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牛洞」的正屋裡,田壽長暫不提如何對付「南海門」的事,伸手入懷取出一塊「長命百歲」玉珮,笑對水冰心衛浪雲二人,道:
「這塊玉珮二叔藏了三年,就是等著送給侄孫,可是……可是……唉,直到今日……」他笑笑,又道:「其實孩子還未出世,我已迫不及待的要把這玉珮送給你們了!」
舒滄笑罵道:
「三年都等了還在乎等幾月!」
望望在座幾人,田壽長道:
「記得當年我曾在『翠竹軒』為你人二人草草的主持過一場婚禮,雖然後來展老鬼與你義父又再重行為你二人主持過,但是二叔心中已是高興莫名,即使那時候我們處在四面強敵環伺之下,可還是把一場婚禮叨弄得有聲有色,古趣盎然而又喜氣洋洋……」
舒滄道:
「老猴子有感而發的提起想當年來了!」
田壽長道:
「老花子別忘了,當年你也在場,嗯,楊長老、段長老與古獨航三人不權充媒人嗎!哈……」
舒滄打著哈哈,道:
「人,有時候提提想當年,述一述往日情懷,倒也覺著是件愉快的事!」
田壽長道:
「記得他們成親那晚,我催促著掌管『翠竹軒』的包不同把好吃的百果子送入新房,無非要浪雲他多子多孫。可好,他夫妻二人只管恩愛了,倒把我這二叔盼望的侄孫給忘的一乾二淨,害得我是乾著急……」
衛浪雲笑笑,道:
「二叔,我們也著急,可是這種事急不來的,所幸冰心肚皮還算爭氣,沒叫二叔失望!」
田壽長望望水冰心,笑道:
「如果沒有『南海門』出現,二叔便會堅留你在我這兒住下來,因為二叔的醫道也是江湖有名的!」
舒滄笑道:
「人家這是生孩子,你醫道再高明也幫不上忙!」
田壽長低吼,道:
「誰說的?只等她快生的時候,我找來幾個收生婆子就成了!」
俏麗但稍瘦的臉蛋掛上個羞怯的笑,水冰心道:
「回到石弓山以後,我爹也會像二叔一樣的照顧我,二叔盡可放心!」
舉杯,田壽長道:
「吃過這頓酒,我們又將分手,再聚一起可真不容易,我們乾這杯!」說完一飲而盡!
是的.衛浪雲心中正有同樣感觸,因為「勿回島」竟又出事,養珠場的護航快艇被毀,而八島漁場快艇被燒的事尚未著手去調查,哪有心思多事耽擱!
現在——
「青羅扇」水冰心由衛浪雲攙扶著登上了馬車,田壽長與舒滄等幾人似還在後面商議著什麼大事!
只聽得舒滄道:
「老猴子放心,只等你一有消息,我那裡立刻發兵!」
一行到了馬車前,衛浪雲與水冰心二人對田壽長拜別,「玉面屠夫」呂迎風急也向田壽長稱謝,道:
「收了二老爺的靈丹,呂迎風的傷必定很快痊癒,呂迎風拜別二老爺!」
原來田壽長在得知呂迎風內傷仍未全好,立刻把自己調治的「十全保命丹」給呂迎風!
這時衛浪雲也向舒滄與楊段二長老道:
「此去六順樓應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大伯與二位長老可以西去開封了!」
舒滄一想,遂點頭,道:
「也好,江湖風雲又在色變,我及早趕回去召集幫內兄弟,隨時聽候差遣!」
衛浪雲忙施禮,道:
「大伯,浪雲雖為盟主,但卻不敢對大伯言這『差遣』二字,到時候大伯給予及時援手,浪雲已是感激涕零了!」
舒滄伸手拉住衛浪雲一手,道:
「孩子,你與大伯還談什麼感激二字,一路上可要多小心你媳婦呀!」
於是,就在三岔山道上,田壽長望著衛浪雲呂迎風騎馬跟在馬車後面直往皖境緩緩駛去!
