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裡乾坤伍億哈哈一陣大笑,道:「幹上強盜,自不免瞞心昧己,偶爾也會不擇手段的殺幾個人,老實說,伍大爺人在深山中,能知天下事,尤其對於誰家藏有稀世珍寶,最感興趣,只要一有消息,那件寶物就算是伍大爺的囊中之物了。」
「是誰透露給你的消息?」白小宛問。
「這還用說,伍大爺與那天仙師太合作,她擁有京中八大賭房,江南十青樓,連那漂洋過海的大船都有成百條,想想看,消息來源會不會少?」
一頓之後,又道:「她供我消息,我下手去搶,搶來了賣給她,然後是她得寶,伍大爺得金,哈……這就叫魚幫水來水幫魚,哈……」
卓重陽也跟著嘿嘿笑,就在伍億尚未收斂他那得意的笑聲的時候,卓重陽人已向伍億逼去,邊又道:「卓某人發覺你這個老東西,又奸詐又滑頭,如果你還算個人物,就與卓某單打獨鬥一場如何?」
伍億一愣,當即道:「姓卓的,難道你放了正主兒不去找,真要血濺這踩雲嶺不成?」
卓重陽寶劍一豎,雙目盡赤,嗔目欲裂的道:「別人並非正主兒,正主兒卻正是你伍老賊,而血濺這踩雲嶺的更不是旁人,一定是你這個巨奸大惡,姓伍的,我說的夠清楚了吧?」
別看伍億年齡七十,生的如同銚光圓一般矮胖,但他的動作卻其快無比,當卓重陽舉步向他逼來的時候,只見他握著七星九環寶刀的右手,猛力一揮,「嗖」的一聲衣袂飄響,人已翻到排列在他身後的三十來個身材魁偉,手持砍刀的嘍兵後面台階上,同時口中斷喝道:「殺!」
站在前面的姚光圓可沒有後竄,只見他一掄手上蠍尾鋼刀,迎著白小宛衝殺過去。
白小宛一看來了姚光圓,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右手長劍一頓,殺了上去,左手則穩穩的握了一支飛鏢。
一群嘍兵,卻層層的圍著卓重陽,一上來,卓重陽痛下殺手,在一陣脆響中,早有四五把鋼刀被他舉劍震斷,緊接著哀嚎之聲在卓重陽的凌厲劍芒中傳出。
另一邊,虯髯大漢齊向前雙手舉著他那把特號大砍刀,完全一副劈山砍岳式的直劈橫砍,逼向塞北大俠馬雲龍,兩個大鬍子算是豁命的幹上了。
白方俠似乎看過一眼毛干,也許毛干現在不是道裝打扮,或者白方俠年過五十記性差,就是想不起這個冒充幾天道士的毛干。
如今既然對上了,還有什麼可想的?
於是就在這十丈方圓的踩雲嶺似春華京的大廳前面,喊殺震天,哀嚎不斷。
白小宛一看圍著卓重陽的嘍兵,一個個十分剽悍,前赴後繼的盡往上衝,不由心中大怒,心想,還有為惡人效死的,既然是非不分,善惡不清,這種人還有什麼資格活在世上?
