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將一口先天真氣,急速在體內循流催動,身形宥如脫弦流失,以匪夷所思的快速,連續閃射而出。
這條沈寂的橫巷,十分深邃黑暗,江青被適才伏身暗處之人,幾番截擊,雖然傾力追趕,但卻失去了寒戟商固的蹤影。
他急怒交加之下,冷汗急冒,任他此刻怒火沸騰,目毗皆裂,卻又有什麼用呢?
江青急速展開身法,沿著橫巷往前淌下,口中邊大叫道:「商固,想不到你空具盛名,行為竟然如此卑鄙無恥,姓商的,你有骨氣便出來與江某正面一拼,狹著一個稚齡孩童相脅,也算是英雄人物麼?」
憤怒而宏亮的語聲,在橫巷中迴盪反應,復又裊裊消散,商固的身影卻仍然沒有發現。
這時,江青已來至這橫巷末端,黑暗中,可以看出左右分出一道岔路,向兩傍伸展而出。
因為左右難決,使江青一時怔在當地,有些措手無策,他估不透寒戟商固,到底將小娟兒擄去後,是從那條岔道離開的。
他滿口鋼牙,咬得格格作晌,英挺的面孔,因為焦急與憤怒刻劃出一條,令人驚懾的線條。
正在這時……
一聲清冷的笑聲,忽然起自左面的岔道暗影中,這笑聲有如一隻尖銳的利錐,驀而刺了江青的耳膜,雖然僅是如此淡漠的一笑,已足可令人心旌震盪。
笑聲沒有再起,宛似一根繃得太緊的鋼弦,拉了一個尖音,便冥然消失於太空。
江青心頭微驚,面孔上鎮定逾恆,他目光向四周極快的一掃,注定適才發出笑聲的地方,腳步乃緩靠向牆角。
片刻後……
一個手搖金骨扇,身穿青色懦衫的中年書生,已自黑暗中緩步行出,形態現得瀟灑之極。
江青目光銳利無比,能在暗中視物,他雙目微攏之下,已不由全身一震!
只見這中年書生,面如冠玉,劍眉斜飛入鬢,眉心正中,卻有著一塊菱形的疤痕,舉止在沈練之中,尚帶有一股雍容懾人的氣度!
在江湖上,似這青衫書生形態打扮,乃是表示昆端派中人。
但是,江青卸做夢也想不到,竟會在此時此地,忽然遇上這昆揚派中有名難纏的人物。
這可是應了那句「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俗語了。
江青在心中極決的忖度了一遍,星目中射出湛湛神光,他長長吸一口氣,然後,緊抿著嘴唇,大步向外行出。
青衫書生這時立足不動,臉上浮現著一層揶揄的笑意,炯然注視著江青,手中描金骨扇,「涮」的一聲收攏。
江青被對方這輕視的形態,激得怒火突熾,但是,他終於又忍耐下去,毫不移動穩立原地,冷然瞧著對方。
於是,那青衫書生又「涮」的一聲將手中骨扇張開,輕淡的道:「崑崙寒士,荒山窮懦,青衫客展平便是在下。」
江青劍眉微挑,冷然道:「邪神傳人,武林草莽,火雲邪者江青乃是區區。」
二人語雖平淡,卻俱是話中帶刺,可謂針鋒相對。
青衫客展平曬脫的一笑,嘴角微撇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江大俠名揚武林,果然不是虛得,今日一見,確有超人之處。」
江青知道對方的表面恭維,實則暗貶,他毫然懼色的道:「抬愛過甚,受之有愧,江某無才無能,僅對克己客人一道,略有心得。」
他此言之意,譏誚極大,乃是暗指崑崙一派,如白馬紅綾等人,仗著派中威勢及己身所學,處處咄咄逼人,傲慢跋扈。
青衫客展平是多麼世故?江青此言,他豈有聽不出來的道理?
