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公孫述自更始敗後,竊據成都,自稱帝位。隗囂據隴右,馬援聞囂好用賢士,即往從之。囂甚敬重,每與馬援定決籌策。一日,使援往成都觀述之意,可共連否。援素與述同鄉共裡,交結甚厚,即上馬行。既至,令人報知,述令召入。至殿,親下階接,挽手並行,交拜禮畢,退於後殿坐敘。述曰:「燈花輝焰,果報佳音。君不憚千里之勞,而輕身下顧,頓使蓬蓽生輝。」
援曰:「自關中別後,曠久音疏,未能朝夕親問,望希勿咎。」
言罷,使援就外館居宿,令官侍宴。更為援疊制朝服冠衣,會百官於宗廟中,立舊交之位。述乘鸞車,旌旄擁護,速趨而入。鄉祀禮畢,謂眾官曰:「馬援不棄舊交,千里顧盼,朕欲封授侯位、大將軍之職,留其決策,以代朕勞。」
眾皆樂然願留。援知曉喻眾曰:「天下紛紛,雌雄未定。公孫述不能吐哺,走迎國士,與圖成敗,反欲修整邊幅界限,如木偶人形,豈能久留天下之賢土乎?」
遂辭謝而歸。
行至隴右,人見隗囂,各相禮畢。問曰:「將軍見述若何?」援曰:「子陽乃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吾等不如專意東方,可圖長計。」
囂遂使援奉書洛陽。援即拜別,上馬前行。
既至入朝,帝在宜德殿南廡下,見援至,但以巾幘坐迎,笑謂援曰:「卿遨遊二帝,今見卿使人大慚。」
援頓首辭謝曰:「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耳。臣與公孫述同縣鄉里,自少相善。臣前至蜀觀探,述陳戟於階下,而後迎臣。臣今遠來詢問,非刺客好人,陛下何簡易若是?」
帝復笑曰:「卿非刺客,顧說客耳。」
援曰:「天下反覆,僭竊名號者,不可勝數。今見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
帝聞甚喜,留宿殿外。己丑五年,帝遣大中大夫來歙,持節送援西歸隴右。帝親送出朝。馬援頓首拜辭,二人淚下分別,帝還朝殿。卻說馬援回至隴右,天色已晚,欲待明早入見。囂知,急出迎接。夜與並臥。起而問曰:「東方傳言,京師若何?」
援曰:「前到朝廷,帝引見數十。每接,私居燕語,自夕至旦,才名略勇,非人敵也。且開心見誠,無所隱伏,豁達大度,從諫如流,可與高帝同。經學博賢,政事之辨,萬世無比。」
囂曰:「卿謂何事可如高帝?」
援曰:「不如也。高帝無可無不可,今上好吏事動如節度,又不喜飲酒,豈但高祖而已!」
囂意不悅,謂曰:「如卿言,反覆勝耶?」
然信援所言,遂遣子隗恂入侍光武。援因其往悉,將家屬隨恂同歸洛陽。既至,援引隗恂入朝見帝。帝大喜,令宿外館。援、恂辭出。至館住居數月,而無職任。援以所居之處地曠土沃,賓客往來之多,猥衰陋窄,不足觀瞻。乃上書求屯田上林苑中。帝許之。援即徙居而去。
卻說祭遵、耿-、劉嘉等攻破涿郡,帝遣大司馬吳漢及建義大將軍朱-,領軍五萬,會耿-等同攻護索。二人領命即往。
至涿郡,與-等相見,合兵三十餘萬,各披甲上馬。前行旌旗雲擁,照耀山河。行至寓平下寨。護索知,急引大兵十萬出城迎敵。吳漢分兵五隊,列定陣勢。護索首將出馬,謂漢曰:「吾與汝主各據一方,並未干犯,何得故來侵界,以欺人乎?」
漢曰:「聖主出興,萬邪皆滅,豈容賊子混世而擾害民哉?」
護索大怒,掄刀直齲吳漢令卒擂鼓,展動旌旗。五路大兵齊出,四下掩殺,護索大敗,撥回馬走。吳漢率軍趕襲,追至平原,四面圍祝護索困於垓心,左衝右突,不能得出。耿-張弓撞入陣內,望護索首將力射一箭,穿過咽喉,落馬而死。眾將一齊混戰,塵土遮天,斬軍殺將,屍伏如山。余卒忙跪馬前叫降,尚有四萬之眾。漢遂收軍入城安歇。忽人報曰:「聖旨到。」
耿-等即急排香案,俯聽宣讀。詔曰:朕聞卿等摧堅撫順之方,運籌決勝之略,北收上谷,而平定漁陽。取服張豐,而滅除彭寵。殺董憲於朐山,斬護索於原郡,真所謂「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今諸州已定,惟張步竊據齊地末服,忿恨尚生,當即進討。且此頑梗詭詐多端,阻山扼險,是真長計。攻戰之策,諸將軍必籌之熟矣。若再頓師宿旅,非我之利。要在出奇制勝,乘機進取,一舉而定,再不勞兵可也。故茲特諭,宜速從命-
等接詔拜畢,謂眾將曰:「聖旨促兵不可久停。」
遂收集降將吏及郡尉劉歆與太山陳俊,共領大軍二十餘萬,從東過朝陽橋,渡濟河進。張步聞-兵至,急召諸將商議,令大將軍費邑領軍五萬,屯於歷下。又令費敢領軍五萬,屯伏祝阿。自領大軍十萬,戰將數員,於太山鍾城列營數十餘所,以待-戰。
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