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劍穿了鳩摩八房的腦袋瓜,滿地的腦漿,如豆花般灑落下來,令人看了不噁心,這副慘烈的情景使那些奔躍的漢子全都倒吸了口涼氣,鳩摩八房在他們兄弟中算是功力相當強勁的高手,哪知在人家手裡居然落得一劍穿腦的厄運,何人有那麼高的功夫,居然在瞬息間毀了鳩摩八房……
七八道紅影曳然而落,全是清一色的紅衣僧人,俱是光禿禿的頭顱,紅眉藍眼睛的,個個身材高大,手裡俱握著清一色的大鐵鏟,顯然,他們俱是金輪法王的座下弟子,這些人全是西域請來的高手,架勢上果然有令人駭懼的威儀,所有目光幾乎全落在鐵無情的身上,在他們眼裡,這個身材並不怎麼樣的年青人才是他們所要尋找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光禿頭顱的番僧在金輪法王弟子中居首,人稱火輪車,名叫阿布拉,一向性如烈火,一看地上死的鳩摩八房的那副慘狀,登時火從中燒,氣得全身紅袍抖顫,仰天狂笑不已。
黑三沉聲道:「你笑個什麼勁?」
阿布拉一斂笑聲道:「誰殺了我兄弟……」
此人雖然性如烈火,畢竟還很有智慧,在那樣憤怒下,依然能保持一份該有的冷靜,因為他對鳩摩八房的武功相當清楚,尋常人決無法輕易傷了他這位師兄弟,再看看這柳林四周,地上已橫七豎八的死了這麼多漢子,連羅氏兄弟羅震都逃不過厄運,他頓時明白,眼下的敵人雖只有三個人,卻比數十個甚而數百個都要可怕,他如果不保持極端的冷靜,很可能又倒下幾個。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我。」
一怔,阿布拉剛才雖然很注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但看他溫文儒雅,不似有極高功力之人,在說這話之,時他倒注意黑三起來,原因是黑三之膚色粗黑,又加上滿臉的兜腮鬍子,那副德性,倒真有幾分功夫的樣子,此刻一聽鐵無情承認鳩摩八房是他殺的,心裡倒有幾分狐疑,仔細的瞄了鐵無情一眼,道:「你可知道殺人償命……」
此人果然是個人物,性子雖然烈了點,但在處理事情方面尚能保持極端的冷靜,憑阿布拉名列金輪法王座下大弟子,自有其過人之處,一眼瞪在鐵無情身上,暗中已在揣摩此人是何方神聖了。
鐵無情含笑道:「我不殺他,他會殺我,為了自救,雙方動手難免會有傷亡,如果殺人,人人償命,憑閣下名列法王的十大弟子,我相信已不知殺了多少人,你可償過命……」
阿布拉可沒想到鐵無情的言辭如此犀利,幾句話,就能用犀利的辭鋒逼人無以為對,阿布拉眉頭一皺,聞言暢聲大笑道:
「佛爺殺人是奉神的旨意,你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居然敢和佛爺相提並論,小子,你可真不知死活。」
鐵無情聞言也大笑道:「天下假神旨的事固然不少,卻從沒有聽過神會教人殺人,你這番僧滿口胡言,連殺人都會找出這麼多的理由,可見你這個人簡直是壞透了。」
阿布拉哼地一聲道:「你可敢告訴我你的名字?」
點點頭,鐵無情道:「我姓鐵——」
阿布拉心裡一震,道:「原來你就是鐵無情,怪不得雪飛狐不惜重金禮聘把我師父請來呢,嘿嘿,聽說你是目前中原武林的一匹黑馬,本佛爺倒要讓你變成一條死馬……」
