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神蛟」浦錚,有條不紊道:
「鄂北桐柏山一帶老夫曾經去過多次,那裡附近情形有點熟悉……白雲嶺東麓,有個叫『玉田坪』的鎮甸,我等個個取此秘圖八份中的一份,在『龍涎香霧』噴射前三大,同在『玉田坪」鎮大街,有一家『和順客棧』會聚,將此八塊『秘圖』拼湊起來,然後……」
浦錚話尚未說個清楚,「鐵缽叟」魯沖接口道:
「浦道友此一辦法,雖然不能說十全十美,倒也算得公平,咱們就這麼辦。」
其餘眾人,都已胸有成竹,見浦錚說到這裡,都已同意下來。
浦錚待要繼續說下去時,「雲山樵夫」賈政,已接上道:
「羅老弟,你將『秘圖』平攤桌上,待老夫將它分成八塊!」
「玉哪吒」羅申,雖然心裡極不願意,但強敵壓境,師父「雲海飄影」廖愷又不在身邊,如果強爭其理,不但佔不到便宜,還會落得一場羞辱。
不過在另外一情形下,卻替自己暗暗高興……
這份「秘圖」自谷守雄送到自己手裡,已有三天,「秘圖」上細節都已仔細看過,其中十有六七,都已熟記在心。
「玉哪吒」羅申聽賈政說這話後,就將「秘圖」平攤桌上……
「雲山樵夫」賈政,掄時振腕在離隔「秘圖」凌空五寸處,掌風掃過一匝……「噗噗噗」幾聲幼細輕響,尺來多見方的「秘圖」,十分均勻的裂成八塊,桌面上絲毫未見留下裂痕。
在場眾人俱是當代高手之列,看「雲山樵夫」賈政施展這手孕含內家功力的「玉絮掌」,不輕不重,把「秘圖」
切成八塊,都不禁微微色變。
其實,『碧波神蛟」浦錚;尚未說完自己的建議,但這些人卻是「斷章取義」,中途截了下來……
想要繼續說下去時,「秘圖」被切成八塊,個個取走一塊,人也紛紛離去,桌上已剩下殘圖一塊。
浦錚看到這一幕情景,心自暗暗感慨不已。
「自己本想化干戈為玉帛,這些老傢伙虛負『武林前輩』之譽,卻為『龍涎香霧』所惑!」
鄂北桐柏山白雲嶺之麓「玉田坪」,是處純樸、冷寂的鎮甸,這天前後來了數位武林中的人物,個個趨向鎮街一家「和順客棧」。
他們就是二十多天前,在豫東太康城「玉哪吒」羅申府邪,相約來此的「鐵缽叟」魯沖,「雲山樵夫」賈政,「縮地神影」凌羽,「杯中神遊」侯乙,「碧波神蛟,』浦錚,「赤雷嘯虹」鄧昆,和「摘星攀月」邵震等七位武林前輩。
就在眾人約定的最後一天,「玉哪吒」羅申也趕來「玉田坪」鎮上的「和順客棧」。
眾人將劈分八塊的「秘圖」湊合起來……「杯中神遊」侯乙道:
「現在尚剩三大時間,就在這三天之內,我等不妨找著上桐柏山白雲嶺『風尾谷』的路徑……」
「鐵缽叟」魯沖道:
「侯道友說得有理,我等先找到上白雲嶺『鳳尾谷,的山徑。」
眾人細細看過拼上的「秘圖」,研判一番後,已找出上「鳳尾谷」的山路,個個把八分之一的殘圖,又收了起來。
這班人都是武林中頂尖兒高手……
「玉哪吒」羅申,雖然在八人中,輪輩份晚了一輩,但他是當今「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的衣缽傳人,一身輕功亦已抵達爐火純青之境!
八人出「玉田坪」鎮郊,在人跡稀絕之處,身形蕩空激射,扶遙暴遞!
