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高千丈,葉落歸根……一個飄離異鄉的人海遺孤,終於返回他自己的故鄉家園。
楊震雄吩咐僕人,騰出兩間房,作為森兒和蕭姑娘的臥室……
接著帶領森兒,由迎真陪伴,來祭拜這孩子二十一年前,遭難去世的父母親。
「南山鶴」楊嘉雄,「雲中鳳」施玉瑞夫婦二人,合穴而葬……後山林蔭深處,一座半球型的墳墓。
楊森祭拜父母,哭倒在地……雖然父母親的影子,已消失在回憶中,但自己是父母的骨肉。
游虹手楊震雄臉色黯然,孕含著悲苦與憤怒,站在大哥大嫂的墳墓前……看到墓碑前流淚痛哭的森兒,他緩緩掩上眼皮,又進入默默祝禱中。
蕭迎真明眸銜淚,把淒楚流淚中的楊森勸阻住,在他耳邊輕輕道:
「森哥,別太傷心,伯父伯母有你這樣一個孩子在世界上,相信會替兩位老人家,了斷這樁血海之仇,他們會瞑目九泉。」
蕭迎真雖然聲音很輕,但已進入楊震雄耳裡,掩上的眼皮睜了開來,走來匍跪地上的森兒旁邊,道:
「森兒,你要記住蕭姑娘這話,讓長眠地下的你爹你娘,瞑目九泉。」
楊森在墓碑前,流淚道:
「爹、娘,孩兒手上這把『真剛劍』,要殺盡天下壞人,日後摘下『寒江七絕』的頭顱,來祭拜您兩位老人家……」
跪地三拜,含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楊森從父母親墓地回來,雖然僅是兩三個時辰,但驟然間,似乎「成熟」了不少……原來未曾想到的事,都湧起心頭……
楊森目注楊震雄,道:
「震叔,若不除掉人間梟獍,禍害江湖的『太極門』,無法了斷楊家之仇!」
「游虹手」楊震雄,尋思了下,道:
「不錯,森兒,此刻已非單純楊家與『寒江七絕』之間的恩仇過節,已是江湖巨憨魔煞,向武林俠義門中挑戰的前夕,如不將挽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勢將撩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楊森朝蕭迎真這邊望了眼,道:
「震叔,明日我陪真妹往株州『玉山秀士』石前輩處……」
蕭迎真接口問道:
「森哥,你呢……」
楊森慨然道:
「『瓦罐井邊破,英雄陣上亡』……我在父母親墓前已立下重誓,殺盡天下壞人,隻身單劍,要叫『太極門』交出公道……」
楊震雄一聲輕吟:
「這……」
楊森接上道:
「森兒並非逞匹夫之勇,任性行事……」
傲然一笑,又道:
「以『仙霞門』九如師尊嫡傳弟子,摘取此輩魔獠之首,雖非探囊取物,亦是十有六七……」
「游虹手」楊震雄,緩緩一點頭,道:
「森兒,話雖如此,但江湖陰險,人心歹毒,豈是你一個才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所能測料的?」
口氣一轉,又道:
「震叔不阻止你,只是你要記住,你爹娘和你震叔,兩房只有你單丁一子!」
楊森躬身一禮,道:
「是,森兒不敢忘記震叔吩咐。」
藍天晴空,艷陽高照……一條靜悄悄的山道上有兩個年輕男女,邊走邊談著。
這兩人,一個是「翠羽飛雁」蕭迎真,一個是送他前往株州「玉山秀士」石銘處的楊森。
