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的,梁宏川迅速側身望了過去,一邊又驚又怒的厲叱道:「你這臭婊子在嚎你娘哪門子喪?……」
他的叱喝聲尚留著一個尾韻,已猛的覺得有什麼不對,目光急回之下,卻駭然瞥及戰飛羽已用手中一柄小劍挑斷了腿腳上的牛皮索,正在雙手使力,割鋸足踝上的那道絞股銅絲!
這一驚,幾乎令梁宏川嚇得閉過氣去,他悶嗥半聲,根本已沒有時間思考問題,便凸瞪著雙眼,一頭瘋虎般撲向了戰飛羽!
此刻,戰飛羽尚未及割斷腳踝上的第一匝銅絲!
通鋪上,一直看似氣息奄奄的媚媚,在這一剎間卻令人不可思議的猝然彈起,又快又疾,整個人頭前腳後,一下子撞到梁宏川身上!
在驚恐交加中的梁宏川,冷不及防媚媚尚有這麼一手,慌亂之下竟被媚媚一頭撞出去好幾步,媚媚的身子跌落地下,而梁宏川也差一點摔了個四仰八叉!
戰飛羽藉著這短促的空隙,已經割斷了腳踝上的第一道絞股銅絲,他又緊接著奮力割切捆連著兩個膝頭的第二匝絞股銅絲!
一面捂著胸口連連喘息,梁宏川邊瞑目切齒的嘶聲狂叫:「來人哪……你們趕快過來放倒這一對狗男女!」
吼叫著,他自己已悍不畏死的首先衝了過來,在他奔刺的瞬息裡,雙手上已各執著一柄長只尺半,寒光閃泛的「龍舌鏟」!
跌仆地下的媚媚,似已傾盡了她最大的力量,她伏在那裡,整個身軀痙攣個不停,卻連挪動一下的餘勁也沒有了,就似完全癱瘓了一樣!
梁宏川的身法十分快捷,他已來不及對付媚媚,便越過媚媚身上,直往戰飛羽衝來,房間的那一頭,原本側臥在通鋪上裝熊的八名大漢亦已紛紛手抄傢伙,又是慌亂,又是迷惘的一窩蜂擁向這邊。
背靠牆壁,拱起雙膝狠命割切著縛膝銅絲的戰飛羽,一直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好像他根本便沒有看見這一切的變化一樣,只是專心一意的在切割著束縛著雙膝的事物,直到梁宏川的身影來到跟前,「龍舌鏟」的冷芒兜頭插落的一剎前,他才「呼」的躍身而起,雙掌有如兩溜亮白的電閃,劈面削到梁宏川頭頂!
怪叫一聲,梁宏川拚命蹲斜,大翻臂,左手鏟暴戳敵人前胸,右手鏟卻在一顫之下劃向戰飛羽的咽喉。
戰飛羽的雙臂猛展,人已「呼」的旋到梁宏川身側,他揮展的雙臂上揚,卻在上揚的同時幻化一片狂勁的力道洩罩至梁宏川四周。
「龍舌鏟」的冷光流燦,梁宏川竭力回招自保,激盪的無形罡力在卷合中猛然抬起了梁宏川的身體,他方待掙扎著落地,斜刺裡,一掌倏現,將他打得橫撞上牆,又重重彈回來摔了個大馬爬!
就在這時,三柄鬼頭刀狠狠的向戰飛羽砍來!
並膝一跳,戰飛羽腳底下就像安了機簧似的,筆直拔起九尺,而且見他身形才起,卻已到了那三位揮刀朋友的背後,戰飛羽頭也不回,袍袖倒翻,看不見他的掌影,那三個連轉身收勢都沒來得及的仁兄業已齊齊狂嗥跌滾成一堆,三個人全大張著嘴巴,就好像在比賽誰吐的血比較多一樣噴了滿地赤紅!
兩個大漢躍至媚媚旁邊,兩柄寒森林的鬼頭刀,猛的向媚媚身上紮下!
那柄小劍就在此時出了手——戰飛羽是拋臂揮擲,精芒一閃,小劍暴插入一名漢子喉中,他被這突來的痛苦刺激得往前猛一彎腰,於是,他夥伴的那一切刀狠力透進了他的背脊,這倒霉的漢子悶嗥著又往上一仰,他的傢伙卻正好穿進了他那夥計的小腹!