輕煙數縷,宛若冷電閃射,劃空而過,眨眼之間,已抵達萬山重嶺之中。
一聲蒼雄渾厚長嘯,「縮地神影」凌羽身形,扶遙羽化而升……
這付臃腫肥碩的身軀,宛若一頭碩大無比的巨禽,首先攀登矗立摩雲的重山頂巔。
「縮地神影」凌羽,縱目看去,西北方向重峰疊翠,氣勢雄偉……有了這一發現,心自暗暗思忖:
「依照『秘圖』所指方向,鳳尾谷『龍巢地穴』,可能就在那奇峰矗立,重山疊巒之處了!」
心念閃轉,又是一陣激厲長嘯,向那起伏若波的峰嶺,疾撲而去。
其餘眾人,不甘落後,銜尾急上。
眾人在連綿起伏的峰嶺之間,縱躍騰飛了一個夜晚,並未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晨曦初曙,東方魚白時分,八人來到一處群峰兜抱的幽谷深壑……
這裡形勢更是雄險峻偉……絕峰凌霄,崖壁如削,松濤繞耳,山瀑雷鳴……
人跡罕至,萬徑斷絕。
錯非眼前眾人俱是身懷上乘輕功人物,若是換了等閒之流,再也不會來此群山環抱的幽谷深處。
突然,一陣怪響,迎著山風裊裊傳來……似梟鳴,若鶴唳。
眾人駐足抬頭看去,只見一抹黑影,冷電閃射似的從眾人上頭凌空一掠而過。
饒是眼前眾人,個個眼神充沛,但誰也無法看清楚……
此凌空掠過的是何物?
「鐵缽叟」魯沖一聲輕「哦」,愕然道:
「這頭飛禽,飛得好快!」
眼前這位年近百齡,蹤游四海五嶽,遍歷異跡奇聞的「老江湖」,對剛才所看到的那一幕,只能用「飛禽」兩字來解釋。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負大葫蘆喝了口酒,見眾人坐下山巖大石,又抬頭看了看藍天白雲……喃喃跟自己在道:
「看來不像是飛禽……」
話未落,「嘿」的一響冷笑聲起……「雲山樵夫」賈政道:
「醉老頭兒,你說不是飛禽,那該是一條疾飛中的身影……那是瞧得起咱們這裡幾個人,故意來炫耀一番了!」
此弦外之音,其含意似乎是:「不是飛禽,還會是什麼?」
眾人在這處深谷歇足下來……就在眾人爭論之際,「縮地神影」凌羽,坐在一塊大石上,心念游轉時,也想到剛才那聲怪響,和那抹奇異的怪形上……
「縮地神影」凌羽,一身輕功稱絕武林……但在他的研判中,剛才劃空飛過的,不像是頭飛禽,自己輕功舉世元雙,也不可能像此凌空飛過的身形。
眾人歇過一陣子後,繼續施展輕功,猶若電掣驚虹,向前面疾馳而去。
經有半個時辰,眼前景物驟然一變……
兩座摩雲矗立的峰嶺,擋住去路,一條羊腸山徑,繞著峰腰,向低谷神展迤邐而下。
眾人將八塊圖再次拼湊起來……
不錯,從「秘圖」上的方向、位置看來,谷底就是白雲嶺的「鳳尾谷」……也就是噴射「龍涎香霧」的「龍巢地穴」所在。
一算「龍涎香霧」噴吐時刻,正是今天的日正當空午時……就將來到。
眾人不約而同幾聲激厲長嘯,身形蕩空激射,相繼疾馳而下。
來到谷底,又是一番景象……蒼松凝翠,奇花葳蕤,谷尾盡處,傳來「淙淙」水流之聲。
眾人緩緩環顧看去,三五丈外,有口丈來方圓的地穴。
這些武林高手,為「龍涎香霧」所惑,「利」之所在,不但忘了「謙讓」兩字,還爭先恐後奔向地穴,不惜亡命一搏!
