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裡-特魯曼嚴陣以待,在等電話,以便帶著一群搜尋屍體的獵犬立即投入行動。在過去的八個月裡,他們對挖掘屍體這行當已經相當熟練了,但就是從來沒有找到過任何屍體。
福爾特裡格稍微移動了一下身體的重心,搔著下巴。他眼睛裡現出恍惚的神色,他望著下面街道上的小汽車,但卻視而不見。有時候,苦思冥想使他大傷腦筋。「想想看,由於某種原因,如果那孩子不說,如果芬克在聽證會上捅了個不尷不尬的漏子,那我們該怎麼辦?我說我們就到大陪審團那兒去,給那個孩子和他的律師發張傳票,把他們弄到這兒來。那孩子現在一定嚇壞了,他現在仍然在孟菲斯。當他不得不來這兒時,他會嚇死的。」
「你為什麼要向他的律師發傳票?」
「嚇嚇她,純粹是騷擾,把他倆給震動震動。我們今天把傳票拿到手,先封起來,直到明天下午晚些時候,等到一切都快結束,準備度週末時,我們再把傳票交給孩子和他的律師。傳票要求他們星期一上午十點出現在大陪審團面前。因為是週末,什麼工作都停了,所有的律師都出城度週末去了,他們便沒有機會跑到法庭去要求撤銷傳票。他們將非常害怕,星期一上午不敢不在這兒露面,在我們的地盤上,沃利。就在這兒的大廳裡,在我們的大樓裡。」
「如果那孩子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辦?」
羅伊沮喪地搖搖頭。在過去的四十八小時裡,這樣的談話已不下十次了。「我認為他知道,毫無疑問。」
「可能。也許孩子現在正在講呢。」
「很可能。」
一個秘書通過內線電話短促尖聲地通報,說芬克先生正等在一號線上。福爾特裡格走到寫字檯前,抓起話筒。「喂!」
「羅伊,聽證會結束了。」芬克報告說。聽起來他好像如釋重負,也顯得很疲憊。
福爾特裡格撳下揚聲器電話開關,坐到椅子上。沃利的小屁股架在寫字檯的一角。「沃利在我這兒,湯姆。告訴我們情況怎麼樣。」
「沒有什麼結果。那孩子又回監獄去了。他不肯說,因此,法官判他藐視法庭罪。」
「他不肯說?什麼意思?」
「他不肯說。法官採用了直接詢問和盤問的方法,那孩子承認在汽車裡,並和克利福德談過話。但是,當法官問到有關博伊特和馬爾丹諾的問題時,那孩子使用第五條修正案。」
「第五條修正案!」
「是的。他不肯動搖。他說監獄畢竟不太糟,反正他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但是他知道,是不是,湯姆?這小癟三知道。」
「噢,毫無疑問,克利福德什麼都告訴他了。」
福爾特裡格雙手一拍。「我知道會這樣的,我知道!我知道!這三天來我一直在給你們這些小子說這個。」他跳起來,雙手緊握在一起,「我知道會這樣的。」
芬克繼續說,「法官安排在明天中午再舉行一次聽證會。他想把孩子帶回來,看看他是否改變了主意。我對此不太樂觀。」
「我希望你出席那個聽證會,湯姆。」
「是的。羅伊,那法官也想叫你出席。我解釋說你上午有一個關於訴訟延期申請的審訊會,他堅持要你用傳真給他發一份審訊會命令的拷貝。他說只有那樣,他才會原諒你。」
「他是個瘋子啊?」
「不,他不瘋。他說下星期要頻繁地舉行這些小型聽證會,他期望我們兩人作為請求人出席。」
「那他準是瘋了。」
沃利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搖搖頭。這些地方法官竟會是如此一群蠢貨。
「聽證會之後,法官對我們談了關於用證人保護計劃安置那孩子和他的家庭的問題。他認為如果我們能保證那孩子的安全,他便可以說服他開口。」
「那要幾個星期的時間。」