他話未落,遠處已響起喊殺之聲,只見兩邊柳林裡殺聲不絕,遙遙的已響起慘叫之聲,鐵無情心裡有數,這些殺聲一定是蠍子和錐子雙雙展開殺戮行動,果然,一會兒,已有人漸漸向這裡跑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屠一刀,他衣衫凌亂,髮絲蓬散,額際上汗珠淋漓,雙目氣得圓睜,吼道:
「鐵爺,金輪法王那老小子給咱們兄弟顏色可夠瞧了,錐子和蠍子還在那裡力拼,他們要我通知你一聲……」
哈多怒叱道:「老夫去瞧瞧。」
他身子方動,阿布拉的手勢已動,立刻有兩個番僧去攔阻哈多,這兩個紅衣番僧俱是金輪法王的十大弟子之一,個個功夫了得,此刻兩人夾殺一個,兩柄大鐵鏟霍霍生光,哈多功夫也不差,迎戰兩人倒也不懼。
喘聲甫定的屠一刀雙眉一皺,道:「不要臉,兩個打一個——」
此人性子急烈,名列十大惡人中,素有火爆之名,那柄刀子陡地一旋,照著旁邊的那個剛動手的紅衣番僧身上劈去,他刀法怪異,又加上那名番僧只想截下哈多,全神祇貫注在哈多身上,哪會想到屠一刀抽冷子給他一刀。
阿布拉急聲道:「摩耶,小心。」
但屠一刀的刀子太快了,摩耶還來不及變招,那一刀已砍在他的肩上,幾乎是連膀子一齊卸了下來,摩耶大叫一聲,大鐵鏟已扔在一邊,人隨即暈死地上。
阿布拉厲吼道:「干,全幹掉……」
他沒想到自己這十兄弟踏進中原不及三個月,在這役中就毀了兩個師兄弟,在西域,他們兄弟風光那麼多年從未有過這種事情,心裡那份激憤和悲愴,幾乎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他忝為大師兄,一見自家兄弟死傷皆有,在憤怒之下,他首先搶著向鐵無情下手。
剎那間,紅衫飄晃,七八道紅影頓時疾快的旋轉起來,八個人的八枝長鏟在阿布拉的指揮下,頓時將鐵無情困在中間。
黑三叫道:「八蟻陣——」
這是西域的獨特陣法,原先金輪法王訓練這十大弟子所排列的是十獸大法,現在鳩摩八房和摩耶一死一重創,十獸大法是不能排出來了,只有再排八蟻大法,所謂八蟻陣就是以螞蟻搬豆的理論,集八人之力彙集起一股力量,凝聚成一點,與敵相搏,其力無窮,任何頑強的敵人,只要困入陣中,要想突破此陣就非易事了。
屠一刀站在陣外,厲吼道:「媽的,八個打一個——」
他揮開手中刀刃,拼聚全身之力,向這八蟻陣衝去,誰知這八個人只是不停的遊走,八柄長鏟如巨輪似的旋轉,屠一刀的刀眼看著已切進陣中,只聽當地一聲大響,他整個人如中巨錘般的被震了出去,一條手臂登時麻痺起來,他砰地一聲倒在地上,頓時愣在地上。
他愣了愣道:「媽的,邪門!」
鐵無情站立陣中,只覺這八個人如旋轉的風輪般那麼缺速和利落,最令他駭異的是那些人影中,居然有股無形的力道緊緊地向他壓迫過來,雖然阿布拉諸人尚未向他出手,可是那股浩大的力道卻無盡無止的衝來。
暗流如浪,已吹起了他的衣袂,他暗中運集了全身的功力,那柄神劍已斜垂胸前,雙目,緩緩閉上,耳際風如嚎,獵獵風聲居然吹得他耳膜直響——
阿布拉突然吼道:「出手!」
八個龐大的身子如凌空虛渡,俱飛躍在半空,然後,呼嘯聲中,八道鏟影若飄飛的輪葉,自八個不同的方位向鐵無情灑去。
鐵無情靜靜的冥立於地,眼前一片空靈,耳際卻在對方那飛旋的身影中,已感覺出他們八個雖然全部向自己出手,但,真正的殺手卻放在阿布拉身上,他的冷劍在靜止中倏斜轉飄出,劍法真準,正好迎著阿布拉推來的長鏟,當地一聲,火光四射,阿布拉的身上一震,倒飛出去,而那枝鐵鏟的一角已被削了半片。
鐵無情更是大震,彷彿有千百人之力湧向自己一樣,此刻他才瞭解八蟻陣的威力在哪裡,果然是個厲害的陣勢。
他躍起長嘯一聲,道:「好厲害的陣法。」
那激烈的嘯聲穿空而起,震得四周草木簌簌而響,他身子如射向空際的彈丸,超越這八個番僧的頭頂,那揮灑的劍如一片銀幕般的飄落。
