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神遊」侯乙,兩條疏硬朗朗的眉毛,微微一蹙,道:
「喻作『負荊請罪』也並不盡然,您向道友跟『翠竹臨風』後希平稱得上『莫逆之交』,咱醉老頭兒跟這個窮酸老冬烘也有數十年交情,咱們陪同鳴峰前往湘原『鐵旗山莊』,那該是『探訪故友』了!」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一點頭,問道:
「我等見到後希平後,又如何?」
侯乙道:
「『察顏觀色,先看動靜……再來個試探動向……」
醉眼一翻,眼皮眨動了下,又道:
「如果老冬烘餘怒未熄,咬牙切齒沮咒『魔神』戈青,我等加以觀勸解釋……不妨告訴他,『恩、仇』兩字繫於一念之間,若無種下『前因』,不會收之『後果』……」
石鳴峰聽到二老這些話,懷著沉重的心情,向師父向公瑜道:
「當初峰兒若非侯前輩話中勸阻,想到昔年恩師戈青斷肢之痛,峰兒要將後希平置於死地……但迄今想來,為了了斷恩師公案,將後前輩功破氣散,已耿耿於心,愧咎不已。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峰兒,你現在有如此想法,相信與後希平之間的思仇過節,不難消除。」
「杯中神遊」候乙道、
「向道友,時不宜遲,接下就是魯北『凌岳山莊,之會,咱們不必再找黃道吉日,就即可以取道往湘原『七海盟』總壇啦……」
老夫人馬玉姑道:
「侯道友,您才始僕僕風塵陪伴峰兒回返師門,早晚也差不了數天,不如在捨閒休息幾天再啟程……」
向公瑜接口道:
「不錯,老夫也正是此意……候道友,留下捨閒休息幾天再說。」
「杯中神遊」侯乙,經向公瑜夫婦倆這樣說後,聽來也有道理,就即向石鳴峰道:
「石兄弟,咱老哥小弟二人,閒著也是閒著,明天咱們就往『楓林集』一行……」
「摩天神龍」向公瑜,已聽出候乙話中含意,接口道:
「侯道友,剛才老夫所說『九指人屠』簡亮此人,其實么魔小丑,不足一談……您既然要一探此人動靜,待老夫找得此人『楓林集』落腳之處,您再陪伴峰兒『楓林集』一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就在向公瑜的府邸,逗留下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陪著這位風塵俠隱,江湖奇人,「杯中神遊」侯乙酒中聊談。
侯乙雖然舉樽在手,跟向公瑜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但暗中卻也注意到向府的情形……
向公瑜的兒子世傑,似乎是個「內向」的年輕人,偶爾對人微微一笑外,平時很少說話。
倒是向公瑜的掌上明珠那位婉如姑娘,綻出一張甜甜的笑靨,跟嗚峰捉雙成對的粘在一起。
「杯中神遊」侯乙,已知道這師兄妹兩人,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長大,已有很好的感情。
侯乙突然想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那是「洛水芙蓉」尹屏的傳人,「神手星魁」孟廷元的女兒,目前陪伴爹,是留在鄂南「劍虹山莊」的「玉枝金雀」孟玲。
石兄弟雖然懷有一身上乘絕技,不到一年期間,已脾脫槓湖,震懾武林,但是年輕人對這微妙的兒女之情,是否也是從容自如?