就在這時候,那陣怪嘯聲又起……聽來似是破空而下的劃風銳響……
空中一抹黑影,急壓而下……疾如凌空閃電!
眾人給這陣嘯聲驚住,尚未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時,谷沿樹頂,傳來一陣「哈哈哈!哈哈哈!」,激厲渾厚,聽來震得兩耳嗡嗡直響的笑聲!
眾人給這陣笑聲,驚得跌退數尺……
抬頭看去,一棵蒼翠濃蔭的古松頂上,迎風擺搖,神情悠閒,站著一個老人。
老人鬢髮灰白,古銅色臉膚,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攔腰束上一條布帶,褲腳束口納入襪筒,足登一雙布鞋。
老人長笑聲落,傲然道:
「仙家補品,懷德者居之……你等自譽武林俠義門中人物,卻是爭先恐後,亡命爭奪,想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此豈是你等芸芸眾生之流,輕易所能取得?」
「赤雷嘯虹」鄧昆,兩眼圓睜,驚愕不已,道:
「你……你是『魔神』戈……戈青?」
老人昂然頷首道:
「不錯,老夫正是『魔神』戈青……『赤雷嘯虹』鄧昆,十年過去,你倒還記得?」
「赤雷嘯虹」鄧昆聽到從「魔神」戈青嘴裡,說出「十年過去」四字,暗暗吸了口冷氣,指了指,問道:
「『魔……魔神』戈青,十……十年前,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斷去的一臂二腿,如……如何又會長在你身上?」
「魔神」戈青哈哈朗笑,道:
「昔年老夫系人逾數三千,但從未錯殺一人,『魔神』戈青,豈是你等欺世盜名之徒,所能加害?」
一雙利箭寒冰似的眸神,朝谷底眾人回顧一匝,又道:
「十年前斷肢毀體之仇,不出三載,老大自會了斷這樁公案!」
「鐵缽叟」魯沖,大聲問道:
「『魔神,戈青,三十年前你已吸得『龍涎香霧』,三十年後今天,你想二次吸取『龍涎香霧』?」
「魔神」戈青做然朗笑,道:
「仙家補品『龍涎香霧』,豈是你等這些蠢材所能取得……早在十天前,老夫業己吸取……」
「雲山樵夫」賈政聽到此話,大聲接:=道:
「『魔神』戈青,你亂朱成碧,信口雌黃……『秘圖』明明載列,今日午正時分,是『龍涎香霧』噴吐時分,你又如何會在十天前吸得?」
「魔神」戈青大笑道:
「老夫略使手腳,要你等來回空忙一場,徒勞無功……
老夫用『大力金剛指』將圖中所注時日『十』字,劃成『廿』,就在老夫吸得『龍涎香霧』時,你等尚在大做春夢呢!」
眾人聽到此話,不禁又信又疑,暗暗愕然。
「玉哪吒」羅申,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上次那個素昧生平的不速之客「谷守雄」,專程將這份「秘圖」,送來豫東太康城東門大街自己府邸。
現在據「魔神」戈青如此說來,顯然事出有因,那是一套「瞞天過海」的手法。
「玉哪吒」羅申,心念閃轉之下,問道:
「『魔神』戈青,你可識得『谷守雄』此人?」
按理來說,「魔神」戈青與「玉哪吒」羅申,並未照面見過……
此刻,「魔神」戈青喚出他的名號,朗聲笑道:
「『玉哪吒』羅申,你問老夫此話,老夫倒要反問你……
『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是否識得你羅申此人?」
「玉哪吒」羅申聽到此活,心頭為之一窒……
「魔神」戈青此弦外之音,分明是指「谷守雄」是他弟子門人。
「魔神」戈青,朝谷底眾人回顧一匝,又道:
「此處『龍巢地穴』之『龍涎香霧』,早在十日前,已由老夫吸得,你等不必再枉費心機……言盡於此,恩仇日後再作了斷!」
話落,身形扶遙暴遞而起,就在眨眼之間,已成一顆黑點,消失在山天盡處。
眼前這夥人中間,「赤雷嘯虹」鄧昆,和「摘星攀月」
邵震二人,震驚不安之餘,卻又百思不解,暗暗困惑不已……
十年前,兩人親手斷去「魔神」戈青左腿、右腿……
人非花草樹木,身上斷去肢體,豈能去而復生?
