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匹鐵騎,在片刻之間,已來到莊尾一家以土牆圍起的人家,土牆外的草地上,尚有著零亂的踐踏痕跡,已經乾透了的紫黑色血漬,正斑斑灑落四周,但是,卻看不見地下的屍體。
江青心頭十分焦急,坐騎尚未停下,他已掠身飛入土牆之內。
一排紅磚砌就的房屋,正呈現眼前,天井中,赫然以白布蒙蓋著七具屍首,氣氛異常陰森。
江青身形未停,已急急往正中的廳房衝進。
他腳步始才踏入那廳室門內,一個沙啞而慘厲的聲音已驀然叫道:「好朋友,老子這條命也給了你吧!」
隨看語聲,一片凌厲的金刃破風之聲,已猝然襲至江青背後!
江青一聽聲音,已不由心中一寬,大旋身,左掌如電伸縮,已將一條強韌的蛟索抓在手中。
他同時大叫道:「岳老哥,是我,我是江青啊!」
廳門之後,已聞聲現出一個虯髯繞結的魁梧大漢,江青目光瞥去,已認出正是那豪氣凌雲的蛟索飛錘岳揚!
他這時衣衫不整,滿目紅絲,頭上尚裡纏看一片白布。
江青急急向前行近兩步,顫聲道:「岳老哥,小弟來遲一步,以致驟生巨變,這全是愚弟之罪!」
岳揚嘴唇-動,仔細向江青面孔一瞧,已大叫一聲,撲了過來,伸臂將江青緊緊抱住,語不成聲的道:「啊!果然是你。賢弟啊!若不是老哥哥我拚死突圍,只怕這一輩子也見不著你了,狗娘養的烏猱秀士,賢弟,咱們必不能將他放過。」
江青輕聲道:「岳老哥,你平靜一下,這些事愚弟已經完全知曉,你放心吧,我們不會輕易罷手的!」
岳揚心頭一陣安慰,激動的情緒已稍見平復,他向江青凝望了一陣,又道。」賢弟,你走時也不通知為兄一聲,莫非嫌老哥哥這幾手把式太不中用麼?我率領屬下急速趕到,又被長離島的人阻止,將我們安置於此,並通知我你今日趕來相見,那知為兄吩咐屬下昨夜離去後,烏猱秀士這混賬東西卻乘虛狙擊,唉!我們可栽了大跟頭啦!」
江青急切的安慰了岳揚幾句,門外人影連閃,紅面韋陀戰千羽等五人已連袂而入!
蛟索飛錘岳揚正瞠目瞪視,江青連忙為各人引見。
岳揚知悉各人的名號之後,不由急急雙手抱拳道:「岳某久仰各位俠士大名,只是老夫昨夜忽遭慘變,心緒不寧,若有禮數失周之處,萬祈各位海涵!」
戰千羽等連道不敢,目光轉處,已發覺廳室之內,一間寬大的臥房中,正躺著三個大漢。
岳揚又請客人落坐,他唉了一聲,道:「老弟啊!昨天夜裡,烏猱秀士帶了一個披髮頭陀同來,媽的,那頭陀也不知出在那個破廟,連聽也沒聽過,不過手下卻十分了得,老哥哥連五十招也抵不過,便被他指尖掃中額際,又在肩膀上挨了一記,手下兒郎亦傷亡了十個!」
江青劍眉微豎,沈道:「岳老哥,依愚弟看來,那烏猱秀士主要目的是要尋找愚弟報那一掌之仇,他向你們出手,不過是等於先給愚弟一個難堪而已!」
大旋風白孤亦怒道:「四弟,岳兄是為你而來,木靈這廝又是衝著你而下此辣手,這已明著向我們兄弟挑戰。哼哼!咱們兄弟怎麼說也要接下,烏猱秀士,還狠得過煙霞山莊不成?」
岳揚雙掌一拍,叫道:「賢弟挫敗煙霞山莊之事,早已盛傳江湖。媽的,這烏猱秀士竟恁般不知死活,他昨夜之舉,莫不成吃了熊心豹膽?」
紅面韋陀戰千羽略一沈吟,開口道:「聞說那烏猱秀士木靈,素來行動皆是獨來獨往,而且,又正在四弟名聲傅揚之際,他竟亳不考慮後果,冒然上門尋仇。據老夫看來,這廝除了豁出一命之外,便定然帶有其它幫手。否則,此人未見如此愚蠢,明知不可為尚為之!」
大旋風白孤道:「這小子當然帶有幫手,適才岳兄不是說過,有個披髮頭陀陪他同來麼?」