這是「杯中神遊」侯乙,逗留在向公瑜府邪的第三天……
「摩大神龍」向公瑜雖然平時少有喝酒的嗜好,但對這位神交已久的「杯中神遊」侯乙,不敢稍有怠慢,投其所好,舉酒相邀。
廳上,賓主酒中聊著,鳴峰和婉如兩人,雖然膳事已畢,也陪坐邊上。
外面門房老家人向貴,匆匆進來大廳,向「摩天神龍」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向爺,外面有兩位客人求見……」
「摩天神龍」向公瑜,雖然並未「封劍退隱」,但跟外面卻已少有交往……微微一怔,問道:
「向貴,找來向府的二人是誰?」
向貴躬身道:
「回向爺,是父女二人……那位老人家自稱『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還有,他那位千金是湘君姑娘
向貴斷斷續續說出這些話,不但向公瑜怔愕,旁邊侯乙一雙醉眼亦直瞪出來。
這裡眾人正要往湘原「鐵旗山莊』,與「翠竹臨風」後希平一聚。
後希平卻帶了女兒湘君長途跋涉,僕僕風雲,找來魯西巨野「長川集」的向府。
那不但意外,幾乎令人不可思議……稱號「七海盟」的「翠竹臨鳳」後希平,會不速之客找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心念閃轉,立即吩咐向貴,道:
「打開裡外三道大門,亮起兩邊廊道十六隻紅燈籠,主人出來迎進!」
老家人向貴,彎腰一聲:
「喳!」
轉身踉踉蹌蹌,飛奔出大廳而去。
向府裡外三道大門,外面大門,迎進嘉賓,經常啟合,貫通大廳的中間,和裡問兩扇大門,那是婚嫁大禮,或是新逢過年才開啟的。
向公瑜對向貴上陳吩咐過,卻又不禁問「杯中神遊」侯乙道:
「侯兄,『翠竹臨風』後希平,帶了女兒不速之客找來向府,不知用意何在?」
侯乙眨眨眼皮,道:
「還是咱醉老頭兒過去說的那句話,咱們『察眼觀色』,再來個『見機行事』……」
一付惘然之色,又道:
「窮酸老冬烘若是對石兄弟起了懷疑,來個興師問罪,把女兒湘君一起帶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裡外三道大門,一陣「軋軋軋」聲中打開,廊道兩邊紅燈籠亮起……
站在大廳門檻,抬頭直直看去,那是一條「直線」,可以望見遠處向府那扇外邊大門。
「摩天神龍」向公瑜,率領一雙子女,「杯中神遊」侯乙,和石鳴峰等,從廳門魚貫而出,走向外邊大門。
來到大門石階處,向公瑜舉目一瞥的短暫間,他幾乎懷疑對方摸錯門,找錯人了……
一個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的老者,旁邊卻是個清麗娟秀,艷光四射的年輕姑娘。
就在這一個眨眼間,向公瑜從這個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的老者臉上,已捕捉到過去「翠竹臨風」後希平的臉相輪廓……
哈哈一笑,抱拳一禮,道:
「後兄蒞臨舍間,向公瑜未曾遠迎,當面恕罪!」
「翠竹臨風」後希平,稱號「七海盟」,乃是一方之雄,顯然對江湖中,上下層次的禮節十分清楚……
目前,「摩天神龍」向公瑜以上等隆重之禮來迎客,使後希平感到有點突然而意外……
哈哈一笑,後希平施過一禮,道:
「向兄以如此大禮相迎,後某消受不起……
吩咐旁邊女兒湘君,上前見過向公瑜……湘君姑娘襝衽施禮,道:
「湘君見過向伯父……」
向公瑜連聲:
「不敢,不敢……」
接著會一對子女,以晚輩之禮,上前見面後希平。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後兄入『鐵旗山莊』一別,咱醉老頭兒在向兄府邪又跟你碰面啦……」
後希平正要接下回答時,石鳴峰以晚輩之禮,已往前來施禮……
後希平一指旁邊女兒湘君,含笑道:
「石少俠,湘兒要見見你這位石家哥哥,老夫知道你師門為家,就陪同她來這裡了!」
湘君輕輕一笑,道:
「石家哥哥,湘君怕您不在向伯父府邸,爹說您一定會在……
果然見到您啦!」
石鳴峰為了要了斷昔年恩師「魔神」戈青公案,將後希平功破氣散,為了毀容……
此刻,看到後湘君這份心意,路途迢迢,由她父親陪伴來魯西探望自己,心頭愧咎之餘,感到十分意外。