「鐵缽叟」魯衝向「玉哪吒」羅申問道:
「羅老弟,你剛才在老魔頭戈青跟前,提到『谷守雄』此人,又是怎麼回事?」
魯沖現在向羅申問出此話,其實上半截經過,他應該知道……
自己徒兒「穿山虎」范廷為了攔奪這份「秘圖」,將「玉哪吒」羅申結義兄弟崔平置於死地。
羅申見「鐵缽叟」魯沖問出此話,也就並不隱瞞,把不速之客「谷守雄」,專程送回「秘圖」的前後經過,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剛才聽『魔神』戈青說來,那谷守雄顯然是老魔頭弟子,我等中了他」瞞天過海』之計!」
其中「雲山樵夫」賈政,嘴裡連連叫著「奇怪……奇怪……」,心中暗暗嘀咕不已:
「這是一樁親眼目睹的事,十年前,魯西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把『魔神』戈青頸上腦袋割下,放在桌上……
蕭彬斬下戈青首級,為了要炫耀一番,還邀集武林同道,設下「慶功宴」。
當時自己也是赴宴賓客之一,親眼看到桌上「魔神」戈青的首級。
「難道『臥龍山莊』蕭老頭兒,死要面子,故意玩了一套假的把戲………
「雲山樵夫」賈政,心念游轉,再一想,又認為這不可能……
當時赴「臥龍山莊」「慶功宴」的,有不少武林知名之士……
其中也有跟「魔神」戈青,昔年照面交過手的,難道這些人,都分辨不出桌上腦袋真和假?
「雲山樵夫」賈政,百思不解……
「魔神」戈青,四肢已去其三,連腦袋也給砍了下來,剛才怎會活生生顯現出來?
眾人知道「魔神」戈青所說,不會空穴來風,信口而出……此「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業已被他所吸取。
不然,「魔神」戈青不會離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而去。
這些人來「鳳尾谷」時,各懷鬼胎,各有所謀,準備如何攫奪「龍涎香霧」,占為自己所有。
但,「魔神」戈青卻是棋高一著,將「秘圖」中「十」
字改作「甘」字,送回豫東太康「玉哪吒」羅申的府邪。
就在此「十天」之差中,捷足先登,吸得「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
這些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下白雲嶺,回返山麓「玉田坪」鎮甸。
眾人來到鎮上,尚未抵達「和順客棧」……「鐵缽叟」魯衝突然發現,自己這夥人中間,似乎少了一個人……
再細細一檢點人數……不錯,「玉哪吒」羅申不辭而別,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已悄悄離去。
「鐵缽叟」魯沖有了這一發現,忍不住出聲道:
「幾位道友,咱們這夥人中間那個羅老弟,來個悄悄不辭而別……」
「赤雷嘯虹」鄧昆接口道:
「這也值得大驚小怪的……『龍涎香霧』之事,老魔頭戈青,棋高一著。咱們也該分道揚鑣了!」
「碧波神蛟」浦錚一笑,道:
「羊肉尚未吃進嘴,惹了一身膻味……『龍涎香霧』之事未成,我等卻得罪了人,結下一個仇家……」
「雲山樵夫」賈政兩眼一直,接口問道:
「除了老魔頭戈青外,哪裡來的仇家?」
浦錚尚未回答,「鐵缽叟」魯沖道:
「浦道友此話不錯……『龍涎香霧』雖非我等所得,『雲海飄影,廖愷化下十年心血,繪成一份『秘圖』,廖愷原來是將此『秘圖』,給他所寵愛的小弟子羅申的,卻被咱們幾個老頭兒奪了下來……」
碧波神蛟浦錚道:
「『雲海飄影,廖愷,如果知道這件事,對我等數人,不會輕易罷休!」
十年前,一代魔君「魔神」戈青,給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截於魯中祖徐山,四肢去其三……