戰千羽搖首道:「決然不會只此一人。因為東海長離島,為了四弟大舉進犯煙霞山莊之事,現在已可說盡人皆知,長離島威名震懾天下,與四弟關係又深,這木靈武功雖高,卻也不敢輕捋虎鬚。但是,他既然有心報還四弟一掌之仇,便得準備與長離島人萬一動手,是而,他突然來此,必然有著武功絕佳之高手隨行!而且恐怕不止一人!」
戰千羽此言出口,廳中諸人巳不覺沈默下來,各自在心中忖思。
忽然,天星麻姑向岳揚呲牙一笑道:「岳瓢把子,我勸你先寬寬心,如此板著面孔,像個閻王似的,叫人家看了心裡多難受!」
岳揚瞪了天星麻姑一眼,真是哭笑不得。
江青清咳一聲,道:「岳老哥,受傷的幾位兄弟,可嚴重麼?」
岳揚道:「還要不了命,其中以莊頭領傷得最重。被那烏猱抓傷了十七處,險些連招子也挖出來!」
江背目光環轉,又道:「這戶人家的主人呢?怎的一個不見?」
岳揚低聲道:「媽的,他們還敢出來,幾乎連糞帶屎也嚇出來了!」
坐在一傍的雲山孤雁夏蕙,不由粉面微紅,十分尷尬,天星麻姑己咯咯笑道:「大瓢把子,你說話文雅點不行麼?也不看看有誰在座,真是個老粗。」
江青轉頭白了天星麻姑一眼,斥道:「不要胡說。」
岳揚知道天星麻姑為了自己手下與她發生衝突之事,必然心中尚懷氣忿,他也並不在意,低聲道:「嘿嘿,好男不同女鬥。而且……唉!天下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各人聞言之下,正自莞爾,江青已驀然神色一變,身形如閃電般掠出門外。
紅面韋陀戰千羽亦隨身而起,跟蹤躍出。
門外天井中,已赫然悄無聲息的站立著四個人。
江青正冷漠的面對著眼前四人,雙目因憤怒而大睜著。
四人中一個正是那神色冷森,面無表情的烏猱秀土木靈,另外一人,則為一獅鼻海口之披髮頭陀,二人身側,卻站看兩個矮胖如缸的怪人!
這時,房內各人,均已紛紛搶出,環立四周。
蛟索飛錘岳揚一見面前的烏猱秀士,已不由面孔漲紅,鬚眉俱張,他厲聲吼道:「木靈,你來了,昨夜的這筆血債,讓我們結清吧!你這卑鄙的東西。」
烏猱秀士木靈仍舊是一付冷酷陰沈的形態,他冷冰冰的道:「岳揚,你現在有靠山了?嗯,怪不得膽量會突然大增。不過,你也要知道,本秀士昨夜留著你這草包一命,只要你向江青傳個口訊而已,告訴他討債的來了!」
蛟索飛錘岳揚怒喝一聲,便待出手發難。
江青微微擺手,冷靜的道:「木靈,欠債的人已經在你面前,閣下如有過不去的地方,儘管沖看江某來,似昨夜那等狠辣行徑,卻未免有欠光明!」
烏猱秀士陰惻惻的一笑,向江青道:「江青,一掌之仇,豈能遺忘?嘿嘿,本秀士知道你近日名揚江湖,更在長離一裊衛老鬼的翼護下,挫敗煙霞山莊。不過,這都唬不住本秀士,但是以前的一掌之賜,須要你現在的一命償還!」
江青微微一笑,尚未回答,他身傍的大旋風白孤已縱聲狂笑,指看烏猱秀士道:「須要一命償還?憑什麼?憑你那幾手三腳貓的把式,抑是倚恃閣下身傍的三個怪物?」
烏猱秀士面目倏寒,煞氣逼人的注視著白孤,毫無一絲情感的道:「你這老狗是誰?也罷,今日本秀士便首先請你飛昇極樂!」
大旋風白孤厲聲道:「來,來,來,我大旋風白孤倒要看看,你這耍猴戲的秀士,有什麼能耐使老夫飛昇極樂!」
烏猱秀士不慍不怒,陰陰一笑,彷若幽靈般向白孤飄到。
但是,就在此時——個狂厲的語音已暴喝道:「木施主,這個老不死且容洒家送他一程!」
聲起人到,一大片凌厲勁風,已捲拉向大旋風白孤!