蕭迎真吐出一縷只有旁邊楊森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森哥,我真不想去石老伯那裡……」
楊森聽來出奇,不禁問道:
「僕僕風塵,從鄂南宜都『鳳棲塘』來此,怎麼又改變了主意……」
蕭迎真臉一紅,聲音更低了:
「咱去了石老伯那裡,拋下你一個人,有點不放心,也有點捨不得……」
楊森有所感觸的道:
「真妹,我們年歲都還輕,難免會有分分聚聚……等你向石前輩學得一手『鐵筆飛穴』,等我將楊門公案了斷,到時我們又在一起了……」
把話題移轉,問道:
「株州已離此不遠,石前輩住株州何處?」
蕭迎真道:
「在株州西郊……石老伯曾告訴我,離西郊不遠,有一座取名『博英草蘆』的莊院,就是他老人家住所……」
楊森旋首回顧一匝,道:
「從位置看來,這裡一帶已是株州的西郊了……」
蕭迎真一聲輕「哦」,站停下來,道:
「森哥,你聽……有廝殺打鬥、兵器相擊的聲音傳來……」
女兒家心細,楊森站下聽去,果然隱隱傳來吆呼廝殺的聲音……一指前面,道:
「就在前面……在山壁擋住的右邊,我們快去看看,會不會是剪徑打劫的歹徒……」
兩人疾步走去,繞過山腰巖壁,視線豁然開朗……一塊遼闊的山坡地,迤邐而上,遠處矗立著一座巍峨莊院。
莊院前山坡地上,圍著不少人,中央展開一陣激厲的廝殺打鬥場面。
兩人急步走近前,看個究竟……有兩對人在打鬥。
蕭迎真「呀」聲驚呼,一指場子其中一個身軀魁偉的老者,疾聲道:
「森哥快救,那是石老伯……」
楊森星眸閃射,—個體態粗壯的中年人,一刀招走「倒貫長虹」,已向跌退中的「玉山秀士」石銘,蓋頂砍下。
楊森拔身如電,凌空掣劍出鞘,劍走身前,運劍如風……—響「錚」的金鐵交鳴聲起,接著又是—聲「卡」的斷鐵聲……
中年人追向石銘的眉月刀,架上「真剛劍」一記硬招,一裂兩截……
楊森劍走快劍「摘星劍」「冷電閃芒」一招三式……點咽喉、掃胸膛、掛雙肋……其銳如矢,其疾如電。
這中年人不但尚未看清楚對方是誰,連「啊」聲還沒吐出口……「真剛劍」劍尖貫穿咽喉,胸膛上已搗出一口血窟窿,橫屍在地。
這驀然間發生的—幕,把場子上雙方打鬥中的人,都駭然震住。
「玉山秀士」石銘,更是震驚錯愕……
這個飛將軍從空而降,素昧生平,救下自己一命的年輕人是誰?
跟「玉山秀士」石銘,連袂對付敵人的,是個身材瘦長,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收住兵器,驚個莫名!這老者對楊森來搶救,認為是跟石銘相識,有淵源的人……
但,此年輕人所施展的這式劍招,其迅捷無倫之處,卻是生平所僅見。
蕭迎真像只飛燕似的撲到石銘前,一指楊森道:
「石老伯,咱跟森哥正要來拜訪你,咱看您剛才危急,叫森哥來救您了……」
蕭迎真珠滾玉盤似的脆生生說出這些話,聽進石銘耳裡,無法盡然會意過來。
但敵對的對方聽來,顯然又是一回事……
其一個身軀高大,身穿長袍的中年人,嘿嘿嘿冷笑數聲,戟指「玉山秀士」石銘,道:
「石老兒,原來你早有伏兵,唯怪你有恃無恐……」
雙目怒瞪如核,向楊森道:
「小子,報出你的師門來歷……你是借了天大的膽子,敢來捋上『太極門』『關洛四霸』的虎鬚?」
楊森聽到「太極門」三字,心裡不禁一鬆……不錯,自己並未錯殺無辜。
剛才蕭迎真驚呼「快救」,楊森不得不施展快劍,但,快劍除了神速如電外,招下不留活口。