隨著江青的話聲,展平那兩道斜斜飛起的雙眉,已往上一豎,眼中煞氣隱射,他哼了一聲,冷峭的道「江青,吾等無庸繞著圈子說話,閣下以前所為之事,都是克己容人,正大光明的嗎?」江青知道展平所指,乃是以前自己在丹陽城中折辱白馬紅綾之事。
他踏上一步,傲然道:「江某以一敵二,未用暗器,沒有幫手,更是堂堂叫陣,請問尊駕,這又何失光明之處?」
青衫客展平料不到江青言詞之間,如此鋒利,不由微微一窒。
江青又冷笑道:「白馬冰心司徒宮先行挑釁,出言辱及江某墊友,金髮紅綾趙瑩復暗中出手,淬襲江某背後,更抬出貴派盛名,威脅江某,對付此等張狂之輩,江某尚自認手段太過仁慈。」
青衫客展平眉心之中,那塊菱形疤痕,突然泛起一層紅光,他氣極笑道:「好極,依閣下之言,我崑崙一派弟子,非但全無是處,在斷臂受辱之下,尚該肉袒負荊,向閣下跪求恕了?」
江青知道在目前形勢之下,欲想善於罷休,已是不可能之事,他將心一橫,狂笑一聲道:「尊駕果然是快人快語,雖不中,亦不遠矣。」
青衫客晨平不由氣得混身微戰,厲聲道:「好,好,二十年來,我展平尚未見過如閣下這種狂妄自大之人,真是令我展平又多見了一次世面!」
江青早已暗蓄功力,分佈於全身四肢百骸,他不屑的道:「不錯,也叫妄自尊大的崑崙派見識一下,武林中尚有不受威武所屈之人!」
他話聲始停,一個清雅的語聲已自右側響起道:「好骨氣,江大俠如此雄風,確可稱尊武林,橫行一時了!」
江青聞聲之下,已為發話人語聲之中,那充沛的中氣震得心頭一跳,但是,他面上依然平靜如常,冷冷一哂道:「又是那一位道上朋友?躲在暗處張牙舞爪,不嫌有些小家氣麼?」
江青雖在向那右側之人說話,身形卻未轉動,甚至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
那清朗的語聲又復吶起,裡面卻已含有一絲無法掩遮的怒意:「人道火雲邪著手上功夫厲害,據老夫看來,哼!嘴上的功夫也不稍弱,老夫昆端貧袍書生,想閣下有個耳聞吧?」
江青心腔一陣急跳,忖道:「這黃袍書生,必是金髮紅綾生身之父趙三忌了,想不到聲威炬赫的『青黃雙絕』皆於此時來到這裡……」
想著,他已緩緩轉身,傲然笑道:「今日真是盛會,崑崙派素享盛名的『青黃雙絕』竟同時現身於此,只是,不知是否為了區區一人?」
江青說話間,已看見右側岔巷中,這時正站著一個身穿黃袍,形態文雅的長髯老者,這老者一副文士打扮,面目在清-中,流露出一股瓢然出塵的氣息。
但是,此刻的另外一件事,卻使江青心中喜出望外,原來在黃袍書生趙三忌的身傍,正立著那神色尷尬的寒戟商固!
商固手中,尚抱著靜臥不動的小娟兒,看情形,必是他適才遁身之際,乘機點了小娟兒的睡穴。
江青正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這寒戟商固,為何會與崑崙派的「青黃雙絕」同路,黃袍書生趙三忌冷硬的一笑道:「老夫等自酒樓之中,跟隨閣下至此,又親眼看到閣下與寒戟商固兄互展絕學,商兄好似有些心急,勿勿遂去,老夫卻是冒昧,又專程將商兄請回,以作見證,想商兄不會心生不愉吧?」
他說到這裡,已轉過頭去,向商固露齒一笑。
寒戟商固將小娟兒奪在手中,他之所以急著逸去,只是想藉著小娟兒為人質,好向江青索求寶物。
那知他堪堪躍出這條岔巷之前,早已被伏於暗處的黃袍書生與青衫客截下,請他回頭為二人與江青之比鬥,作一見證。
青黃雙絕雖是「請」,其實就等於要脅,寒戟商固如何會看不出來?