這倏然出手之人,正是那生像兇惡的披髮頭陀!
大旋風白孤哈哈一笑,身形呼嚕嚕轉開,已在瞬息間攻出十四掌!
紅面韋陀戰千羽亦掠身迎上烏猱秀士,大笑道:「若尊駕技癢,便由老夫戰千羽奉陪兩手如何?」
烏猱秀士木靈聞言之下,心頭不由一震,陰聲道:「閣下可是紅面韋陀?」
戰千羽笑道:「不敢,難得尊駕尚知道賤號,」烏猱秀士生冷的一笑,回頭向他身後那兩個身材矮胖,面孔木訥的同伴一瞥,已驀然旋身移步,右掌如刀,劈向戰千羽左脅,左掌箕張五指,反扣敵人頸項血脈,出手之狠,確實令人驚懼!
戰千羽為人何等精練,烏猱秀士回首之際,他早已暗中戒備。此刻,對方身形始動,他已有若流水行雲般,迅快的轉出五尺之外,雙掌貫足「小天星」勁力,猛劈烏猱秀士前胸!
烏猱秀士木靈一擊不中,已若電掣般隨身而上,掌勢連綿而出,一氣攻出十三掌!
勁風四溢中,戰千羽身形急速閃挪,已在瞬息之間,向敵人拍出九掌,踢出九腿!
烏猱秀士木靈哈哈一笑,雙臂揮舞如飛,指點掌拍,盡向戰千羽全身要穴招呼,身手快捷無匹!
紅面韋陀雙腳釘立不動,招式起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猛如狂風,急若驟雨,令人目不暇接。
他名震武林的「風雨三十六套」,已施展而出!
烏猱秀士冷哼一聲,身形翻飛,雙掌忽扣、忽戮、忽劈、忽-,那雙手臂,宛如在頃刻間幻化成為千百,彌捲向對方身側,這正是烏猱秀士輕易不露的絕技——五絕手!
二人在這面積不大的天井中,以凌厲而快捷的深奧招術,在千鈞一髮之間,驚險而巧妙的連續閃擊。
於是,掌勢樅橫在人體與空間,勁力掃捲到四周,旁觀的每個人都屏息如寂,凝眸不動,十分緊張的注視著鬥場。自然,除了那置於天井一角,早已解脫了一切的七具屍體。
江青這時嘴唇微抿,向側旁行出幾步,對那兩個矮胖木訥的怪人一笑道:「二位來此為烏猱秀士助拳,卻站在那裡袖手不動,豈非大煞風景?來,來,在下乃為正主,二位便一起上來鬆散一番如何?」
那兩個矮胖如缸的怪人,四隻眼睛齊齊盯視著江青,沒有回答一個字。
但是,那兩雙精光閃射的瞳孔中,已透出陣陣令人心寒的殺氣。
江青夷然不懼,踏前兩步,道:「二位要是不敢動手,便請夾著尾巴離開,如此乾瞪著那雙尊目,嘿嘿,絕嚇不住江某!」
兩個怪人神色之間,依然毫不為動,忽而,左側的一個開口道:「江青,你死定了!」
右側的一個亦接著道:「而且,將死得極不舒適。」二人語聲沙啞低沉,極為刺耳。
江青洒然一笑,倏而厲聲道:「好極,江某正愁無人送終,二位便過來一試,為江某做做孝子賢孫如何?」
就在他話聲始住的一-那間,兩條人影,已彷彿兩縷輕煙般,閃至江青左右,二十股銳利如削的勁風,已同時襲向他全身上下重穴!
