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跪在地下,抖抖索索的道:「是,是,他們關在這裡!」
冷沉的,狄洵生硬的道:「石室的門怎麼開?快打開,聽著,別玩花樣,你不會有什麼機會的!」
艱辛的嚥了一口唾沫,吃力的道:「不敢……小的不敢……」
略一沉吟,狄洵冷冷的道:「裡面有沒有機關?」
喘了一口氣,那漢子結結巴巴的道:「沒……沒有……」
狄洵莫測高深的一笑,道:「最好沒有,否則吃虧的不見得是在下我,快點打開,別拖延時間!」
這漢子囁嚅的道:「是……是……小的就開……小的就開……」那漢子用手摸著牆壁,在一塊暗色的壁上,輕輕往裡一拍,有一塊小小的石鈕,沒有猶豫,他按了下去。
有一塊約在三尺長的右壁驀然翻轉開來,狄洵淡淡一笑,笑聲未完,「呼」
「呼」幾手,七八柄鬼頭刀已兜頭蓋頂的砍了下來!
狄洵就地一個迴旋,右腿狂風般猝掃倏收,眼前人影連閃,驚叫慘號連串,七八個大漢已全滾地葫蘆般滾了出去!
冷酷的一笑,他身形極快的晃走,雙手倏然伸縮,就是一眨眼,那位開啟石門的漢子已被他倒扯回來,那漢子正準備溜走!
狄洵一下子把他拖起來,一拖起來,便是重重的兩記耳光!
這漢子滿目金星暴射,唇角流著血,面頰也腫漲著,可憐兮兮的道:「英雄……饒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目光酷厲的盯著搖尾乞憐的角色,直盯得他全身哆嗦,手足無措,狄洵才道:「說實話,裡面還有什麼?如果你再敢說一句謊話,我叫你不得好死!」
一股寒氣泛自這大漢的心底,又迅速慢布他的全身,他吶吶的道:「沒有……沒有機關……」
提心吊膽的偷瞥了一眼,這人又道:「沒有機關,可是有人看守……你的朋友被點了穴……所以沒有機關……」
左手一探,「啪」的又是一記耳光,狄洵切齒道:「你說的是實話?」
急劇的抖索著,大漢一張面孔已發了青,他唇角抽搐著,道:「小的……說的全……是實……英雄……小的……不敢騙你……
狄洵生硬的道:「好,那你跟我一起進去,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我決不為難你!」
像忘了面頰上的痛苦,大漢哀呼央告:「大爺……你老……行行好……小的……帶你過去……命就保不住了……」
冷峻的,狄洵道:
「不帶我過去,你的命更保不住!」
怔了怔,漢子呆呆的思索著,半晌,才囁嚅的道:「好,大爺,小的……
帶你去……但是求大爺……保住小的……一條命!「
裡面是一條通道,很長,盡頭有一間石室,房裡燈光隱隱,還有嘈雜人聲!
兩人來到石室之外,有一扇厚木門半掩著,裡面有熱鬧的喧嘩聲傳來:「媽的,輪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輪到,窩在裡面舒服一個粗嗓子笑了笑,樂道:」可不是,在外面跑,裡裡外外,可沒把雙腿給跑掉了!「」呸「了一聲,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喝道:」別太得意忘形,看管犯人,是什麼好差事?出了紕漏,腦袋會搬家的!「
粗嗓子豁然大笑,道:「糟老頭兒,你就愛窮緊張,這座黑地獄比皇帝老兄的大內監牢還來得堅固,關幾個鳥人,有什麼好緊張的!」低沉的嗓音又響起:「你們這些小混球,難道忘了對手的厲害了?說不定哪天摸了來……」
一陣哄笑淹沒了這聲音,一個人叫道:「得了吧!糟老頭,像你這把年紀的,早該告老還鄉啦,膽小如鼠……」
帶領狄洵的這漢子將門推開,狄洵看到窄窄的石室共有十個漢子,圍坐在一張石桌周緣,壁頂垂懸著巨大的桐油燈,閃耀著白光,看情形,這石室十分溫暖,當然敵過外頭淒涼的冷風!