而舒滄等三人則直到衛浪雲去遠,才乘馬離去!
車聲轆轆,蹄聲得得,衛浪雲馬上遙望處,高聲對車內坐著的妻子水冰心道:
「我們快到老通城了!」
車內水冰心一笑,道:
「老通城,這地方不就是我倆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哈哈一笑,衛浪雲道:
「現在想來,那種見面的方式實在令人有著尷尬,那天晚上……」
車內,水冰心已叱道:
「還說呢!」
原來在老通城,那天夜晚水冰心住在「如歸客棧」,不巧她竟著了淫賊奚俊的道,干鈞一發之際被衛浪雲所救,而水冰心定要衛浪雲殺死奚俊,卻被衛浪雲在奚俊面上施以「丹血印」後放走,而引得水冰心惱怒,幾乎沒要了衛浪雲的命。
如今,他們又來到了「老通城」,就在那條舊街道上,天尚未黑下來呢,便見「如歸客棧」門口,有個夥計已把個暈糊糊,紅嘟嘟的油燈籠掛上了—一—
燈不亮,除了因為天未黑外,就是燈籠上寫的那四個黑漆漆大字「如歸客棧」,把燈亮給遮去不少!
這如歸客店雖舊,院房可夠大的,進了客店正廳,後面便是三排普通客房,右側中間隔著—塊花園天井,後面便又是兩排客房,這些客房同樣也由花園隔著,能住上這兩排客房的人,當然是講氣派與眾不同的人物啦。
現在,兩名蠍子兄弟把馬車往側門的院子裡趕去,衛浪雲扶著水冰心往店內走,呂迎風已匆匆自店裡走出來迎上衛浪雲,道:
「盟主,房間已看過,還算安靜!」
點點頭,衛浪雲道:
「把掌櫃的叫到客房!」
呂迎風立刻往帳房走去!
水冰心笑對衛浪雲道:
「今晚不會再出現奚俊那號人物了吧?」
衛浪雲一笑,道:
「如果有,那是他在找倒楣,因為我絕不會容許有人對我愛妻稍有不規!……」
一撇嘴,水冰心道:
「那年就因為我不是你妻子,你就放走奚俊那淫賊?」
衛浪雲道:
「當時我覺得他罪不該死,加上『勿回島』與『六順樓』之間在敵對狀態,所以我就……哈……」
前面,已是雕花門窗的客房,緩緩的,衛浪雲推開門,嗯,房中仍然原樣子—一陳設得雅致而明淨,雲母石桌面上放著一盞銀燈,有個銀盤子裡面放著細瓷杯壺,剛剛燃著的燈,柔柔的照得這房間內一片祥和氣氛,尤其是牆邊那張寬大的桃花心木臥榻,層層疊放著紅綠二色大花被子,床前那粉紅流蘇搭配的羅帳,這地方,光景可不正是珠簾銀燈,錦衾繡榻,溫柔之鄉,銷魂之地!