賓主來到大廳,老夫人馬玉姑來到廳上,跟後希平雙方施札問候。
後希平把剛才在向府大門那句話,又說了出來……這次不是對石鳴峰,而是含笑向廳上眾人道:
「湘兒要見見這位石家哥哥,老夫不放心她單獨一人走在江湖,就陪同她來這裡了!」
眼前廳上眾人,除了後家父女兩人外,已都知道有關石鳴峰的身世、底細……
也就是說,「翠竹臨風」後希平功破氣散,毀容毀譽(後希平有「翠竹臨風」之美譽,由於研練『太乙混元功』使他駐顏有術),卻遭害這年輕人石鳴峰手裡。
「摩天神龍」向公瑜老夫婦倆,感慨萬千之餘,無以對答。
「杯中神遊,,侯乙,一雙醉眼連連眨動……欲語還休,想要張出嘴說話,又硬生生壓下肚裡。
婉如姑娘一雙澄澈如水的明眸,看了看後希平旁邊的後湘君,又看了看石鳴峰……
無法把眼前所看到的事情,將它分析開來,使她感到不可想像。
不過由於目標是個年輕的姑娘家,向婉如已捕捉到一個答案……
這位湘君姑娘,已深深愛上峰哥……愛的深度不在自己之下。
「翠竹臨風」後希平,發覺自己說出這話後,廳上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迴響……那一道道令人無法捉摸的視線,朝自己父女倆這邊看來。
當然,這個過程不會持續得很久……「杯中神遊」侯乙,找到一個話題上,帶著一份關懷的口氣,問道:
「後兄,這些時候來,您身體如何?」
後希平聽到「這些時候來」此話,已理會出對方話中的含意……
喟然道:
「往者已逝……身體雖然比不上往昔,但老夫也不想再追憶過去諸事……」
微微一頓,又道:
「『恩仇』兩字撇開一邊,一切期望就在湘兒這孩子身上,但願她有一個美好的將來……老夫陪同她來探望她石家哥哥,也是這個原因!」
後希平的話聲,不但並不宏亮,而且輕弱中還帶著疲憊的音調……
但,這些話聽進石鳴峰耳裡,心頭激起一股莫大的震盪……
他已可以聽出,話中所指的是什麼!
石鳴峰沉默著,垂著臉,不願抬起頭來!
但在一股無法抗禦的力量之下,禁不住緩緩抬起頭,投過一瞥……
就在這短暫問,兩顆並不生疏,星星般明亮的眸子,正朝這邊看來……
石鳴峰接觸到這兩道目光,似乎目光中還孕含著,細微輕軟的聲音是在向自己傾吐些什麼……
無以對答,無法對答……石鳴峰自己視線,緩緩移向別處,又把頭低了下來。
眼前的石鳴峰,已不像是個叱吒風雲,震懾天下武林的俠兒……
在後湘君投來的視線之下,已無「招架之力」……在湘君姑娘身上的愧咎,使他「招架無力」。
年輕姑娘家對這類事上,反應最是敏銳,何況也有自己牽連在內……向婉如已察覺到。
向婉如並不放視的看了看後湘君,又朝旁邊石鳴峰看來,接著輕輕喚了聲:
「峰哥!」
石鳴峰沒有回答,還是低著頭,垂著臉。
「摩天神龍」向公瑜,側臉一瞥……
一個是掌上明珠的女兒,一個是自己視作未來子婿的愛徒。
朗聲一笑,向公瑜道:
「後兄,如此說來,當初『魔神』戈青夜襲『鐵旗山莊』之事,您已不耿耿於心?!」
「翠竹臨風」後希平微微一點頭,道:
「只是後某想來,有可疑之處……」
向公瑜目注問道:
「但不知『疑』在何處?」
後希平道:
「人之軀體,並非花草樹木,斷去肢體,豈能重長出來……
那晚襲擊老夫的看來並非『魔神』戈青,可能另有其人……」
「杯中神遊」侯乙,眼皮一翻,醉眼一瞪,問道:
「後兄,您說是誰?」
「翠竹臨風」後希平道:
「昔年魯中徂徠山之役,『魔神』戈青背上負著一個黑臉幼童……那晚襲擊老夫之人,可能是昔年此童兒所扮妝的……也是『魔神』戈青的傳人……」
並無令人可笑之處,「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問道:
「後兄,您要找著此人拚命?!」
後希平道:
「人海茫茫,何處去找此人?!」
慨然又道:
「『恩、仇』兩字,繫於一念之間,老夫昔年不斷戈青之臂,今日不會遭人功破氣散,毀容毀譽……昔年之『因』,落得今日之『果』!」
「杯中神遊」候乙,心頭不禁暗暗一沉……這窮酸老冬烘所說的跟自己一模一樣,不謀而合。
「摩天神龍」向公瑜臉上並無怒容,而向愛徒石鳴峰朗聲吩咐道:
「峰兒,你在『翠竹臨風』後前輩前跪下來……」
後湘君一臉驚詫、困惑之色……「翠竹臨風」後希平茫然不解,問道:
「向兄,因何吩咐令高徒石少俠,跪在老夫跟前?」
向公瑜道:
「後兄,茫茫人海,尋找不著……但得來全不費功力,此子就是您所尋找之人……」
後希平聽到這些話,並未馬上理會過來……愣了下,臉色接連數變……但還不敢肯定是否此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石鳴峰,試探問道:
「向兄,敢情夜襲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與令高徒石少俠有關?」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扮妝『魔神』戈青,將您功破氣散毀容之人,正是劣徒石鳴峰……」
後湘君聽到此話,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一臉震驚,詫異之色,朝跪在父親跟前的石鳴峰看來。
後希平懷有跟女兒同樣的心情……不想問的這句話,從嘴裡問了出來:
「向兄,照此說來,石少俠遵奉您的吩咐,才找上老夫下此一手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臉上十分平和,並無一絲不快之狀……
搖搖頭,道:
「老大事前並不知道,日前峰兒由『杯中神遊,侯道友陪同從江南回來,老夫才知此事……」
後希平從向公瑜臉色神情看來,不像是借口措辭……
同時,也不必在自己跟前,揭發他愛徒的「罪狀」,似乎並無有此必要。
就在這短暫間,使「翠竹臨風」後希平,跌進五黑層濃霧裡……
目注石鳴峰,問道:
「石少俠,是你扮妝成『魔神」戈青形相,襲擊『鐵旗山莊』,向老夫下此一手?!」
石鳴峰並不否認,點點頭,道:
「是的……」
後希平心念閃轉之時,倏然想了起來,臉泛怒容,朝「杯中神遊』侯乙注視了眼,又向石鳴峰問道:
「老夫與令師向道友,素稱莫逆,至於你石少俠,老夫視作人中之龍……你扮成昔年戈青形相,下此毒手,事出何因?」
石鳴峰不亢不卑,據實道:
「魯中徂徠山『臥雲谷』,昔年恩師『魔神』戈青斷肢毀體之痛,鳴峰如錐刺心……」
後希平聽到此活,臉色驟變,一指石鳴峰,道:
「你口稱「魔神」戈青,難道就是……」
石鳴峰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當年徂徠山『臥雲谷』,負於恩師背上的童子,正是鳴鋒……」
「老虎脫牙,虎威尚在」……「翠竹臨風」後希平雖然遭石鳴峰戮破「宄尾穴」,破了一身「太乙混元功」,但依然是當今武林「七海盟」掌門……
怒眉轉動,冷笑數聲,道:
「石鳴峰,你要了斷昔年這樁公案,串通『杯中神遊』侯乙,混入『鐵旗山莊』,伺機向老夫下毒手?」
石鳴峰十分平靜的道:
「後前輩,那是您錯怪侯前輩了……鳴鋒身世來歷,別說『杯中神遊』侯前輩,就是連師父向公瑜一家,也全然不知……」
微微一頓,又道:
「當時『七爪修羅』閔堪,姦淫擄掠,橫行湘鄂兩地,鳴峰扮成昔年恩師戈青形相,出手『玄天七嵌掌』,將其屍分八塊,斃於掌下,但鳴峰行藏,卻被『杯中神遊』侯前輩識破……」
大廳上,除了後家父女外,都已知道石鳴峰的這段身世,湘君姑娘不敢遺漏一字,注意聽著。
石鳴峰又道:
「侯前輩知道昔年魯中徂徠山發生於『臥雲谷』之事,探得鳴鋒離鄂南『劍虹山莊』,要往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
後希平怒目一瞪,接口道:
「往『鐵旗山莊』,找老夫下毒手?!」
石鳴峰並不否認,點點頭,道:
「不錯,昔年恩師戈青斷肢毀體之痛,如錐刺心,仇火內焚……但侯前輩卻是苦口婆心,一番觀勸、解釋,鳴峰受其感動,答應只取回昔年砍自恩師身上肢骨,不會有濺血之事發生……」
後希平又朝「杯中神遊」候乙這邊望了眼……但已非剛才那份怒目之色。
石鳴峰又道:
「鳴鋒若非侯前輩話中勸阻,想到昔年恩師戈青斷肢之痛,要將您老人家置於死地……但迄今想來,為了了斷恩師公案,將後前輩功破氣散,實是耿耿於心,感到愧咎不已!」
石鳴峰把自己所想要說的話,並不掩飾、保留的都說了出來……
這些話聽進「翠竹臨風」後希平耳裡,臉色接連數變,心頭湧起各種不同的感受!