兩人推門而入,一個面朝門口坐著滿臉麻子的漢子,他愣了一下,道:「王遠,你不在外頭,進來幹什麼?他是誰?怎麼沒有見過?」
原來帶狄洵帶來的漢子叫王遠,他有些尷尬的笑笑,道:「這位兄弟……他……」
一個大塊頭瞪了他一眼,罵道:「你怎麼了?叫舌頭打結了?你值一次外頭的班,怎麼,就不情願啦!」
禿頭漢子也道:「王遠,私自擅離崗位,腦袋是會搬家的!」狄洵搓搓手,道:「你們別盡跟他說話,有事問我就可以了。」剎時,整個石室裡的人都怔在哪裡,十雙眼睛迷惑的瞪視狄洵!
有位大鬍子隨即像被蛇咬一口似的跳了起來,大聲道:「媽的,王遠……
你出賣我們……「
話未完,所有的人神色一變,恐懼的抽出身邊的傢伙急急跳往一旁!
大鬍子嚥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道:「你……你不想活著出去了?」
狄洵笑了笑,道:「我只想要我的朋友,只要你們別動手,你們還可能長命百歲!」
悄悄的,那個禿頭漢子趁著狄洵說話的當兒,他伸手向嵌在石壁的桐油燈旁的一個小把手……
他的手就快觸到了,就在他指尖稍差一發的時候,影子一晃,他的頭顱已「卡嚓」一聲被斷落下,鮮紅的血還不斷從缺口噴出!
此刻才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呼嘯聲,斬落他腦袋的,竟是狄洵手中的如意扇!
斗大的腦袋飛出去後,人整個身軀也斜摔了出去,頸口碗大的疤還不斷的噴出血來!
有一聲號叫出自大鬍子的口中,他拿起鬼頭刀便劈向狄洵,可憐他連一個式子還沒有來得及使出,狄洵的如意扇已斜飛削去他一半的頭顱!
窄窄的石室,躺了兩具屍體,灑有大量的在鮮血,兩顆腦袋在他們的腳下,他們個個全身哆嗦著,愣呆呆的對望著……
整個石室一片死寂,每張面孔都是那麼木訥,震駭,說不出的顫慄……
圍在石桌旁的八個人互相覷視了一眼,那一眼中,寫滿了無告的窘迫與猶豫的驚恐,他們手拿著兵器,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反抗!
狄洵笑了笑道:「地下的兩顆腦袋已經代替了在下的意思了,我只要我的朋友,姓狄的不會加害你們!」
有一個驚恐的顫聲道:「你……你是狄洵?」
點點頭,狄洵道:「正是,很訝異吧!在下這麼快又回到貴寶地來,實在念念不忘各位的恩惠!」
八個人忐忑不安的齊齊對望了一眼,緊張的神色溢於言表!
微微一揖,狄洵笑道:「有勞哪一個識時務的英雄,帶我的朋友們出來!」八個人再互望一眼,驀然爭先恐後的搶著道:「我去,我去……」
一個比一個快,他們在石桌下一按,後面一個石牆緩緩啟開,裡面黑壓壓的一片!
狄洵心頭一緊,表面鎮定的道:「各位英雄,千萬小心,別傷了我的朋友,我的脾氣可不太好!」
這次八個人似乎答得更快了,嘈雜的道:「絕對不會……咱們會小心的……不會弄傷的……」話聲中,八個人一齊湧進了內室,裡面,是一間密不透風的小石室,從外頭看進去,好像空無一物,亦見不著人影!
很快的,八個人抬出了三個副軀體,狄洵一驚,怎會有三個人呢!
狄洵忙檢視一遍,原來那第三個人赫然是那個曾幫過他忙的胖狐,因為自顧不暇,一直沒有想起他,狄洵感到十分歉然!