衛浪雲小心的扶持水冰心剛坐下來,呂迎風已領著個中年人走進來———
這中年人看來相當和氣,唇上一根黑鬍子,見了衛浪雲躬身哈腰直搓兩手的道:
「爺,你可有吩咐?」
衛浪看了這中年人一眼,道:
「你是店掌櫃?」
中年人點點頭,道:
「是是!」
衛浪雲道:
「聽著,靠這面的兩處客房今晚由我們包下來了!」
掌櫃忙應道:
「是是,夫人有身子,住店怕嘈雜,我省得!」
衛浪雲又對呂迎風道:
「要吃什麼,迎風你去調配吧!」
呂迎風當即對掌櫃道:
「掌櫃的,跟我來吧!」
二人走向掌房去,掌櫃的小心向呂迎風,道:
「客官.你們主人看來是個高官貴人,你說明白了我們也好小心的侍候呀!」
呂迎風—笑,道:
「我家主人不是什麼高官王爺,但比之什麼王爺可又高的太多了!」
掌櫃的—驚,道:
「那是……」
呂迎風冷下臉來,道:
「別問得太多,你只要小心侍候便成了!」
掌櫃的忙哈腰.道:
「是是……」
不旋踵間,小二提著熱水進來.呂迎風已吩咐兩個「蠍子」趕車兄弟吃喝完立刻歇著去,自己—人守在外間指揮店小二把吃的全送進客房。
衛浪雲陪著水冰心在呂迎風小心侍候下吃過飯,衛浪雲望望寂靜的院子問呂迎風,道:
「迎風,這『老通城』已是『六順樓』勢力範圍了吧?」
呂迎風點點頭,道:
「是的,不過還屬『六順樓』勢力範圍,卻也有『蠍子』組合買賣,認真說來算是兩方面的重疊站。」
衛浪雲笑笑,道:
「彼此和則共利,免除當年那種你爭我搶,各不相讓的局面,雙方兄弟們都有福了!」
呂迎風道:
「也是盟主恩威所致!」
笑了,衛浪雲道:
「只等消滅南海門以後,我們將要到江湖各地走走,從各地入盟的幫派,堡寨會社,全得要走一遍,我準備認真的組合武林,把江湖上所有兄弟們來個大團結……」
水冰心笑道:
「為妻的樂見其成!」
呂迎風小心的道:
「現在盟主夫婦幸臨這『老通城』,可要屬下把此地『蠍子』與『六順樓』堂口負責人召來謁見?」
衛浪雲搖手,道:
「我們只是從此地經過,沒必要驚擾他們,再說我們尚有兩天多路程,能不張揚最好不過!」
這時水冰心確也有著倦容,一個有身孕的人坐了一天馬車,自然是十分辛苦的事!
衛浪雲命呂迎風叫小二撤去碗盤,自己已同水冰心二人進了裡面房間。
小心的扶著水冰心歇著,衛浪雲坐在床邊微微笑,羅帳半垂,錦被松覆,水冰心雙目流露出歉然的樣子望著極度溫切的衛浪雲,道:
「苦了你了!」
伸手撫摸著水冰心的芙蓉面頰,衛浪雲一笑,道:
「睡吧,別為我操心事!」
伸出雙手,把衛浪雲的手往下移……移到自己的肚皮上面,水冰心低笑道:
「別動!輕輕的……」
衛浪雲笑道:
「好光滑的肚皮喲!」
水冰心俏目—揚,道:
「你不覺得我們的孩子在裡面動了?」
衛浪雲—聽,猛的縮回手,反把臉貼上水冰心的肚皮上笑道:
「是真的?」
水冰心哈哈一笑,道:
「好像是在動呢!」說著,伸出雙手摟住衛浪雲的頭,露出十分快慰滿足的笑……
就在這時候,外面掌櫃的走向這面來,掌櫃的尚未登上客房台階,黑暗中,呂迎風已喝道:
「是掌櫃嗎?」
回頭,掌櫃的還真嚇一跳,因為呂迎風不在客房睡卻從一叢花堆中走來。
抱拳一聲哈哈,掌櫃的道:
「客官,有件事情我是特地過來說一聲,見客官如此小心,我便也放心不少。」
呂迎風面無表情的說聲道:
「我交待過,沒叫你們就別進來,什麼事你一定要過來說?」
掌櫃的低聲道:
「這事情在我們老通城已鬧了快大半個月了,說起來實在殘忍又嚇人,前後已經死了五個孕婦,全都是懷孕四五個月的婦人,都在夜裡被人開膛破肚,我見你家夫人也懷著身孕,這才來告訴客官,要知小心無錯呀!」
「玉面屠夫」呂迎風一聽,怒容滿面的道:
「媽的,會有這種事?」
掌櫃的道:
「千真萬確!」
呂迎風點點頭,道:
「謝謝,掌櫃的你去吧!」掌櫃的剛走不遠,呂迎風已叫道:「等等!」
掌櫃回身道:
「客官,你還有事?」
呂迎風道:
「把我那兩個趕車的找來!」
掌櫃的匆匆走去,沒多久,「蠍子」兩位趕車的急步走來,見呂迎風站在廊下,忙上前施禮,道:
「呂首座有事?」
呂迎風低聲道:
「今晚我三人就別睡了!」
「蠍子」二位仁兄對望一眼,其中一人道:
「呂首座,有情況?」
呂迎風沉聲冷哼道:
「媽的,想不到『老通城』這地方還有盜取那玩意兒的缺德之徒,我們不得不加倍小心!」
其實赫連雄派出的這兩名「蠍子」兄弟,也是屬於僅次於二把頭人物,一個叫「地崩子」唐風,另一個叫「火雞」姚剛,二人屬於「金蠍旗」。
這時,「火雞」姚剛道:
「江湖上出那麼幾個宵小人物是有的,要說敢找上我們的.只怕還沒這個膽子!」
呂迎風道:
「別管怎麼說,今夜我三人前後守緊,千萬別驚擾了盟主夫婦!」
唐風對姚剛道:
「呂首座前屋裡面坐,我兄弟二人前後把守,諒來不會出什麼紕漏!」
呂迎風道:
「把傢伙帶上!」
姚剛點點頭道:
「呂首座身子骨也才恢復過來,還是回房先睡—覺,這裡有我二人足夠了!」
「玉面屠夫」呂迎風心裡也明白,自己內傷還真的未曾全好,不過無論如何今晚得加倍小心,因為夫人可是懷著四五個月的身孕,萬一出差,自己雖死也難以贖罪了!
拉過一張椅子,吹熄屋子裡的燈,呂迎風一壺濃茶一壺酒的輪著喝,黑暗中喝酒,別是一番滋味……
遠處,拆節聲傳來,一彎新月斜照中,已是三更天了!老通城那靜得出鬼的狹窄街道上,突然闖出一條人影,這人一路閃到了「如歸客棧」門外,竟毫不猶豫,「唰」的一聲野貓似的便竄上了房頂!
這人登上了屋頂,仰面向下觀望,立刻躍身越脊直撲向「如歸客棧」後院而來!
這人全身灰裝而異於一般夜行人,只見他那身灰裝十分寬大,隱隱然戴了一頂皮帽,身材粗壯,雙目如電,從他行動上看,身手十分捷健,行動無聲,左手倒握著一把鋼刀.在那滑不溜唧,高低不平的屋面奔走,—如履平地,利落極了!
從這人行動上看,他似是對這「如歸客棧」十分瞭解,竟越過三排普通客房而到了另外兩排客舍的花園邊!
躍落地上,立刻隱在一排花壇邊,夜行人伸頭四下觀望一陣……
接著,他隨手拋出一顆小石子在花叢裡,「嘩啷」一聲清脆響聲中,未見有動靜!
夜行人膽子陡然一壯,騰身而起的已落到前面一排客房前!
貼身,側面斜目,望向客房中,只見黑漆一片,夜行人尚自猶豫中,正要舉刀挑窗,附近突然冷冷一聲陰笑,笑聲中,有人冷冷道:
「才來?」
躍身落在花園中,夜行人剛落地,三個方向三個人已向他圍來!
夜行人連多想一下也沒有,立刻騰空而起往屋脊躍去,口中尚自罵道:
「媽的皮!」
就在夜行人「噗嚕嚕」剛登上屋頂,「比冀刀」冷芒電閃中,呂迎風已沉聲道:
「想走?」
呂迎風橫身急攔,不料夜行人沉聲冷哼中,鋼刀橫劈如流光倒逝,快得比之呂迎風的「比冀刀」尚早一剎……
「噹」的—聲脆響中,夜行人使個「倒翻乾坤」人已落在三丈外,回頭便走!
