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飛羽沉靜的端坐馬上,背的之苦,並未將其炙得活絡點,似乎冷冽是他的護身神符,永遠跟著他。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卻歡愉地道:「老弟,前面那座蔥鬱的樹林中,有個鎮店,是這百里以內獨一無二的,我們就在這兒住下吧!」
戰飛羽點點頭道:「此鎮可就是那武林出名的榆柳寨?」
郭大公道:「正是,鎮中有家字號叫榆柳外的客棧,他自家釀的柳眼兒媚,可是和竹葉青同享盛名,只可惜出貨不多!」
戰飛羽道:「貨多了恐怕就沒那麼出名了!只不知我們口福如何,有無餘瀝點點饞蟲?」
郭大公哈哈一笑道:「餘瀝?那多寒倫,今天保你喝個夠,喝個足,喝個痛快——」
擺頭凝視,戰飛羽道:「老爺子,您可有朋友在這兒?」
郭大公道:「一個,就那麼一人,那個開榆柳外客棧,專釀柳眼兒媚的老掌櫃的,老弟!我的夠不夠說大話的資格!」
戰飛羽道:「夠!夠!看來我口福不淺!」
突然憶起什麼似的,繼續道:「老爺子,咱們的談話,讓淮河雙煞給攪了,如今那贓物可有了消息?」
廢然長嘯,郭大公道:「哪有消息!噢!是了,我真個是老糊塗了,要請您老弟幫忙,還沒告訴您詳情呢!此處曠野無人,正好——」
戰飛羽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小子洗耳敬聽!」
俏皮的話語,配上俏皮的表情,這在戰飛羽來說,那真是破天荒的稀有事,由此亦可看出他與這天下第一名捕的交情,實非泛泛之交。
也只有在這種場合,這種時間,才能看到戰飛羽的冷酷以外的那種純真與摯情。
沉默至極處,往往給人的感覺是冷酷,再加天性不苟言笑的那種沉雄,嚴肅,自然生出的威態,更使人感到與此種人相處,如坐冰窟,戰飛羽給人的感觸即是如此。
然而這種人並非毫無感情,更非生來即是寡情的,相反的這種人的情感是深藏不露的,不是輕易施捨的那一型,但當他的情感發洩時,卻是一發而不可收拾,若與此種人交成朋友,定是終生不渝,就算是你真正的做了壞事,別人在他面前講說,他也不會相信,除非他親眼看到,就因為如此,他所結交的朋友雖少,卻沒有一個不是生死一之的。戰飛羽與每一個朋友相交即是如此。
郭大公經驗之豐,閱人之多,江湖中鮮有與之比凝的,戰飛羽口口聲聲以晚輩自居,稱呼他為老爺子,他則以老弟呼之,不知者聽來,似是不倫不類,實際上,這是他們恰如其分的稱呼,真摯誠敬的表現,實際上這老少二人的情感,是在誠敬真摯上建築得穩如磐石,親於兄弟,而外表上卻是嚴於師友。
是以,戰飛羽的話聲,聽在郭大公的耳裡,舒適無比,戰飛羽的表情,看在郭大公眼中,更是歡欣愉悅至極,這是他們心意相通的結果。
歡悅而誠摯的郭大公道:「那贓物乃系贓官扣留的交上進貢的貢品,一座玲瓏剔透的綠玉佛,這綠玉佛本是收藏在刑部的庫中,失竊後,我探察後,甚感迷惑,痕跡分明系武林人所作,但手法卻使我無法知道是屬於何人所作。不瞞老弟說,以我先天遺傳的嗅覺,與偵緝術,敢說武林中不做第二人想,可是此人作案手法乾淨利落,而且是特為對付我而有所防備,竟然未曾留下一點異味,可供我判斷屬於哪類人物所有,而最最懊惱的是,遺留的痕跡,分明是故佈疑陣,而他這種手法,卻幾乎使我十足的相信,而差點誤入歧途!」
戰飛羽深深知道,天下要是有這名捕自承不能探知的事物,並能使他追蹤術失效的,恐怕這事在武林中,找不出第二人可以探知此事的原委,但轉念一想,何以郭大公要找他幫忙?難道其中有文章?