阿布拉吼道:
「小心。」
但,阿布拉的叫聲雖然很快,可是鐵無情那玄秘的快劍,已乘他們八個番僧尚來不及應變的剎那,一劍已穿在一個紅衣番僧的胸前,在血光伴著慘叫聲中,鐵無情的身子絲毫不停,又是一劍揮去,只見兩個龐大的人影落地,又死了兩個。
八蟻陣少了三個,頓時潰不成形,已失了威力。
阿布拉麵若死灰,顫聲道:「你這是什麼劍法?」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王者秘劍……」
阿布拉大驚失色道:「你是王者之尊的傳人?」
點點頭,鐵無情哼了一聲道:「不錯。」
阿布拉直氣得仰空大笑,笑得全身直抖,全身衣衫都隆然鼓起,說是笑,倒不如說是哭,自家的十個兄弟,眼見已去了一半,這是他想都沒有想到的事情,憑金輪法王的那塊金字招牌,親手訓練的十名弟子,居然連著死傷五個,這種結果只怕連金輪法王都始料不及。
阿布拉吼道:「我們會報仇……」
字音在舌尖上方逝,人已帶著剩下的四個師兄弟向外飄去,眨眼間,已翻出數丈,行動當真快速。
屠一刀厲聲道:「別放過他們……」
他似乎已恨透了這些番僧,提起身子疾速而去,遠處殺聲不絕,鐵無情雙目清朗如星,朝前一望,道:「快去。」
於是,數道人影如晴空疾電般的飛馳著——
蠍子和錐子兩股人已會合在一起,但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太強了,雪飛狐手下果然還有兩下子,一下子便阻止了對方的攻勢,錐子和蠍子久攻不下,心裡俱是焦急不已,他們不信雪飛狐有這麼大的力量,當他們受到頑強抵抗之時,他們發現,那個指揮的人——金輪法王,他身著一襲黃色袈裟,站在那裡穩當的指揮著那群漢子,很有自信的環顧著全場,似乎很有把握掌握著全局——
蠍子怒聲道:「宰了他……」
兩個人似乎是同一個心意,雙雙拔起身形,自左右向金輪法王撲去,金輪法王早巳預料會有這種結果,瞄了兩人一眼,道:
「你倆功夫很好,如果跟了本法王,我保證你倆會更有前程,如果你倆啟以為功夫不錯,妄想和本法王動手,嘿嘿,你倆往後只怕很難再有風光的日子了。」
一劍劈出,蠍子厲聲道:「放屁!」他早已聽過這位番僧的大名,深知此人功力厲害,出劍盡量講求快字,那一劍如空中的電光一閃,可謂快到了極點,哪想到金輪法王黃袍一晃,已避開這狠厲的一劍,其身法之快,簡直無法形容。
而錐子卻未等多輪法王的身子完全墜落,馭起冷劍劃空而起,向著金輪法王當頭猛劈而落。
隨著這疾快的攻勢,蠍子也不停歇,自腰而下,一輪劍影硬是劈向金輪法王的下盤,兩大高手密集的攻擊,可說是無懈可擊,應是天衣無縫,金輪法王在這兩大高手聯手的襲擊下,果然顯出其不平凡的藝業,面對著頂上和下盤的劍勢,左右兩掌忽地一分,一上一下,兩道剛勁的掌力倏然擊出。
錐子只覺壓力奇大,渾厚的力道吹襲得讓他喘不過氣來,那柄劍此刻居然發不出絲毫威力,逼得他趕快掉身,向旁邊滑落。
而蠍子卻要硬撐下去,哇地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手上的冷劍喳地一聲,斷了兩截。
蠍子心裡大駭,道:「你——」
他顧不得再傷敵人,連著五個翻滾才脫開金輪法王的掌勁範圍,胸口已有隱隱之痛——
金輪法王冷冷大笑道:
「那個錐子就比你聰明多了,決不硬接本法王的掌力,你這頭笨豬,如果不是溜得快,嘿嘿,你還能在這兒喘大氣——」
蠍子怒吼道:「咱們再試試。」