呂迎風沉聲對正欲撲上來的姚剛與唐風二人道:
「下面嚴密防守,無必要不得驚擾盟主,這傢伙走不了的!」
話聲中,他已在十丈外了……
現在,夜行人已風馳電掣般直往遠處奔去,遠處正是—溜溜的山崗荒林,林邊一條小河,木板卷的小橋,夜行人已過了那木架支的橋,猛回頭,他竟雙手施力去搬動木橋,「卡嚓嚓」—聲響,接著「撲通通」連響中,木板巳落入水中向下漂去……
呂迎風正要上橋,見這光景冷冷—笑,罵道:
「狗操的!」
猛提一口氣呂迎風騰空而起,河心他已踏上漂流中的大木板,借力再起,直往河對岸撲身躍去!
夜行人回頭尖聲哼叫著直往一處林中奔去!
呂迎風一咬牙,毫不放鬆的也進了林中,這片樹林並不大,呂迎風才走入不到十幾丈已到了林子裡,這才發現竟是一座大廟,而夜行人早失去影子!
廟門緊廟,前面有個旗手在廟前廣場右角,三座大殿由醬紅色圍牆相連接,圍牆上用白石灰塑著「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半人高大字。
牆高丈五,從廟中有棵老槐樹垂向廟牆外的枝標著,夜行行人似是由這樹枝邊進入大廟!
長身而起,呂迎風剛落身在牆頭上,便聽得遠處有人在問:
「是悟淨嗎?」
呂迎風一聽,立刻衝向發話地方,卻見是一處禪房,只是未見有人,不由得一怔,四下仔細望……
正在這時,突然那聲音又起,道:
「東西呢?」
這次呂迎風可聽得清楚,立刻衝向一處轉角處……
不料這兒除了一堵牆外,什麼也未看到,隱隱的有著—股藥味入鼻——
就在這時候,附近又有了人聲!
「你說什麼?」
呂迎風已辨清發話地方,是在這堵牆內絕對不會錯
緊接著又是一聲蒼老聲音,道:
「你是頭豬,怎的把人引來『天王廟』,還不快把人再引走!」
這時才又聽得一人道:
「只怕……只怕那人已進廟裡了!」
蒼老的聲音又道:
「只要你再把來人引開,即算他找上門來,你師父只要—口咬緊不承認,他又能怎麼樣?」
另—人也同意的道:
「還不快去!」
呂迎風聽到這裡,忙著把身子隱入暗處,斜刺裡衣袂聲傳來,又見那夜行人躍上牆頭:
呂迎風一聲冷笑,仍然在暗中不動,直到那人在牆頭上觀望一陣,尚自「咦」了一聲後,四下看沒人才又落下牆頭,這次他且緩緩的走近一處牆角,一閃身失了影子!
呂迎風忙撲近牆角,正看到一堵假牆合攏,不由一聲冷笑罵道:
「原來這裡還有地道。」
就在這時候,已聞得有人聲傳來,道:
「大師兄,那人不見了!」
蒼老的聲音道:
「悟能,你師兄弟倆可得多加小心,別在我療傷期間給老夫惹上麻煩!」
別一聲音,道:
「諒他們也不知道我這天王廟內有機關!」
就在這時候,外面的呂迎風遍找啟動假牆機關未著,急得他在外面狂吼一聲,道:
「娘的老皮,出來吧,呂大爺已知道你們在地窖中干缺德事呢!」
假牆內一時間沒有聲音,外面呂迎風奮力在牆上狼狼踢了幾腳!