若依他一身所學,卻也不至於畏懼青黃雙絕之中的任何一人,但是,商固卻滑得出油,他知道若自己貿然與青黃雙絕翻臉動手,則不啻得罪了崑崙全派,而聲威赫赫的崑崙派,卻不是寒戟商固一己之力所能抗拒得住的。
商固更模不透青黃雙絕為何會突然至此?。他深恐二人會與江青聯成一氣,但又不能一走了之,只得硬著頭皮,回來作這十分不是滋味的「見證」。
其實,青貧雙絕所以會出頭截住商固,乃有其原因,一則二人已看出江青與商固之間的明爭暗鬥,逼回商固,可以在必要時利用他與江青再起拚鬥,二人可坐收漁人之利;再者,青衫客展平與紅面韋陀戰千羽乃是素識,以他名門大派的身份來說:卻也不能柚手友人孫女被人擄走而不顧,有這許多因素,才造成眼前這尷尬的場面。
而這又景是江青與商固二人所能知曉的?
此刻,青衫客展平冷峭的一笑道:「江大俠,閣下誠然功力卓越,有展某與我師兄二人;只怕亦夠得上侍候閣下了。何況更有寒戟商固在期待與閣下了斷一番呢?」
展平這幾句話,確是十分厲害,他這輕描淡寫的一說,已等於將江青與商固間的舊恨,重新挑起。
寒戰商固心中暗罵一聲,表面卻只是苦笑一下,他十分清楚,憑自己的功力,可以敵住青黃雙絕其中之一,但是,若二人聯手合力,他卻無法制勝了,何況;更有對他咬牙切齒的江青正在眼前呢?
商固再三考慮之下,只有強捺心頭憤怒,發作不得,他暗付道:「好,狗娘爸的青黃雙絕,錯過今天,咱們以後那裡遇上那裡算……」
江青這時冷眼望看面前形勢,心中自有數;他故作忿然之態,狠狠瞪了商固一眼,沈聲道:「那麼二位果然是專誠衝著在下而來了?」
黃袍書生趙三忌冷鬢:「閣下最好不要裝聾作癡,閣下擊傷老夫師侄,折辱小女,這些仇怨,崑崙派惘然不顧;只怕天下雖大,今後再然我等立足之地,老夫與展師弟,千里迢迢趕至中原,正是為了尋找閣下,討還公道。」
青衫客民平亦酒然接口道:「料不到閣下名氣如此之大,更與展某舊識紅面韋陀為金蘭之交,哼!這卻省去吾等不少麻煩,所以略作探尋之下,便知悉閣下大駕何在了。」
江青雙手互搓,說道:「二位既有意混淆黑白,尋找江某報復,那麼,展大俠與江某拜兄之情,大可不必再提,以免二位難於下手,是麼?」
青衫客展平神色一變,怒道:「江青,你道展某是憑借紅面韋陀之聲譽,至餘杭地面尋你麼?」
江青哼了一聲,夷然不懼的道:「豈敢,豈敢,紅面韋陀那及得上崑崙青黃雙絕的威望於萬一呢?」
這時,站立一傍的黃袍書生趙三忌,已向前踏上一步,面如寒鐵般道:「江青,不論閣下武功如何高強,交遊如何廣泛,但在丹陽城折辱吾派弟子之罪,今夜必須交待清楚。」
江青將首微昂,傲然道:「崑崙派唬住別人,卻唬不倒江某,二位自認有此能力,那麼不妨一試,如有興致,二位一同出手更佳。」
他不理已經氣得面色全變的青黃雙絕,又向窘立一傍的寒戟商固道:「如果商大英雄有興,亦可參加遊戲,遊戲,尊駕等盛名之下,到底有什麼出類拔萃的絕活?江青領教之心,渴望已久,今日倒是機緣巧合,適得其會哩。」
青衫客展平強忍怒氣,搖著手中描金骨扇,表面一派斯文的緩步向前,口中道:「罷了,區區恭敬不如從命,便首先一試閣下身手,看看閣下技藝,是否也如口齒一樣的犀利驚人!」
須知崑崙派的青黃雙絕,乃為崑崙掌門人明禪大師的師弟,武功造詣、已在江滿上久負盛名,尋常武林人物,莫不敬畏有加,聞風退避,而江青竟然出言向二人同時挑戰,而且,更連炬赫一時的武林寒戟商固也一起算上,他這份狂傲,實足令人咋舌。
展平的神色,隨著他逐漸行近的腳步,已轉為冷峭無比,夜影中,閃耀著他手中骨扇微微幌動的光彩,有著一股無形的懾人力量。
江青雙目驟睜,冷哼一聲,不待展平近身,已閃留般向前錯出五步,幾乎在他進步移身的同一時間,向青衫客展平攻出九腿十八掌!