江青長笑一聲,不閃不避,身形微一幌掠,已不可思議的自二人之間,那一線幾乎嚴密到沒有的空隙中,猝然閃出。
而在他身形自二人間閃過時,已雙掌齊揮,疾若閃電般連續拍出二十一掌!
兩個怪人驚呼一聲,已不約而同的各自躍出三步!
江青絕不遲疑,右掌一招七旋斬中的「波濤千重」,左掌一式「微波掌法」的「見水回流」,分襲二人身後!
而這時,他連頭也沒有回轉。
兩名怪人厲叱一聲,那臃腫的身軀,已宛如兩個圓球般,呼呼急轉而旋。
在二人身形倏然轉回之際,每人手中,己各自持有一柄三尺長短,頂端附有一枚鋒利月牙的奇形兵刃。
江青冷嗤一聲,擊勢漫天而起,重重如天際層雲,嚴密得沒有一絲空隙,威力萬鈞的捲向那兩名怪人而至!
於是,在兩聲狂吼中,有若新月般閃耀生輝的溜溜銀芒,已急驟而凌厲的疾迎而上。
在一團窒人呼吸的罡烈氣流中,閃躍三條翻騰甚急的人影,兩道冷森的寒芒,則在這厲烈的勁氣中往來如稜,凝成條條銀光。
七個人,分成三處激鬥,而且,顯然已各自拼出真力,要將敵對之人,活活斃於手下!
蛟索飛錘岳揚乃是綠林好漢出身,孟浪之氣甚重,他這時環目一瞪,大吼一聲道:「相好的,老子也來伺候各位了!」
他身形搶前三步,手中飛錘「差」然一響,有如一條怪蛇般,猛然點向與大旋風交手正急的披髮頭陀身後!
那披髮頭陀功力,本較大旋風白孤略遜半籌,正在有些捉襟見肘之際,背後勁風突至,蛟索飛錘岳揚已挺身加入戰圈!
這頭陀不由怒吼連聲,左閃右攔,好不容易才閃過了二人之間的一陣夾攻。
他連連揮出七掌,掃出六腿,一面破口大罵道:「這算什麼名堂?以二打一,以眾凌寡,你們兩個老匹夫還要臉不要?」
蛟索飛錘運索如飛,哈哈笑道:「你他娘的也算是出家之人?你沒有看見隔壁那兩個矮冬瓜,也在兩打一嗎?老子高與揍你這王八小子,你有本事便施出來哇,窮吼個什麼勁!」
披髮頭陀心中一怒,白孤已疾若雷轟電閃般,於須臾間展出十八掌,其掌勢上快速凌厲,宛如電光石火,瞬息間已到了敵人身前!
披髮頭陀驟覺勁風如潮,自四面八方捲到,不由心頭一震,急急往後躍退。
但是,白孤此刻施出的,正是他威揚黔滇的「卷龍掌」法,這披髮頭陀雖然身手高強,在他分神之下,卻如何躲得開去。
人影幌閃中,悶哼隨起,那披髮頭陀肩胛已中了一掌,蹌踉躍出數步之外。
尚未容他喘息過來,銳風又起,一枚前銳後闊的黑色飛錘,已射至他胸前要害!
正在這時——
空中「吱」的一聲怪叫,一團黑髟,已如掠空流星般,急洩向蛟索飛錘而至!