繼後,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斷下「魔神」戈青首級,這是一件震撼江湖各地,令人為之矚目的大事。
十年後的今天,出現一樁更駭人所聞,不可思議的怪事……
斷肢毀體,屍骨遍散各地的「魔神」戈青,居然於江湖再度露臉。
此事井非江湖傳聞,乃是有人目擊看到的事……目擊看到「魔神」戈青的,並非江湖等閒之人,俱是武林知名之士。
昔年「魔神」戈青,一身上乘無匹的內家功力,乃是由於吸取到不可思議的「龍巢地穴」中「龍涎香霧」,而使其睥睨江湖,天下無敵。
此番「魔神」戈青,再度吸得三十年半甲子噴吐一次的「龍涎香霧」……
該是「如虎添翼」,更是其威不可擋。
江湖各地,傳盛此事,天下武林更是惶惶不安。
昔年「魔神」戈青,殺人盈數三千,此番二次吸得「龍涎香霧」,再度露臉江湖,會將此朗朗乾坤,搗成何等樣的局面?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一抹斜陽,把一條人影拖得長長的緩緩移動在官道上。
這是一個文巾儒衫,看來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身材頎長,寬但前額,雙眉如劍,斜飛入鬢。
這年輕人雖然一身書生打扮,卻是俊逸絕倫,英姿軒朗……背上搭著一隻囊袋,腰間橫著一把長劍,從他那付風塵僕僕的神色看來,似是從外地來此。
年輕人來到鎮上,朝大街兩邊望了眼,走進一家掛著「元和樓」招牌的酒店。
坐下店堂桌座,店小二將吃喝端上後,年輕人含笑問道:
「請問店家,貴處是甚麼地方?」
店伙哈腰一禮,道:
「回客官,小地方是鄂南嶽口城東門外,一處『九如灣』的鎮上。」
年輕人含笑微微一點頭……把壺斟酒,舉杯獨酌,眺望店堂窗外景色。
此刻正是晚膳開始時分,店堂裡漸漸熱鬧起來,座無虛席。
店伙走近過來,滿堆笑臉,向年輕人彎彎腰,道:
「這位客人,小店買賣小,店堂裡桌座不足數,您這裡擠一位客人如何?」
「這是酒肆飯館常有的情形,店伙見年輕人單獨一人占坐一張桌座,此刻其他桌座都已坐滿客人,就走了過來。
年輕人含笑點頭,把桌上自己菜盆移向一邊。
對座一暗,有位客人坐了下來。
年輕人舉樽獨酌,就沒有去注意周圍其他情形。
對座傳來一聲輕「哦」,道:
「這位兄台看來十分臉熟,敢問是否來自魯西巨野
年輕人微微一怔……抬臉注意看去,是個身穿大藍色勁裝,年紀三十左右的壯士……對方問的這話,聽來出奇。
年輕人微微一點頭,含笑道:
「不錯,小弟來自巨野城南門外『長川集』……」
中年壯士哈哈笑道:
「巧極,巧極,那才是真個『人生何處不相逢』……如此說來,兄台就是『摩天神龍』向公瑜前輩高足:「石鳴峰』石少俠了!」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不敢,正是區區石鳴峰……但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中年壯士道:
「在下『江豪』,蒙武林同道加了個『鐵翅金雕』的稱號……」
石鳴峰一聲:「久仰……」
卻又困惑問道:
「江兄如何識得,區區是來自魯西巨野的石鳴峰?」
江豪含笑道:
「去年春天,『摩天神龍』向前輩七秩壽誕……江某久聞向前輩一套『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飲譽天下武林,以暖壽祝賀之會,慕名前趨拜訪……」
石鳴峰聽到此話,才知道這位「鐵翅金雕」江豪,如何會識得自己。
江豪又道:
「果然,石少俠盡得師門之傳,以『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與『七海盟』掌門一代宗師『翠竹臨風』後希平印證劍術,跟這位後前輩一套『漢霧鳴雷劍』劍法,拉了個平手……」