格鬥多了,拼戰熟了,便對力道的慣性反應具有心得,能以揣摸得出在某種情勢下會發生某些必然的連貫作用——好比在斗室擲球,一個會家能熟知這球擲出之後,所用的力量,球著點的角度,將使這球反彈回哪一個位置,又在反彈回來之後滾向哪個方向,滾出多遠,又像劈柴,久浸此道的人,有把握一斧下去,可以把柴薪劈裂到什麼程度,無論是豁開兩半,劈裂部分,或者叫它稍稍相連,全能隨心所欲,戰飛羽即是如此,他在出招使力的經驗上,業已把握住其中竅要,想怎麼打,怎麼吐勁,怎麼引起敵對者慣性的串連,他全能料及並且運用到恰到好處。
眼前這兩名漢子的自相殘殺,他們的每一個動作,皆符戰飛羽的原意,戰飛羽在擲射小劍的一剎,已經算好兩人達成這樣的姿態同結果了……
剩下的三名漢子見狀之下,哪裡還敢再往上湊,三個人驚叫如位,像吃了同心丸似的,齊齊翻身便往房間外拔腿飛逃!
戰飛羽腳尖沾地,咬牙切齒,長袖迴旋中,一波波的勁力如削,劃破空氣,發出「噗嗤嗤」的聲響,像一把一把看不見的利刃一樣,在破空聲裡,將那三名奔至門口的漢子斬得撲騰翻跌,血噴如雨!
「弓幻矢」的掌上絕技!
突然間,先前跌在地下,撞得七葷八素的梁宏川一聲不響的拔空躍起,衝破屋頂,在一片嘩啦啦瓦脊迸碎聲中冒出屋外!
身軀半側,戰飛羽雙掌飛旋,又是連串如刃勁力凌空劈出,頓時只見瓦飛屑濺,梁宏川的吼叫聲隨同一蓬鮮血灑下,跟著傳來他身體一次窒悶的喝喊後卻又一切寂然了
於是,戰飛羽身子一挺,猛而抽搐了一下,頹然坐倒!
房中,又已恢復了那種寂靜,那種僵冷的寂靜。
這了好一會——
伏臥地下的媚媚輕輕蠕動著,她呻吟了幾聲,異常艱辛的仰起頭來,一雙枯澀失神的眼睛,那樣痛苦的望向了坐在她面前不遠的戰飛羽。
戰飛羽坐在那裡,粗濁的喘息著,滿頭滿臉的汗,合著血污往下淌,將他原本蒼白的面龐印上了一條又一條淡淡的暗紅痕跡,他的身上,更是一大灘一大灘濕漉漉的褐漬透出——那是血,戰飛羽舊有傷口迸裂之後沁來的血!
媚媚那張憔悴扭曲的臉容上浮現了一抹又是欣慰,又是痛楚的表情,她憋著氣,十分吃力的開了口,語氣卻恁般低啞:「戰大……戰……大哥,……你……還……安好……嗎?」
喘息中,戰飛羽睜開了那雙血絲密佈的眼,他掙扎著道:「尚……挺……得……住。」
垂下頭,又緩緩抬起,媚媚辛酸中包含著無限愧疚的道:「多……謝……救了,……我……戰……大……大哥……我……對……不起……你!」
戰飛羽深深呼吸,艱難的道:「彼此,……若非你……我……也只怕……脫……不了……身!」
媚媚竭力提著氣道:「戰……大哥,……第一件……事……我我……來……你……寬恕……我……」
戰飛羽沙啞的道:「過去……的……就過去了,……不必……再提……」
媚媚抽搐了一下,道:「你……不再……對我……記恨?」
搖搖頭,戰飛羽道:「恩怨……了了,……你已不欠……不欠我什麼……」
媚媚激動又感恩的道:「謝謝你的寬宏,……戰大哥……謝謝……」
嗆咳了幾聲,戰飛羽胸口起伏甚劇的道:「無需……客氣……」
兩個人又靜了下來,他們各自在調息著體內那股翻騰的血氣,良久,才算多少休歇過來,略略恢復了一點精神體力。
於是,四目相對,兩人的瞳仁中全帶著一股善意的,親切的微笑,在這互視的須臾,彼此便全已獲至了瞭解,也得到了恕宥。
媚媚先開了口:「戰大哥……你的傷勢很重,需要趕緊設法醫治……」
戰飛羽道:「你的傷也不輕……」
淒然笑笑,媚媚道:「我怕熬不過今天了……」
戰飛羽低沉的道:「不要這樣想,你的傷是由我造成的,我十分清楚你負創的程度,我並沒有切開你的腹膜,損及你的內臟,尚不到致命的地步,你如今所以會這般痛苦孱弱,主要是流血過多,加以傷口未獲妥善治療,可能已經發炎化膿……」
媚媚湧起一線希望,她祈望的道:「你是說——戰大哥,我不一定會死?」
戰飛羽肯定的道:「如果你能及時得到醫治,便一定不會死亡,我可以保證這一點……」
媚媚仍有些憂慮的道:「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戰飛羽坦誠的道:「相信我,我說的全是真話!」
媚媚輕柔的道:「戰大哥,你懂醫術?」
