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一梟面色沉凝,望著這如鬼魅般突如其來的人影,他唇角的那抹奇特微笑,已在那人飄然而落的身形下,逐漸消失。
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一個身材枯槁,著黑色衣衫的人,已站立於草坪之中。
這時,四周所有的人,皆不由全身機伶伶的一顫,因為,他們此刻所看到的來人面孔!
這人的面部五官,死板得毫無一絲感情,而且,更閃耀著燦然的銀色光彩!
由她腦後披拂的長髮看來,竟然尚是一個女子!
這戴著銀色面具的女子,更缺跛著一條右腿,此刻,如一具殭屍般站在那裡,陰森得不帶一絲活人的氣息!
長離一梟尖銳而深沉的目光,自這女子面具四周精緻雕鏤的花紋,移轉到她跛著的那只右腳,然後又轉到她腋下所架持的一條葛籐枴杖。
空氣在-那間凝結了,沉默與緊張,如一張無形的網,緩緩籠罩於四周,每個人的面孔,都因過度的驚異而顯得有些微微扭曲。
長離一梟依舊穩如山嶽,卓立不動,雖然,他內心之中,也因為這女子怪異的形態及精深的功力而微生驚疑,但日積月累的經驗與洗練,仍使他面部的表情鎮定如恆,毫無異態。
他雙眸向四週一瞥,冷峭之極的道:「閣下何人?莫非與老夫等有過不去的地方麼?」
長離一梟這句問話乃有極深的意義,因為,在他率眾大舉進襲雙飛島煙霞山莊之前,早已經過詳細的探察與計劃,而在他得到的訊息中,煙霞山莊的一流好手及樁卡佈置情形,大多已瞭如指掌,但是面前這突如其來的怪異女子,長離一梟卻全然沒有聽聞過,是而雖然這女子來勢不善,他卻也一時摸不透這怪女人所屬路數。
此刻那戴著面具的女子,陰沉沉的哼了一聲。
雖然只是這平淡的一哼,但那沉而有力如寒冰似的聲調,已驚得四周各人心中一跳,好像每個人的身體,突而觸到萬丈玄冰。
長離一梟面色微變,冷漠的道:「你哼什麼?閣下便是有些來頭,卻也不用想以此種裝神扮鬼之態,唬住我長離一梟!」
戴著銀色面具的女子,沙啞而淒厲的一笑,睬也不睬長離一梟,隱在面具之後的那雙森森利眼,已轉向正頹喪異常的飛索專諸全立。
而飛索專諸雖然形態十分衰弱,但他那俊秀的面孔之上,卻因這怪女子的到來,而流露出一股不易察覺的喜悅。
戴銀面具的女子,忽然聲音痛啞低沉的道:「全立,煙霞山莊可是毀在這些人手中?」
她語聲平板冷淡,毫無平仄高低,聽來使人生有一種毛髮悚然的感覺。
飛索專諸全立極為恭謹的應了一聲,啞聲道:「全立無能,以致令本莊慘遭浩劫,驚動師……」
他正說到這裡,戴銀面具的女子已哼了一聲,阻止全立再說下去。
站立一側的長離一梟衛西,眼看這怪異女人竟然如此張狂跋扈,目空一切,不由氣極狂笑道:「敗軍之將,階下之囚,目前二位欲閒論家常,可還得問問本島主答不答應!」
戴銀面具的女子悠然轉身,冷冷的道:「你就是長離一梟?很好,今夜這筆血債,遲早會尋你索還!」
長離一梟大袖一拋,哂道:「何必以後?今夜不是簡潔得多麼?閣下有興,本島主即便捨命奉陪!」
戴銀面具的女子驀然仰天發出一陣尖厲陰森的狂笑,笑聲有如一隻有形的尖錐,刺得每個人的耳膜欲裂。
笑聲連續一刻,又戛然而止,如一根繃得太緊的弓弦,驟而自中切斷。
餘音裊繞,數十名長離島壯士,面色全變!
這怪異女子聲如夜梟般說道:「衛西,你要在我面前充字號,還差得遠哩!告訴你,即便你現在跪地相求,我也不會放過你的。到那個時候,衛西,你便曉得你今夜的言行是多麼愚蠢!」
長離一梟威震江湖數十年,甚至連三歲稚童聽到他的名字,也會嚇得噤若寒蟬,又何曾受過此等侮辱?