「回春翁」怔怔的注視著他,像隔著一層霧,目光裡,有著過度勞累與疲乏,也有一些遙遠的陌生!小雯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孔上,展現著一片令人心疼的迷惘,她形容狼狽而憔悴!
狄洵知道他們被點了穴,神智不太清楚,他勉強鎮定的道:「翁兄,小雯,我來了!」
說著,在兩人身上輕輕一拍,兩人全身驀地搐了一下,似突地自一個噩夢中驚醒,「回春翁」語聲存著過份驚喜後的顫抖:「老弟,你來了……真的是你來了………」
小雯忽然哽咽一聲,叫道:「少爺……」
狄洵溫柔的拍拍她的肩頭,低沉的道:「沒事了,咱們就出去!」
狄洵又為胖狐解開穴道,淡淡的道:
「抱歉了,胖狐讓你受委屈了,在下一時疏忽,你不生氣吧!」
胖狐全身哆嗦著道:「大爺……你可要嚇死小的……我一直等你們……我不承認就承認……
才能活到現在……「
王遠僵硬的道:「大爺……我怎麼辦?」
八人亦靜靜的等待狄洵的發落,略一沉吟,他淡淡的道:「為了免得你們其中一個被指為叛黨,在下將點各位軟麻穴,不痛不癢,一個時辰之後將可自解,各位以為如何?」神色都鬆緩了下來,他們放心了,個個都是一臉活命後的僥倖與尷尬!
狄洵一動,每個人突然覺得一麻,幾乎在同一時間裡都軟軟倒向地下!
狄洵轉頭對一旁驚懼的王遠道:「你最先倒在外頭,這樣才可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是不是?」
「回春翁」沙啞的「呸」了聲,憤怒的吼道:「對這群狗東西,那麼客氣,幹什麼?」
沉吟了一會,狄洵對胖狐道:「胖狐,如果你願意跟我們走,我們會帶著你,只是我們隨時有危險,假如你想再留下來,在下可以給你一樣東西,讓你將功折罪!」
胖狐猶豫了一下,謹慎的道:「什麼東西?」
狄洵笑笑,安詳的道:「只要你把這樣東西交上去,不但可以免去通敵的罪名,還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還可以升級!」
胖狐眼一亮,喜道:「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就留下來,我……我在這裡會習慣的!」
狄洵點點頭,拿出「彩虹珍珠劍」遞給胖狐,低沉的道:「你只要將這寶劍呈上去,說是在下救人時,不小心遺落的,你就能保命了!」
胖狐望著劍,實在不太相信,半晌,道:「這……」
狄洵笑了笑,道:「別小看它,為了它,不知傷亡了多少人命,你們主子為的就是這把劍!」
「回春翁」激動的叫了一聲,道:「老弟,你瘋啦!」
狄洵目光平視著「回春翁」,搖搖頭道:「咱們出去再說,胖狐你仍還在石室,他們很快會放你出去的……」
頓了頓,狄洵又道:「不用擔心在場的人會洩密,每個人都想保住自己的命,放心吧,王遠,你跟我們出去!」
胖狐忐忑難安,咬咬下唇,橫了心,道:「好,我胖狐就再冒一次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嘛!」狄洵站了起來,道:「小雯你能走嗎?」
小雯點點頭,低聲道:
狄洵轉過頭,又道:「翁兄,你呢?你看起來很疲憊,自己能否走動?」「回春翁」硬著性子道:「當然可以,我還可以再打一個大仗……」
四個人行出石門之外,看到躺到地面,寂然不動的大漢,狄洵道:「王遠,你跟他們躺一起,你的命可以保住了。」說著,他也不等王遠表示意見,一出手,王遠混身一顫,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四人迅速離開石室,來到樹林外,一片通明耀亮的火把光輝映得三人雙目一炫,前面,已靜靜的圍立著無數的大漢!
他們的兵刃在火把的光芒中閃浮著寒光,再襯著那一張張冷漠生硬的面孔,更顯得氣氛僵酷而沉重──死亡的僵酷,沉重的陰森!