冷凜的凝視郭大公道:「老爺子,找我幫忙,這其中可有蹊蹺?」
苦笑一聲,雙目倏瞪,郭大公道:「老弟,那留下的手法,極端像你那特有的神功,若非一絲兒異象使我判定非你所為,我甚至可能自承此案,更奇異的是那一絲兒氣味,亦是你的特質!若非太過微弱,不像本人來此,我亦就不敢有推翻的想法了!」
戰飛羽大為驚奇的道:「那您憑什麼認為不是我作的?」
郭大公嚴容道:「一者當然憑你我相知之深,二者手法中有一瑕隙,非你神功所應有之現象,三者所留氣味過淡,不是親身到過的濃厚味道,甚像是你的衣履上的氣味。」
戰飛羽露出一股欽佩而又感激之容,道:「難道你沒追蹤?」
郭大公道:「我哪裡會不迫蹤,但我追蹤到了一處河岸邊的鄉民望汛守夜窟中,聞到的是火燒焦味,我哪還有什麼本事可施!他將衣履燒盡,光身跳入河中,一切都淹沒了!」
火與水同時運用,氣味散盡,連作案人自身味道,都不會留下,他郭大公究竟不是獵犬,遭此情況亦是無能為力!
戰飛羽沉思有頃道:「那贓物綠玉佛身上,可有線索可尋?」
廢然喟歎,郭大公道:「此物我連見都沒見,有何線索可尋!」
戰飛羽道:「那老爺子找我,又有何高招?」
郭大公道:「作案人能留下你的氣味,而且我判定系你的衣衫味道,那麼你總可以想到,有無接近你,可以拿到你的衣衫,而且是與你有隙之人?」
戰飛羽沉默了!
馬兒得得聲,車馬轆轆聲中,戰飛羽一直沒有開口,陷於沉思之中。
直到進了榆樹柳樹叢叢圍繞的榆柳寨猶自沉思不已,對身外之物,似毫無知覺反應。
車馬停在「榆柳外」棧房門口,這才使他回復反應。
歉意地笑笑,翻身下馬——驀地——
戰飛羽寒目精光暴射,望向郭大公。
郭大公雙目陰沉,面色凝重中有一絲兒異容。詫異的,戰飛羽一腳踩蹬,一腳登空,緩緩地雙目自郭大公面上,移掃四周。只見——
轎車上,雙雙落下了「青樓雙艷」樸氏姐妹,款款向棧中走去!
街面兩旁,商肆林立,屋字搾比!雖每家都開著門營業,但除了店家外,不見顧客上門,整個的一條大街,竟然闃靜如死。雖是夕陽西下,晚餐的時候,也透著點兒古怪,戰飛羽單腳落地,輕聲道:「老爺子,可有岔眼的?」
郭大公搖搖頭,翻身落馬道:「只是有點反常!」
戰飛羽雙腳落地,將馬韁繩挽於轎車後轅,與郭大公並肩走向棧房,邊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郭大公莊容道:「老弟,只有如此了,只怕我們已進入了一個是非之地了……」
嚴容,戰飛羽道:「武林本是是非地,你我亦是是非人!」
這二人並肩進入客棧,「榆柳外」的夥計,早已迎上,強顏道:「客官,啊!郭老爺子,是您?請!請!」
本是略帶淒容的頹喪神色,突地露出一抹歡容,邊走邊面帶希冀的道:「老爺子,您好久沒來了,如今是打尖?還是住店?噢!您還沒吃過飯吧!您要是……」
郭大公宏聲道:「柳老四!你怎地囉嗦起來了,我看你有點顛三倒四的,莫不是柳老爹虧待了你!」
柳老四苦笑笑道:「老爺子說笑了!我還不是那樣,老爹可會虧待我?」
郭大公道:「那麼你囉嗦個啥勁!告訴柳老兒,就說我來了!」
為難地,柳老四道:「這……好!好!老爺子,您先坐!」
郭大公詫異甫露,戰飛羽在旁一使眼色!郭大公突地閃眼望了下棧內,口中敞聲道:「好!我在這兒!你照老規矩吧!」
一指「青樓雙艷」樸氏姐妹所坐之處,大步走了過去!