攻勢之快捷凌厲,已使右側的趙、商二人、同聲驚呼出口。
青衫客展平但覺對方微一閃幌間,一片掌山腳影,已有如潮水驟湧,忽自四面八方籠襲而到!
這片掌腿連衡的攻勢,幾乎已將這橫巷左近的空間全然遞滿,而沒有任何一絲可資反擊的空隙。
展平心頭微震,單手一插折扇入懷,並同時疾出二十一掌,雙腿旋處,向後猝退三步!
江青一擊之下,稍佔上風,他狂笑一聲,大翻身,右如鬼魅般向後飄掠,須臾之間,又向正驚立一傍的黃袍書生趙三忌、寒戟商固二人各自拍出八掌。
趙三忌大喝一饜,雙肘奇異的抬起,畫了一個半弧,腳步已微妙的移至江青左側三尺。
寒戟商固料不到江青說打便打,真敢同時招惹三人,他倉促之下,慌忙向後退出七步,順手將昏睡不醒的小娟兒置於地下。
而在這微小的空間裡,青黃雙絕二人,已與江青星飛電轉般戰在一起。
商固眉頭一皺,忖道:「江青乃為自己今後最大勁敵之一,此事之後,這廝必然不會與自己善罷干休。也罷,目前如能藉著崑崙派青黃雙絕之力,將他除去,日後亦可給自己減少一患!」
他雙目中殺機頓顯,雙掌微揚,身形搶進,向江青戳出十三指。
休要看輕寒戟商固這迅速戳出的手指,他不但已將雙臂真力,全然貫注指下,而更將他名震武林的「繽雲戟法」融匯在指中使出,威力之大,實足驚魂動魄。
江青驟覺背後勁風襲來,怒叱一聲,身軀忽然暴縮一尺,在商固十三指全然落空之下,一溜閃耀的星形精芒,已如一連串的火花般飛到商固胸前。
而在此時,另外一圈圈彷彿滿月也似的銀弧,亦含著罡烈的勁風向正揉身逼進的青黃雙絕襲去。
青衫客展平沉喝一聲,吸腹凹胸,硬生生的退出兩步。
黃袍書生卻在一陣清嘯中,有如一隻黃鶴般沖天飛起六丈之高,在空中作了一個優美的盤回。
江青微微一哂,眼見寒戟商固已倏而揮出九掌,迎擊自己施出的「銀月寒星雙環式」,來勢之疾勁,亦非同小可。
忽然嘿聲吐氣,瘦削的身軀已驀而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宛如失去引力般,虛浮的飄起三尺。
而在此刻……
空中的黃袍書生趙三忌,已暴叱一聲,展出崑崙派秘傳心法「古鷹三擒式」,似一顆太空的隕星般,狹著無匹的勁力,自空中猛撲而下!
江青冷冷一笑,浮在空中的身軀,已微妙的向側傍移出六尺,趙三忌這猛烈的招式適巧迎上了正向江青攻來的商固!
於是,趙三忌發覺了目標轉移後,在緊急中悶叱一聲,乃迅速將掌力引劈一邊。寒戟商固卻大笑連聲,張力將揮出掌風折轉方向,迫襲江青飄出的身形。
青衫客展平這時正好離著江青最近,他大喝一聲,雙掌倏自胸前推去,崑崙派的「暮雲手」已自施出!
江青此刻已成了腹背受敵之勢,他在不及人們眨眼的瞬息間,已疾速的將右足伸出,支在地面之上。
於是,就在他腳尖始才沾到地面之時,身形已有如陀螺般霍然旋轉起來,掌風、指力、腿影,隨他身形的旋動,自各個不同的角度,有若平地風雲般暴捲而出。
青衫客展平大喝一聲:「七旋斬!」
他所發出的「暮雲手」勁力,已在叫聲中與江青的招式接觸,於是,一連串的密響隨之而起,展平的身形已微挫一步。
寒戟商固卻見機得快,「七旋斬」三字始才入耳,他已飄然閃出圈外!