楊森出手「摘星劍」「冷雲閃芒」一招,救了「玉山秀士」石銘……可是橫屍在地,不知是何等樣人……
萬一錯殺無辜,雖然救了玉山秀士石銘一命,自己卻耿耿在心,抱愧不安。
楊森收起「真剛劍」入鞘,冷然一笑,道:
「『太極門』『關洛四霸』……那是四個可殺不可赦的地痞惡霸……你要區區報出師門來歷,先說出你等四個惡霸的稱號……」
這個身軀如熊的中年人,「哇」聲吼叱,道:
「小子,你嫌自己命長,插手管上『太極門』四霸的閒事,居然還不知『關洛四霸』的稱號,來歷……」
翹起拇指,指了指自己:
「區區『霸山鐵人』洪七……」
又指了旁邊兩人:
「『九絕弓爪』常玉虎……『血影解屍』吳魁……」
指著地上已成血糊一堆的屍體:
「此乃『洛水飛鵬』項愷……」
雙目怒火欲噴、瞪視楊森又道:
「小子,你挑了『關洛四霸』之一,算你是有頭有臉的人,四霸手下不殺無名匹夫,報出你的姓名,稱號,師門來歷!」
敢情,楊森自涉足江湖以來,從未用過稱號……也沒有一個適合的稱號……
霸山鐵人洪七問出此話,楊森倏然想到,當時離巫山「玉露寺」,師尊九如上人曾諭示自己一句話……替師門增光。
楊森心念閃轉,一笑道:
「區區『仙霞劍士』楊森,師尊是巫山長軒嶺『玉露寺』,『仙霞門』九如上人……」
雙方聽到此話,莫不注意起來……
玉山秀士石銘,見剛才蕭迎真所指的「森哥」,原來是「仙霞門」碩果僅存老前輩九如上人弟子,不由暗暗一震。
錯非是九如上人衣缽傳人,才出手如此迅快如電的快劍,救下自己一命。
玉山秀士石銘心念打轉之際,「關洛四霸」中三霸,顯然也有這樣想法。
突然一響暴喝聲起:
「小子,哪來聽你這些廢話,看刀!」
「血影解屍」吳魁,趁其不備,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執雁翎刀向楊森襲來。
楊森眼顧四周,耳聽八方,發覺勁風乍起,—聲冷叱,道:
「來得好……」
身形一閃,一式「弱柳迎風」,並不用劍,左臂展處,駢起中食兩指,竟向刀脊擢來。
楊森經師尊九如上人傳授「仙霞驚虹劍」、「大悲須彌劍」兩套劍法,更以三十六路擒拿手相傳……
此三十六路擒拿手,又蛻化成一套幻變莫測,威猛激厲的「天遁鐵禽掌」。
是以楊森不出佩劍,赤手空拳應付敵人,還是綽綽有餘。
若把三十六路擒拿手,融會貫通,抵達爐火純青之境,就能空手奪取敵人兵刃……此刻,楊森就是施展這門絕技。
「血影解屍」吳魁,見這看來年紀才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居然施展這手絕技,不由駭然一驚,渾身隱隱冒出一層冷汗……
此「仙霞劍士」楊森,果然功夫不弱,絕非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吳魁心念閃轉,雁翎刀往回一撤,變招易式,側身上步,直向對方下盤雙足削去。
楊森身形如電……左手施展「空手奪刀」絕技時,右掌緊握「雞心拳」,一個旋身,已到吳魁左側,「雞心拳」猝然彈指而出,直向對方致命要穴點來。
「血影解屍」吳魁,不但第二刀又走空,還險些落進對方之手……敵人身法奇怪,佩有寶劍不用,只用空拳追刃,哪裡還敢怠慢……
右足探後—滑,一式「金龍掉尾」,身隨刀轉,冷芒閃閃的刀鋒,落向對方肩臂。
楊森不慌不忙!