忽然另一邊閃出個大漢,手中端著禪杖躍過來,喝道:
「喂,你是哪裡來的,在這兒幹什麼?」
呂迎風回頭,月色灰朦朦中見是個年青和尚,不由怒指那道假牆,道:
「快把這裡面的人叫出來!」
年青和尚雙目連眨中說道:
「那只是一堵牆,哪裡會有什麼人!」
一咬牙,呂迎風罵道:
「看來這天王廟中沒好人,媽的,老子親眼見這堵牆移動,又見有人閃身入內,你這禿驢還想誆人,老子這就先宰了你!」
不等「比翼刀」揮上,那年青和尚已「嘿」的一聲舉棍砸來,邊厲喝道:
「何方小子,敢來天王廟撒野,先吃我一杖!」
身形微斜,右肩一偏,呂迎風旋身疾進, 「比翼刀」「嗖」的一聲撲向那年青和尚脖子!
年青和尚抽腿閃身,禪杖拚力阻擋中連連掃出八腿,一時間兩人已殺到兩殿之間的院子中央!
呂迎風見這年青和尚臂力強大,動作瘋狂,完全一派拚命搏鬥,心中已明白地下窖中三人必然更是了得!
瞬息間已拼過二十餘招!
又在—連串的緊密與急快的互拼中,呂迎風狂烈的大吼—聲,「比翼刀」暴揚斜劈,冷芒疾閃為二,年青和尚的禪杖是覷準對方的刀芒,不料他提杖上迎中,下面冷焰疾閃,禪杖下壓已是不及,腰間血光狂灑,已被呂迎風的「比翼刀」開了—道半尺長的血口子!
「登登登」狂退中,年青和尚—屁股跌在地上,一口氣未提聚,呂迎風的右手刀已快到頭上……
「噹」的—聲,橫裡—把戒刀擱開呂迎風的刀,一溜火花中,呂迎風這才發現兩個身材高大灰衣僧人站在暗處!
暴退一丈,呂迎風冷冷罵道:
「娘的老皮,終還是冒了泡露了頭走出來了!」
有個年老和尚走前—步,道:
「這位施主,怎的半夜來本廟行兇殺人!」
呂迎風乾澀的怒視著老和尚,指著站在他—旁的另一高大和尚,道:
「老禿驢,你別逗了,剛才你們在地窖的話呂大爺全聽到了,還裝他媽的什麼狗熊樣!」
這時輕風吹來,有—股藥味,呂迎風嘿嘿又笑道:
「媽的,可是在地窖中煉藥吧!」
老和尚突然冷冷哼一聲,道:
「呂施主,你大概不是老通城人吧?」
呂迎風面孔一緊,道:
「別管老子是哪裡人,媽的,誰見你們幹下這種缺八輩子德的事都會出手,呂大爺自是饒不了你們!」
淡然的,老和尚道:
「出門在外,求個平安該多好,所謂江湖,無風也有三尺浪,天下不平之事太多了,閣下能管得完?」
呂迎風怒道:
「聽口氣,你這張和尚皮是假的了!」
老和尚嘿嘿—聲狂笑,道:
「我說,你真的不該來!」
呂迎風冷笑,道:
「可是我已經來了!」
老和尚—笑,撫著白髯,道:
「你來錯了!」
呂迎風毫不示弱的道:
「是嗎?」
突然,老和尚向身邊的大和尚,道:
「悟淨,他們—共幾人?」
高大和尚手中握著戒刀,聞言忙應道:
「五個人,兩個是趕車的,這傢伙必定是保鏢的,那對夫妻睡在裡間!」
說聲,老和尚道:
「就這麼一點事你都辦砸了,真是沒用的東西!」
另一邊老和尚一招手,道:
「悟能,手法要快,利落些,我這裡同悟淨二人親去一 趟,唉,要找那東西,光景是真的可遇不可求了!」
呂迎風一聽大怒,罵道:
「我操,你們可真的膽大妄為,呂大爺饒不了你們!」
呂迎風吼叫中正要攔那老和尚呢,早見老和尚騰空而起的道:
「快點,時辰已是四更過半了!」
一邊,那個叫悟能的大和尚一挽手中戒刀,狂烈的大吼一聲,道:
「攪局的王八蛋,你死吧!」
戒刀帶起一溜冷芒,呼嘯著直往呂迎風頭上劈去!