其實,若憑商固一身渾厚的功力,他雖然勝不了江青所展出的七旋斬勁道,亦可硬接一記,奈何商固心懷鬼胎,不願在此種形勢之下,做最為損耗內力的硬拚硬接,只想先作游鬥,再相度情勢,覓取時機。
商固身形始退,江青已把握住這一線良機,將長離島絕學七旋斬,淋漓盡致的施展開來。
江青人本聰慧無倫,悟性又高,在他親眼觀摩了長離一梟施展過這套掌法之後,已更能體會出其中精妙之處,此刻使出,威力浩蕩雄渾,竟然不在長離一梟本人之下!
而且,最令青黃雙絕及寒戟商固有些措手不及,卻是江青滲夾在七旋斬法之中,間或使出的邪神當年秘技:「銀月寒星雙環式」「並天指」等絕學!
他將這數種妙絕人寰的奇學,揉合使出,不但配合得天衣無縫,無懈可擊,而其威力之大,更有動天地,泣鬼神,石破天驚之勢。
這條深沉黝黯的橫巷中,繼續進展著這場足以轟動武林的高手拚鬥,四條人影,有如四縷飄浮不定的輕煙,是那麼輕飄,又那麼紮實,在令人目眩神迷的縱橫飛掠。呼嘯的罡風,隨著那疾如閃電的招式,充斥著四周每一寸空間,但是,除了間或的叱喝掌擊之外,卻聽不見其中任何一個人的腳步聲息。
四人的激戰,已逐漸接近了一百招。
青黃雙絕這時不禁又驚又怒,他們這時並深深的體會到對方那浩瀚如長江大河般的綿綿內力。而且,他們更覺得自己派中弟子竟然去招惹此人,實為一件愚蠢之事。
青黃雙絕所以會有這種感覺,其理由是十分簡易的,那就是江青所負的一身絕學在實際上,給了二人一個深刻的警惕!
但世上之事,有很多卻往往是在知道真相以後,已無法挽回了。
寒戟商固一面傾力施展著平生所學,一面在心中暗呼僥倖,他慶幸自己沒有過於低估江青的實力,更有崑崙派的青黃雙絕為他先做檔箭之牌。
儘管這四位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在做著性命交關的殊死搏鬥,丈許外的地面上,卻仍安詳而平靜的躺著那嬌刁的稚齡女孩……小娟兒,她沉沉的酣睡著,小嘴上好似在孕育著一個疑問,蘋果也似的面頰上,時而起了一陣輕的痙攣,宛如在做一個夢,一個並不美麗的惡夢。
但是,至少這場凶危的打鬥,並沒有感染到這純真的女孩子身上啊!
時間在緊張中溜逝,四人的比鬥,已過了兩百招了。
江青越戰越勇,幾乎將他體內澎湃的精力;籍著他所襲出的神妙招式,充分的發揮出來,又十分有力的施展在三個對手身上。
他那雙俊目中,閃射著亢奮而激勵的神光,雙臂伸縮飛舞如留,腿影縱橫中,絕招奇式有如狂流怒瀑,連衡不斷的交織而出,將面前嚴密的布成一道無形氣牆,並以無儔的勁力,猛然的攻擊著三名功力卓絕,威霸一方的對手。
青衫客展平仍然沉氣寧神,謹慎的使著他仗以成名的「暮雲手」,他此刻已在驚震中,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理了。
但是黃袍書生趙三忌卻怒髮衝冠,雙目圓睜,口中叱喝不斷,身形有如一隻發怒的巨鷹,倏撲倏落,凌厲的攻勢有如排天巨浪,連綿不斷的向對手施以最毒辣無情的打擊。
趙三忌在驚怒之下,已將他輕易不露的絕技「輪迴掌」夾在「古鷹三擒式」之中,加力施為!
「輪迴掌」本是崑崙派鎮山絕學之一,威力宏大,足以開山裂石,趙三忌又為崑崙派有數高手,盛怒之下,更是風雲變色!與白馬冰心司徒官相較,實在強出多多。
江青依然毫無懼色,他這時已逐漸減少了七旋斬的招術,代之而出的,卻是邪神嫡傳的五大散手!
