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一梟衛西暗中直樂,出手越發不用全勁。
他心中忖道:「這大旋風白孤,乃是黔滇兩省有名的怪人,他一出面,恐怕江青這小子異寶不穩了。」
窮俠葛松亦是為了這紫龍秘穴奇寶而來,但他生性淡泊,得失之間,無足輕重,是故,對眼前各人錯綜複雜的心理,毫不知曉。
他打起精神,全心全意的在與長離一梟過招。是而,在一個故意,一個有心的場合之下,二人淡淡的戰個平局。
江青力敵大旋風白孤,正感不支,「陰陽雙判」已聯手攻來。
白孤大笑一聲,掌勢一開一合,又將郭芮、桑榮二人捲入掌風之內。
「陰陽雙判」中,任何一人的功力,也較之江青高出甚多,何況還是二人聯手,是故,江青自兩人一加入後,頓覺壓力大輕。
他力鬥之下,卻不得不加意提防,因為,他除了留意白孤的攻勢外,尚需防備「陰陽雙判」向他偷襲。這種微妙的打鬥,一直繼續了盞茶時分。
江青已越來越覺得形勢不妙,他忖道:「眼前三人,任是那一方贏了,也是對自已不利,別看他們目前打得有聲有色,其實,還不都是為了我身上的兩件寶物!」
他目光一轉,又想道:「長離一梟衛西是個最好的幫手,只要他肯相助,眼前各批人,只怕都不足論了……」
此刻,白孤一掌擊來,江青急急封出,瞬息間,又避過了對方一腿。
他目注長離一梟飄逸瀟灑的身形,心中又想道:「只是,他明明可以打敗葛松,卻好似故意不用全力,哼!他不過是想拖延時間,要別人從我手中將寶物搶去,他再伸手自那人手中奪回,如此,不但寶物盡歸他有,亦可不損及他的諾言。」
江青腦中倏快的打著轉,終於,他下定了決心「趁機溜走」。
他雖然極不願意如此不光榮的退去,但,為了義父的殘疾,也只好從權一次了!
這時,正值,「陰陽雙判」央掌齊攻,帶起一片猛烈勁風襲向白孤。
江青暗中一閃,已向一旁掠五出丈,貿然看來,還以為他是在避讓三人交擊的掌風呢?
身形落地,他接著一個縱躍,又已飛出六丈。
驀然,一旁起了劈啪一聲大響,一條白影,已閃電般向江青追來。
江青眼光尖銳,他微微回頭一瞥間,已然看出,那急追而來的,乃是長離一梟衛西。
衛西一直注意著四人的戰況,他一見江青身形掠出,便知他要乘機逃走,心急之下,不由雙掌驟出,這彈掌,他已提足八成功力,是故,在窮俠葛松不留心之下,已被他震退數步。
衛西藉掌勢反彈之力,飛向江青追去。
這時,場中各人已悚然驚悟,只見赤陽判官郭芮大吼一聲道:「點子溜了!快追!」
「追」字出口,人已奔出四丈之遙。
陰煞判官桑榮一面縱身,一面冷然對白孤道:「此人若找不回來,我靈蛇教誓不與你干休!」
白孤身形掠處,人已出去五丈,他人在空中笑道:「若找不著此人,只怕老夫還要定了你們這對狗頭,來賠我二弟一命。」
桑榮怒罵一聲,已隨後趕去。
一時之間,人影紛掠,-時,已奔走一空。
只剩下窮俠葛松,獨自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他適才所受的輕微震傷。
江青一路奔去,這時,已奔至一方上尖下闊的石筍之前。
他回頭一看,長離一梟距他已不足三丈,只見他身形起落如飛,疾走似電,足尖微微沾地,便飛出七八丈之遠。
江青不由悚然大驚,雙臂抖處,巳向石筍側面,斜斜飛躍而去。