他冷峭的一笑,腳步已緩緩移動,口中道:「是麼,不過,本島主目前便想證實一下,本島主今夜的遭遇,是否確如閣下所言!」
這時,立於樹蔭近處的江青,亦被眼前緊張的氣氛所懾,不自覺的緩步行出。
他已深深覺得,這戴銀色假面具的怪異女人,武功之深奧,只怕己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一傍的絕斧客陸海,亦面色凝重的向前移出數步,他手中銀煉短斧,己隨著週身肌肉的僨張,正在微微抖動,顯然的,這位長離島「烈火旗」的旗主,已在準備隨時發難了。
氣氛隨看長離一梟逐漸移動的腳步,而在一分一分的加重。
忽然,那怪異女子目光無意間一轉之下,已驀而發現了江青,更發現了他穿在身上,紅光耀目的「火雲衣」!
一聲驚厲怨毒的慘嚎,已自這怪異女子的口中發出,這聲如厲鬼般的嚎叫,絕不似自一個人類的口中所能發出!
她驚懼的大開雙目瞳孔,顫聲悲叫著:「啊!邪神!厲勿邪!咯咯咯……厲勿邪,你還記得我麼?還記得那被你震落萬丈深淵的可憐人麼?咯咯咯……厲勿邪,你想不到我還活看吧?而你也沒有死去,這是上天的安排,要我自你那兒索回這筆血債,這筆害了我一生的血債。」
怪異女子隱在面具後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突瞪著,目光中,蘊含著無比的怨毒與淒厲,襯著她眼角沁出流向耳旁的血漬,給予人一種刻骨的恐怖感受!
她這時目光中所射出的光芒,是那麼瘋狂與殘酷,這已不似是人類的眸子,而像是一隻怒睜雙目的受傷野獸!
江青驚愕而迷茫的望著眼前這半神經質的瘋狂女人,忽而,他腦海中似閃電般想起一個人來!
於是,他震盪過甚的退出兩步,艱辛的道:「啊!你是……你是雙……」
銀面具的女子慘厲的一笑,尖聲道:「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還記得我?厲勿邪,你知道血債要用血償麼?」
江青這時懷中尚抱著昏迷未醒的全玲玲,他強自支撐著驚懼的身心,沙啞的道:「來罷,讓我為義父了結這段六十年前的恩怨!」
怪異女子這時神智激動過甚,根本已聽不清江青的談話,她因六十一年前那一件如烙印般炙於她心靈上的巨大創傷,早已將站於陰影之處,穿著「火雲衣」的江青,認作是邪神本人!
江青沙啞的尾語,卻被她模糊的聽在耳中!
這怪異女子狂笑一聲,嚎道:「不錯,厲勿邪,我要連本帶利了斷這六十年來,無時或忘的深仇大恨!」
話聲中,她身軀未動,已驀然有如磁石吸引般,向江青飛去。
長離一梟多年以來,已未聽過有人如此激動的稱呼著邪神的名字,而且,更隱約的道出這當年武林邪尊的一段恩怨!
他心中有著一股奇異的感受,似興奮,又似激昂,似驚愕,又似迷惑……
戴銀面具的女子身形始動,長離一梟已悚然一驚,他毫未思慮到其它,一種本能的習慣反應,已促使他快逾閃般驀然向這女子攻出九腿二十一掌!
長離一梟出手之快,簡直連人們眨眼的空間都沒有!
那怪兵女子身軀始才飄起,一片宛如狂濤駭浪般的勁風,在掌山腿影下,已如群山並列般,猝然襲到。
怪兵女子的銀色面具,在火把光輝的照耀下,發出猙狩的閃亮,她那凌空的身形,在空氣中奇異的隨著洶湧的勁風飄遊,輕悄得就似沒有一絲重量的羽毛!
長離一梟心頭一震,暗叫道:「隨風凌虛!」
意念轉動間,他已毫不遲疑的迅速劈出十三掌,在呼轟的掌勢中,長離一梟身形已似閃電般旋回起來。
怪異女子冷哼一聲,叫道:「好,果然有些道行!」
叫聲中,她已自極為怪異的角度,在狹窄的空間疾出十九招!
每招連綿不斷,一氣呵成,招式之精妙深奧,更是傾絕今古,無懈可擊!
長離一梟暴喝一聲,身形已被逼退三步!