此刻他哪顧得上自己身上的內傷,握著那柄斷劍,一展身形,衝了過去,錐子唯恐他有失,閃移身子攔著,道:「慢點——」
金輪法王嘿嘿地道:
「剛才有個玩刀的老小子,刀法凌厲,連殺了不少人的那個老小子,可是屠一刀?這個老王八蛋聰明得緊,不敢來碰我,脫出包圍圈跑了,嘿嘿,如果加上他,嘿嘿,憑你們三個之力,也許還能和我打成平手……」
只聽遠處有人叫道:「誰說我跑了?」
金輪法王一怔,舉目一望,只見自己座下十大弟子,狼狽的向這裡奔跑而來,而在他們身後還跟了那個凶狠的屠一刀。
阿布拉喘聲道:「師父。」
金輪法王眉頭一皺,道:「這是怎麼回事?」
阿布拉喘喘的道:「弟子——」
屠一刀躍身上前,吼道:
「他媽的,你那些熊弟子有個鳥用,十大弟子還剩下五個要死不活的東西,待會兒,連你這個老烏龜都保不住……」
他一眼看見蠍子面色蒼白,嘴唇上沾著一絲鮮血,愣了一愣,屠一刀詫異的道:
「怎麼啦,受傷了?」
蠍子豪氣干雲,道:
「沒什麼,略略受了點傷……」
屠一刀一指金輪法王,厲聲道:
「是不是這老小子,他那隻手打的?說,我非砍下這老東西那只打人的手不可……」
此人性子暴烈,說話像連珠炮,而手上那柄刀,更是不閒著,隨著他那快速的話聲一連七八刀劈了過去,此人刀法自成一格,那七八刀一氣呵成,密密麻麻,一刀連著一刀,居然逼得金輪法王倒退了好幾步。
阿布拉吼道:
「大膽,敢向我師父出手!」
一縷鏟影照著屠一刀揮去,而隨著他身後的幾名師兄弟緊跟著衝了出來,將屠一刀圍在中間。
錐子吼道:
「好呀,咱們就殺殺看。」
誰知金輪法王嘿地一聲道:
「退下!」
阿布拉還真怕他這位師父,一聽師父話聲,立刻收勢,和那幾個師兄弟急急忙忙的退在一邊。
金輪法王目注屠一刀,道:
「你就是屠一刀?」
屠一刀把眼一瞪,道:
「怎麼樣?」
金輪法王嘿嘿地道:
「我在西域就常常聽起中原武林有十個名符其實的大惡人,想不到一踏進中土,先遇上了你,看你刀法,果然有那麼點功力,只是你還不是本法王的對手。」
屠一刀大笑道:
「那你何不試試?」
說完,手中的刀已迅快的在空中劃了四刀。
金輪法王目注他劃出的四刀,大聲道:
「離魂刀法——」
屠一刀嘿嘿地笑了,道:
「不錯,這可是傳自西域的離魂刀法,金輪法王,別以為你是西域一個土霸王就可來中原武林撒野,你們西域的武功,嘿嘿,我老屠也能沾上點邊……」
金輪法王面色突然一凝,道:
「你會『離魂刀法』,屠一刀,你可是十五年前潛入『達拉宮』和哭僧論刀三天三夜之人……」
這是金輪法王心中的一個秘密,他出自「達拉宮」的弟子,也是哭僧的徒弟,十五年前,屠一刀進入達拉宮遇上哭僧,論刀的時候.金輪法王還沒有出師呢。
屠一刀冷冷地道:
「哭老前輩可安好無恙……」
金輪法王嘿嘿地道:
「家師已仙逝……」
屠一刀心裡一陣難過,目中竟浮現出一層淚影,道:
「真想不到,十五年了……」
金輪法王嗯了一聲道:
「屠一刀,你既然去過『達拉宮』,那咱們就不能算是外人,今日你幫助我金輪法王收拾了姓鐵的,嘿嘿,本法王會尊你一聲前輩——」
屠一刀哈哈大笑道:
「金輪法王,你忘了一件事——」
金輪法王一怔道:。
「什麼事?」
面上猛地一寒,屠一刀道:
「『達拉宮』的弟子永遠不准踏入中土,如果有事非來中原不可,必須遵守在中原不展露武功的誓約,更不可帶武器兵刃在中原行走,這個你忘了麼?」
金輪法王一震,道:
「這——」
屠一刀厲聲道:
「難道哭僧沒跟你交待過……」
金輪法王長吸了口氣,道:
「有——」
屠一刀怒聲道:
「既然有,你為何還敢來中土……」
金輪法王面上一股羞紅,長吸口氣,道:
「哭大師已作古,那個誓言就不再作數……」