蛟索飛錘大叫一聲:「烏猱!」
身形猛然後撤,手中飛錘略一伸縮,已連連向撲至頭頂的那頭凶殘的怪獸,攻出五錘!
大旋風白孤怒叱一聲,揚掌向空中烏猱劈出一團勁風,左手已施展「大擒拿法」,扣向披髮頭陀右臂經脈!
這頭凶殘靈異的烏猱,正是烏猱秀士木靈在與戰千羽激鬥之時,發現了同伴危急之態而放出的。
這隻怪獸在遭到雙重挾擊之下,卻仍不慌亂,厲叫一聲,已驀而彈起七尺之高,險險躲過這來自兩個不同方向的攻擊!,披髮頭陀肩胛處痛澈心肺,他咬牙強忍,霍然轉身,一裂帛聲響起處,他右臂僧衣,已被白孤五指撕裂!
同一時間,一聲尖叱,兩股銳風,已挾在一柄精光閃爍的利劍之間,襲向那正自空中撲下的異種烏揉!
原來,雲山孤雁夏蕙,與天星麻姑錢素二人,已適時而動!
那只烏猱尖嗥一聲,怪眼碧光突閃,已伸開利爪,閃電般抓向正揮劍劈至的雲山孤雁!
突聞一聲暴喝,一條銀色長鞭,已挾看悠悠勁風,捲向這烏猱身後。
天星麻姑咯咯一笑,倏出七掌,尖叫道:「祝公子,這一鞭使得正是時候!」
祝頤長鞭出手,身形已猛撲而上,若狂風暴雨般,連連掃出五鞭!
於是,在三人合手挾攻之下,已將這頭稟性殘酷,行動如飛的異種烏猱敵住,令它無法再去牽制別人。
江青赤手空拳,力敵那兩個身手高絕的矮胖怪人,卻仍有餘暇瞻視各人行動。
他豁然長笑道:「三哥,你們耍耍那畜牲,待二哥他們也讓那頭陀嘗嘗滋味!」
大旋風白孤狂笑連聲,身形有如旋風般閃掠,掌勢漫天遍地,瀰漫卷合,逼得那披髮頭陀招架不迭,怪吼連連。
這時,蛟索飛錘岳揚又閒立一旁,呵呵笑道:「狗養的,老子再叫你們發威,昨夜的狠勁怎麼不使出來呀?媽的,這就叫做一夜的風水輪流轉!」
岳揚口中大聲諷刺,心中卻樂得哈哈直笑。
而這時,已經與紅面韋陀戰千羽交手有三百招的烏猱秀士,亦己漸感不敵。
須知紅面韋陀乃為中原白道中有名人物,功力之深,遠較大旋風白孤更高一籌,烏猱秀士藝業雖強,仍不是紅面韋陀之敵,但是,紅面韋陀在短短時間內,卻也無法勝過對方。
此刻,勁力澎湃迴盪,二人又在頃刻的接觸中,各自攻出十七招!
烏猱秀士木靈表面雖然陰沉如故,但他心中卻已十分焦慮,他出手之下,但覺敵人反擊力量渾厚無匹,有如山崩海嘯,綿綿不絕,招式所指,更是自己全身要害重穴,凌厲異常!
他在艱辛的苦鬥中,已發覺自己的三位同伴,早已陷入較之自己更為不利的情勢中,而更令他驚懼震懾的,卻是他平素認為武功高絕一時的那兩名矮胖怪人——寒溪二矮冷非、謝竹,竟在江青掌勢之下,左支右絀,施展不開,形態十分狼狽。
烏猱秀士見狀之下,將心一橫,傾出全力向戰千羽攻去,他這時已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了。
蛟索飛錘岳揚大馬金刀的站在一旁,哈哈笑道:「戰大俠,閣下千萬留神,這叫做木靈的活-屍,已發了野性啦!」
戰千羽出手如電,連連拆解對方攻來的凌厲招式,聽看岳揚的叫罵,卻不覺暗中一哂。
烏猱秀士仍然狠攻如故,他雙眸中煞氣時現,卻悶聲不響,根本不理會身外的一切事物。
驀然,一聲厲吼起處,一條龐大人影,已凌空飛跌出丈許之外!