她心念乍起,惡意頓燃,就在姚光圓的蠍尾鋼刀斜劈而來的同時,只見她賣個身法,右手長劍一擋,立即一個大轉身,看似後退,實則向前,只聽她一聲冷叱,疾甩左手,稜形飛鏢疾快的飛向姚光圓的前胸,人也跟著撲上。
白小宛的這一招,看似拚命,但卻使敵人難以提防。
姚光圓在這近距離中,乍見飛鏢到來,自知難以躲閃,急切間,把全身力量,擠壓在前胸,以堅實的胸膛,肥胖的身體,來承受白小宛的這一飛鏢。
就聽「噗」的一聲,姚光圓前胸已被飛鏢擊中,但他卻在眼前人影閃動,正要舉刀再戰的時候,突然又是一聲悶響,左胸又狠狠的被白小宛踢中,就像個推不倒的不倒翁一般,一連晃了七八下,仍然竭力的站著而未倒下。
白小宛卻乘勝追擊,手中長劍疾快的挽起三朵劍花,就在姚光圓尚未站牢,喝尾鋼刀才又提起的同時,白小宛已撩起一束冷焰刃芒,一閃而劃過姚光圓的左頸。
沒有哀嚎,沒有哭泣,只是一股血箭,緊隨著白小宛追去,然而白小宛卻連看一眼也沒有,扭身殺入圍攻卓重陽的一群嘍兵中。
迎著馬雲龍奮力揮動大砍刀的虯髯大漢齊向前,像發狂似的直往馬雲龍的身前衝,刀鋒帶起一束束精亮的光焰,像一彎受阻的流,散發出亮晶晶的碎珠,罩向馬雲龍的週身。
於是塞北大俠在一陣硬擋狠砸中,踩著虛虛實實的梅花步,就在齊六爺的大砍刀冷芒碎刃中,倏忽而跨到齊六爺的側面,疾快無比的,馬雲龍旋出他那柄藏在鋼棒中的兩刃細刀,銀芒疾閃,如銀蛇出洞,一溜而劃過齊向前的右肋。
齊向前正要回刀反劈但刀在中途卻岔了氣,再也用不上力氣,因為馬雲龍的那一絕活,硬把他的肋下劃開一條尺長的血槽,裂皮翻肉,露出三根白中透紅的肋骨,連裡面的五臟,全抖摟出來。
於是齊向前拋刀在地,左右手互為支助的捂向傷口,但他也只連哈兩口冷氣,就栽了下去。
馬雲龍在放倒齊向前後,發覺尚有十幾個,正圍著卓重陽與白小宛二人,殺得昏天黑地呢!馬雲龍不由臉上一陣扭曲,狂吼一聲,也撲了上去。
原本卓重陽一人,中途加了個白小宛,這群有如敢死隊般的嘍兵,已有些氣焰直落,如今突然又加上個猛張飛般的馬雲龍,就聽一陣「砰通」之聲,此起彼落,立即就見數名嘍兵腦袋開花,撲通摔倒,算是對伍大爺表現了「肝腦塗地,鞠躬盡瘁」了。
白方俠迎著毛干,卻不料這位陰陽人毛干一上來絕不用險招,採取的戰術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以一陣砍殺下來,仍然是毫髮無損。
白方俠一方面懸掛女兒,當然也牽腸掛肚馬雲龍,如今二人已殺向眾嘍兵,他這才方下心來。
於是,一緊手中風雷刀,立即把個毛干圈在他的刀風刃芒之中,也只是兩個照面,毛干的一柄劍已被風雷刀劈斷,就聽白方俠虎吼一聲,道:「你還想逃!」
就在白方俠灰髮抖動中,風雷刀一卷,「卡」的一聲,毛干一頭栽在一塊岩石上,一條大腿已掉落在一邊,看樣子死的也夠悲慘了。
白方俠一聲歎息,已自場邊走向幾個仍在拚命的嘍兵身後,突然間,他嗔目大叫道:「還不放下刀來,真要血濺五步,腦袋分家才甘心?」
他這麼一吼,圍殺的嘍兵可沒有放下刀,但卻一聲呼嘯,撒腿就逃,原來的一副凶相,已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卓重陽四人也不追趕,正要殺上似春華京的大廳台階上,捕殺盜魁伍億的時候,卻不知伍億何時已逃的無影無蹤,這真的是大出四人意料。
卓重陽四人急急的沖迸大廳上,更攀登樓上房間,哪裡還有伍億的人影?