石鳴峰話落,解下隨身佩帶的「湛玉劍」,雙手遞上,又道:
「鳴峰為了昔年恩師戈青公案,不得不在後前輩身上下此一手……但鳴鋒身列『摩天神龍』向公瑜弟子,後前輩與家師有莫逆之交,鳴峰以下犯上,現在鳴峰將隨身佩劍呈上,聽憑前輩發落!」
石鳴峰一番赤子之心,呈劍聽憑後希平發落,卻大出「摩天神龍」向公瑜意料之外……
為了防止「翠竹臨風」後希平,激盪的心情無法抑制之下,發生了意外變故……向公瑜臉色頗重,已有了必要的防患準備。
突然衣袂風飄,一抹身形,在石鳴峰的邊上,跪了下來。
後希平心頭一凜,臉色一怔,道:
「婉如姑娘,老夫怎敢受你跪拜之禮?」
跪在石鳴峰旁邊的向婉如,輕柔的道:
「後伯父,峰哥有不得已之處,您老人家寬恕則個!」
向公瑜老夫婦倆,見女兒跪下石鳴峰旁邊向後希平求情,不由詫然怔了下……但,老夫婦倆再一想,就並不感到意外了。
就在向婉如這縷脆生生聲音落,石鳴峰的右邊,也跪下一抹身形……那是「翠竹臨風」後希平的掌上明珠湘君姑娘。
後湘君臉蛋一紅,輕輕道:
「爹,石家哥哥為了上一代公案才如此的,相信以後他會好好孝順您的!」
後希平見婉如跪下,心頭一凜,臉色一怔……
現在女兒湘君跪下,後希平這張皺紋錯落的臉上,兩顆眼珠直瞪出來。
老夫人馬玉姑,見後湘君在老父跟前跪下,替峰兒求情,感到十分意外……老夫人聽到湘君姑娘向她爹說出這些話後,已知道是怎麼回事。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窮酸老冬烘,您剛才說的話,咱醉老頭兒重複再說一遍……
『恩、仇』兩字,繫於一念之間,您昔年不斷戈青之臂,今日您不會落個功破氣散,毀容毀譽……昔年之『因』,乃有今日之『果』……有沒有漏掉一個字,少了一句話?!」
「翠竹臨風」後希平,喟然一聲長歎,欲語還休,頓了頓,才道:
「不錯,往昔已逝,留下的也只是回憶而已……」
向跪在地上三個年輕人,又道:
「你們都起來吧,事情業已過去,老夫也不想責怪誰了!」
三人從地上站起……石鳴峰把那柄「湛玉劍」,又佩上腰帶。
後希平看到這口「湛玉劍」,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石鳴峰換了個稱呼,道:
「鳴峰,你這把劍乃是昔年『魔神』戈青隨身佩帶的『湛玉劍』……徂徠山之役,此劍給『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取走,如何又會在你身邊?」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
「回後伯父,此『湛玉劍』是由侯前輩陪同鳴峰,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一行,從『雲海飄影』廖愷處取回的……」
後希平聽到這裡,一聲輕輕哦,道:
「原來『南嶺門,掌門廖愷,也已知道你的身世來歷……」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後兄,當年參與魯中徂徠山『臥雲谷』共事的南北四大高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石兄弟的內委真相……」
哈哈一笑,又道:
「咱老哥小弟二人,另外還有一位『玉枝金雀』孟玲孟姑娘,咱們三人向『雲海飄影』廖愷老小子耍了一套『猴子戲,廖愷才把這口『湛玉劍』,交還給咱這位石兄弟的……」
後希平微微一蹩眉,問道:
「耍的什麼『猴子戲』?」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當時「玉枝金雀」孟玲扮妝成「魔神」戈青,在「雲海飄影」廖愷跟前現身露臉的那段經過,告訴了大廳上眾人……
接著又道:
「廖愷老小子深信不疑,就把這把『湛玉劍』交還給咱石兄弟……」
眾人靜靜聽著時,湘君姑娘卻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上,插嘴問道:
「醉伯伯,您剛才所說的『玉枝金雀,孟玲孟姑娘,她又是誰啊?」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湘丫頭,醉伯伯剛才所說的孟姑娘,以後你和婉如不但會認識,你們,還得叫她一聲『姊姊』呢……」
石鳴峰無法阻止口沒遮攔的侯乙,臉上微微一熱,視線投向別處。
向婉如聽來好奇,攔嘴道:
「侯前輩,咱和後姊姊還沒有見過那位孟姑娘,以後怎麼還會叫她『姊姊』?」