隨著他身形的退後,長離一梟已在瞬息間提足了數十年修為的「混元真氣」,在身形疾速回轉中,又匪夷所思的連出十二招!
澎湃的狂飆勁風,有如一道無形的鋼牆,以雷霆萬鈞之努,復逼向那怪異女子!
戴著銀色面具的女子,好似有些意外,她怒哼了一聲,雙掌交叉拍出,腋下的黝黑葛籐枴杖,亦如一條怪蛇也似,挾雜在漫天而起的掌影中,急速掃向長離一梟!
她招式之怪異奇幻,確已到達令人目眩神迷的超然之境!
長離一梟面色倏寒,身形如在海流迴盪中,已奇快無比的連出十四招,勁氣始出,他已傾足「混元真氣」,在一招凌厲至極的「寒天冰濤」中猛劈而出!
那怪異女子隱在面具後的雙眸,倏然精芒大閃,她狂叫一聲:「來得好!」
腋下枴杖已如山嶽般插向地上,她枯瘦的身軀,便以這根枴杖為中心,令人目不瑕接的旋動起來。
隨著她有如風車般旋回的身軀,腿掌上的招式,已如江河倒瀉般滔滔而出,一片超越尋常的威猛勁力,已挾著排山倒海之勢,向長離一梟漫卷而到!
這一層層的勁力之強,乃是令人不可思議的,窒人呼吸的罡氣,彷彿已將週遭的空氣全然排盡,而將每一方寸間的壓力增至最強!
這是多麼浩蕩而奇妙的招術啊!甚至長離一梟有生以來,亦尚是首次遇到這令他也抵制不住的威力!
在這一陣勁氣的沖激中,長離一梟不由大喝一聲,身形已急速往空中拔升!
長離一梟自縱橫江湖以來,可說尚是第一次避開這正面的交手!
在他來說,這是一件十分難堪與憤怒的事!
長離一梟身形才拔升空中,那怪兵女子已厲嘯一聲,若夜空流星般向江青撲到!
立於江青身傍的絕斧客陸海,倏然如平地焦雷般大喝一聲,手中銀煉短斧,已似迅雷電閃,呼呼飛出,直劈來人胸前!
那怪異女子冷笑一聲,枯瘦的身軀霍然硬生生的凌空三尺,雙掌已奇詭無倫的向陸海拍出十七掌!
絕斧客陸海功力之高,實不亞於武林中頂尖高手,他-目斷叱一聲,身形電掣般斜出兩步,雙臂伸縮間,手中銀煉短斧已帶看溜溜寒芒,如空中銀虹,交織不息的劈向敵人!
那怪異女子估不到這形態威猛的大漢,武功竟然如此深沉,她怒喝一聲,身形倏上倏下,千百掌影挾著腋下那條怪蛇般的枴杖,狂風暴雨般攻向絕斧客而到!
好個絕斧客陸海,面色沉穩,雙腿釘立如山,隨看他顎下辮形長髯的拂動,手中銀煉短斧已揮舞起條條精光,有若蛛網密佈,層層不絕的形成一堵精芒冷電迸射的光牆,擋在三人身前!
怪異女子所戴的銀色面具,在她身形翻掠下閃閃生光,她這時已幾乎將身體上所能發揮力量的部位,完全用上,狂飆飛湧,勁力綿綿,在一片光牆四周往來掠動不已!
但是,雖然絕斧客,在對方那駭人的渾厚攻勢下媛援後退,手中的兵器卻揮舞得更急!
這帶著銀色長煉的短斧,在他手中,已好似不再是一柄沒有生命的利器,竟然像一個飛舞閃騰的精靈一般!絕斧客之名,確實當之無愧!
一時半刻之間,那怪異女子若想擊敗絕斧客,亦不是一件簡易之事!
而這時,長離一梟早已冷漠的卓立一側,他雙目凝注著眼前的激鬥,腦中卻在極快的思忖著這戴銀色面具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忽地……
那怪異女子發出一陣淒厲得令人週身起粟粒的長笑,隨看笑聲,她所發出的綿綿勁力,已若浪潮湧漲般突然澎湃起來,掌與腿已分不清層次的飛快施出,勁氣在呼嘯中,又似一股股尖銳無匹的利錐,竟然突破了絕斧客那道渾厚的光網,猝然襲進!
絕斧客大叫一聲,身形微一搖幌,那已經墜落的利斧,又如閃電般驀然飛起,在空中急一舒捲!