戰飛羽道:「知道一些,當然還不如專業者精到。」
雙眸中有瑩瑩的淚光,媚媚傷感的道:「你是個好人,戰大哥……江湖上混了這麼些年月,我慚愧自己仍不能認清忠好善惡,仍不能知人辨人……我總以為自己的道行已經夠深了,不會吃虧上當,但事實證明,我還差得遠……」
戰飛羽緩緩的道:「媚媚,你不介意我說幾句話?」
媚媚摯誠的道:「當然不,希望大哥指教……」
戰飛羽平靜的道:「在今日此事發生之前,你同這些黑心黑肝的『代執役』一樣,俱皆不屬善類,從這事發生過後,你能否豁然大悟,痛改前非,變成一個有血性的女人呢?」
媚媚羞愧的,卻堅定的道:「戰大哥,今天之後,我若能度重生,已是再世為人……我向你起誓,我必定退出『代執役』這一行道,並永遠摒棄這一類人!」
戰飛羽沉沉一笑,道:「很好,若能如此,也不在我拼這一場……」
媚媚直率的道:「戰大哥……希望以後你我能交個朋友,江湖道太混雜,太邪惡,我需要一位能夠時時指引我,渡化我的人,假如,我還有『以後』的話,你答應嗎?」
戰飛羽道:「若承不棄,自願結納。」
媚媚欣喜的道:「戰大哥太客氣了……」
說到這裡,她的面龐突然又扭曲了一下,痛得直在吸飛。
戰飛羽關切的問:「又痛了?」
點點頭媚媚咬牙忍痛:「不怕大哥笑我……我有點受不住了……」
戰飛羽鎮定的道:「別焦急,我這就設法扶你離開此地,延醫診治,要是附近找不著郎中,只要有藥材鋪,我也可以勉強濫竽充數,為你療傷!」
媚媚的額頭上已見了汗珠,她卻尚在替戰飛羽擔心:「那……戰大哥,你自己的傷……自己也能治嗎?」
笑得有點苦,戰飛羽道:「試試看吧,我沒有把握。」
媚媚噓著氣道:「這怎麼辦呢?……如果我們能夠撐到『十敷巖』……我就有法子找到最好的大夫來為我們治傷……但……眼前……怕是難撐到那時了……」
戰飛羽道:「離開這裡我們現想法子,我也有朋友可以替我們治傷,我的好朋友你也知道——『九天回命』曲少英……」
慘白血污的臉容不禁泛了一抹暗赦,媚媚訥訥的道:「曲先生……一定恨死我了……」
戰飛羽低啞的道:「少英為人淡泊,胸襟寬闊,比我更能原諒別人,你放心吧……」
媚媚的身子又痙攣了幾次,她抖著聲音道:「我們……走吧?」
極其緩慢小心的,戰飛羽站了起來,他微微喘吁著道:「你……還走得動麼?」
媚媚嚥了口唾液,苦楚的道:「我試試……」
戰飛羽沒有猶豫,步履蹣跚的走上前來,像在舉擎一樣千斤之物般那麼吃力的扶起了媚媚,媚媚掙扎著站穩,痛得乾裂的嘴唇都泛了白:「謝……謝……」
戰飛羽有些悲憫的點點頭,因為,媚媚口中這個「謝謝」的「謝」字,竟已顫抖得不成音了。
扶著媚媚走到房門口,戰飛羽又來到通鋪之旁,伸手拿起了一隻羊皮水囊,拔開塞口子,湊到媚媚嘴邊,同時溫和的道:「喝點水吧,但記住慢慢的喝,緩緩的咽,千萬別嗆著了……」
媚媚感激的點著頭,輕輕就著水囊吸吮,直到她喝夠了,方才長長吁了一口氣,連唇角的水也不抹,十分滿足的道:「好舒服……這些清水喝下去,像是把疼痛也減輕了,精神也振奮了不少……」
戰飛羽道:「你失血太多,五內自然焦渴如焚,有水滋潤,便將痛楚消散好些……」
媚媚又痛恨的道:「那些人真不是人,他們居然眼見我焦渴欲死,卻連半滴水也不給我……莫說是同夥,是搭檔,就算一條狗,要渴死了也不能袖手不管呀……」
戰飛羽安詳的道:「所以,我早就認定那是一群禽獸!」
咬咬牙,媚媚道:「我真瞎了眼,迷了心,竟會和這班蛇鼠一窩,同流合污……可怕……」
戰飛羽深沉的道:「他們要你死,只有一個目的——剝奪你的利潤。」
媚媚歎了口氣:「我已想通了,什麼也不要了,如果還能再有個開始,我便會事先聲明,完全把花紅送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爭奪,去搶斗……」
戰飛羽的臉容,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著一片救世的、智慧的光彩,他道:「如果還能重新開始,我相信你根本連來也不會了……」
赦然垂首,媚媚道:「可不是……」