「摩天神龍」向公瑜,已聽出弦外之音,微微笑了下,似乎替代了原來想要說的話……
愛徒鳴峰器宇軒朗,人品出眾,繼承了昔年「魔神』,戈道友一身武技真傳,難怪會贏得武林中,巾幗女傑的青睞。
「翠竹臨風」後希平,似乎心念正游轉在一件事上,沒有注意到這上面。
老夫人馬玉姑含笑問道:
「侯道友,您知不知道那位孟姑娘的身世、來歷?」
馬玉姑對石鳴峰視若己出,關心到這孩子終身幸福,是以才會想到這上面。
「杯中神遊」侯乙,把有關「玉枝金雀」孟玲的情形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孟玲師承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她父親……」
話到這裡,轉向「摩天神龍」向公瑜問道:
「向兄,您久居魯地,可知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孟廷元此人?」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巧奪天工,蓋世奇方,所以孟廷元在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之稱……」
一頓,又道:
「這是十數年前的事……『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要收攏『神手星魁』孟廷元人其會中,但遭孟廷無所拒,鄧昆惱羞成怒,帶人追殺……後來就不知孟廷元下落……」
接著問道:
「侯兄,敢情這位『神手星魁』孟廷元,就是孟姑娘父親?」
侯乙點點頭,道:
「一點不錯……孟廷元夫婦遭『赤雷嘯虹』鄧昆追蹤撲殺,怕會累害了無辜幼兒,希望有善心人收領扶養,途中把孩子拋下……這孩子因禍得福,給『洛水芙蓉』尹屏所救,把她扶養長大,作為自己傳人……」
後湘君怔怔道:
「醉伯伯,這位孟姑娘身世好曲折?!」
侯乙慨然道:
「孟姑娘的身世,不但曲折,而且離奇……去年,孟姑娘奉師父『洛水芙蓉』尹屏之渝,離豫西外方山全斗嶺『凰吟洞府』,蹤游江湖各地,尋訪十九年來從未見過面的父母親……」
向婉如聽得出神,不禁接上一句道:
「後來果然遇到了?!」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劍虹山莊』莊主丁北鉤,陪同我等數人一遊相隔不遠的岳口城,在東門大街有一老人地上設攤,用手工做成栩栩如生的狗貓小鳥、孟姑娘向石兄弟說要買一隻回去,引起那老人注意……原來孟姑娘跟她去世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向公瑜接口道。
「那地上設攤的老人,就是『神手星魁』孟廷元!」
「杯中神遊」侯乙道:
「老人起先自稱『孟三』,後來才說出內委真相……
『神手星魁』孟廷元,逃避「赤雷嘯虹』鄧昆追蹤撲殺,妻子產下幼兒不堪奔波,途中去世,孟廷元自己易名『孟三』來到湘鄂等地,以手制狗貓小鳥,作為餬口之計……」
微微一頓,又道:
「就在這種偶然情形之下,孟姑娘終於找到了十九年來從未見過面的父親……」
向公瑜接口問道:
「此番『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倆人,也參與魯北『凌岳山莊』之會?!」
候乙點點頭,道:
「是的,他們父女二人,也參與其事……」
「翠竹臨風」後希平,還不知道魯北「凌岳山莊」這回事,困惑問道:
「向兄,魯北『凌岳山莊』之會,又是怎麼回事?」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凌岳山莊』位於魯北晏城西南七十里的『平昌集』莊主『池奎』,北地武林有『鐵袖神掌』之稱……」
接著就接有關「北冥會」邵震、「八荒鐵蹄會」鄧昆、和「臥龍山莊」蕭彬的情形,告訴了後希平。」
「翠竹臨風」後希平,目光朝廳上眾人回顧一望,才道:
「老夫不想逗留此地甚久,準備剋日回去湘原『鐵旗山莊』……」
湘君姑娘微微一怔,道:
「爹,您要回去『鐵旗山莊』?!」
後希平含笑道:
「湘兒,你不妨暫時留在向怕父府邸……向伯父、向伯母、和石家哥哥等都會照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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