柳老四詫異的望了望郭大公,欲言又止,旋身招呼酒菜,親自倒茶遞手帕後,輕聲道:「我這就去稟告老爹,老爺子稍候,您……可還有什麼吩咐?」
郭大公道:「噢對了!這次隨我趕車來的是劉五,他已將車馬移到後面,你告訴他一聲,他難得回來一趟,這兒都是他的老朋友了,你和他說,他盡可自便;我們在此處可能多住兩天也不一定呢!他若願意多盤桓兩天也可以,我自會將車趕回去;沒事就不要到我這兒啦!」
柳四道:「我先替五兄弟謝謝老爺子,只不知我夠不夠格?老爺子那兒還缺不缺人?」
郭大公道:「怎麼?剛剛說柳老爹沒虧待你,怎麼倒找起我來了呢?唔!」
柳四道:「有您這樣體恤夥計的主子!我不找您找哪位!」
哈哈大笑,郭大公道:「好小子!拍馬屁都和別人的方法不同,唔!」
柳四道:「這回只怕拍錯了地方!」
郭大公道:「地方倒沒錯,就是對像不同,我那兒還缺個……」郭大公驀地用眼瞟了一下身旁並坐的徒媳一眼,老臉一紅,似是下面的玩笑話不便出口,語氣一換,叱道:「別囉嗦!去!去!幹你的事去!」
柳四應聲,陪著笑走開。
戰飛羽輕輕道:「老爺子,怎麼?劉五是此地人?」
郭大公漫不經心地道:「不!他是此處柳老爹介紹給我的!」
突地臉上神色一變,轉臉望向戰飛羽道:「老弟問這個可是有所見?」
戰飛羽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
郭大公見酒菜業已上桌,即舉杯道:「來!老弟,你嘗嘗看,這酒如何?你們倆也可以嘗嘗,這與竹葉青齊名的佳釀!」
樸氏姐妹,欠身謝過,一人也自斟了一杯,雙雙舉杯敬向戰飛羽。
戰飛羽稱謝,飲盡照杯,旋即與郭大公連盡三杯,樸氏姐妹,飲過一杯後,即行用飯。
戰飛羽卻與郭大公,慢慢飲談。
當柳四陪著一位鬚髮俱白,童顏鶴髮的精瘦瘺的老者來到桌前時,郭大公醚醺然地道:「嗨!柳老兄,你怎地如此大架子,至今才來?若不是我一天未吃飯,我非衝進去同你算算帳不可!來!來!給你介紹個朋友!」
柳老爹歉意地道:「裡面來了幾個遠房親戚,一時脫不開身,讓郭老您久等了,罪過,罪過,這位是?」
郭大公道:「戰飛羽戰大俠!」
柳老爹身軀微微一震,面上掠過一抹驚容,口中道:「噢!戰大俠,久仰!久仰!小老兒柳遇春,一生別無嗜好,惟喜交友,戰大俠若不嫌此地偏遠,望以後多多來盤桓盤桓,小老兒歡迎之至!」
戰飛羽抱拳道:「只要柳老爺子不怕打擾,以後戰飛羽定當前來多多叨擾您兩罈子柳眼兒媚!」
柳老爹道:「歡迎!歡迎!別的不能如願,這酒嘛,自己的,隨來隨有,只要您肯賞光!」
戰飛羽眸瞳中閃射出凌厲的寒光,盯視著柳老爹,似有所然地道:「就憑老爹您這句話,戰飛羽還能不來嗎?咱們就此訂了!老爹,您意如何?」
柳老爹道:「戰大俠既如此說,我這個賣酒的,還能有多大的蝕頭嗎?只要您肯賞光,不怕小老兒俗煩事多,咱就一言為定啦!」
戰飛羽凝重的道:「好!老爹,只要有暇,以後就多有叨擾了,這次為了您這美酒,我特意請郭老爺子,在這兒多住兩天,打打饞蟲!」
柳老爹笑笑道:「戰大俠喝著我這酒如何?醉人嗎?明後日給您再開兩壇清明雨水的!那可更醉人呢!」
戰飛羽深意地,沉聲緩語:「喝酒之人,豈怕酒醇!只要老爹您捨得,戰飛羽是不醉無歸!」
柳老爹笑道:「戰大俠海量,我這酒雖能醉人,可也有個限度,我看得出,以您的豪情,意志,恐怕很難醉倒您呢!」
戰飛羽笑笑不語!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雙雙檢襖為禮道:「見過柳老爺子!」
柳老爹還禮不迭地問郭大公道:「嗨,郭老,您怎不介紹?這兩位是?……」
郭大公道:「哦!柳老兒,你可不能亂怪人,你同戰老弟一見面就嘴巴不停,叫我如何插嘴,我不怪你喜新厭舊就已經很夠意思了,你倒挑起我的不是來了!」
柳老爹道:「好!好!算我錯,沒想到人家薑是越老越辣,你卻是越老醋勁越足呢!你倒是為我介紹介紹啊!」
郭大公笑道:「好啦!你並沒失禮,他們是我的兩個徒媳!」
柳老爹噴噴讚道:「好一對姐妹花,等會兒……唉!以後再講吧!」
戰飛羽深深地望著他,郭大公卻於此時道:「柳老兒,你莫忘了,我郭某人雖身在公門,然而可也不怕惹是非,你如此的蠍蠍螫螫,似非交友之道,有什麼就說吧!你同戰老弟的那套瞎扯,我可不耐煩,更不喜歡你這種吞吞吐吐的熊樣子!」
敢情郭大公發火了,話的份量也重得很,語氣相當不大客氣,直說得柳老爹愣愣地。
旋即強笑端起桌上酒杯,舉手道:「各位遠道來此,辛苦啦!我敬各位一杯!」
神情之間,極是為難;郭大公看到他這種拒人千里的樣子,不由大怒,雙目一瞪,突見戰飛羽那雙寒目,遞來了訊號,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勉強的壓抑住怒火,端起杯來,一仰而盡。
戰飛羽與柳老爹碰杯後,雙雙飲盡,安詳的道:「老爹,您還有遠客,時已不早,我們不敢留戀,好在我們預定在此多留兩天,您就請便吧!」
柳老爹感激地望了戰飛羽一眼後,雙手執壺,為四人各自斟了一杯酒,然後向郭大公歉意地抱拳道:「郭老,暫且失陪,您多盡興!」
扭頭轉身,顫微微的走去!