石鳴峰見江豪嘴裡說出「翠竹臨風」後希平此一名號,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年屆七十,卻是風度翩翩,駐顏不衰的書生影子來。
「鐵翅金雕」江豪又道:
「石少俠劍尖挑斷晏家兄弟二人圍腰絲帶,此手絕技,為天下武林歎為觀止……傳遍江南……」
石鳴峰抱拳一禮,道:
「蒙江兄如此誇獎,區區石鳴峰受之有愧!」
店伙將江豪酒菜端上,雙方舉酒相邀。
「鐵翅金雕」江豪問道:
「石兄遠自魯西,來此鄂南嶽口,敢情是有要事在身……
石鳴峰含笑道:
「讀方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石某拜別師父,前來江南一遊!」
彼此酒中聊談,沒有一個固定話題……「鐵翅金雕」江豪慨然道:
「江湖風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爪修羅』閔堪,於湘、鄂兩地掀起一股腥風血雨之際,十年前被南北四大高手除去的『魔神』戈青,突然又在江湖露臉……此兩魔頭如若聯手並肩,江湖難兔又是一場浩劫……」
石鳴峰第一次聽到「七爪修羅」閡堪此一名號,此刻「鐵翅金雕」江豪,將此閔堪跟「魔神」戈青連在一起,他心頭一沉,問道:
「江兄,您所指的『七爪修羅』閔堪,又是何等樣人物?」
江豪喟然道:
「『七爪修羅』閔堪,身懷絕技,類似昔年『魔神』戈青,元師無門,獨來獨往……昔年『魔神』戈青,嫉惡如仇,不問大惡小惡,盡皆在三尺青鋒伏誅之列,以致殺人盈數三千,江湖為之嘩然震撼……」
石鳴峰並不插嘴,靜靜聽著……聽聽此武林中人,對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的批判如何。
「鐵翅金雕」江豪,接著道:
「此『七爪修羅』閔堪,暴行劣跡不勝枚舉,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官府衙門不但無法緝捕還聞之色變……此閔堪身懷之技,高不可測,武林俠義門中要將其除去,但照面交上手,三招兩式之間,已喪命在閔堪的『五雷天心掌』之下……」
石鳴峰輕輕念出「五雷天心掌」數字。
江豪一點頭,道:
「不錯,『五雷大心掌』……昔年『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震懾天下武林,閔堪這套『七爪修羅』掌法,相信不在其之下!」
石鳴峰劍眉微剔,輕輕「哼」了聲,道:
「『七爪修羅』閔堪,此等么魔小丑,豈能與昔年『魔神』戈青相提並論!」
「鐵翅金雕」江豪,見石鳴峰突然說出這幾句話,聽來愕然,無法會意過來。
石鳴峰問道:
「江兄,您剛才所說的『七爪修羅』閔堪,平時出沒在哪一地帶?何處能找到此人?」
「鐵翅金雕」江豪,對石鳴峰的師門來歷已很清楚……
乃是稱雄北地武林,一代宗師「魔天神龍」向公瑜的嫡傳弟於。
至於這年輕人身懷之學,去年向公瑜壽宴中,江豪也曾目睹見過。
此刻石鳴峰問出此話,江豪己可聽出對方所含的弦外之音……緩緩一點頭,道:
「石少俠,要找『七爪修羅』閔堪此人不難……『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邀集湘、鄂兩地武林高手,要將此獠除去……」
石鳴峰問道:
「江兄,您可知『劍虹山莊』在何處?」
江豪道:
「江某剛才就從『劍虹山莊』來此……那莊院離隔這裡『九如灣』不遠,在東郊十里之處。」
石鳴峰似有所思的頓了頓,道:
「江兄,『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煩江兄代為引見……小弟不才,要會會『七爪修羅』閔堪,究竟是何等樣人物?」