冷電飛流,「比翼刀」正反電刺,同時開口吐氣,呂迎風狂撲急進,刀芒急捲起氣漩直送上敵人胸腹!
這一手乃是呂迎風「比翼刀」絕活「雙飛鷹」,看來是拚命招數,實則是阻攻兼而有之的絕活!
騰身空中半旋身,悟能「咦」了一聲,手中戒刀已撒出漫天碎芒,猝然反罩向呂迎風的「比翼刀」口中尚自奇怪的道:
「好傢伙,你果然有幾下子!」
呂迎風這時心情已開始急躁起來,他還真的擔心那老和尚找上「如歸客棧」,別的不談,兩名「蠍子」兄弟必然不是老和尚與另一叫悟淨的對手,自己又被這可惡的和尚攔住,如不盡快趕回,萬一出事自己可就慘了!
一念及此,呂迎風暗中一咬牙,突然猛撲而上,空中連劈七十八刀,便在一天的碎芒點點飛濺中,悟能先是一聲「嘿」,然後「嗖」的一聲,一把戒刀撩起一片雨血中,他竟雙手捧著大肚皮速旋七八轉,凶狠的摔在殿外的朝天香爐上!
悟能未倒下去,但呂迎風也傷得不輕,悟能的戒刀原是想把呂迎風的右手刀挑落,但就在呂迎風左手刀快不可言的抹過悟能下腹同時,本能的戒刀向呂迎風脖子上抹去,雖未抹到脖子,卻切下呂迎風肩頭一片肉——足有巴掌大的一片肉!
不及再細看,呂迎風騰空而起,直往「老通城」疾趕,路上他似乎看到遠處兩個人就如飛的往前奔!
呂迎風的內傷才好,他隨身帶了不少傷藥,內衣裡嘰嘰的,是汗也是血!
邊跑,呂迎風尚自打開傷藥急急的敷在傷處,且抽出汗巾按在肩頭上!
還好,左肩雖已見骨,但還能擺動!
遠處,老通城已在望-----
遠處似已傳來了更鼓聲——
不錯,四更天了!
「如歸客棧」內似乎十分平靜,連風吹樹葉動的聲音也清晰的聽辨出來!
騰身躍上屋面,灰暗中悟淨向老和尚一打手勢,兩人對點了一下頭,雙雙直撲向後面客房!
隔著花園,如今連那兩個「蠍子」兄弟也不知到了哪裡,而房內卻仍然漆黑一片!
一打手勢,悟淨與老和尚雙雙落到院子的花叢中,四下仍然未有動靜!
長身而起,老和尚指向房中,道:
「那兩個畜牲由我料理,你只管進去,記住,下手可要利落,完了我們立刻回去!」
點點頭,悟淨舉著戒刀直走向那客房雕花門前,伸手未推開,立即舉刀去挑門閂!
「嗒」的一聲輕響,門閂已啟,悟淨回頭向花叢邊老和尚一咧嘴,立刻伸手去輕推兩扇門,一塊紗布已斜在悟淨的另一手上!
門未響,但卻在悟淨伸出右足剛要往裡面踏進,猝然一輪刺目光華快如流星曳空般,「呼」的迎面砸來!
淒厲的只嗥叫了半聲,悟淨的一顆腦袋已血肉骨腦點點碎灑門口,而整個身子宛如無頭殭屍般筆直的往園中飛去了——
「咚」的一聲摔落在幾盆花卉上面,只那麼一挺身間,便了無動靜!
院中老和尚全身一震,騰身撲向悟淨低頭看……
客房中已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當然是衛浪雲!