為首的,赫然正是「洪威黨」的大龍頭「千雷子」西門立天!
圍在西門立天身側,則是「青藏派」此次的結盟幫派的手下,約有百餘人!
西門立天一雙眼睛冷的帶血,臉上毫無表情,他死死的盯著靜立在前的狄洵,那情景,冷森得不帶一點人味!狄洵低頭輕聲道:「翁兄,小雯,咱們別跟他們纏戰!」
受過一次沉痛的教訓,「回春翁」焉敢托大,隨即點點頭。
眉梢子動了一下,西門立天陰沉的開了口:「姓狄的,你今天走不了了!」
狄洵平靜的站著,淡然的像是沒有看見眼前的場面,道:「在下想走的話,至今還沒有人攔得住!」
冷冷一笑,西門立天道:「不要過於自大,狄洵,老夫親自出馬,就是要你來得去不得!」
抿抿嘴,狄洵低沉的道:「到了『洪威黨』,在下要走,也沒有人可以奈何,何況這裡不是你的地盤!」
西門立天的鼻孔一張,他壓制著憤怒,恨恨的道:「姓狄的,你欺我太甚,『洪威黨』幾百條人命,你如何償還?」
狄洵淡淡的一笑,不屑的道:「為虎作倀,死有餘辜!」
西門立天驀地大喝一聲,怒叫道:「狄洵你這狂徒,今天如果不殺了人,為死去的弟兄報仇,異日江湖上還有我『洪威黨』寸土立足之地嗎?你該死!」
狄洵忽然怪異的笑笑,道:「想殺我的人很多,比你高明的,更不在少數,在下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一聲冷哼,王昆出現在西門立天身側,轉朝狄洵,陰惻惻的道:「狄洵,你只要拿出寶劍,咱們的賬還可以緩一緩。」淡淡閒閒的一笑,狄洵道:「原來是手下敗將,難道你已經忘了當時的狼狽像了,遺憾!」王昆額上浮突著暴出的青筋,他的語聲自牙縫迸了出來:「姓狄的,你欺我太甚,只要你落入我手,非將你碎屍萬段,不能消我心頭之恨!」
狄洵笑笑,道:「你心裡明白,不會有那麼一天,不是嗎?」西門立天冷森的一笑,道:「先別得意,人算不如天算,姓狄的,狗急跳牆,人急了可會不擇手段!」
說完,驀地一揮手,在他身側的大漢閃電般往兩側躍開,每個人的手上都執著一具兩尺長的銀筒,裡面裝的若非火藥,定是毒氣瘴霧一類!
狄洵心裡微微一笑,他低低地道:「翁兄你跟小雯先走!」
「回春翁」嘴角略一抽搐,叫道:「不,老弟,咱們一起拼出去!」
狄洵笑笑,道:「翁兄,咱們來個以毒攻毒,你忘了在『矽風谷』時,你多給我一樣東西?一直沒有時候,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回春翁」猛然想起,在「矽風谷」時力戰「洪威黨」徒,他怕狄洵殿後有失,交給他一盒自己的研製毒粉,但狄洵一直沒有用它。
西門立天率眾手執毒品,火藥之類,對方如此卑鄙,何必再跟他們談什麼道義!
「回春翁」點點頭,拉著小雯冷不防地,如怒矢般飛射而去!
西門立天顯然沒料到「回春翁」會先跪走,一愣之下大喝道:「別讓他們跑了!」
狄洵攔在前面,又露出他那凡事都不在呼的勁兒,淡淡的道:「你們要的人不是我嗎!我人還在這裡。」
話聲甫住,一條淡淡的白影箭似的射出去,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了一連串「砰砰」的震響,一團團的火焰,帶著濺散飛舞的火星,那麼迅速的來到那條白影身前!
此刻,飛舞的火焰,劃過條條碧綠的曳尾,迸浮著一片碧瑩瑩的綠芒!
狄洵在須臾連出二十三式,同時有五名大漢已狂號著摔出三丈之處!
