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著談著,宗元甲用手一指,道:
「前面炊煙裊裊,已是『青巖坪』鎮的街上,我們找家飯館用過午膳……再要去哪裡,到時再決定。」
兩人走來街上,梅香吟看到大街一側,懸著一塊招牌,上面有「迎福樓酒店」五字,脆生生一笑,道:
「這家酒店用了『迎福樓』三字,這題名倒很不錯……」
宗元甲含笑接口道:
「梅姑娘,我二人這就作『迎福樓』酒店的座上嘉賓好了。」
兩人走進店堂,店伙殷殷張羅,坐下桌座,宗元甲叫了些酒菜,吃喝聊談起來。
梅香吟姑娘家不善飲酒,斟下半杯,一邊相陪。
宗元甲想到剛才那話題上,含笑道:
「梅姑娘,你剛才說到『迎福樓』三字,看來很順眼,也自然地影響了這家酒店買賣……至於人名,或是饋送人家的匾額題字,也同樣需要用字恰當……」
梅香吟聽得不由注意起來……
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是個動刀舞劍的江湖大豪,敢情還是一個飽學之士?
酒中聊天,天南地北可以扯來一談,宗元甲一口酒送進嘴裡,又道:
「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有一位堂主,他朋友新店舖開張,請我題寫一幅屏幢送去——我問那位堂主,他朋友新開張的是什麼買賣,經那堂主一說,原來是專門替人家挖井掘溝的冷門店舖,我就替他寫了一幅中堂,上面是『一瀉千里,坑人得利』八個字,可不是新開店就蒙了個灰頭土臉?」
聽到「一瀉千里,坑人得利」八字,梅香吟一雙明眸直瞪出來,喃喃道:
「宗大哥,這是罵人啊……總壇那位堂主朋友,新店舖開張,該用上『鴻圖大展』等字眼才是,送他『一瀉千里,坑人得利』八個字,可不是新開店就蒙了個灰頭土臉?」
宗元甲含笑道:
「梅姑娘,這八個字送去其他新開張的店舖,會給人看作罵人,坑人,但堂主那位朋友的買賣店舖,是專門替人家挖井掘溝的這一行……」
微微一笑,又道:
「『挖井』是鐵錐鑽入土地,愈深水源愈足,但深度愈深,工程愈是困難,若是一瀉千里,豈不是漁翁得利……」
聽來有趣,梅香吟綻出春花似的笑靨來……
干下杯中酒,宗元甲又道:
「『溝』也就是『坑』——這家店舖掌櫃的,替人掘溝,掘坑,才能財源滾滾,送他『坑人得利』四字,該是天衣無縫,恰到好處……」
梅香吟聽了,又是脆生生笑了起來。
兩人吃喝談著時,這家「迎福樓」酒店,已是座無虛席,一片飛觴把盞,猜拳豁令之聲。
朝店堂回顧一匝,梅香吟盈盈一笑,道:
「可能是用了『迎福樓』三字,人家都來這家酒店了……」
宗元甲含笑點頭,見杯中酒已乾,正要握起酒壺,向空杯中斟下酒時,突然輕輕一響「嗒」的聲,一個幼兒手掌大的紙團,不偏不斜,落進宗元甲面前的空杯中。
柳眉兒微微一皺,梅香吟道:
「不知哪裡來的頑皮童兒,把紙團扔入人家的酒杯中……」
宗元甲起先也有這種想法,當他縱目朝偌大的店堂游轉一眼,別說附近桌座,這間店堂中找也找不出一個童兒。
即使有人借酒裝瘋,扔出一個紙團,也極不可能不偏不斜,落進自己酒杯中……
心念閃轉,宗元甲望著杯中紙團,臉色神情,接連數變。
宗元甲霍然想到一件事……
那是「寒川門」中「旱地蛟」岳申,給「青冥會」的「大幻仙」姜沖酒中放下「忘我散」藥粉,飲下此酒後岳申真性迷失,同室操戈,要將義弟「雲中鵬」田敏置於死地。
但眼前杯中落進紙團,若非出於偶然的話,那手法還在「大幻仙」姜沖之上——那是絕世高手,運用內家功力,所施展的一門絕技。