邪神的五大散手,俱是狠倫天下的絕招,可以單獨發揮,亦可以連貫使用。其狠、辣、毒、絕之處,實是令人寒心,在邪神一身絕學中,算得上是其藝業之精華。
這時黃袍書生已在青衫客展平連出七掌的掩護上,輪迴掌絕學,「善惡分明」「天應其報」「阿鼻獄火」三絕式,迅雷閃電般罩向江青面頰、右臂、胸前三處,掌風所及,更將江青全身一十七處重穴要脈圈入其中!
江青略一閃動,先行避過自背後猝襲的寒戟商固三指,左掌倏然幻出一片扇形的精塋光影,右掌豎立如刀,猛然劈向黃袍書生頸項!
這正是那膩大散手之一:「掌不及血」。
銳利如削的掌風,強烈得幾乎可以撕裂地面,凌厲的衝破黃袍書生身前深厚的護身罡氣,一無所阻的疾然而入!
而黃袍書生與青衫客展平攻出的招勢,則在江青左掌閃幻如巨的精芒中,被化解了大半。
這即是說,如二人發出的勁力,便有部份襲到江青身上,亦僅能使他略受創傷而已,但是,這個代價,卻須要黃袍書生趙三忌的一條性命!
高手相較,能識時審勢,及辨別利害輕重,為第一要件。雖是輕微得不足計較,亦不肯輕易放過。
於是,在極快的付度中,二人已判明了得失厲害,雙雙暴喝一聲,撤身而退。
在趙、展二人退身的同時,江青亦厲叱一聲,身形暴轉,雙掌分自上下兩個不同的方位劈出,奇異而狠辣的反攻背後游鬥的寒戟商固。
這又是邪神秘傳的五大散手之一:「陰冥陽關」。
商固但覺眼前白影微幌,兩股強勁逾恆的厲風,如兩柄巨錘,向自身上下要害同時襲到!
這兩股厲風的來勢是如此凌厲,但是,卻偏偏無法做適當的防護,他好似一個被判極刑的罪犯,被強而有力的劊子手緊緊狹持,明知那鋒利無比的刀鋒會自何處下手,卻無法掙扎反抗一般。
而邪神的絕技,其精妙深奧之處,卻正在此點!。
寒戟商固不由心驚肥顱,汗流如漿,驀然狂吼一聲,身形拚命向側方躍去,一溜精光閃射的寒芒,緊隨著他身形的縱躍,如靈蛇出洞般自其脅下反戮而出。
原來,寒戟商固在驚懼之下的千鈞一髮中,已將他不遇強敵絕不輕露的「寒戟」使出。
鋒利的戟端,閃耀看森森寒光;眨眼間刺向江青喉頭,來勢之快,無與倫比!
這就是商固名震武林的「繽雲戟」法護身救命的絕著:「雲環虹流」!
也幸虧如此,始將江青逼得微微一窒,使商固堪堪逃過一掌之厄。
此刻,人影疾閃中,青黃雙絕又已大喝一聲,分自左右猛撲而上,掌影有如臘月飛雪,漫天而落。
江青長笑一聲,不退反進,右掌食中二指微曲,運起「並天指」力,遙遙點向黃袍書生趙三忌「雲門」「喉頭」二穴,左臂卻奇妙的自肘間彎起,撞向青衫客展平胸腹,一招兩式,詭異辛辣之極。
這時,寒戟商固驚魂甫定,代之而起的卻是羞慚與憤怒,這也難怪,商固乃為當今武林之中,久享盛名的高手,但眼前卻被新近崛起江湖的江青,逼得首尾難顧,狼狽不堪,這怎不使他羞憤欲絕呢?
而一個人天生的自尊心與榮譽感,是無法做根本掩飾的,縱使這人是如何陰險或奸詐。
商固這時大吼一聲,厲色道:「江青,商爺與你誓不兩立,今日不是你,便是我!」
他髮髻散亂,眼布紅絲,語聲未落,即形如瘋虎般向江青猛撲而上,手中寒戟,抖成條條銀光,彷彿無數顆流星劃過夜空,自四方八方溜瀉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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