大旋風白孤那宏亮的嗓音隨即響起,狂笑道:「老夫以為大頭陀法力無邊。呵呵!如今一試,亦不過如此而已,真令老夫失望了!」
那披髮頭陀適才早已受傷,但他仍然咬牙切齒,拚命與白孤激鬥,須知武學一道,差之毫釐,謬之千里,是絲毫勉強不得的,這披髮頭陀在負創心燥之下,如何尚能挺立不敗?
終於,在白孤「卷龍掌法」中的一式「龍現風起」下,結結實賞的被擊中臀部,跌出尋丈之外!
他身形始才沾地,一個「十六翻滾」,已翻出一丈多遠,耳中已聽到白孤譏諷之言。
這披髮頭陀雖然身上受傷數處,卻仍是性烈如火,他虎目暴睜如鈴,凶光閃射中,已驀然躍身而起,大叫道:「白老匹夫,叫你看看佛爺的法力是否真個不濟!」
隨看語聲,兩片半彎的弧形短劍,已閃耀著森森寒光,以奇異莫測的來勢,向大旋風飛到。
這兩片弧形短劍一出,側旁觀戰的蛟索飛錘已不由暗自一凜,大喝一聲道。」啊,銀弧頭陀!」
他叫聲未停,兩柄來勢急勁,虛幻莫測的弧形短劍,已飛到大旋風白孤頭頂!
白孤倏然推掌迎上,口中大罵道:「去你的,兩片破鐵也來賣弄!」
那兩柄弧形短劍,被他發出的雄厚掌風一撞,已「噹」的一聲互相交擊,在一溜火星中墜向地下。
大旋風白孤哂然笑道:「野頭陀,這便是你的法寶麼……」
「麼」字尚未說完,那兩柄已經快要墜落地面的弧形短劍,卻似兩個精靈一般,奇異的霍然一轉,閃閃生寒的飛旋向白孤腳踝而至!
白孤不由大吃一驚,體內真氣急升,身形已拔空兩丈!
那銀弧頭陀獰聲一笑,雙手連揚,十二柄弧形短劍,已組合成一面精芒閃爍的光網,嚴密到沒有一絲空隙的捲襲向空中的大旋風白孤。
這十二柄弧形短劍,去勢各異,有的走著之字形,有的上下起伏不定,但是,那寒森森的光芒與鋒利的刃口,卻是一樣要舐食人血的,因此,任是其中那一柄也不容忽視!
大旋風白孤心中暗叫不妙,身形倏然翻折,腳尖驟起,已將兩柄先行襲到的弧形短劍踢飛。
但是,這些奇異的暗器,卻似乎有著靈性,就在白孤踢飛先前兩柄利劍時,其餘的弧形短劍已「嘶嘶」連響,帶著刺耳的破空之聲,四面八方向白孤卷戳而到!
每一劍之間所隔空隙的微小,幾乎連一隻蠅蟲也飛不出去,尖銳的風聲,已挾著股股寒風襲到。
形狀凶獰的銀弧頭陀,已看到白孤驚怒的神態,他厲聲笑道:「白老鬼,佛爺的手法你領略了吧?咯咯咯……到了陰曹地府,莫忘記向閻羅殿下告洒家一狀!」
白孤眼前寒芒閃閃,湧合而至,時間的迫切,已不容他再做任何僥倖的想法。
驀地——
一聲令人心驚膽顫的厲嘯起處,白孤那瘦削的身軀,已彷若旋風投在空中呼呼轉動起來。
一片凌厲而渾厚的勁氣,亦隨著他身形的凌空旋動暴捲而出,這片勁力的威勢之強,是無與倫比的,甚至連四周的空氣也在隨看沖激流蕩。
白孤的身形,在勁氣環繞中翻騰閃掠,掌腿齊出,彷彿是一個呼風喚雨的魔神。
他在危急之下,己然使出了「卷龍掌法」中最凌厲的一招:「大漠卷龍」!