梅香吟見宗元甲兩眼注視著杯中紙團,神情凝重,挨近前悄悄問道:
「宗大哥,杯中紙團不對勁?」
宗元甲道:
「若非出於偶然的話,紙團凌空飄入酒杯,那是傳聞武林的『馭風投絮』內家功力手法!」
臉色一怔,梅香吟道:
「又是誰扔來的?」
宗元甲劍眉微微軒動,道:
「眼前不知是敵是友,更不清楚紙上到底包含了何種用意。」
倏然會過意來,梅香吟道:
「紙團落入酒杯,宗大哥,紙團中含有劇毒?」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目前還不得而知……」
梅香吟又朝這間「迎福樓」酒店偌大的店堂,緩緩游視一匝,道:
「宗大哥,扔出紙團的人,還在這間店堂裡?!」
宗元甲點點頭道:
「不錯,扔紙團這人是在店堂中出手的——他以『馭風投絮』的內家功力,掌握距離,捏住準頭,使這紙團在這張桌座凌空,翩然落進桌上杯中……」
梅香吟自己就是一位身懷絕技的巾幗女傑,但聽到宗元甲神乎其技的這些話,不禁柳眉兒一揚,道:
「有這等離奇古怪的本領!」
揮手把侍立牆沿的店伙叫來,宗元甲吩咐再取一副杯筷來,
店伙送上杯筷……宗元甲把店伙送來的杯筷擺在一邊,用自己原來那雙筷子,小心翼翼把杯中紙團夾出……
又用筷子把皺皺的紙團撥開。
兩眼直愣愣的望著桌上紙團,梅香吟輕輕「哦」了聲,用手一指,道:
「宗大哥,紙團上還有字呢?!」
宗元甲不知是敵是友,又不知對方用意何在,是以十分細心的用筷子把紙團撥開——是一張數寸見方的小紙,紙上寫著寥寥數字:
「久聞『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乃俠義門中佼佼之流,『鐵鷲堡』倒施逆行,人天共憤,不能等閒視之,切記。」
這張紙箋下面具名,是畫上一口「井」。
宗元甲這一看,卻是跌進五里濃霧中……
從紙箋上所寫看來,此人知道自己身份,來歷——但「鐵鷲堡」又是何等樣所在?
此人不具名具姓,只畫了一口「井。在紙箋上,這又表示何種含意?
梅香吟側過臉,看過紙箋上數字,懷著跟宗元甲同樣心情,道:
「宗大哥,你不認識扔紙團來的人,但這人可知道你來歷——『鐵鷲堡』又是何等樣所在……剛才我們正談到『井』事上,紙上畫了一口『井』,這又是何種含義?」
梅香吟問出此話,也正是宗元甲所百思不解的事,但看到紙箋上數字,已知道非敵是友,並無「謀算」自己之意,就把桌上這張數寸見方小紙,折起放進袋裡。
一臉迷惑之色,梅香吟又道:
「在你回憶中,宗大哥,可有這種的人物?」
宗元甲濃眉緊蹙,搖搖頭道:
「我想不起有這樣一個人物……此人行止詭秘,不露真相……紙箋上所寫有關『鐵鷲堡』,是非真假之處,耐人尋味。」
倏然想了起來,梅香吟道:
「對了,宗大哥,我們回家問過尤伯父,可能他老人家知道?」
宗元甲微微一點頭,道:
「尤老丈久居湘中一帶,可能知道『鐵鷲堡』是否位於近處,是何等樣所在。」
凌空落下一個紙團,驅散了宗元甲的酒意,也打掉了梅香吟的遊興……宗元甲揮手叫來店伙,會過帳後,偕同梅香吟離開這家「迎福樓」酒店。
兩人回來「寧河軒」莊院,梅少琪在廳院演習扇式,向兩人含笑招呼了下……大庭上「開碑手」尤傑,和「金戈雙衛」,看到宗元甲、梅香吟進來,都帶著捕捉奇跡似的眼光,朝兩人游轉看來。
「開碑手」尤傑含笑問道:
「香兒,你和宗大俠去了哪裡?」
梅香吟一努嘴,答非所問,道:
「尤伯父,我和宗大哥遇到一樁怪事……。
兩顆圓滾的牛眼直瞪出來,孟達接口問道:
「盟主,您和梅姑娘遇到了什麼怪事?」
宗元甲並未回答孟達,而是懷著揭開一團『謎』的心情,向「開碑手」尤傑問道:
「尤老丈,您可知『鐵鷲堡』這樣一個所在?」
殊感意外的怔了怔,尤傑道:
「『鐵鷲堡,離此有五十里之遙——宗大俠怎會突然提到『鐵鷲堡』?」
宗元甲接著又問道:
「堡主是何等樣人物?」
一臉猜疑之色,尤傑望著宗元甲道:
「堡主『摘星飛龍』駱雍——至於是何等樣人物,老夫僅知駱雍是湘中武林知名之士,詳細情形就不清楚了……」
接口問道;
「宗大俠,您怎會突然提到『鐵鷲堡』這一所在?」
從衣袋取出那張紙箋,宗元甲交給尤傑,一面又道;
「這上面寫出『鐵鷲堡』此一地點……」
「開碑手」看了紙箋上數字,一臉詫異之色道:
「這張紙箋,宗大俠您從哪裡來的?」
旁邊梅香吟就把中午在「青巖坪」鎮上「迎福樓」酒店用膳時,兩人桌座上端凌空飛下一隻紙團,落進宗元甲酒杯的經過,說了出來,一指尤傑手中那張紙箋,又道:
「攤開紙團,就是這張紙箋……」
僧浩接過紙箋,和孟達兩人細細看去。
「開碑手」尤傑困惑不已道:
「這是什麼功夫……沒有使店堂中其他客人發現,又拿得住這樣准的準頭,落進宗大俠桌上的酒杯中?」
宗元甲道:
「武林傳聞,施展本身內家功力,使出『馭風投絮』的功夫,能遙空拋物,抵達這種境界……」
一響「嗨」的聲,孟達有所發現的道:
「這張紙上沒有留下姓名,畫了一口井在紙上,這是怎麼回事?」
宗元甲接口道:
「尤老丈,紙箋上畫了一口井,那是代表何種含意?」
「開碑手」尤傑道:
「在紙箋具名的位置上,畫下一口井,顯然拋擲紙團的人,在他江湖名號中,可能牽涉到一個『井』字……」
眉宇微微一掀,尤傑似有所得,自語道:
「難道會是此老?」
宗元甲接口問:
「誰?」
「開碑手」尤傑道:
「早年武林中有位『蒼海叟』之稱的風塵俠隱,他的姓名就是『井波』兩字。」
輕輕念出「蒼海叟」井波名號,宗元甲暗暗思忖道;
「如果此人真是尤老丈說的『蒼海叟』井波,自己與他素昧平生,現今才第一次聽到這樣一個稱號,對方又怎會如此瞭解自己的底細?」
心念游轉,宗元甲問道:
「尤老丈,江湖上少有聽到『蒼海眼』井波此一名號,此人有多大年歲?」
回憶了下,「開碑手」尤傑道:
「遠在三十年前,此老乃是黑道上牛鬼蛇神,惡煞巨奸,聞風喪膽的一位風塵俠隱,後來行蹤不明,不知去向……」
宗元甲不解的又道:
「如果正是尤老丈所說的這位『蒼海叟』井前輩,又如何識得宗某底細?」
視線從宗元甲移向梅香吟這邊,「開碑手」尤傑一笑道:
「正若紙箋上所寫,宗大俠聲譽日正中天,乃俠義門中佼佼之流……這位『蒼海叟』井前輩,雖然年屆百齡,行蹤不明,但可能依然暗中遊俠江湖,是以對您宗大俠的行止,底細十分清楚……」
仍然一副百思不解的神情,宗元甲道:
「這位『蒼海叟』井前輩,是位身懷絕技的風塵俠隱,他既知『鐵鷲堡』有『倒駛逆行,人神共憤』的不軌之事,自己盡可放手處理,何必又把宗某牽連進去?」
緩緩一點頭,「開碑手」尤傑道:
「確是耐人尋味……」
微微一頓,尤傑又道:
「也有這個可能——這位井前輩不願自己行藏洩露,而你宗大俠卻是他老人家所讚許的一位俠義門中人物,在移花接木的情形之下,將有關『鐵鷲堡』的這件事,移到您的手裡……」
眾人正在談著時,那個胖嘟嘟打雜的小李子走了進來,不趨向「開碑手」尤傑跟前,反而來宗元甲這邊,哈腰一禮,道:
「宗爺,有人找來『寧河軒』莊院,要求見您……」
宗元甲不由怔了下……
這個打雜的小李子,敢情張冠李戴把人弄錯了,我來這「寧河軒」莊院,除了結伴同行的僧浩、孟達兩人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又有誰找來這裡?