「我也這麼想,但是劉易斯告訴法官幾天時間就能辦妥。羅伊,坦率地說,我認為在我們能夠履行這些保證之前,那孩子不會開口。他是個倔強的小傢伙。」
「他的律師怎麼樣?」
「她表現得很冷靜,話不多,但她和那法官的關係相當密切。我得到的印象是,孩子一直在得到很多勸告。她不笨。」
沃利不得不說上幾句。「湯姆,是我,沃利。你認為週末會發生什麼情況?」
「誰知道呢?我剛才說了,我認為這小子不會一夜之間就改變主意,法官不打算釋放他。法官瞭解格朗克和馬爾丹諾那些人的情況;我的印象是,他想把這孩子關起來由他自己來保護。明天是星期五,因此,看起來孩子將在監獄裡度週末了。我肯定那法官會在星期一把我們召回去,再進行一次會談。」
「你回來嗎,湯姆?」羅伊問道。
「回來,過幾個鐘頭我就飛回來,明天早晨再飛回這兒。」芬克的聲音現在聽起來疲憊不堪。
「湯姆,今晚我在這兒等你。幹得好。」
「遵命。」
芬克的聲音消失了,羅伊又撳了一下開關。
「叫大陪審團作好準備,」他朝沃利厲聲說。沃利跳下寫字檯,朝門口奔去。「把馬克-斯韋的檔案拿給我。通知書記員,明天晚些時候把傳票送出去,在這之前要封好。」
沃利走出門外,消失了。福爾特裡格又回到窗前,自言自語地說:「我料到會這樣的,我知道。」
一身制服的警察在多琳的夾紙寫字板上簽了字,便和他的同伴走了。「跟我來。」她對馬克說,好像他又犯了罪,而她的耐心也快消磨掉了。他跟在她身後,望著她那緊緊包在黑色化纖褲子中一扭一擺的肥臀。一條厚厚的亮閃閃的皮帶箍著她的細腰,皮帶上掛著各種各樣的鑰匙圈,兩個黑色小盒,他猜想那是BP機,還提著一副手銬,沒帶手槍。她穿一件白色制服襯衫,袖子從上到下綴有標誌,領子上鑲著金邊。
過道裡空蕩蕩的,她打開了他的牢門,叫他回到他的小囚室裡去。她跟著他進了屋,在牆壁一周轉了轉,像一條服過興奮劑的狗,在機場嗅個不停。「看見你又回到這兒,有點令人吃驚,」她說,又去檢查衛生間。
他無言以對,而且也沒有交談的情緒。當他看著她彎腰曲背時,便想起她丈夫因搶劫銀行罪被判了三十年徒刑,要是她再喋喋不休,他可能就要揭這塊瘡疤了。那就足以使她閉嘴,攆她走路。
「你一定惹羅斯福法官生氣了。」她說,從窗子裡看過去。
「我想是的。」
「你要呆多久?」
「他沒說。我明天還得回去受審。」
她走到床鋪前,開始拍打毯子。「我在報上看過有關你和你弟弟的報道。一樁奇怪的案子。他怎麼樣了?」
馬克站在門旁,希望她趕快走開。「他也許會死去,」他悲傷地說道。
「別瞎說!」
「是的,太可怕了。他昏迷不醒,你知道,吮著大拇指,不時地哼哼唧唧,還說胡話。他的眼睛都陷下去了,不吃東西。」
「對不起,我問起這事。」她那濃妝艷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停下了手裡的活兒。
是啊,我敢斷定你會為你所問的話感到遺憾的,馬克心裡想。「我應該在那兒陪他,」馬克說,「我媽媽在那兒,但是她徹底垮了。你知道,要吃很多很多安眠藥。」
「非常抱歉。」
「太可怕了。我自己也一直感到頭暈。誰知道,我也許會落得和我弟弟一樣的下場。」
「你需要什麼東西嗎?」
「不用,我只需要躺下來。」他走到下鋪跟前,一頭倒在床上。多琳跪在他身旁,心中感到十分不安。
「寶貝,你需要什麼,告訴我就行了,好嗎?」
「好。來幾塊意大利餡餅倒不錯。」
她站起來,考慮了一會兒。他閉上了眼睛,好像陷入痛苦之中。
「我看看能幹些什麼。」
「你知道,我沒吃午飯。」
「我馬上就回來。」她說完便走了。門在她身後卡嗒一聲關上了。馬克趕緊跳下床來,聽著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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