於是,四人分途又在附近尋找,山洞巖穴也看不到一個,卓重陽不由氣惱異常。
四個人望著這座堂皇典麗,貌比長安春華京大飯店的大廳,不由齊聲道:「既然找不到盜魁伍億,乾脆一把火燒了這個賊窩,以免又為惡人利用。」
白小宛卻道:「如果血玉龍在這大廳上,豈不被大火所焚?」
卓重陽道:「伍億外號袖裡乾坤,一個心機詭詐,城府極深的人,絕不會把血玉龍留下不顧。」
白方俠點頭同意道:「卓大人說的極是,伍億老賊必然已攜帶血玉龍逃去,說不定投靠雲屋峰的天仙師太去了。」
一頓之後,立即又道:「場上那些死人,生時作惡多端,就讓他們的屍身與這春華京大廳齊赴幽冥地府吧!」
於是四人立即將所有屍體拖進這座雙層的,雕樑畫棟,氣象雄偉的春華京大廳上。
白方俠與卓重陽二人,燃起兩隻火把,立刻間,在山風助威了,熊熊烈火,已把這座大廳燃燒起來。
火焰燎向四周,方圓數里內,鳥獸奔走,黑煙騰空,直衝雲霄,卓重陽四人已走出數里外,回頭仍見濃煙遮空。
四人一徑來到老虎口,馬雲龍道:「咱們如今已把秦嶺八大盜來個連根拔除,這茅屋中還拴了兩個嘍兵,放了他們算了。」
卓重陽道:「你去放人,我來把這茅屋一併毀去。」
馬雲龍才剛走入茅屋,突然冷哼一聲,又退了出來。
白方俠急問道:「怎麼啦?」
白小宛「刷」的一聲拔出寶劍,就要衝進去。
馬雲龍手一攔,道:「不用進去,人頭全被砍落地上了。」
卓重陽道:「你說什麼?」
馬雲龍苦澀的道:「就像法場上砍人一般樣,拴著繩子,頭被劈下來了。」
卓重陽道:「算啦!把門外的幾個也拖進去,一把火也免得這些自以為聰明,實則愚不可及的強盜,暴屍山野,死後還遭狼吻豹啃。」
於是,又見火苗騰空而起,劈啪之聲,不絕於耳。
四人就在火光未熄,太陽落山的時候,離開了踩雲嶺,也離開了老虎口。
當天夜裡的月亮特別圓,只是霜滿天。
山谷中的勁風帶有寒意,樹葉滿地孤。
看樣子離下雪的日子不會遠了。
三更將盡的時候,四人又來到龍舌崖下的山洞裡。
每個人身上都沾有血,所幸四個人全都活活實實的未曾受一點傷,算是有驚無險,當然身上的血全是別人的。
卓重陽道:「咱們這可得好好歇一陣,趕著天一亮,還得去找那個該死的天仙師太去。」
馬雲龍道:「那十天之約呢?」
白方俠一笑,道:「雲龍,咱們現在是官家抓強盜,你何時聽說過官家還會同強盜訂約的?」
馬雲龍哈哈一笑,道:「其實我的意思是……」
白小宛笑道:「什麼時候四舅也學會三思而後言了?」
白小宛本來要說她的這位四舅「學著吞吞吐吐」,但她靈心慧性的改為「三思而言」。
馬雲龍展開毛氈,朝著身上一裹,就著洞壁歪靠下來,低聲的道:「我是說咱們的刀快,又何能朝著那些可憐而又美麗的女娃身上下手?」
白方俠己有過一次經驗,真的要把鋼刀劈砍在這些嬌柔美麗女子身上,的確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卓重陽最為沉痛,萬一明日又遇上那美艷的心上人兒,可怎麼處置才好?
於是,四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龍舌崖下的山洞中,一片死寂,但四個閉目趺坐的人,卻思維不寧,心神不定,正就是心搖搖如懸旌。
就在天放亮玉兔落的時候,卓重陽四人已收拾妥當。
大家心中全明白,今天可是個大日子!
因為,不論對任何人來說,生死榮辱已沒有考慮的餘地,唯一的就是盡其在我,換句話說,一種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心理,在四人心裡激盪不已。
卓重陽對白小宛道:「白姑娘的飛鏢不知尚餘多少?」
白小宛一驚,問道:「卓大人的意思……」
微微一笑,卓重陽道:「我已很久未曾打過暗器這類東西,如今好像要用上一用了。」
白小宛一笑,一面伸手在鏢囊中摸出三支稜形飛鏢,遞向卓重陽,道:「一袋十二支,如今尚餘七支。」
卓重陽點頭道:「好!咱們等等找個地方,我就用你這幾支飛鏢試試準頭。」
白方俠與馬雲龍對望一眼,不知卓重陽悶葫蘆賣什麼藥,白小宛既知道卓重陽是用鏢行家,自是要瞻仰卓重陽的飛鏢絕技。
於是,就急不及待的道:「卓大人何不就在這龍舌崖之側,山溪小徑之旁。展露一下飛鏢絕藝?」
哈哈一笑,卓重陽道:「白姑娘可不要見笑,卓某是為了對付天仙師太那看似十分霸道的地崩子,才趕鴨子上架的試著以飛鏢對付,尚不知是否可行呢。」
馬雲龍一聽,當即叫妙,緊跟著,隨手手拾起一塊石子勁擲而出。
卓重陽不假思索,抖手打出一支飛鏢。
「叭」的一聲,飛鏢後發先至,正擊在空中的那塊石頭上。
白小宛鼓掌叫好,急忙把飛鏢又拾回來,遞交給卓重陽,一面道:「卓大人好功夫!」
於是,卓重陽快步走出四丈遠,又讓對面的馬雲龍向自己站的地方投擲石塊。
就在馬雲龍的石塊剛剛出手,卓重陽的飛鏢已迎擊過來,馬雲龍哈哈一笑,腳踩梅花步,上身一搖,已橫裡斜出五尺,就聽又是「叭」的一聲,半空中碎石紛飛。
卓重陽似已生了信心。
馬雲龍卻心中十分高興,因為,馬雲龍原本也是飛鏢能手,白小宛的那手飛鏢絕活,正就是出自他的傳授呢!