極其急速地,狄洵「呼嚕嚕」旋了五丈,在他旋轉中,又有十多名大漢翻跌仆摔,沒有一個人可以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成串的肉掌擊聲爆連,五名大漢俱皆悶哼一聲,分朝五個方向落下,每張面孔都是一片死白!
西門立天狂罵的衝上來,雙掌狂風驟起般攻向他的敵人,口中大叫道:「不准讓他走了,否則你們也不要活了!」
狄洵聞言,他一個旋身躥了出去,拋肩揮手,一個半尺長的木盒子已「呼」
的直飛向後面追來的西門立天等人!
木盒清脆的破裂聲遙遙傳來,頃刻之間,一陣驚慌的呼號亂成一片的自後響起:「哇,痛死我了……」
「啊!這是什麼東西,又痛又癢……」
「唷,我眼睛看不到……」
「媽的,你別撞我啊……」
狄洵哼了哼,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雙臂疾振,人如一道流光般倏然拔升空中,似一縷被狂風吹推的輕煙,那麼快捷的飛掠而去,去得無影無蹤!
驚呼慘號的吼聲亂得心煩,西門立天大吼連聲的猛追,怒罵著:「飯桶,全部是飯桶!」
遠遠的,狄洵還聽到西門立天跳腳怒吼的聲音,片刻間,他已連起連落,把青河鎮的人聲,燈火,嘈雜全拋向腦後了!
他沿著山上的小徑走,不知道「回春翁」及小雯人在哪裡,他慢慢走,留神兩人的行蹤!
在一片隱隱的黑霧裡,狄洵徐緩的在崎嶇多彎的棧道上往前進,四周,除了寂寥,聽不見鳥鳴,聽不見獸噓,連昆蟲的細吟也沒有!
忽然──狄洵停住了腳,緩緩的,瞇著眼,聚集目力朝四周張望,一會兒,陰沉沉的一笑,道:「出來吧,朋友!」
在一片疏樹林之後,閃出兩條人影,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回春翁」的大鼻子抽動一下,道:「老弟,你嚇了我一跳,還以為那些傢伙又追來了。」狄洵灑逸的笑笑,道:「倒成了驚弓之鳥了,在下也以為是對手呢!你們的傷怎麼樣?」
「回春翁」帶著苦澀的笑,道:「老弟,別忘了我的本行,這一點皮肉之傷,難得了我嗎?」
狄洵溫柔的望著小雯,關切的道:「小雯,這些日子來,連累你了……」
美麗而清澈的眸子,裡內浮動著瑩瑩波光,小雯垂下目光,憐生生的道:「少爺,你不要這樣說,我……只是很怕以後見不到你狄洵輕輕一笑,道:」不會的,不管我到了哪裡,一定都帶著你,你放心好了!「
奇怪的看著狄洵,小雯道:「姐姐呢!怎麼沒有看到她,是不是受傷了?」微微有些抖索,狄洵愴啞的道:「小雯,你要堅強……」
頓了頓,狄洵啞著嗓子又道:「她死了……」
隨著這一聲「死了」,小雯驀然抖索了一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一聲硬咽中淚水奪眶而出……
「回春翁」也呆住了,此刻,他屏息住,連大氣也沒敢多透一口,他想到一個那麼完美的女孩,還那麼年輕……小雯全身幾手要癱瘓了,狄洵將她摟入懷中,緊緊的摟在懷裡,小雯把整個嬌軀深埋在狄洵臂懷裡,她的淚像綿綿細雨……
四周寂靜,無聲無息的寂靜,只有小雯強抑止的低泣良久……
狄洵摸摸小雯的秀髮,悵然的道:「小雯,小郁走了,再怎麼傷心,她也回不來了,但我們會永遠記得她的!」
淌著淚的臉蛋兒抬起來,抽噎著點頭,哀怨的道:「姐那麼好,她怎麼會死……怎麼會?」
狄洵深沉的道:「血債血還,我們會叫小郁瞑目九泉!」
「回春翁」輕輕拍拍狄洵的肩頭,啞著嗓子道:「老弟,為了我,傷了小郁……我……我一輩子心裡過意不去!」