於是……
身子一個盤旋,宛如風吹落葉,比四兩棉花還輕,飄向一邊。
「血影解屍」吳魁,又驚又怒,咬牙切齒……敵人一雙空手,自己連走空招,這個顏面實在放不下……
急忙錯身上步,唰唰唰—連三刀……第一招兜面門、掛雙肩。
楊森步如流水,輕描淡寫,讓過刀風。
吳魁銜尾刀挾勁風,斬腰肋、斷雙腿。
楊森一聲冷笑,又閃了開去。
楊森只施展擒拿法……閃、展、騰、挪,在刀光冷芒中出入自如。
此刻,這一幕落進「玉山秀士」石銘眼裡,臉色神情連連轉變……
不錯,此乃當今一代前輩,「仙霞門」九如上人嫡傳弟子,才能施展出這手神乎其技的「大擒拿手」。
「翠羽飛雁」蕭迎真,睜大—雙秋水似的明眸,跟著打鬥中楊森身形,連連閃轉。
雙方照面交手,眨眼已有二十餘回合,手握利刃的「血影解屍」吳魁,不但分毫佔不到便宜,已是氣喘如牛,滿頭大汗。
楊森一聲蒼雄長嘯……
左手一記擒拿,扣住吳魁右臂「脈腕穴」……
吳魁腕掌一鬆,那把雁翎刀尚未墜地,已落進楊森的右掌。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吳魁有「血影解屍」的稱號,顯然已有不少江湖英豪,喪命在他雁翎刀之下。
楊森—聲薄叱:
「倒下!」
這個「下」字的餘音未落,雁翎刀刀鋒已剁進「血影解屍」吳魁胸窩。
楊森右手掌指—松,並未拔出雁翎刀,刀身插在吳魁胸窩,隨著吳魁的身子倒下,刀柄直直豎起。
「霸山鐵人」洪七,和「九絕弓爪」常玉虎兩人,見「血影解屍」吳魁倒地,雙雙一聲吼喝,直朝楊森這邊撲來。
「玉山秀士」石銘見洪七、常玉虎二人,不顧江湖打鬥規範,以二取一,圍上楊森,立即跟那個夥伴老者,和蕭迎真三人,把洪七攔上。
這邊楊森單劍獨戰「九絕弓爪」常玉虎……
常玉虎所使用的這枝三節棍兵器,跟昔通不一樣,乃是用千年老籐所製成……一抖手中三節棍,—陣嘩啦啦暴響,一指楊森厲聲道:
「小雜種,休得張狂,看傢伙……」
怒喝聲中,三節棍向外一展,直向楊森的左肩頭,一記砸下。
楊森一旋身,退後六七步。
常玉虎三節棍—合,左足向外一滑,棍頭一封,霍地一旋,一式「雲龍三現」……
藉著身形盤旋之勢,三節棍鐵環子「嘩啦啦」直響……散發兩節棍頭,向楊森斜背帶肩掃上。
當初楊森在巫山長軒嶺「玉露寺」時,師尊九如上人對他有一項異常的研練,要他辨認各式兵器,和相制相剋之策……
現在楊森看到這項三節棍兵器,知道是外門兵器中,最霸道的傢伙。
武家兵器,一寸長,—寸強……三節棍每一節,長有四尺光景,其長—丈兩尺左右,此兵器逢硬便彎,可長可短,比—般刀、劍、長槍,更難纏得多。
楊森不敢怠慢,急忙亮出「真剛劍」,一指棍頭,—式「順水椎舟」,反向「九絕弓爪」常玉虎的中盤胸窩刺來。
常玉虎見對方亮出寶劍,急忙一個旋身,抖開棍環,招上「金龍盤柱」,整條三節棍「呼」的掠風聲中,向楊森橫掃而至。
楊森身列「仙霞門」中九如上人傳人,顯然手上功夫,不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於是——
不架不避,一縱身……左手—劍訣向棍身一壓,右手青鋒反向敵人左肩劈來……迅如電掣,變化莫測。