當他身形才轉至石筍之後,尚未落地之際,江青目光閃處,已暗暗叫聲:「苦也!」
原來他一時不察,縱身飛躍,腳踏處,正是一片方圓幾達十丈的黑池泥沼。
此時,江青身形已極快下落,危急中,他長長吸入一口真氣,四肢急展,彷如一隻大鳥般,在泥沼半尺之上,飄飄迴旋。
他身在空中,對濁氣下逼,又自丹田內提起一股綿綿真力來,數經循環,人已急射至泥沼邊緣。
長離一梟奔至泥沼之旁。眼見江青騰身而去。
他不由心中暗驚道:「這小子莫非急瘋了?這泥沼寬達十丈,豈是他這身能耐,所能渡過的?」
但他還未想完,兩隻眼睛已看得發直了。
長雕一梟驚駭的想道:「這小子真是邪門得可以,怎的他那功力竟是越打越深厚?就在這瞬息之間,他已能倒逆真氣,憑空飛越十丈泥沼?」
心念轉動間,衛西已提氣凝神,縱身飛起。
半途中,他腳尖微微一點稀泥沼,人巳掠至對面。
大旋風白孤隨後而到,他亦是毫不遲疑,大喝一聲,雙袖帶風,「呼嚕嚕」的直掠過去。
「陰陽雙判」卻沒有這樣好的輕功,二人互視一眼,低喝道:「繞過去!」已圍著泥沼邊緣追去。
江青身形縱躍之間,又已奔出數十丈遠。
驀然,他目光閃處,已看見距自己二十丈外,正有一塊高聳如山的巨石,緊依著陡削的山壁。
他無暇多想,體內真氣連連循回,真力澎湃中,不到三個起落,已然奔到。
他猛然大喝一聲,雙臂急抖,已如急箭般又升高了六丈。
江青在半空中吐氣開聲,雙臂往下一按,人又升高了四丈之許。
他腳尖在巨石上一點,雙手一攀一拉,便翻上那塊高有十多丈的矗立巨石。
他正長長的舒出一口濁氣。
驀然,一陣冷笑之聲,已在他耳旁響起。
江青大驚之下,悚然回頭望去,只見這巨石與山壁相連之處,有一條短短石脊相接。
石脊之後,卻有一個寬只三尺,向下傾斜的小洞口。
就在這石脊之上,竟立著一個全身黑衣的瘦長老者?
只見他滿頭銀髮如霜,隨風飄拂,面色粗陋獰厲,正在炯然望著自已。
江青驚悚之下,忽而想道:「這老人裝束好熟……啊!對了!竟與那黔靈雙魅的打扮一樣。」
老人望著江青,冷冷說道:「娃娃,我那三弟朱昆,可是被你所傷?」
江青雙目倏張,大聲道:「正是,但卻是他們先向我下毒手……」
黑衣老人毫不理睬,仍自問道:「我二弟仇忌何在?」
江青緩聲道:「他吃吸血角所傷,力乏神疲之下,又與在下動手過招,已然死在紫龍秘穴之中。」
黑衣老人面上,掠過一陣悲慼之色,他長呼一聲,目光向江青背後一閃,又道:「那麼,龍穴中秘寶你已得到了?」
江青略一頷首。
原來,這黑衣老人正是黔靈三魅的老大胡同。
他因要事羈身,故而先遣兩個盟弟前來探取紫龍秘穴中之異寶。
事完後,他兼程趕來「陰陽崖」絕澗,以便接應。
他趕到之時,正是龍穴待閉之前。
胡同來至目的地,一看地下竟躺著二人,其中之一,赫然便是自己三弟朱昆。
他驚懼之下,立施急救,又匆匆問明了一切。
朱昆照實說出,他本待進入穴內接應,但一看月色,已知閉穴時間迫促。
胡同心中深恐一旦入穴,萬一迷失了方向,而過了閉穴時間,那就永遠也別想出來了。
再者,三弟朱昆所受內傷,亦頗嚴重,更極待治療,無奈之下,他只得恨恨的抱起朱昆,為他覓地療傷去了。
胡同安置好朱昆後,才獨自折返四外巡視。
他無意中,見這矗立之巨石,甚為高大,可以俯覽全谷,故而便爬了上來。
江青及長離一梟等人遠遠拚鬥之情,他早已看見,而且判斷出,其中必有江青在內!