於是——
在頃刻之間,空中銀光亂閃,當當之聲不絕,十柄弧形短劍,已有若夜空中的殞星,曳著條條銀光,飛散四周!
銀弧頭陀見狀忙大喝一聲,雙臂急張,已似一頭大鳥般倒翻而出,幾次起落,已是無影無蹤。
大旋風白孤一舉震飛四周弧形短劍後,亦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他身形才落,岳揚己急步上前道:「白兄,你可受到那些鳥劍的傷害?」
大旋風一抹額際汗珠,搖頭道:「好險,估不到這頭陀還有這一手,媽巴子的,這雜碎已經跑了!」
蛟索飛錘道:「適才兄弟心恐白兄受傷,也顧不得去追那個混賬東西,白兄既然無恙,這已是謝天謝地,那銀弧頭陀只要不死,咱們必有與他朝相的一天!」
大旋風白孤微微點頭,正待說話。
一聲慘厲的叫聲起處,一顆斗大的頭顱,巳凌空飛起,鮮血迸濺四射!
二人急忙回頭瞧去,已不由驚得心中一震。
原來,那頭飛命斷之人,正是與江青對手的寒溪雙矮之一——謝竹!
這寒溪雙矮原是西北一帶有名的煞星,二人性情狠毒無比,一生之中,已不知染了多少血腥,二人因為跟蹤一批價值連城的暗鏢來到中原,卻不期與烏猱秀士相遇,烏猱秀士昔年會與這寒溪二矮有過數面之緣。三人見面之下,寒溪二矮便將此行目的相告,並因那押解暗鏢之人,亦為武林中甚負盛名的高手,故而邀請烏猱秀士相助。
但是,烏猱秀士為人深沉奸詐無比,他在接受寒溪二矮邀請之後,卻提出請二人相助洗雪與江青那一掌之仇。
寒溪二矮一來有求於烏猱秀士,再則兩人足跡大多不出西北,對江青之名,尚不甚了了,故而答允下來,三人又會合了早與烏猱秀士約好了的銀弧頭陀法明,挑選在江青大破煙霞山莊之後,出面尋仇。
在烏猱秀士的預期中,江青武力雖高,在硬闖煙霞山莊之後,不論其勝敗如何,亦必不可能毫無損傷,所以他在探悉到江青身受創傷的消息後,不由心中欣悅不已,暗喜大仇可報。
但是他卻沒有摸出江青養傷之處,更不會想到會有如文秋塵那般醫道精深的飽學之士,為江青療傷,他在百尋不得之下,只有先向蚊索飛錘等人下手,以期能將江青等引至。
雖然果如烏猱秀士之願,但是,江青等人到來交手之後,情勢之惡劣,卻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哩!
江青在接戰寒溪雙矮之後,早己屢屢手下留情,二人非但不覺,不知知難而退,出手之間,反而更加狠辣,招招俱向江青致命之處下手。
於是,江青憤怒了,他記起邪神昔日告訴他的話:「為人切記不可濫殺,但是,若別人處心積慮的不利於你時,那麼,你就放開手去幹吧!」
江青在憤怒中,已施出邪神傳給他約五手狠毒的散招之一「掌不刃血」!
寒溪二矮功力雖深,卻如何能抵住這驚鬼泣神的絕招。江青掌勢怪異無倫的展開後,寒溪二矮之一的謝竹,慘吼一聲,一顆醜惡的頭顱,竟被江青硬生生的劈飛空中,而身首異處!
這慘厲的景象,已驚呆了場中的任何一人。
於是,寒溪二矮僅存的冷非,已在悲憤逾恆中,拚死命的向江青撲去。
而烏猱秀士也更加激怒的與戰千羽展開了殊死之鬥。
……中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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