常玉虎猛然一驚……急急右足—滑,身形斜塌,把撤出的三節棍,往回—帶……
左手按住棍頭,三節棍變成兩豎一橫,往上一撩,跟著身形往上一長,把三節棍抖得筆直,猝的向楊森胸前飄去。
楊森錯步閃開。
敢情,「太極門」中「關洛四霸」之一的「九絕弓爪」常玉虎,手上還真有兩下子……
常玉虎身法—變,三節棍翻翻滾滾,宛如孽龍搗海,亦似狂風驟雨。
楊森出手學自師尊九如上人的「仙霞驚虹劍」劍法對敵……劍光如虹,勁若蚊龍,靜如止水,進如鷹隼,退似脫兔。
兩人照面交上手,—來一往,一攻一守,劍棍交加,眨眼間走了三十餘回合。
楊森側目—瞥……
「霸山鐵人」洪七,圍戰「玉山秀士」石銘、老者,和蕭迎真三人,不但毫無退卻之處,且是愈戰愈勇。
楊森這一發現,知道不能在這個「九絕弓爪」常玉虎身上耽誤時間……
一聲蒼雄長嘯,身形扶搖暴遞而起,凌空兜身一翻,頭下腳上,劍走身前……
劍快,身法更快,宛若驚虹閃電一瞥,那是出於人的視線範圍。
「九絕弓爪」常玉虎,發覺對方身形,魑魅遊魂似的驟然消失,不由駭然一震……
當他心念剎那閃轉,察覺對方縱身暴進而起,想個應對之策,抬臉往上看去……
這僅僅乎一個極短暫的剎那!
常玉虎仰臉抬頭,喉勁要害,已門戶大開……
凌空而下的劍尖,宛若冷電—抹,在常玉虎不及招架,不及閃躲的情況下,劍光剁進咽喉……
一蓬鮮血,從常玉虎嚥喉勁標了出來。
楊森身形沾地,拔出捅入常玉虎喉間的寶劍……這個「關洛四霸」之—的「七絕弓爪」,身形晃擺幾下,一響「叭」的聲,翻倒在地。
楊森鞋底一擦劍身鮮血,走來「玉山秀士」石銘等三人這邊,道:
「三位請暫且退下,待區區楊某,一會『太極門』中高手!」
楊森劍斃「九絕弓爪」常玉虎的一幕,已映入打鬥中的四人眼裡……
三人聽到楊森此話,不約而同,往後撤退數步。
「霸山鐵人」洪七,見此「仙霞劍士」楊森,連挑「關洛四霸」中三人,接著轉向自己這邊……
一聲狂吼,迎向楊森撲去!
洪七手上一對純鋼判官筆……左手判官筆一晃,右手判官筆一起,直撞楊森乳下「期門穴」。
楊森吸胸凹腹,微退半步……
左手劍訣上指,右手「真剛劍」一吐,一式「畫龍點睛」,落向洪七右手「脈腕穴」。
楊森這一式落進「玉山秀士」石銘眼裡,心頭不禁暗暗一怔……
這位楊少俠居然寶劍用上打穴招式,落向洪七「脈腕穴」。
倏然一想……
不錯,「仙霞門」除了精湛劍術外,「擒拿」,「打穴」冠絕天下武林。
「霸山鐵人」洪七,見楊森劍尖指向自己右手「脈腕穴」,疾連往後一擻,身形左展……
楊森乘著對方撤身左展之際,快劍「摘星劍」出手,招走…「雪嶺現虹」……一聲薄叱:
「著!」
劍光一展,匝地如銀,疾如寒電閃射,落向洪七的右肋。
洪七閃躲不及,右助劃出一條血槽。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楊森變招易式,再走「摘星劍」劍法中一招「迅雷砸地」……
壁上觀的玉山秀士石銘等三人,顯然都是行家,卻看不出這招的走勢,「霸山鐵人」洪七尚未吭出一聲,突然鮮血標飛,頸上一顆腦袋滾了下來。
剛才三人連手圍攻「霸山鐵人」洪七,佔不到便宜,打了個平手……楊森卻在三招兩式之下,把這「太極門」中高手送上路。