狄洵放開懷中的小雯,他一張俏俊的臉容漾起一些光采,誠摯的道:「翁兄,千萬別這麼說,不是你的錯,冤有頭,債有主,禍首不會一直逍遙的!」
皮肉不動的一張牙,「回春翁」道:「哼,這群該死的狗雜碎,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決不能看他們為非作歹!」
苦笑了一下,狄洵道:「只是勢單力薄,倒真吃了點虧!」
點點頭,「回春翁」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老弟,你為什麼把『彩虹珍珠劍』白白的給了那些禽獸!」
既簡明又乾脆,前後只是幾句話,狄洵把「彩虹珍珠劍」上的字,及他的計劃,敘述得一清二楚,末了,他道:「我們去等著他們到了『獨渺洞』,再來解決我們之間的仇恨!」
「回春翁」有些了悟了,又道:「他們到了『獨渺洞』還不是一大群,咱們一樣只有三個人啊!」
潤潤嘴,狄洵道:「為了一批寶藏,他們不惜動用了這麼多人力,犧牲那麼多人,可見得他們貪婪之心,而今前去尋寶,知道的人越少,分的越多,你想,他們還會再多帶一些不相干的人馬嗎?」
「回春翁」點點頭,道:「嗯!老弟,你說的有理,到了『獨渺洞』看老子不宰了那個青黃老禿兒!」
抿唇一笑,狄洵道:「翁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乃江湖規矩,這一次咱們放手去拼!」
一抹殘酷的笑意浮上了「回春翁」的面容上,他嗯了一聲,道:「對那些狗雜碎,難道還用得著仁慈嗎?」
兩人激昂的研討著復仇之道,默默地,小雯臉上充滿了悒鬱與憂慮,她低徐的道:「少爺,我們真的要去!」
狄洵凝視著小雯,慢慢的道:「你怕嗎,小雯?」
唇角微微痙攣,小雯感傷的道:「不是,少爺,這些日子來,我們一場又一場的血戰,我……我手有點軟了……」
沉默了片刻,狄洵低沉的道:「小郁的仇我們一定要報,這些為非作歹的惡徒,也該給他們一點教訓,否則公理何在?如果你害怕……你別去雙眸波光又閃,小雯憂愁的道:」只要跟少爺在一起,不管到哪裡小雯都不會害怕,只是我好想姐……「
狄洵的心弦微微顫了一下,溫柔的道:「難為你了,畢竟你還小……」
幽幽歎了口氣,小雯道:「我無所謂,我不怕苦,也不怕……」
有些怔愕的搖搖頭,「回春翁」低聲道:「少了小郁,老弟,對小雯咱們可得千萬小心,不能再有錯失!」
狄洵悵然若失的道:
「不會了,不管有任何情況,我決不會讓小雯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強顏一笑,小雯幽幽的道:「少爺,翁大爺你們忘了,我武功也不錯,你們看每一回我不是都沒有一點損傷……」
調侃的打了個哈哈,「回春翁」道:「好,好,小雯,你可得打保票,保證你自己毫髮未損,否則我就不讓你去!」
點點頭,小受可愛的笑道:「翁大爺,你要不要先數數我有多少頭髮?回來後,再看看是不是少了?」
一怔之下,「回春翁」哈哈一笑,道:「不必數了,三千煩腦絲,你的秀髮就是三千根,對不對?」
小雯也跟著笑了起來,狄洵一個人愣在一旁,一言不發!
「回春翁」嚴肅道:「老弟,想到什麼事,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話就說出來!」
俊鋌而清瘦的面容上浮起一抹默然,搖搖頭,狄洵沉沉的道:「曹兄不幸罹難,我們連屍首也來不及為他收拾,唉,『百合鏢局』從此消失在江湖上了!」
以前,「回春翁」不甚看得起曹正鹿,後來一經相處,頗喜他的俠義本性,加上與自己一路上並肩作戰,對他有了好感,想不到如今天人相隔了!
