潭裡了。」
冷冷一笑,水行雲道:
「傻小子,那是前三年的行情,如今你的行情看漲,與三年前做比較,應該是士別三『年』,刮目相看,如果要我老人家下句評語,如今那張耀想給你擦屁股只怕也得朝後站的輪不到他了。」
金小山傻呼呼又本訥的道:
「一朝兜上面,小子多少還會有那麼一些怯意呢。」
水行雲道;
「武者需要慎戒恐懼之心,一朝碰了面,不能心存怯意,因為那是對敵大忌。」
金小山一挺胸,走的更見有力,邊笑道:
「大叔教訓得是,小子已迫不及待了。」
哈哈一笑,水行雲道:
「好吧,大叔就再告訴你,手持『閻王梭』者,他就是天下第一。」
也許這是水行雲給金小山培養信心,但這也是真的,因為水行雲就是江湖人物中的魁首,他的名氣金小山自是不知道,當然水行雲也一直未告訴過他。
於是,爺兒倆一路到了黑松林。ˍ
山風刮,刮的松林呼啦響個不停,早見驢背上的水行雲暴睜雙目,道:
「小子,你可得放機伶些,松林中藏的可有人呢!」
淡然一笑,金小山道:
「小子我是聽見了,還不只三五個呢?」
要知道三年來,金小山跟著水行雲苦練,耳目也更見靈活。
這時水行雲笑道:
「那就且看你的了。」
金小山道:
「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大叔,他們不來找我不宰,最好一碰面就見那「坐山虎」張耀出現,也好省卻我們千里迢迢的窮找窮追的。」
他一頓又道:
「只放倒姓張的,我們這就調頭重回北斗峰下,那時候誰也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大叔你說呢?」
水行雲道:
「這年頭盡如人意的事太少了,你還是準備應付藏在林子裡的土匪吧!」
就在水行雲的話聲中,好刺耳的一聲口哨,剎時間從四面八方衝過來十一二個青布包頭、全是黑褲的壯漢。
這時金小山撥住小叫驢,望望四周手持鬼頭刀的壯漢,道:
「各位這是要幹什麼?」
只見正面一個雷公嘴大高個子,道:
「哈!傻小子,你這是給大爺裝糊塗呀!」
另一矮胖子也笑道:
「我*,你以為爺們把你圍起來光景是看古景的?」
金小山回頭望著水行雲道:
「大叔,你老能猜他們是幹什麼的吧?」
水行雲呵呵一笑,打了個哈欠道:
「我老人家看嘛,大概是三百六十行以外的吧!」
金小山笑接道:
「還有三百六十行以外的,那是什麼行?」
水行雲道:
「當然是不入行的一行啦。」
嘿嘿一聲乾笑,雷公嘴的鬼頭刀一指,道:
「好傢伙,兩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竟然在爺們面前說起對口令耍嘴皮來了,看大爺們怎麼收拾你們吧!」
金小山忙搖手,道:
「則慢,各位千萬別動手呀!」
矮胖子冷笑道:
「怕了?」
金小山道:
「那倒不是,而是我們要找你們的魁首啊!」
雷公嘴的一怔,道
「你認識我們魁首?」
矮胖的忙也問道:
「你知道我們頭兒叫什麼?」
金小山不假思索的道:
「坐山虎張耀。」
雷公嘴大漢破口罵道:
「放你娘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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