於是,卓重陽腰裡揣著三支飛鏢,連馬雲龍也自白小宛處取來一支飛鏢,以備不時之需。
四人一路急行,遠遠的,雲屋峰的那個若隱若現的峰巔,上距不遠,四個人立刻把巾絹沾濕,又把口鼻掩上,卓重陽也把避毒粉,讓每個人塗在暴露的皮膚上。
也就在四個人快要攀上望仙台的山徑上的時候,突然間,清脆的鐘聲響起,正面上峰腰間的那個精巧有致,美輪美奐的四合小院朱紅雕花厚門,呀然一聲被人敞開來,大白天的望到這小院落裡,一片青草翠綠,細如鵝毛,只不知這是什麼草。
於是,一陣翠玉清響,碎步沙沙,天仙師太神情冷漠而又孤傲的手持拂塵,自院門中緩步走了出來。
在她的後面,又見那四名金劍美艷尼姑、十二名擺設十二生肖大陣的尼姑。
就在這些美艷尼姑的身後,天醜怪尼也右手拎著一把寶劍,緊跟出來,不過讓卓重陽四人吃驚而又感欣慰的是秦嶺八大盜之首的袖裡乾坤伍億,也拿著他的那把七星九環寶刀,跟了出來,他那似猿猴般毛森森的臉上,還露出詭異的冷笑。
就在這方圓不過十來丈的四合院門外的碎石場上,天仙師太擋住卓重陽四人前進去路眸露凶芒的喝道:「卓重陽,十日之約才過幾日?」
「三日!」
「為何現在又來攪和?」
「要人!」
天仙師太狠聲道:「你問我要什麼人?」
卓重陽戟指一群美艷尼姑身後的伍億,道:「就是他,秦嶺八大盜之首伍億老賊。」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師太道:「卓重陽,你知道他是誰?」
「秦嶺八大盜之首伍億。」
又是一陣大笑,天仙師太拂塵一揮,卓重陽四人不自覺的全向後退一步。
得意的一聲笑,只聽天仙師太沉聲道:「雲淨,讓他們看看你究竟是誰!」
於是,只見伍億緩緩的伸出右手,順著脖根下方一陣撕抓,慢慢的揭開一張假面皮來。
四人仔細一看,不由全都大吃一驚。
只見原本是個毛臉的盜首伍億,轉眼間卻變成一個中年微胖,面目姣好而風韻撩人的尼姑。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然而,這世上本就存著太多的不可思議。
換句話說,怪事隨時都會發生,而怪事到處都會碰到。
突然間,卓重陽戟指天仙師太喝道:「這又是你在玩弄彫蟲小技,對卓某來說不值一笑。」
天仙師太冷笑道:「卓重陽!你不信她就是由踩雲嶺回來的雲淨?」
一頓之後,天仙師太回頭對雲淨道:「同他們對上幾句話,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相信你就是我望仙台的門下弟子。」
嘻嘻一笑,笑聲是女子聲音。
徒然間,雲淨的聲音一變,成了蒼老的伍億聲音。
只聽她冷然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一定在中途什麼地方歇過腳,啃過糧了吧!」
她話一落,四人真的大吃一驚而目瞪口呆。
只聽雲淨又道:「那幾個該死的東西,壞了我師父大事,引來你們這些殺胚,擾了我師父的清淨不說,恐怕往後我師父在外的生意都不太好做了,所以我就在師父的授意下,把他們當禮物一般,送給你們去殺。」那聲音仍然蒼老。
卓重陽搖頭道:「我不信,我一千一萬個不信。」