屠一刀憤憤地道:
「好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恩師一死,你就不把哭大師當一回事,金輪,哭僧如果在天有知,只怕真會哭個三天三夜,有徒如此,『達拉宮』的威信將永遠掃地了,一代大師哭和尚更要一頭撞死了。」
阿布拉顫聲道:
「師父,我們回西域吧……」
金輪法王怒聲道:
「住嘴,咱們在『達拉宮』辛辛苦苦的練功為的是什麼?就是要在中原揚眉吐氣一番,如今咱們才應雪飛狐的邀請,難道遇上屠一刀就回頭了,決不回頭,除非中原道上沒有咱們可應付之人,否則,我要讓『達拉宮』的武功在中原揚名立萬……」
他說得斬釘截鐵,似乎沒有人能改變他那堅強的意志和決心,可見此人已無法顧及後果了。
屠一刀冷冷地道:
「你不後悔——」
金輪法王聞言大笑起來,他這一生中自幼在達拉宮學藝,除了哭僧能讓他信服外,尋常人根本沒放在他眼裡,屠一刀雖然和哭僧有三天三夜論刀的緣法,但,金輪法王卻沒將此人放在眼裡。
金輪法王冷冷地道:
「有何後悔之處?」
屠一刀大聲道:
「我必須告訴你二件事,否則你不會死心。」
金輪法王愣愣地道:
「哪兩件事?跟達拉宮有關的事,我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你難道會變出新鮮的來——」
屠一刀冷笑道:
「頭一件,哭僧有沒有教你『離魂刀法』……」
搖搖頭,金輪法王苦笑道:
「恩師什麼武功都教我了,只有『離魂刀』沒有教我,他只說這刀法要靠緣份,不是人人可練的,當時我也以為它不過是一套普通的刀法,哪知恩師臨終前,才告訴我『離魂刀法』是天下最厲害的刀法,舉世只有一個人會,希望有機會,我能學得著這套刀法……」
屠一刀嗯了一聲道:
「哭僧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沒告訴你。」
一呆,金輪法王道:
「哪一半……」
屠一刀嘿嘿地道:
「哭僧和我談論天下刀法之時,就曾笑著告訴我,假如『達拉宮』弟子有人敢違背他的誓言,踏入中原一步,就用『離魂刀法』將他們趕出中原,嘿嘿,金輪,『離魂刀法』的威力你永遠不會知道,因為連我也不知道……」
金輪法王聞言一震,道:
「你不會『離魂刀法』……」
屠一刀冷冷地道:
「我會,卻沒使用過,這也是哭僧當年的要求,除了用來嚇阻達拉宮弟子外,不可對外人施展……」
氣得一跺腳,金輪法王道:
「第二件呢?」
屠一刀大聲道:
「有王者之尊在江湖一天,達拉宮就永遠要迴避,當年哭僧曾和王者之尊第二代傳人論武談道,雙方許過諾言,哭僧可曾跟你提過……」
點點頭,金輪法王嘿嘿地道:
「有關於這點,嘿嘿,我不識尊者何人,當然不必迴避什麼。」
屠一刀冷聲的道:
「如果此人站在你面前呢……」
金輪法王哼地一聲道:
「先師的約定跟我沒關係,先師既然羽化,所有約定全都自然消逝,屠一刀,你今日這一連串屁話,對我金輪法王全不生效!」
屠一刀氣得全身抖顫,道:
「好,哭僧交待的事,我必須執行了。」
鐵無情靜靜的所完了他們的對話,終於忍不住了,道:
「慢著——」
屠一刀怒聲道;
「少主,這個王八蛋已不是人了,連他恩師的話都敢違背,可見他壞到什麼程度了,我屠一刀雖是個大惡人,但,絕對知道尊師重道,不如一刀將他劈了……」點點頭,鐵無情淡淡地道:
「別急,先給他一點機會……」他和緩地道。
「金輪法王,我知道你是雪飛狐請來的人,為的是要對付我,憑心而論,你幫不了什麼忙,並非我瞧不起你,老屠的『離魂刀』你就應付不了……」