敢情,楊森本領再高,此「霸山鐵人」洪七,也不致於如此不濟……
武家照面交手,最重要是心平氣穩……泰山崩頹於前,而心志不蕩,臉不轉色。
此刻,「霸山鐵人」洪七,眼見「關洛四霸」中三個夥伴喪命在此「仙霞劍士」楊森之手……
又驚又怒之下,心手不能合一,出招凌亂,反應遲鈍,結果在楊森輕描淡寫,三招兩式下,落了個身旨異處。
「關洛四霸」來玉山秀士石銘「博英草蘆』莊院時,帶了不少「太極門」中嘍囉弟子來的,「四霸」前後喪命楊森之手,生恐這位「仙霞劍士」還會追招殺來,嘩然拔腿逃去。
石銘吩咐莊丁,掩埋「四霸」屍體,打掃地上血漬,接著向楊森擺手肅客,道:
「楊少俠,您請裡面坐!」
眾人來到廳上,賓主坐下……
石銘一指那位削瘦頎長,看來年壽有七十開外的老者,向楊森道:
「楊少俠,待老朽替您引見介紹一下……這位『袁非』袁道友,來自北地武林,江湖上有『北疆愚叟』之稱……」
楊森聽到「北疆愚叟」四字,心自忖道:
「原來就是這位老人家……過去九如師尊曾有提到過,當今武林除了『宇內三奇』三位風塵俠隱外,尚有『北疆愚叟』袁非,『南海釣翁』喻原,武林中稱此二老是『俠林雙怪』……」
心念閃轉,急忙上前一禮,道:
「原來是袁前輩,晚輩楊森久仰了。」
「北疆愚叟」袁非哈哈一笑,接著雙睛一瞪,認真的道:
「楊少俠,『前輩』二字不談,咱們老哥小弟,不妨來個忘年之交……」
楊森發現這個袁老,雖然才始見面,卻是個性朗爽,說話毫不見外,含笑道:
「按您老人家年歲,楊森如何敢兄弟相稱?」
北疆愚叟袁非道:
「咱小老兒雖然癡長七十有餘,若是與您年逾百齡的師尊九如上人—比,可要相差一大截呢……」
話題一轉,又道:
「楊兄弟,這是咱小老兒『引鬼上門』惹的禍,若不是你剛才一臂之助,石道友的『博英草廬』莊院,可要給四個龜孫惡霸砸爛啦!」
武林中如遇旨趣相投,一見如故的同道,就直言直說,略去繁文褥禮,是以楊森換了個稱呼,道:
「袁老哥.『關洛四霸』找來『博英草廬』,此事如何會由你而起?」
袁非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這些龜孫王八蛋……咱『北疆愚叟』袁非,在北地江湖上,算得上一塊響噹噹的金字招牌,『太極門』那些狗養的,邀咱小老兒入門,去你娘的……」
旁邊蕭迎真聽來有趣,手背掩上櫻嘴,輕輕「嘻」笑了一聲。
哀非接著再道:
「『太極門』邀小老兒入門,咱來個不理不睬,同時咱對這批狐群狗黨窩巢裡的底細,也知道一些……『太極門』火啦,活的不成,就要死的,追殺咱『北疆愚叟』袁非……」
一頓,又道:
「小老兒北地站不住腳,拔腿跑來大江南北,來到石道友莊院找一枝之棲,入娘的,這些龜孫王八,居然陰魂不散又找來這裡『博英草廬』啦……」
嘻的一笑,又道:
「楊兄弟,下面故事不用咱小老兒講下去,你都知道啦……嘿,小老弟,你真了得,『太極門』中視作四塊活寶的『關洛四霸』,你一個個把他們打進十八層,『阿鼻地獄』!」
石銘見「北疆愚叟」袁非話落,含笑接口道:
「袁道友,當今天下武林,有幾個是『仙霞門』九如老前輩的衣缽傳人?」