是而,他便耐心的守在巨石之頂,默默察視,果然,不一刻,一個全身血紅之入,巳急快的奔躍而來。
胡同亦是老江湖了,他一見這醜少年所露的驚駭之狀,便料知此人必是那得寶的江青無疑。
他見江青目注巨石,現出一股逼切之色,巳知他必然會躍身上來。故而他就在這巖頂等候……
江青見黑衣老人目光閃爍,神色不善,驚疑之下,已自暗中提防。
此時,巨石之下,陡然響起數聲暴喝,尚加雜著吒叱打鬥之聲。
江青心中瞭然,必是那長離一梟及大旋風「陰陽雙判」等人又莫名其妙的打上了。
此時黔靈三魅老大胡同,目光連閃,掠過一絲獰笑,他腳步一滑,已悄沒聲息的駢指點向江青」「口閡」二穴而來。
此二穴乃屬「足太陽膀胱徑」一被內力透入,必至實時吐血而亡。
江青正尋思稍停脫身之計,胡同暗襲,他竟懵然不覺,直到對方手指,已沾及衣衫,他才悚然一驚。
扭身急退中,一招凌厲無比的「佛光初現」已猝然劈出。
狂風如嘯中,只見人影急閃,又傳來兩聲悶哼,江青「口閡」穴雖然躲過,但「魂門」穴已吃對方一絲指力透入。
他背脅之處,頓覺陰冷剌痛,一口鮮血,已湧喉頭。
黔靈三魅老大胡同,在一指戮出之際,驀覺眼前一花,一股凌厲罡烈的勁風,已猛然襲擊而來。他雖連出三掌封去,但卻一掌也未接上。
說時遲,那時快,狂風湧處,胡同彷中鐵錘,已歪斜的退出數步,滿口鮮血狂噴。
瞬息之間,這位黑道高手,已萎頓的坐倒在地,一聲不響默默調息起來。
江青運住一口氣,正待設法逃逸,倏忽一陣長笑,兩條人影已落至巨石頂上。
江青一看,這兩人正是長離一梟衛西,及大旋風白孤二人。
他不由得連連後退數步,已站在適才胡同立身的石脊之上。
他背後,正是那寬僅三尺,深不見底的深洞。
長離一梟衛西悄然站在一旁,雙手攏袖,面上帶著一絲他特有的怪異笑容,大有隔山觀虎鬥之意。
大旋風白孤一站穩,已狂聲叫道:「醜小子,老夫拜弟一命,今天定然要你填上!」
說罷,就待動手。
江青此刻心頭作悶,混身乏力,在紫龍秘穴中所負之傷,又隱隱發痛起來。
他情知自已,已瀕於山窮水盡,四面楚歌之境,目前再難接下大旋風的凌厲攻勢。
故而,他大聲叫道:「白老前輩,令弟又不是我殺死的,怎能算在我身上?」
白孤怒極大叫道:「不是你是誰?快說!」
江青正待回答,眼見又有兩條人影翻了上來,此二人,正是「陰陽雙判」。
他不由一窒,白孤又狂叫道:「是誰呀?你到底是說不說?」
江青吐了一口白沫,嚅道:「是……是仇……」
只說到這裡,那盤膝坐在地下調息的黔靈老大胡同,已狂喝一聲,雙掌傾出全身功力向江青猝然劈出。
因為,他知道,若江青一旦說出,是自己盟弟所為,他本人就得首先抵命,情急之下,他已不顧一切的偷襲江青。
江青猝不及防,驚愕中,雙掌急封,一股沉猛之衝力湧處,但聞一聲驚呼,已向那深丈的洞墜下。
長離一梟及白孤急急一抓,皆未及撈住,二人手掌一碰,又怒叱著對了一掌。
江青本來人已受傷甚重,只是仗著一股堅強意志及潛伏的雄厚內力支撐住,故傷勢未曾發作。
此刻,他身體一往下墜,但覺頭腦一陣昏眩,神智已有些迷濛……
恍惚中,只覺耳際風聲「呼呼」作響,此深洞之底,好似隱約有堆熊熊烈火在燃燒著,尚發一陣刺目的橘紅色光芒,他身體逐漸滾落、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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