一聽這話,金輪法王當真是要氣炸了肚子,他千山萬水,忍著路途之苦,遠來中土,為的是什麼?就是要露露達拉宮那超絕的武功,讓金輪法王在中原樹立一個形象,哪裡想到半途殺出個屠一刀,居然和自己師父哭僧扯上關係,哭僧暗中留了一手,竟傳「離魂刀法」給屠一刀,為的就是嚇阻達拉宮的人進入中土,「離魂刀法」到底有何威力,他並不清楚,但,屠一刀想用這套刀法嚇退他,老實說,他無法甘心,此刻又鑽出個年輕人,還是屠一刀的頂頭,他更不服氣了,心裡那股氣不禁愈積愈多……
金輪法王怒聲道:
「你就是鐵無情……」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我相信雪飛狐已把我介紹得很清楚了!」
點了一下頭,金輪法王道:
「老雪都告訴我了!」
鐵無情哼地一聲道:
「你還要動手麼?」
金輪法王怒笑道:
「你殺了我徒弟,我能饒了你麼?」
阿布拉臉色蒼白道:
「師父,他功力……」
金輪法王一揮手吼道:
「我知道,你那五個師弟全給人劈了,咱們『達拉宮』丟不起這個人,回西域也沒有辦法向道上兄弟交待,再說老雪又那麼禮遇咱們,今日就是全部達拉宮弟子斃身此地,這口氣也要拼下去……」
阿布拉麵若死灰的道:
「是,師父——」
金輪法王舉頭望了遠處一眼,此刻兩邊的殺伐已全歇了手,自從鐵無情率兄弟趕來這裡,雪飛狐那些手下因為沒有金輪法王的指揮,頓時失了依恃,錐子手下立刻反攻,殺得他們全退了回去,金輪法王眉頭一皺,道:
「姓鐵的,本王要單獨鬥你。」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好。」
屠一刀呸地一聲道:
「不行,少主,這一場要我老屠來。」
鐵無情一怔道:
「為什麼?」
屠一刀大聲道:
「我必須先執行哭和尚交待我的遺言,只要有達拉宮的在此我老屠便須先了斷這件事。」
金輪法王怒聲道:
「阿布拉,你就和弟兄看看他『離魂刀』到底有何高明之處,憑什麼敢仗著師父的威風在這裡唬人……」
阿布拉並不知金輪法王對「離魂刀」只有一知半解,難窺其堂奧,心底裡還真有點顧忌,他知道阿布拉功力算是很特殊的一個,由他先試探一下離魂刀法的凌厲攻法,自己也許借經驗能看出破解方法。
阿布拉一掄大鐵鏟道:
「是,師父。」
阿布拉將大鐵鏟抖得直晃,道:
「屠老前輩,請賜招。」
屠一刀冷冷地道:
「你可要注意了,我這刀法是你們達拉宮的鎮宮之寶,其威力連我也不知道有多大,到時候我收不住手,別怪我沒事先說明一一」
阿布拉恭聲道:
「我會小心——」
他的確是很小心,因為離魂刀法在「達拉宮」裡只有繪影繪神的傳說,雖是達拉宮鎮宮之寶,畢竟見過的人不多,哭僧是達拉宮主持,一生都在哭笑中度過,他將這門刀法不傳弟子而傳外人,在諸弟子中無人能想通其中道理,殊不知這套刀法並非普通之人能練,一定要在刀法有得天獨厚的根基才能練這套刀法,屠一刀是玩刀的大行家,在達拉宮和哭僧細論天下刀法之時,其精闢的看法,和對刀的熟知,使哭僧動了愛才之心,雖說屠一刀在江湖中被列為十惡之一,但哭僧依然傳他這套刀法,唯一條件是這套刀法決不可輕易使用,除非生死關頭、唇亡齒寒的情形下才能用這套刀法,更重要的是達拉宮弟子曾在列祖列宗的神前賭過咒、發過誓,永不踏進中原武林,哭僧授命屠一刀,將來如果有不肖弟子進軍中土之時,只要遇上,即可使用這套刀法格殺勿論。