「回春翁」亦感傷的道:「他也是條漢子,可惜,英年早逝!」
狄洵平靜的道:「這筆賬,咱們一併記下了,『獨渺洞』之行,一起要回!」
略一沉吟,「回春翁」道:「說真的,老弟,你與那」九幽郎君「朱劍魂之約,我有點擔心!」
微微一笑,狄洵道:「翁兄,怕我不是他的對手,叫他給吃了,是不是?」一怔之下,「回春翁」豪烈的道:「你這小子的個性,老哥我還不知道?越強的敵人你越有興趣!」
狄洵嚴肅的道:「正是!」
呵了口熱氣,「回春翁」道:「這老小子的名氣大得厲害,不比你差,相當棘手,當今武林只要聽見『九幽郎君』而不皺眉頭的,找不出幾個來……」
淡漠而冷酷的一笑,道:「不錯朱劍魂的確是塊料,我也不想結下他這個強敵,如果他講理一點,大家可以平安無事,否則,我也不會含糊於他!」
「回春翁」冷笑一聲:「對,怕他做啥?大不了賠上這條老命,他不見得佔得了便宜!」
狄洵寒森森的道:「如今『彩虹珍珠劍』已不在我身上,一場熱鬧是免不了的!」
大聲喝彩,「回春翁」道:「咱們搞他個夭翻地覆,我老早就想收山了,這一下子,熱熱鬧鬧,在江湖上留個名,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說罷,他自個兒哈哈大笑起來,狄洵聞言之下,也笑道:」對於名利,在下不太熱衷,平淡是福!「
喘了一聲,「回春翁」道:「你這小子倒會說大話,如今在江湖上,哪個人的名頭比你響,卻在這裡假猩猩,說風涼話,我再混它個幾十年也追不上你!」
微微一笑,狄洵道:「翁兄,在下不過告訴你本身的想法而已,你又想到哪裡去了!」
「回春翁」正要說話,小雯卻道:「少爺,咱們得找個地方住下來才對,荒郊野外的,就這樣耗下去?」
「回春翁」一拍後腦,叫道:「小雯不提還忘了呢!我以為咱們正在什麼舒適的屋子裡喝茶聊天呢!」
此時,狄洵也覺到有些涼意,輕輕呼了口氣,徐緩的道:「咱們往北走,到『獨渺洞』是同方向,再過去不到十里,我知道有個小鎮,咱們今晚就到那兒過夜,其實……天也快亮了!」
哈哈一笑,「回春翁」道:「看,咱們兩個大男人如此粗心,害小姑娘跟我們受罪,怪不得兩人到現在還打光棍,事出有因啊!」淡淡的,狄洵帶著詼諧口吻,道:「翁兄這話何意?該不是老來俏,翁兄此時動了凡心了吧!」
一張臉紅彤彤的,「回春翁」忙道:「胡扯,胡扯,我活了一大把年紀,棺材都進了大半,還跟我開這種玩笑!」
淡淡一笑,狄洵道:「翁兄,太客氣了,現在正值春秋盛年,說什麼老呢!」
怪叫了一聲,「回春翁」道:「不跟你這小子鬼扯了,倒是你,老弟,像你這麼一位英俊而不荏弱,儒雅而不輕佻的美男子,多少年青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對象,什麼時候請老哥哥我喝喜酒?有了家,你的生活就會安定!」
狄洵心頭一震,他想起小郁,一段還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感情,低沉的道:「翁兄,別談這些傷感的事!」
「回春翁」迷惑的道:「成婚是好事,傷什麼感?老弟,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想說什麼,狄洵又把話嚥回去,小郁還那麼小,就走了,什麼都沒有就結束,怎麼對別人提起?
「喂」了一聲,「回春翁」笑道:「你怎麼了,想什麼?」
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咱們上路吧!」
武俠屋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