朝楊森—瞥,又道:
「錯非九如老前輩弟子,才能三招兩式,輕描淡寫,把『太極門』中『四霸」送上路!」
楊森俊臉—紅……對兩位老人家的讚美,聽來受之有愧。
玉山秀土石銘指著蕭迎真,向袁非道:
「這位蕭迎真蕭姑娘,有『翠羽飛雁』之稱,乃是石某武林好友『混元一劍』蕭長倫掌上明珠……」
話到這裡,突然想了起來,問道:
「真兒,你陪了你森哥來石老伯『博英草廬』是你二人路過此地,還是專程來此?」
蕭迎真—嘟嘴,道:
「石老伯,您答應真兒的事忘啦……」
石銘輕輕念出:
「『答應……的事』……」
玉山秀士石銘跟混元一劍蕭長倫,兩人有數十年交往,石銘看著迎真長大,對這個侄女兒應諾之事,不知有凡幾……但不知她此刻所指的,又是哪—件事?
石銘含笑道:
「真兒,這話給你問對了……不知道你所指的,是哪—件事?」
蕭迎真道:
「您上次去『古雲莊』,說是要傳真兒一門『鐵筆飛穴』打穴法……此番森哥陪了咱,從『古雲莊』找來您這裡啦!」
玉山秀土石銘聽到這縷脆生生珠玉相撞似的聲音,朝邊上楊森望了眼,輕輕一聲:
「這……」
下面的話頓住了!
蕭迎真看到石銘這副神情,兩片紅殷殷的嘴唇,又嘟了起來,道:
「石老伯,您秘門絕技,不肯教給真兒?」
玉山秀士石銘,苦笑了下,道:
「真兒,石老伯這門『鐵筆飛穴』,原是秘門絕技,由於楊少俠來此,已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蕭迎真一對明眸滴溜一轉,—聲輕「哦」,無法會意過來。
北疆愚叟袁非,已聽出石銘所說是哪一件事,含笑接口道:
「蕭姑娘,你要學『鐵筆飛穴』打穴法,找上你石伯父,不錯,原來沒有找錯人,現在有你這位『森哥』在你旁邊,那是你找錯人了……」
一頓,又道:
「『仙霞門』『三十六路擒拿手』,稱絕天下武林,『鐵筆飛穴』亦是從『擒拿手』蛻化而出……當今『仙霞門』輩份最高,猶在掌門人之上的是『玉露寺』九如上人,你『森哥』是九如老前輩的衣缽傳人……你說,你石老伯這門『鐵筆飛穴』,豈不是班門弄斧,江邊賣水,成了一堆破銅爛鐵啦?」
石銘接口道:
「真兒,你不向朝夕相聚的你『森哥』討教,找來石老伯這裡,那是你『捨近取遠』了!」
蕭迎真一想,也給想了起來……
森哥身懷之技,深不可測,剛才自己同石伯父、袁前輩三人圍攻「霸山鐵人」洪七,佔不到便宜,只打了個平手。
但,森哥照面交上手,三招兩手,摧朽拉枯,把洪七的頭袋摘了下來。
哼,肚子裡藏著的東西,偏偏藏私,不讓咱迎真知道。
蕭迎真這—想,別彆扭扭,說不出那股子的味道……嘟起嘴,瞪直眼,朝楊森看來。
楊森俊臉紅紅的,熱熱的,傻傻—笑,道:
「真妹,你我只相差一歲,森哥怎麼能做你師父呢……再說,我才離師門下山……」
收起臉上笑意,輕輕吁了口氣,又道:
「你不是不知道,我肩負重擔,要了斷楊家滅門之仇的公案……我就沒有餘下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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