冷笑著走出客房,衛浪雲直逼老和尚……
雙目殺機充滿,老和尚挺身而立的冷冷道:
「可惡的東西,你竟暗中偷襲我徒兒!」
附近暗影中,「地崩子」唐風與「火雞」姚剛已雙雙向老和尚包抄過來……
衛浪雲面色冷厲的怒道:
「想不到原來會是個老和尚!」
唐風指著地上屍體,道:
「剛才來的就是這個傢伙!」
一邊,姚剛急道:
「呂首座怎的未回來!」
強壓著一腔怒火,衛浪雲道:
「老禪師,可見到我們另一夥計?」
老和尚嘿嘿冷笑,道:
「小子,你很想知道?」
衛浪雲道:
「但願我那夥計追過了頭——」
老和尚道:
「不,他追到了,只是他那幾下子我老和尚看得出不怎麼樣,如今大概已被我大徒弟超渡了吧!」
衛浪雲一笑,道:
「如果技不如人,他是該死,不過老禪師這次親來,想是為了『紫河車』而勢在必得了!」
老和尚陰陰的點點頭,道:
「不錯,因為我要救一個十分重要的人,必需那東西不可!」
衛浪雲突的大罵道:
「老禿驢,你那個要救的人是個什麼樣的牛頭馬面?他是你老祖爺還是你老祖奶,你為什麼陰損缺德的往有身孕婦女身上切割那東西?」
唐風咬牙,道:
「盟主,殺了這老狗,一把火再燒了他的廟堂!」
便在這時候,屋頂上又出現一條人影——
衛浪雲抬頭看,見是呂迎風回來,心中立刻輕鬆至極的叫道:
「迎風!」
呂迎風落在院子裡,上半身染著血,衛浪雲已急急的問道:
「傷得如何?」
呂迎風道:
「片去一塊皮肉!」
衛浪雲立刻對唐風道:
「為呂首座敷藥包紮!」
老和尚厲吼道: .
「該死的東西,你把悟能怎麼樣了?」
呂迎風大罵道:
「老子送他到極樂世界叫他媽的樂哈去了!」
猛的一震,老和尚望著衛浪雲,驚異的道:
「盟主?他們叫你盟主?」
衛浪雲冷暗一聲,道:
「勿回島的衛浪雲便是我!」
老和尚極力睜著雙目直逼衛浪雲,——
他的眉毛聳動,白髯飄飄,一身灰衫忽的鼓漲起來,滿面殺氣的仰天狂笑,道:
「好,好,誤打冒撞珠竟然被我老和尚撞個正著,敢情是上天有眼,我佛慈悲,大師兄,且看師弟為你報仇吧!」
衛浪雲聞言,嘿嘿笑道:
「聽你這老禿驢口氣,你的那位師兄沒有一百歲也有八十多吧!可否說出你這位大師兄的法號名諱,也好讓我想想曾幾何時我把他老兄超渡的?」
「呸!」老和尚罵道:
「好個畜牲,憑你也想超渡老衲師兄,你算什麼東西,你夠格嗎?」
衛浪雲望望天色,一笑,道:
「既非我超渡你的師兄,你他媽報的什麼仇?」
老和尚冷冷道:
「你會明白的,因為當你在老衲之前倒下去的剎那間,老衲便會立刻告訴你我師兄何人,而你,在聽得他的名字時候,也必然會知道自己所做所為又是如何的無知與愚蠢,那時候你也將更明白老衲又是何許人了!」
衛浪雲咬牙叱道:
「如此說來,我如果要想知道令師兄何方神聖,手底下還得捏拿得準,不能一舉便砸破你這葫蘆大光頭了,因為你一旦完蛋,我又去問誰,是吧?」
老和尚大罵,道:
「老子收拾你這說大話似喝涼水的小狗!」
就在老和尚的罵聲中,衛浪雲已狂嘯著躍身而上,雙錘飛舞,直往老和尚頭頂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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