一頓之後,卓重陽道:「如果她是你的弟子,如何肯把你在這雲屋峰下,望仙台上的地穴中,擄藏著二十多名十來歲的美麗女童的醜惡之事,當著那麼多人,細說從頭的抖摟出來?如果她是你的門下弟子,為何透露出京城八大賭房,江南十大青樓,還有那進出大海的上百巨舟,全是你天仙師太的用之不竭的家當?」
嘿嘿一陣冷笑,雲淨尼姑道:「如果我不在那種場合中,露出一些口風,秦嶺八大盜又怎麼會為我拚命?」
於是,卓重陽四人真的僵愣在當場。
天仙師太卻在微點著默許的頭。
突然,卓重陽又問道:「那麼,真的盜魁伍億,他在什麼地方?」
哈哈一笑,天仙師太道:「這幾年我發覺伍億老兒的胃口,越來越大,大到難以令我忍受的地步,所以我就來個李代桃僵,把伍億給毒死在野牛林中,割下他的腦袋,制了這副人皮面具。」
冷冷一笑,天仙美尼又道:「本師太這傑作,應該是巧奪天工了吧!」
白方俠虎吼一聲,厲聲問道:「這麼說來,那血玉龍根本就在你這望仙台中的寶宮中了?」
哈哈一笑,天仙師太道:「你總算開了竅了。」
卓重陽一挺胸,氣壯山河的高聲喝道:「好個人面獸心的天仙妖尼,原來各地迷失的女童,竟也是你在作怪,你的所作所為,已到了天怒人憤,令人髮指的地步,今天卓重陽絕不放過你!」
白方俠及時問道:「天仙妖尼,眼前你己經自承罪狀,卻了無愧色,件件招認,更無俱怕,難道你還有什麼有恃無恐的絕招用來對付我們不成?」
仰天哈哈大笑,天仙師太手中拂塵得意的一揮,聳動雙肩,篤定的道:「你們這四個蠢東西,到了這時候,才心竅稍通,茅塞方開,可是已太晚了,晚得就算大羅神仙想伸手救你們,也覺法力不夠,欲救乏力了。」
白方俠冷冷一笑,白小宛睚眥欲裂。
馬雲龍雙眉打結,一手狠命的搔著絡腮鬍子。
卓重陽卻又高聲喝道:「天仙妖尼,如果你還是個人物,還想未來領袖黑道,就請走過來,與卓某單比獨劃,忘我一拚,不要傷害那些姑娘們,人家可是還有機會重投她們父母懷抱的。」
天仙師太一陣冷笑,道:「卓重陽,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將死之人,竟也敢大放厥詞而又大言不慚的想來解救我的門下!需知她們就如同我那寶宮的每一件絕世珍寶一樣,這一生一世,休想再同我天仙師太分離了。」
她此言一出,卓重陽不由的把一雙銳利眸芒,罩向那個絕美的尼姑身上。
四眸已相對,兩口卻不能言!
兩心早相許,如隔萬重山!
這不正是人世間最不調和的場面嗎?
鋼牙一挫,卓重陽正要喝問,突見天仙師太把手中拂塵一揮,尖聲喝道:「圍起來!」
突聞一陣腳步聲響,發自卓重陽四人身後,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去,卻發現十幾個粗脖子的醜尼姑,齜牙冽嘴,披著長髮,手持砍刀,一堆擠到四人來時的那個峭崖窄路上,生生把條山道堵死,如果想通過去,就得把這十幾個丑尼姑推落懸崖。
一看這情形,卓重陽厲喝道:「妖尼!你不用再把那些原本夠可伶的尼姑,用來替你送死,卓重陽四人也不會輕易離去,除非分出勝負,否則,這雲屋峰前望仙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仙師太已不再多言,手一揮,就見她身後的十二名生肖大陣又現,只是這次在陣中加入了四名手持金劍的絕色美尼。
於是,卓重陽有著無所適從的感覺,放眼望去,只見她那心上人雙眸隱現淚光,楚楚更動人,儀態惹人憐,自己怎麼能同心上人刀光劍影中對砍對殺?