心念游轉,宗元甲不禁懷疑的問道:
「小李子,有人來『寧河軒』莊院找我?!」
小李子點點頭,道:
「是的,宗爺……那人說是要求見『赤麟』宗元甲大俠。」
宗元甲倏然想了起來……
不錯,可能是湘東株州,「寒川門」門主柳天鳴派人找來這裡。
有了這樣想法,宗元甲向小李子問道:
「小李子,此人來自何處,是何等樣人物,有否說出自己姓名?」
搔了搔肥禿禿的腦後頸,小李子道:
「是個年輕書生,自稱『冷仲秋』,沒有說出是從哪裡來的……」
聽到「書生」兩字,宗元甲微微一蹙眉,又怔住了。
「開碑手」尤傑接口道:
「可能是個不速之客,宗大俠,此人能說出您名號,相信不會有錯,不妨請他進來,就知道其中內委底細。」
微微一點頭,宗元甲向小李子道:
「你說有請!」
小李子退出大庭廳,不多時陪同一位年輕書生進來。
這人一身文巾儒衫,身材修長,文質彬彬,帶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但臉上卻浮起一層陰霾,和憔悴的神情。
大庭上除了宗元甲外,尚有「開碑手」尤傑等數人,這個自稱「冷仲秋」的書生,當然不知誰是「赤麟」宗元甲……
轉過臉,一副茫然之色,冷仲秋朝打雜的小李子看來。
小李子已會意過來,一指宗元甲道:
「這位便是『赤麟』宗元甲宗大俠。」
冷仲秋見小李子指出宗元甲,忙上前一步,道:
「冷仲秋見過宗大俠……」
雙腿一曲,竟跪倒地上。
宗元甲不由愕然,就即道:
「區區宗元甲,怎敢受兄台如此大禮,快快起來……」
急急把冷仲秋扶起,又道:
「冷兄找上宗某,不知有何見示?」
這位年紀看來二十四五歲的冷仲秋,兩行淚水流了下來,道:
「冷仲秋家破人亡,求宗大俠伸張正義,替小的討回公道!」
聽到這話,大廳上眾人莫不怔住。
宗元甲心頭湧起一陣激盪,把冷仲秋攙到橫邊椅子坐下,道:
「冷相公,且莫流淚……能否將經過始末,說來讓宗某等知道?」
衣袖拭去臉上淚漬,冷仲秋道:
「小的父母早年去世,與妻子住『青巖坪』東街玉泉巷,平時足不出戶,攻讀經書,準備來春上京趕考,求取功名,焉知禍從天降,妻子范迎真遭人擄走……」
宗元甲已聽出頭緒來,問道:
「冷相公,尊夫人遭何人所擄劫?」
淚水又流了下來,冷仲秋瘖啞的道:
「真妹在自己家門前洗衣衫,小的聽到一陣尖銳驚叫,急急出來看時,真妹被四五名大漢擄走,小的追上大街,真妹已被大漢擄上馬背,疾馳離去……」
聽到這樣一段經過,「彩鷹」梅香吟不禁問道:
「冷相公,你妻子是給誰擄去的?」
滿臉淚水,卻是一片茫然之色,冷仲秋搖搖頭,道:
「小的平時足不出戶,不知這批強人從何處來,又去向何處……」
一頓,又道:
「小的去縣城衙門擊鼓告狀,縣太爺坐堂,聽到小的說出這段經過,說是一無證,二無據,口說無憑,將小的攆了出來……」
孟達聽到這話,吼道:
「入娘的,吃了國家皇糧,不替老百姓做事,該殺!」
這響聲音大得出奇,冷仲秋愣了一下,才接著道:
「據衙門附近的街坊鄰居說,曾幾次有人來衙門擊鼓鳴冤,也都是年輕女子被擄,那些鳴冤的人,全被攆出衙門……」
聽到這些話,「開碑手」尤傑若有所思中輕輕「哦」了聲。
宗元甲問道:
「冷相公,你妻子被人擄走,迄今已有幾天?」
冷仲秋道:
「那是三天前的事……」
敢情,這批強人不知來自何處,更不知去向哪裡……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縱然有心相助,卻是無從著手。
姑娘家心細,梅香吟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向冷仲秋問道:
「冷相公,是誰告訴你『赤麟』宗元甲住在『寧河軒』莊院,他能替你要回公道?」
冷仲秋連連點頭,道:
「您這位姑娘問得對,小的心裡凌亂,也忘了告訴您數位……」
輕輕呼了口氣,冷仲秋又道:
「小的席地坐在大街邊上,痛哭流淚時,走來一位老人家,問小的因何痛哭流淚,小的就說出妻子遭人所擄之事……他老人家指出『赤麟』宗大俠此人,同時說出『寧河軒』莊院此一地點……」
臉色微微一怔,宗元甲突然想到一件事,接口問道:
「冷相公,你遇到那位老人家是多久的事?」
冷仲秋道:
「那是昨天的事……他老人家問過小的玉泉巷住址後,今日午後又找去小的家裡,他說出宗大俠這裡『寧河軒』莊院的所在……說是宗大俠可以替小的解決此事,小的才冒昧前來求見……」
宗元甲視線,朝尤傑看來……
「開碑手」尤傑接觸到他投來視線,似乎有了同樣的感覺,微微一點頭,向冷仲秋問道:
「冷相公,叫你來找宗大俠的那位老人家,長了一副何等樣的模樣?」
回憶了下,冷仲秋道:
「這位老人家銀鬚白髮,看來高壽可能在八十之上,瘦瘦長長,身穿一襲長袍,肩背處還橫搭著一隻囊袋……」
宗元甲接口問道:
「冷相公,這位老人家可曾告訴你他的姓名?」
冷仲秋道:
「小的曾問過——這位老人家含笑搖頭,說是不必問到他的姓名……只要找到宗大俠,就能救出小的妻子。」
聽到這些話,宗元甲似乎已找到其中答案,把話題移轉,問道:
「冷相公,你住『青巖坪』鎮東街玉泉巷?!」
冷仲秋點點頭,道:
「是的,宗大俠,小的住玉泉巷進深尾端第二家。」
宗元甲已把這件事決定下來,是以向冷仲秋道:
「冷相公,你安心回去……宗某先探聽擄走你妻子的這批強人下落,再救你妻子脫險……」
又想到一樁細節,梅香吟問道:
「冷相公,你妻子身上可有特徵?」
想了下,冷仲秋道:
「真妹長得十分端正,她左邊眉梢處,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宗元甲接口道:
「這就是了,你先回去,宗某一有你妻子行蹤下落,就會前來告訴你。」
冷仲秋連連拜謝後,才始離去。
梅香吟見冷仲秋出客廳去,就即道:
「宗大哥,向冷仲秋指出你名號、住處的老人家,可能就是在『青巖坪』鎮街『迎福樓』酒店,把紙團扔進你酒杯中的那人!」
「開碑手」尤傑接口.道:
「不會錯,香兒,就是這位『蒼海叟』井前輩……」
眉宇軒動,兩顆墨玉似的眸子,灼灼生光,宗元甲道:
「照此說來,擄走冷仲秋妻子范迎真的強人,來自『鐵鷲堡』?!」
「開碑手」尤傑慨然道:
「八九不離十,宗大爺,就是這回事了!」
孟達氣呼呼道:
「操他奶奶的,衙門裡這個瘟官,人家老婆失蹤,告狀告去那裡,居然把人家攆了出來……」
笑了笑,宗元甲道:
「我說孟達,這又值得大驚小怪嗎——這年頭有財就有勢,說話才有力量……」
尤傑想到另外一回事,臉色接連數變,道:
「難道真有這等事……」
宗元甲接口道:
「從『蒼海叟』井前輩在宗某杯中扔下紙團,到剛才冷仲秋來此所說的經過來看,『鐵鷲堡』的不法行徑,不會是假的了!」
「開碑手」尤傑道:
「老夫現在想到另一件事上,宗大俠,卻又不得不使人感到驚奇……」
宗元甲惑然問道:
「尤老丈所指何事?」
「開碑手」尤傑道:
「依『鐵鷲堡』堡主『摘星飛龍』駱雍年壽來說,已在七十開外,難道還會幹出這種令人不齒,辣手摧花的暴行?」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尤老丈說的也是,但人心各異,各有其好……『摘星飛龍』駱雍乃是『鐵鷲堡』一堡之主,若是堡中有其他人幹此暴行醜事,駱雍又如何不喝令阻止,將其嚴辦?!」
把話題移轉,宗元甲又道:
「宗某借用衙門縣太爺那句話,『一無證,二無據,口說無憑』,我等如何向『摘星飛龍』駱雍興師問罪,又如何從『鐵鷲堡』救出冷仲秋的妻子范迎真?」
宗元甲說出這幾句話,大廳上頓時氣氛凝結,誰也沒有開腔說話……
一個樑上君子小偷兒,若是並未掌握贓物,他再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妙手空空的小偷兒。
咂咂嘴,舌尖舐舐嘴唇,孟達道:
「盟主,我……我孟達有個主……主意……」