但是,在兩個絕世高手的相鬥來說,這微不足道的寸許空間,卻已是太多的破綻與失誤了!
怪異女子厲笑連聲,已如鬼魅般撲向江青!
江青早已在絕斧客出手相阻來人時,已勉強提起一口虛弱的真氣準備應戰,是而,他此際並不慌亂,左臂抱看全玲玲,右掌已蓄勢以待!
怪異女子陰毒的長笑道:「厲勿邪,今日我們總要去掉一人!」
她在身形撲近中,已驀然發現了江青懷中抱著的全玲玲!
於是,一股奇異的嫉火,又自她目光中射出,她尖刻的叫道:「好啊:厲勿邪,你這摧殘女人的魔鬼,你是個十惡不赦的淫賊!」
叫聲中,她那怨毒的雙眸,竟倏而轉變成血紅!那枯瘦的身軀,亦暴漲出兩尺,只見她雙掌疾速的圈成圓形,在夜影中,一圈圈的寒氣已有如宇宙中的罡風,排蕩著湧向江青!
來勢之勁,無與倫比!
隨看江青右掌的揮動,一溜溜的星形精芒,已如一串串綿密的珠爆,-然破空迎上!
這時,兩聲暴叱,亦跟看響起!
同一時刻……
兩股勁氣相觸,那圈圈的寒氣「波」聲一響,已自蕩然無存。
但是連續不斷的圈圈勁力,已在那怪異女子的加力施為下,又層層不絕的湧到!
江青雖然施出邪神嫡傳的半招「銀月寒星雙環式」,但當他目前精疲力竭之際,力竭勁衰,「銀月寒星雙環式」雖然精妙無方,卻又能發揮出多少威力呢?
於是,就在他身形蹌踉頹倒的-那間,一圈勁力至強的寒氣,已當頭壓到!
但是,正於此際,一股渾厚的綿綿勁氣,亦在一道寒光之前,搶先迎上!
「轟」然巨響中,那怪異女子身形已凌空彈升三尺,而與她對掌之人,卻斜斜搶出四步!
這適時而到之人,正是長離一梟!
此刻,那怪異女子怒叫一聲,已回手去抵擋已襲到她背後的一片精茫!
長離一梟微一喘息,沉聲道:「小兄弟,你還支持得住麼?這老虔婆可傷著你?」
江青無力的自地上爬起,又十分歉疚的將全玲玲抱入懷中,啞聲道:「在下尚可支撐,衛前輩,這女人是誰,你知道麼?」
長離一梟露齒微笑,身形已忽然飛起,他急促的在空中道:「管她是誰,老夫也要叫她一試長離島的威風!」
語聲中,長離一梟已向正與絕斧客交手的怪異女子攻出十七招!
在兩名長離島頂尖高手的環攻下,場中三人又展開了一場厲烈的激鬥,而長離一梟與絕斧客二人,並不覺得他們的對手,在二人環攻之下,有著什麼不支之態!
當今武林之中,能同時敵住長離一梟與絕斧客夾攻之人,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那麼,目前這怪異的女子,功力之高強深厚,已足以驚世駭俗。
那怪異女子,雖然武功深不可測,但是,在鼎鼎大名的「東海尊長離」的長離一梟,及他手下頂尖高手的夾攻下,卻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須知長離一梟功力之高,名望之隆,比起六十年前稱尊武林中的「一邪雙飛三絕掌」並不遜色多少,六十年前「一邪雙飛三絕掌」的地位,亦即等於是如今武林中的「東海尊長離,南荒霸一煞,寒戟雙鷹,三連劍,金鞭擒鵬掌!」
時間是消逝得極快的,而世事也隨著在變幻,以前強的,如今已默默無聞,以前弱的,說不定多少年後,又忽而崛起,白雲蒼穹,何勝滄桑!十年河東轉河西,昔日的武林豪雄,又安知今日的江湖霸主是誰?