於是,戰飛羽攙扶著媚媚往外走:「我們離開吧,如果梁宏川再去招了幫手來,我恐怕就擋不住第二陣了……」
荒村僻野中,是那種濃密得化不開的黑暗,遠近浮漾著淡淡的霧氳,除了他們方才出來的那爿陋店中尚閃眨著一點鬼眼似的燈火外,其他地方,全是一片漆黑,一片沉沉的漆黑……
偶爾,有幾聲狗吠,聲調或是悠長,或是急促,但卻有著一樣的意味——淒厲。
兩人默默的在黑暗中行走,他們的步履都很沉重,都很蹣跚,而且,還帶著踉蹌。
他們選擇的方向不是官道,也不是順道而去的另一個集鎮,他們朝荒落的野地裡走,目標是十里外的另一個村子,戰飛羽知道那地方,他曾去過,他也曉得那材村子裡有郎中,也有一家藥材鋪。
腳下是高低不平的地面,凸凹起伏,時有坑溝,走起來一步軟,一步硬,異常吃力,尤其在兩個負有重創的人來說,更有種不勝跋涉的苦楚。
媚媚幾乎把自己身體的重量完全附到戰飛羽的肩臂上,她自然並不是有意要表現她的嬌弱,因為事實上她的確難以支持,腳步的移動間,胸腹處的傷口便幾乎要撕裂開來,那等炙熱的張縮的痛,已令她肝腸都要扭絞成一團了
戰飛羽沉默著,強行壓制本身的痛苦,盡量提起那一股幾近衰竭的力量,他咬著牙,屏著氣,扶持著另一個與他在命運上相連的身子,艱辛的向黑暗的前程摸索——不,這是掙扎!
喘吁著,媚媚的聲音像自鼻縫中透出來:「真恨……」
戰飛羽透了口氣:「什麼事?」
媚媚喘著道:「那梁宏川……你差一點……沒殺了他……」
戰飛羽點點頭,晦澀的道:「不錯……差一點……我的體力太衰竭了,否則,他是必無幸理的……」
媚媚敵了敵她乾裂的嘴唇,道:「我自認……已不算什麼好人……可是……比起他們……簡直小巫見……大巫……姓梁的……那等邪法……真是挑著燈籠也找不出另一個……」
戰飛羽道:「他是個從上到下,由裡到外,惡爛透頂的壞種!」
嗆咳著笑了一聲,媚媚道:「這人……本事不大……心機卻深……只是深得陰毒……」
戰飛羽感喟的道:「否則,他憑什麼在『代執役』這一行中撈?」
媚媚抖了抖道:「表面上可看……不出來……」
戰飛羽的腳步緩慢移動著,沉沉的道:「所以……老古人很早就已留傳下兩句話……『畫皮容易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媚媚猶有餘悸的道:「那祝義全……更是個反臉無情……絕信經義的……畜生……」
戰飛羽道:「姓祝的已經自食惡果,他撒什麼,便收什麼……他對人對事寡情冷血至此,也自有人對他如此……原本,祝義全、梁宏川這一夥人便是禽獸一窩……誰也不比誰強,通通都該遭天打雷劈!」
媚媚的身子歪了歪,更攀緊了戰飛羽的手臂,她道:「回想一下……真可怕……江湖道,實是個陷人坑……」
戰飛羽低沉的道:「幸虧公維、苟巧……陳冥這幾個人早死了……否則,只怕場面會更熱鬧,也就更血腥了,物以類聚,這句話永不會有錯……」
有些寒冷的噤了噤,媚媚的聲音抖抖的:「恍若一夢……卻是場噩夢……」
鼻端裡飄漾著媚媚的髮際領端的那股幽香,也攙合著媚媚身上的血腥氣味,戰飛羽輕輕的把肩頭聳移了一下,十分平靜的道:「你夢醒得早,總還算不幸中之大幸。」
艱辛的跨域一步窪坑,媚媚苦笑道:「還得感謝……你這醍醐……灌頂的人……」
戰飛羽扶著媚媚走快了點,邊道:「不需客氣,我也受你之益匪淺。」
嚥了口唾液,媚媚剛想開口,黑沉沉的荒野前頭,已驀的有層影子凌空一個跟頭翻躍站住,那人雙手叉腰,一副「泰山石敢當」的跋扈架勢!
這突來的變化,不由使媚媚猛的一驚,脫口低叫:「有人……」
戰飛羽鎮定的停下腳步,目注前面那攔路叉腰的不速之客,沉默沒有出聲。
緊張和驚恐,使得媚媚全身哆嗦起來,也因而扯引了傷處,痛得她微微彎下了腰,呻吟著道:「戰大哥……只怕……不妙了……」
戰飛羽冷硬的道:「不用驚慌,媚媚,至多一搏生死而已。」
於是,在他們身後,有一個刺耳的沙啞聲便接著響起:「說得是,至多也就一搏生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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