就在他七上八下,心神不定的時候,白小宛突然高聲斷喝,道:「十二生肖陣,白小宛早已領教過,如今再加上四個,還不是中看不中用?就讓白小宛先來領教一下看看,有什麼叫人大吃一驚的變化。」
馬雲龍也道:「卓大人,你頂住這個老尼,我同我外甥女去收拾這個唬人的什麼十二生肖大陣!」
他不等卓重陽與白方俠二人有所表示,當即與白小宛一打招呼,雙雙揮動兵刃,衝入陣中。
這時候的塞北大俠馬雲龍,認真的盡展自己絕學,腳踏梅花步,手揮降魔鋼棒,左手雙刃刀,挑打劈刺,一路盡在大陣四邊游鬥。
白小宛卻揮動手中劍,左手握著飛鏢,盡在陣中衝殺。
於是,那個不大也不算小的碎百場上,刀光劍影,殺氣騰騰,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火花飛濺更是此起彼落。
白方俠目不輳睛的注視著陣中的女兒與馬雲龍,看樣子一時間二人還不致有險。
突然間,天仙師太大叫一聲,道:「變!」
就見陣中的十六名美尼姑齊聲脆叫一聲:「殺!」
立刻間,每三個美尼姑追隨一名持金劍的絕色尼姑,成一字形的蛇行於白小宛與馬雲龍二人之間,每人出劍有致,且蓄勢一擊,然後一閃而離去。
這使得白小宛與馬雲龍二人,必需要接連不斷的迎擊對方狠命的一擊。
就聽重擊如打鐵之聲,「當當」不斷,漸漸的把二人擠向一塊。
外面的卓重陽心裡明白!
白方俠心裡更清楚!
因為,如果剛才是四人入陣,也一定會被這蟒蛇纏腰越收越緊的大陣勢,逼在一起,當然,在時機一旦成熟之時,十六把銳不可當的長劍,必然會挾雷霆之勢合擊而下,那將是不可想像的後果,也是預知的不幸。
就在這十六名美艷尼姑的陣勢,愈收愈緊,刀劍撞擊之聲愈見勁急的時候,卓重陽突然向天仙師太望去,只見她正把拂塵高舉,似要發出什麼惡毒命令,她那張得意的臉上,流露出洋洋自得而又不可一世的表情。
於是,在白方俠的焦急神色剛一流露,卓重陽立施眼色,二人大喝一聲,揮動手中刀劍,有如兩頭下山猛虎入羊群一般,衝殺而上。
又是一陣金鐵交鳴,夾雜著數聲驚呼與哀嚎。
立刻間,纏繞在白小宛與馬雲龍四周的十六名絕色美尼,當即就有四五名拋劍倒下。
卓重陽削斷三支長劍,一連又劈倒兩名美尼姑。
白方俠風雷刀大展威力,也砸飛兩支長劍,但他在揮刀朝著美尼姑身上下手之時,仍然捏準分寸,風雷刀的刃芒,盡劃割在尼姑們的大腿上。
於是,原本是包圍之勢的大陣,卻在卓重陽與白方俠二人突然衝殺中,反而讓卓重陽四人,來一個裡應外合。
只可憐這些從未經過真正殺戮而又毫無經驗的絕色尼姑,立刻間哀嚎著躺了下去。
白小宛早已憋得發火三千丈,因為她在陣中,儘是招架,根本沒有還手之機,如今在額頭冒汗。汗沾衣濕的時候,立刻連劈帶踢,當場被她踢倒三名。
馬雲龍更加冒火,也揮動手中鋼棒,連砸連打,早已被他逼退圍在四周的幾名美尼姑。
情勢的變化是突然的!
戰鬥中的演變,更叫人難以料到!
如果說誰能掌握戰局,而又能穩操勝算,大概也只有萬能的上天,人是無法可以操縱的,否則,誰還敢與之為敵?
而天仙師太是人,她絕不是上蒼,所以她同樣也不能操縱戰局。
於是,就在七八個翻滾哀嚎在地上的絕色美尼,抱傷滴血哭泣的時候!