在令人心驚膽戰的拚鬥中,那怪異女子忽然厲聲叫道:「厲勿邪,你往日的威風到那兒去了?你有一點骨氣就親自過來與我一決生死,弄這兩個不開眼的末流晚輩來替你頂鍋,你也配稱為當年的第一高手麼?」
江青心緒一陣激動,正待開口說話。
長離一梟已狂笑著連攻十五掌,冷峭的道:「你當本島主不知道你是誰麼?告訴你,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昔日的威風,你只有在夢中追憶了!」
那怪異女子厲叫連聲,身形如電閃翻飛,絕招如天瀑倒懸,又復滔滔使出。
絕斧客聽到長離一梟之言,心中若有所悟,他急劇的揮動手中銀煉利斧,組合成一片精芒閃射的光網,口中沉聲道:「六十年風水輪流轉,老前輩,你認命吧!」
這時,江青正孱弱的凝注著場中,懷內的全玲玲已微微蠕動了一下。
江青急急低頭瞧去,伸手憐惜的為全玲玲拂開垂落額前的一綹秀髮。
全玲玲嚶然一聲,已緩緩雙目睜開。
江青一見全玲玲甦醒過來,心頭一鬆,柔聲道:「全姑娘,全姑娘,你沒有事了麼?真急人!」
全玲玲又閉目養息了片刻,睜開眼睛,悄聲道:「江公子,我們現在在那兒?家父……他老人家平安麼?」
江青尷尬的道:「全姑娘,因為你忽然暈倒,所以,在下只好抱著你,希望你莫怪在下孟浪,令尊安好無恙,現在的壓軸戲,已轉換他人了!」
這時,神智恍惚的全玲玲,才發覺自己正躺在心上人懷抱之內!她粉面飛紅,欲語還休,但是她心中卻是甜蜜的啊!
忽而,全玲玲覺得背後一片潮濕,她悄然用手一摸,在火把的光輝照耀下,赫然竟摸到一手腥紅的鮮血!
於是,她已猛然想起江青左手深重的創傷,這定是那冤家左手傷口所浸出的血啊!
全玲玲眼圈一紅,輕聲道:「江公子,請你放下我,你受的傷太重,我不該如此牽累你!」
江青那條受創的左臂,這時早已因為流血過多而麻木,他聞言之下,面孔一熱,將懷中全玲玲放下,他以為全玲玲定是不悅自己這個舉動,因而,他吶吶的道:「原諒我,全姑娘,在下並非有意如此。」
全玲玲知道,心上人又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她羞怯的道:「江|你不要誤會,因為你受傷太重,須要照料的是你而不是我,假使你願意,我……我願在你傷勢痊癒後,一輩子……一輩子給你抱著。」
江青心頭一震,慘白的面孔上,露出一絲感激而慚愧的笑意,默默無語。
而這時,場中的拚鬥,已更形激烈。
全玲玲低聲道:「江公子,適才可是你出面救了家父?」
江青苦澀的一笑,道:「全姑娘,這又有什麼分別呢?」
隨即,江青又問道:「場中那功力高強的銀面具女子,你認識嗎?」
全玲玲迷惑的望了一眼,搖頭道:「不認識,莊中從來沒有見過這人。奇怪,她會是誰呢?」
江青沉聲道:「全姑娘,你或者不知道,但在下卻已猜出此人為誰!」
全玲玲疑惑的望著江青,江青微微一笑,已俯嘴至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全玲玲混身機伶伶的一顫,面色因驚恐而變成雪白,她嘴角抽搐著道:「江……江公子,這……這不大可能吧?。而且,她確已於六十年前……」
江青用目光環掃著四周,輕聲道:「一定是她,試想,除了在下義父與此人之外,還有誰能同時敵住如長離一梟及絕斧客這等絕世高手?而且,她剛才還錯認在下為我的義父,十分狠毒的欲向在下施展辣手!」
全玲玲憂戚的注視著那身形翻騰如電的怪異女子,全身在不可察覺的簌簌發顫,她是為誰擔心?
江青亦喃喃自語道:「她真是命大,陰陽崖絕澗,有誰落下去尚能活命?」
這時,全玲玲因過份緊張,而向前移出了兩步。
正頹然立於草坪邊緣的飛索專諸全立,目光無意間自激鬥的人影上轉瞥,已驀而發覺了全玲玲。
而且,穿著「火雲衣」的江青,已傍著全玲玲而立,二人的手掌,正緊緊握合在一起。
全立不由頓覺一怔,隨即怒火陡升,面上肌膚已在急速顫動,他雙手不自覺的握緊,向前艱辛的移出一步。
但是……
一個冷沉的口音已在他身後響起道:「全大莊主,請識相一點,其給彼此增添麻煩!」
全立霍然轉身,一名形狀嫖悍的灰衣大漢,正向他炯然瞪視,手中一柄紫金刀正微微提起!