目光投向孟達,宗元甲道:
「你且說來聽聽,孟達。」
使勁的吞下大口口水,咧嘴笑了笑,孟達道:
「我說是說了,盟主,聽來不對勁,就當我孟達沒有說一樣!」
旁邊僧浩哼了聲,道:
「廢話,說來不對勁,還有誰來聽你?」
指了指梅香吟,孟達向宗元甲道:
「我……我的意見就是在梅姑娘身上,梅姑娘這副人品,千百個中挑不出一個,如……如果肯的話……」
兩顆星星似的眸子滴溜一轉,梅香吟接口道:
「我『肯』什麼,孟護衛?」
目光移向梅香吟,孟達道:
「梅姑娘,如果您肯出馬,事情就好辦了……」
梅香吟不以為然,道:
「這還用你說的,孟護衛!難道我會不問不聞,來個袖手不理?」
做了做手勢,孟達很費勁的道:
「不……不是這意思,不是要您舞刀揮劍,是請您出馬讓這個老不修『摘星飛龍』駱雍,露出狐狸尾巴來,讓盟主抓到他的賊證贓據……」
孟達轉彎抹角的這一說,宗元甲已會意過來,含笑接口道:
「孟達,你是說我們來個『美人計』,請梅姑娘作魚餌,釣出『摘星飛龍』駱雍的罪狀來?」
點點頭,孟達道:
「不錯,一點不錯,就怕委屈了梅姑娘!」
「彩鷹」梅香吟聽到這些話,並無一般姑娘忸怩之態,一笑道:
「孟護衛,我並不在乎委屈不委屈,只是這辦法是否有效?」
話落,朝宗元甲看來。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梅姑娘,如果你肯擔任這樣一個角色,我等不妨一試……不過到時情形的演變,就不能像孟達所說的那樣單純……」
「開碑手」尤傑道:
「宗大俠,在我尤傑想來,『鐵鷲堡』會發生這種令人不齒的暴行,可能另有曲折的經過……」
微微一頓,又道:
「以『鐵鷲堡』的財富、聲譽,『摘星飛龍』駱雍納個三妻四妾,不會使人矚目注意,何必鬼鬼祟祟幹出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梅少琪將宗元甲傳授的扇招「馭風回天十一式」,演練一番後進來大廳,向梅香吟問道:
「姊姊,剛才走出大廳的那書生是誰?」
梅香吟把剛才所有演變的情形,告訴兄弟梅少琪,接著道:
「現在我等正在商討,如何應對『鐵鷲堡』之策。」
宗元甲經「開碑手」尤傑說出這番話後,沉思了一陣子,道:
「我等如何探聽『鐵鷲堡』的內委真相?」
孟達接口道:
「我孟達有個主意,盟主,不知道使得,使不得?」
宗元甲朝這個有時渾得出奇,但有時卻會想出一些出人意表「鬼主意」的孟達看去,一面問道;
「你說,孟達!」
衣袖一抹嘴,孟達道:
「那個秀才老婆,是在『青巖坪』鎮大街上,給『鐵鷲堡,中那些龜孫王八搶去的……這類事故有一次,不會沒有第二次……」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
孟達又道:
「那些爪牙狗腿子,我們只要抓一個來,有關『鐵鷲堡』的娘家底細,不就清楚啦……」
說出個「抓」字,宗元甲道:
「我說孟達,抓人總得有個借口,我們不是官家衙門裡的人……同時,你又如何知道街上哪人,是『鐵鷲堡,中的爪牙狗腿子?」
指了指梅香吟,孟達咧嘴一笑,道:
「這就得偏勞梅姑娘了……」
兩顆明眸滴溜一轉,梅香吟問道:
「你說,孟護衛,我梅香吟又怎麼樣呢?」
孟達比手劃腳道:
「臂彎裡攙個籃子,籃子裡放些水果……梅姑娘扮裝成一個賣水果的,走在『青巖坪』鎮街上……」
若有所思中,宗元甲微微點頭。
孟達又道:
「我們這夥人,可也不能閒下來……盟主帶了我和僧浩,還有梅少俠,暗中護守在你四周……」
吼了聲,孟達又道:
「入娘的,哪個『癩哈蟆想吃天鵝肉」,就把這廝栽了下來!」
看到孟達這副「怪相」,梅香吟「噗哧」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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