阿布拉真得很小心,他將全身功力貫注在大鐵鏟上,暗暗—震,大鐵鏟上傳來當當一陣輕響,只見阿布拉向前踏出半步,那柄大鐵鏟有若泰山之石,自空中當頭蓋下,這一招集阿布拉全身之力,其力無窮,當頭罩下,能避的人並不太多,在想像中,屠一刀一定是左避或右閃,因對方的力道超過一般人能抵禦的能力,連金輪法王都暗中讚了一聲,如果以他來說,使用大鐵鏟這類重武器,他也會用同樣的招式來壓迫屠一刀走避。
哪知屠一刀大喝一聲道:
「好,果然是達拉宮弟子——」
他不但不閃避,反而大步往前一踏,那柄刀在空中顫了七顫,如空中飛掠的蜜蜂翅膀般,震動得如海裡的層浪,密密麻麻的向前推去,迎著壓落的巨鏟——
當——
一陣金鏟交擊之聲,只見那大鐵鏟的鏟頭如被削西瓜一樣,斷裂了七八截,而屠一刀的那柄冷刃卻無法歇止,依然原式不變的向阿布拉劈去。
這真是凌厲而慘烈的一刀,那揮灑的氣勢能令人喪魂落魄、膽顫心寒,阿布拉如陷在無底的深淵,彷彿面對著令人駭懼的死神般,愣在那裡,連閃都閃不掉。
他那幾個師弟已熬不住這種情景的持續,在厲吼中、在憤駭下,四道人影奮不顧身的向屠一刀撲去,他們忘了「離魂刀」的怖厲,四道鏟影同時揮落。
屠一刀吼道:
「閃呀!」
他實在不想傷這些人,可是「離魂刀」刀法太霸道了,霸道得連他都無法馭使,只見那柄刀如長眼睛一樣,猛地向後一撤,光影在閃爍中,突然靜止下來,四顆血淋淋的頭顱隨著曳落的刀影而滾向地上。
龐大的身影隨著噴灑的鮮血而倒栽在地上。
一刀斃了四名達拉宮的高手,這是匪所思夷的事情。
阿布拉如失神的白癡一樣,雙腿軟軟的東倒西歪,他被這一幕情景給嚇呆了,幾乎懷疑自己在噩夢之中。
良久——
金輪法王方自失神中醒了過來,道:
「好快的刀……」
屠一刀背脊也滲出了汗珠,道:
「現在我給你兩條路,一是立刻滾回達拉宮,二是你能受得了『離魂刀』的霸氣,你只要有自信能躲過我的刀法,往後中土將無人攔阻著得了你……」
金輪法王的目珠在紅潤,跺腳道:
「我好恨……」
屠一刀冷冷地道:
「恨什麼?」
金輪法王刀聲道:
「我恨我師父為什麼會留了這一手刀法,為什麼不將『離魂刀法』傳給達拉宮的弟子,而傳給了一個有十惡之名的屠一刀……」
不屑的一笑,屠一刀道:
「哭僧是何許人,他德高望重,早已看出你將來必有不軌之心,所以暗中留了這一手,金輪法王,識相的,立刻回轉『達拉宮』,否則,你必死在這裡……」
金輪法王雙目赤紅,厲聲道:
「你殺我這麼多弟子,妄想扯平,姓屠的,『離魂刀法』固然霸道無敵,別忘了,本法王的金輪也是天下無敵的,哭師父傳你『離魂刀法』雖是對付達拉宮弟子,但他卻沒有告訴你離魂刀法唯一的剋星就是雙火輪……」
屠一刀心弦一震,道:
「你何不試試?」
但他的腦子卻在旋轉著,暗暗忖思著:
「怪不得哭僧在和我暢論天下各門各派刀法之時曾說過,『離魂刀法』雖有霸氣,卻非天下無敵,達拉宮還有一種武功正是『離魂刀法』的剋星,達拉宮這門武功只能傳給將來接掌達拉宮的主持,難道金輪法王就是將來的達拉宮之主……」
金輪法王眼一瞪,道:
「我是想試試,但,對像決不會是你……」
一呆,屠一刀道:
「那會是誰?」
金輪法王冷冷地道::
「鐵鷹殺手的頭頭,鐵朋友……」
鐵無情聞言冷冷大笑道:
「我早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唯恐你的秘招露了出來,讓我們有了準備,金輪法王,你儘管出手,達拉宮的武學固可在武林中佔有一席之處,但決不是最高的……」
金輪法王氣得全身抖動,道:
「你……」
鐵無情冷冷地道:
「別動氣,臨陣動氣,可是武家的大忌!」
瀟湘子掃瞄 小糊塗仙OCR 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