若在平昔,只怕這灰衣大漢的十條命也不夠全立一擊,但是,他此刻內傷甚重,絲毫不能運用真力,尤其處在目前困境,徒自滿腔怒氣,又能奈何?
飛索專諸哼了一聲,強自忍怒不言,目光卻似欲噴火般怒瞪著那邊的女兒!
這時,三人的激戰,已超過四百招以上!
但是,依目前的情勢看來,千招之內,尚無法分出勝負!
忽然,在莊後的天空之上,已驀飛起一朵閃亮的銀色帶青光球!
隨看這光球的出現,四周的長離島壯土,已不自覺的從每人面孔上流露出一絲笑意,因為,這正是他們同伴得手成功的訊號!
長離一梟縱聲大笑,宏聲道:「本旗弟子施放信號,讓本島各路人馬來此,一睹武林前輩的身手!」
那怪異女子怒罵一聲,又狂風暴雨聯攻上二十一招!
長離一梟語聲甫停,「崩」的一響,一枚銀青色的光球,已飛昇空中,接著,又有一枚藍白色的光球飛起!
飛索專諸這時目光一轉,大聲叫道:「師父,好漢不吃眼前虧,敵方人多勢大,你老人家還是突圍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全立一言出口,兩件尖銳的物體,已緊緊抵到他的背後,那冷沉的聲音怒道:「全大莊主,閣下看準了我們不敢得罪你麼?閣下如此大呼小叫,並解決不了貴莊覆滅之運!」
正在這時……
那怪異女子身形陡然拔空七丈有餘,她尖厲的笑道:「全立,你說得對,我險些墜入殼中,咱們走!」
長離一梟跟隨而上,長笑道:「走?往那裡走?前輩還是再賜教兩手吧!」
怪異女子身形在空中閃電般一個盤旋,理也不理長離一梟,卻向江青叫道。」厲勿邪,今日你仗著人多勢大,算不得英雄,我早晚會將你碎屍萬段的!」
長離一梟身在空中,連發七掌,冷笑道:「老前輩,你確實該退隱了,穿著火雲衣的那位,乃是邪神義子江青,你以大欺小,尚要信口胡謅!呵呵……前輩確是老眼昏花了!」
飛索專諸全立亦不顧一切的厲吼道:「那的確是邪神義子,師父,你老人家還是盡速突圍,遲恐不及!」
那怪異女子身形如一道光影般,在空中往返掠回,直是有如一頭大鳥!
這時,她心神連震,喃喃自語道:「我真看錯了?唉,一定是在急怒中沒有認清!那人可能是邪神義子,否則,他昔日名傾一時的「銀月寒星雙環式」怎會如此軟弱無力!」
隨看她的喃喃自語,已避過了如閃電般的三斧五掌,身形急急向全立掠去!
長離一梟已看出這怪異女子的企圖,他唯恐屬下有失,振吭大喝道:「爾等讓開!」
那怪異女子厲嘯一聲,身形已閃電般來到,全立身後的數名長離島人,已急切的躍向四周!
怪異女子將飛索專諸全立挾在脅下,輕靈非常的掠身而起!
飛索專諸全立胸口一陣翻湧,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他不待瘀血吐盡,已嘶啞的怒吼道:「小玲,你這賤人!你幹得好事,還不給為父滾回來。」
聲言漸去漸遠,終如一根游絲般遙不可聞。
長離一梟洒然卓立,唇角含笑,他回頭一望正微微喘息的絕斧客陸海道:「陸旗主,今夜咱們可真是見了世面!呵呵……這可確是一位六十年前,武林中拔尖的高手哩!」
絕斧客陸海豪邁的一笑,洪聲道:「島主,那女子雖然名斐四海,卻也不過如此!」
長離一梟輕輕頷首,舉步向江青行去。
江青這時,正低聲安慰著全玲玲,他柔和的道:「全姑娘,為了在下,而使令尊對你起有誤解,實令在下不安。唉!這件事……」
長離一梟遙遙聽見,莞爾一笑道:「這件事如何?若全姑娘不願與其父同我等作對,那麼,老夫保證負責全姑娘今後的一切!」
長離一梟又一笑道:「老夫是指:一切的安全與生活問題!」
全玲玲雙目含淚,低垂著粉頸,心亂如麻,感觸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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