就在卓重陽以劍緊壓著自己心上人手中金劍,而又四眸在這血腥遍地的場上相對相視,不斷眸語中……
天仙師太滿面冷霜的暴喝道:「都退回去!」
一面狠狠的又道:「想不到你們還是讓我大失所望!」
卓重陽嘴唇蠕動,道:「你多珍重!」
就在那絕色美艷女尼的大眼眨動中,卓重陽手腕用力,把他的心上人彈送起一丈有餘,看上去就如受到他重擊一般。
於是,場上的美尼姑彼此挽扶著。朝向望仙台的四合小院中走去,一路上這些美麗的尼姑不斷的在滴血,而白方俠卻在心中泣血,那無助的哀嚎聲,有如敲在心上的重錘一般,令他浩歎,不由的,白方俠怒指天仙師太罵道:「你真造孽呀!」
哈哈一陣狂笑,天仙師太嗓門一緊,陰沉的怪叫一聲,道:「卓重陽,看來這頭一仗叫你搶去了。」
卓重陽冷哼,道:「如果你還有人性,別再指望別人,就同卓某人單打獨鬥,決一死戰!」
天仙師太一咧嘴,道:「狂徒!要你們全死在當場!」
突然間,抓起串上念珠,像連珠炮一般,一粒跟著一粒,一顆連著一顆的金色念珠,挾著勁急的嘯聲,擊向卓重陽四人身子站立地方。
只見卓重陽一掄手中寶劍,擋在白方俠三人前面,劍光霍霍,碎芒連連,生生把天仙美尼的一串念珠,全撥打在四周地上。
卻不料,天仙師太在一串念珠的後面,悄無聲息的又打出一枚地崩子。
也就在那地崩子才剛剛由天仙師太手中掏出的一剎那間,一聲「哎呀」發自天仙師太身後。
卓重陽已發現是一枚不同於念珠的「異物」飛來。
於是,他那原本揮出的寶劍,急忙一收,同時口中大叫道:「趴下!」
四個人不約而同的急躺而下!
就聽「嗖!」的一聲,那枚地崩子已自四人身邊穿過,落在四人身後一丈地方,「砰」的一聲,火花飛濺,碎鐵飛揚,就聽馬雲龍額邊滴血的罵道:「他娘的,她好奸詐!」
白小宛回頭一看,發覺四舅額頭正在流血,差一寸,就傷到眼睛。
於是急忙抽出絲巾,替四舅馬雲龍包紮起來。
就見天仙師太惡狠狠的緩步逼向卓重陽的心上人,那名尚不知其名的絕艷尼姑。
卓重陽一看,大喝一聲,又是那招玄天一劍,挾著一股罡勁的,撼泰山以超北海之勢,直指向天仙師太的後心擊去,人未到,一股冷森森的劍氣,已撩動天仙師太那件寬大袈裟。
天仙師太一旋身,正欲擲出另一粒地崩子,卻發現卓重陽人已快到,如果地崩子炸了卓重陽,自己也將重傷當場。
就在她這電閃意念中,身子卻快逾飛燕點水一般,右手拂塵一點卓重陽的劍身,人也斜刺裡向外竄出三丈開外。
只是她落身的地方,卻距離白小宛甚近,這種機會,白小宛自是不能放過,抖手打出一鏢,便也直欺而上。
卓重陽勁急的一劍,逼退天仙師太,感激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心中女神,一擰身直欺而上,合著白小宛,把個天仙師太圍殺在中間。
一旁的假伍億真雲淨,立刻一擺手中七星九環刀,直往場中逼來。
馬雲龍冷哼一聲,道:「你終於還是自告奮勇的出來了!」
一面迎著雲淨,二人立刻間殺在一起。
天醜怪尼厲聲怪叫,立刻也揮刀衝上,卻被白方俠擋住去路。
然而,白方俠終究是殺場老將,衡情量勢,必得速戰速決才對己方有利,因為太多的敵人,環伺在周圍,如果她們一聲吆喝,來上一個大混戰,那就大費手腳了。
心念間,藉著天丑師太重傷未癒,功力大失,而又分神之際,風雷刀幻起一束窒人冷焰,挾著一股勁風,快不可言的迎面劈向天醜怪尼。
天醜怪尼苦在雙目上方的肉瘤被白小宛踢傷未癒,尚自腫脹痛疼而影響視力,當其在發現風雷刀的刀聲逼近,自然的暴伸右手,舉刀上擋,但卻仍然遲了一步,只聽「卡嚓」一聲脆響,天醜怪尼在半聲哎呀中,腦袋一分為二而且直到脖子,於是,天醜怪尼就和著血漿與腦漿,四平八穩的躺了下去。