同仇敵汽,共殲魔獠,此乃俠義門中人本色,「鐵翅金雕」江豪當然答應下來。
兩人在「九如灣」鎮街「元和樓」吃喝過後,連袂出鎮郊,往「劍虹山莊」而去……星月光亮之下,走沒有多久時間,已來一一座巍峨高大的莊院。
「鐵翅金雕」江豪,陪同石鳴峰進來「劍虹山莊」寬敞的堂廳,賓主引見介紹一番……
大廳上已有不少武林中人物……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是個身材高大魁偉,年有七十左右的老者。
其中一位,在「鐵翅金雕」江豪引見介紹之下,石鳴峰殊感意外的微微一怔……
那像是曾見到過的一張熟悉臉孔,又遇見在另外一個場所。
石鳴峰這付微妙的神情,沒有引起大廳上任何人所注意……這個使他殊感意外,在「劍虹山莊」見到的,乃是上次會同「鐵缽叟」魯沖等眾人,上桐柏山想要吸得「龍涎香霧」的「杯中神遊」侯乙。
目前石鳴峰的身份,則是師承一代宗師,「摩天神龍」
向公瑜的嫡傳弟子……
經過江豪引見介紹過後,個個又談到剛才所談的話題上。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負那隻大葫蘆,喝下大口酒後,向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鉤,道:
「丁莊主,不會錯,咱醉老頭兒酒醉心不醉,看得清清楚楚……旁的別說,那套輕功身法,連『縮地神影,凌羽,尚要差上一大截,準是『魔神』戈青了……」
「鐵掌開碑」丁兆鈞,臉色凝得緊緊的道:
「老魔頭戈青,已吸得『龍巢地穴』中的『龍涎香霧』?」
「杯中神遊」侯乙,「啊哈」一笑,道:
「陰錯陽差的栽了個大觔斗……人娘的,這老魔頭鬼主意還真不錯呢……用『大力金剛指』,將『秘圖』上噴射『龍涎香霧』的時日,從『十』砂成『廿』,這一來咱們這夥人晚了十天,勞民傷財,勞而無功……這股『龍涎香霧』給他吸取啦!」
橫裡坐著的石鳴峰,靜靜聽著……大廳燈光映照下的臉色,微微接連數變。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老魔頭二次吸得『龍涎香霧』,如虎添翼,更是其銳不可擋!」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誰說不是……」
丁兆鈞接口又道:
「今晚找來『劍虹山莊』的『七爪修羅』閔堪,會不會跟『魔神』戈青掛上鉤,聯手並肩來對付我等『劍虹山莊』這夥人?」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眨動了幾下,道:
「昔年『魔神』戈青的行徑,雖然出手利害,那是『凶狠』,並非『歹毒』,喪命在他手中的,都是『摸黑路,闖黑道』的那些傢伙……」
石鳴峰朝「杯中神遊」侯乙,目注一瞥。
侯乙接著道:
「這『七爪修羅』閔堪一比,就不是那回事啦……閔堪這臭蛋,姦淫擄掠,元惡不作……從這些情形看來,兩人可能不會掛鉤,搭在一起的!」
「鐵翅金雕」江豪問道:
「丁莊主,『七爪修羅』閔堪,今夜會找來『劍虹山莊』?」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是的,老夫已收到『七爪修羅』閔堪,慣向武林俠義門中使用的『黑帖』,指出今夜將找來此地『劍虹山莊』……」
話未中落,「劍虹山莊」廳外庭院,傳來一陣如冰滴石的「嘿嘿嘿」冷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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