戰飛羽道:「老爹——」
柳老爹微微一震,轉頭道:「戰大俠您——」
戰飛羽道:「柳眼兒媚可別捨不得啊!」
柳老爹進去後,郭大公實地抓起面前酒杯一仰頭飲盡,不悅地道:「這老兒有點邪門!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戰飛羽笑笑道:「江湖事情,一日雙變,人心更是難以捉摸,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啦,老爺子,難得喝到這好的酒,您多喝點!我借花獻佛敬您一杯!」
為郭大公斟滿面前酒杯,自己先端起來干了,然後這才舐舐唇,滿口稱讚地,戰飛羽道:「談到喝酒,天下的名酒,我都嘗過,但此酒卻與眾不同,他沒有山東燒刀子的衝勁,卻有他的甜頭,亦不似紹興的平淡,卻有那股溫和,更不似汾酒的辛辣,可較為醇厚,竹葉青與之相形,似欠點火候,有股子野味,茅台似無此酒之香味清艷。」
郭大公突然豪情湍飛的道:「不想老弟卻是此道中之好手,所評的是中肯,來,敬你一杯!」
樸幼妮輕輕道:「戰大俠,此酒與女兒紅孰優?」
戰飛羽雙眉倏揚,道:「啊!不大好比較了,頂頂好的女兒紅,聞有百年以上的,聽說是那曾祖母為未出世的重孫女窖的嫁妝,我可沒有嘗過,即以普通的女兒紅來說,少者十餘年窖藏,多則二十餘年,其酒入喉雖平淡,雖然味醇而後勁長,亦不傷人,此酒則系烈酒之一種,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且系初次品嚐,不知飲後如何!然而總覺著,兩者有點說不上的差異!」
樸幼妮微露瓠犀,未再作聲!
郭大公仰脖一連三杯飲過,突地道:「女兒紅不能與此酒相比,因為淡烈不同,為什麼老弟卻將他與紹興作比?」
戰飛羽哈哈一笑道:「老爺子要是問案,我可就沒得說了;剛剛嘛,是說溜了嘴,再者嘛,您不覺著,此酒之溫勁惟有紹興可以比擬?」
大有同感,郭大公道:「聽您之意似是淡酒中紹興裡的女兒紅是數第一了?」
戰飛羽道:「齊魯一帶,有種用黍子作的黃酒,您若碰到了陳年老酒,那可就不一定了,只可惜沒人弄來,將天下之酒,比較比較!」
郭大公道:「還是不比的好,一比就生是非!」
戰飛羽道:「比與不比,各有長短,比生是非,總可避免,只要公平,當無問題,不比就沒有什麼進益了;每個地方,只知抱殘守缺的不知改進去,精益求精,我們怎能喝得到最好的酒呢?這也同武功一個道理,越比越有進步,否則,只是自我鑽研,最起碼在經驗這方面,就沒法相比。」
郭大公點頭道:「老弟這話確實至理名言,無怪有些年輕人,到處找人比試,想來這也是道理之一,不只是為的創名立萬,或如老一輩的人所說的什麼初生之犢不怕虎吧!」
戰飛羽歎道:「說這種話的人,好像是忘了他們也有過年輕時代,你說怪不?」
郭大公笑道:「老弟,你說我是不是那種人?」
戰飛羽道:「你說過嗎?」
郭大公道:「我一生說過多少話,哪能記得那麼多!」
戰飛羽夾一筷子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後吸一口酒,緩緩道:「最低限度您現在沒那種想法!」
郭大公的笑容初展,驀地,神色立變,霍然站起,怒目望向店中櫃檯方向,張口大喝——
卻一句話,一點聲音,都未曾喊出,人即俯身僕於桌上,將菜餚弄得濺翻滿地!
樸氏姐妹,雙雙起立,大驚失色的急聲道:「師父!您……」
話聲未完,姐兒倆也驀然倒地不起!
戰飛羽卻惺忪著,矯舌道:「老爺子,你怎的如此不濟,就醉了呢?唔!來!來!我們再乾一杯……」
人卻在語聲沉寂後,僕於桌上,口水外流的昏了過去——
幻想時代 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