就在天醜怪尼倒下的同時,突然間,那群十多個擋在峭壁旁山道上的醜尼姑們,竟掩面大哭著四散奔逃而去,有些甚至拋刀狂叫,狀極可怖。
天仙師太一眼看到師妹的慘狀,又見丑尼姑們四散逃走,不由怒罵道:「真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白方俠一刀劈死天醜怪尼,他竟毫不遲疑的衝向雲淨,他決心合力先把這些幫兇除盡。
本來,雲淨與馬雲龍交手,還能撐個一時不敗的局面,如今突然而加個白方俠,立刻陷入危境。
人一到了這個時候,最聰明的辦法就是逃。
雲淨能冒充伍億,心機自然要奸詐許多,只是她所面對的卻是兩個一流高手老江湖,一時間還真不易脫身。
但如果硬撐下去,難免刀下作鬼。
於是,雲淨竭盡余刀,大敞門的平舉七星九環寶刀,奮力的攔腰劈出一刀,猛抽身,急急的彈腿縱向半空,一擰腰斜刺裡往場外縱去。
突然,馬雲龍冷喝道:「哪裡逃!」抖手打出白小宛給他的一支飛鏢。
他手勁既狠且準,一鏢正插在半空中雲淨的脅下,整個鏢全沒入雲淨的腹中。
就聽「叭」的一聲,雲淨已跌落在岩石上,才一連扭動了兩下,立時氣絕。
這種變化太大了!
變化得大出天仙師太意料之外!
像這種戰局,如果還能扭轉的話,那才真的叫奇跡呢!
突然間,天仙師太的細聲一變而為蒼老的粗聲,聽上去就像是一位老太婆罵媳婦的調調!
「你們死人哪!還不給我圍住殺!盡在一旁看個什麼樣的古景?」
她說的當然是那四名手持金劍的貼身尼姑。
四個絕色尼姑卻彼此對望一眼,竟然沒有一人揮動手中金劍殺過來的。
天仙師太直氣的哇哇大叫,狠聲罵道:「四個吃裡扒外的賤婢,只等這檔子事一了,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才怪!」
卓重陽一緊手中劍,哈哈一笑,道:「妖尼!你還有以後?」
原本是十六人圍著他們四人廝殺,如今一變卻成了他們四人圍著天仙師太一人,這變化不能說不大,當然也大出人意料。
天仙師太的一柄拂塵,上下翻飛,圈點有致,對於四個一流高手的圍殺,似乎足以應付,但見她閃展騰躍,飛舞在刀劍的激流中,仍有還手之力。
卓重陽不由心頭火起,暗中一咬牙,大喝一聲,一個身形驟然又彈飛起來。
就見他雙手握劍,筆直的挾著風雷聲,撲向天仙師太。
對於卓重陽的這招玄天一劍,天仙師太自不敢大意,全身功力,立刻又壓在她那柄拂塵上。
就在這勝負立判,生死立見的一剎間,一溜火星飛灑中,天仙師太的耳鬢,就見血絲一現。
就在她一驚一窒,卻萬萬料想不到,白小宛抖手打出一鏢,狠狠的插在天仙師太的後心上。
天仙師太的耳鬢之傷不重,但那後心的一鏢卻有些叫她施不出力來的感覺。
於是,就聽她厲聲大喝,不顧刀劍即將加身之危,一把抓出數枚地崩子來。
四人一見,紛紛後退。
就聽天仙師太淒厲的仰天哈哈大笑,道:「世上活了八十一,足可與神仙比美了,哈……」
徒然對著卓重陽打出地崩子。
卻不料被卓重陽打出一鏢,使得地崩子就在她的面前一丈多地爆裂開來,就聽「砰」的一聲巨響,天仙師太立刻捂著自己的臉,狂奔著飛撲進四合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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