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沿著大門口向裡面灑落,地上全被雜亂的腳印覆蓋著,二十幾具屍體,被人家重疊的堆在院子裡,那口古老的井口,有一塊白布迎風飄展,上面有著拳大的血字,耀眼的落入每個人的眼簾。
「鐵血無門卜該殲。」
「關山月——該死。」
那幾個血字落在鐵血門兄弟的眼裡,全都心裡一沉,他們立刻明白了,鐵血門的堂口遇襲了,乘他們辦理老夫人喪事的當口,有入侵入這裡,將這裡全毀了,毀了鐵血門的堂口,毀了鐵血門守護的兄弟。
雲鵬的眼裡含著淚,道:「是誰幹的……」
老布檢視每個躺在地上的兄弟,半晌,悲涼的道:「沒有一個活口。」
關山月心如刀割,他望著凌亂的大院,碎落的大廳,心裡彷彿有塊重鉛一樣的沉重,他頹然的坐在那塊橫在院子裡的大石頭上,清澈的眼底裡,燃燒一股熊熊的怒火,望著死去的兄弟,不言不語——他心裡像有萬千的針戳著,像有無數的魂魄在嘶喊著,心底裡無盡的吶喊,全是兄弟的聲音……
紀小湄悄悄地坐在他身邊,道:「關大哥,別難過,刀頭舐血的日子裡,這種事總會碰上,那些兄弟不會白死,我們總要找出兇手……」
關山月木然的道:「我明白。」
紀小湄歎了口氣,道:「出了問題,只憑個人的自責是解決不了事情的,我們除了安撫死去的兄弟外,還要追查出兇手。」
點點頭,關山月嗯了一聲道:「我在想,兇手乘我們在辦喪事的時候動手,他一定知道我們會在哪裡遇伏,他這是為了連根拔起,讓我們連連接受打擊,此人當真好歹毒的心腸……」
紀小湄歎息道:「一個復仇者的心是熾烈的,手段也就很辣……」
雲鵬喘著氣,走過來,道:「當家的,善後……」
關山月搖搖頭道:「我心裡亂得很,你看著辦吧!」
雲鵬沉思道:「兄弟的善後,我已處理好了,只是,少門主,我不明白,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我們……」
關山月歎息道:「雲鵬,別再檢討,我目前想知道的是什麼人幹的,他們有多少人,鐵血門要將他們挖出來,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在這裡殺人的兇手。」
雲鵬嗯了一聲道:「我和老布研究過了,來人的身手極高,我們兄弟全是一刀斃命,手法乾淨利落,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關山月嗯了一聲道:「追出這個人來,我要親手替兄弟報仇。」
突然——
魯浪揪著一個黑衣漢子自門外進來,那漢子其貌不揚,一臉皮薄寡情之像,他被魯浪狠狠地揪著,嘴裡還大聲嚷嚷地道:「你幹什麼,憑什麼抓我進來?」
魯浪啪地給了這漢子一掌,道:「進去再說。」
雲鵬一瞪眼,道:「什麼事,魯浪?」
魯浪怒聲道:「這小子躲在大門口,探頭探腦的向裡偷看,這還不說,他居然還向我打聽哪位是咱們的少門主,雲大叔,我看這小子一定有問題……」
雲鵬點頭道:「放了他。」
一鬆手,那漢子踉蹌的幾乎要栽在地上。
雲鵬沉著臉,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漢子猶疑了一下,道:「郭山——」
雲鵬嗯了一聲道:「郭山,咱們鐵血門出了漏子,這種事別人避開都來不及,而你閣下,鬼頭鬼腦的打聽我們少門主,我想明白,你居心何在?」
郭山哼一聲道:「我是好奇,只想見見大名鼎鼎的少門主長的是什麼樣子,那也是基於一份好奇心而已,你們鐵血門難道真的不講理,連看一眼都不行?」
雲鵬面色一沉,道:「朋友,別睜著眼說瞎話,你是幹什麼的,你肚子裡很清楚,今天,我姓雲的沒有心情和你蘑菇,如果你存心在這裡攪合,哼,朋友,你是進錯了門。」
郭山冷冷地道:「你們家大業大,欺負我們善良百姓……」
揮揮手,關山月冷冷地道:「你走吧!別讓我再看到你。」
郭山嘿嘿地道:「還是少門主明理,你姓雲的就太差了。」
他一轉身,右手忽然露了出來,老布站在那裡始終沒說話,此刻目光一亮,冷冷地道:「六指刀郭山——」
郭山身子一震,要趕快離開,卻被老布移身攔了下來,他雙目一寒,面上突然如霜般的盯著郭山,道:「郭朋友,想走?」
郭山嘿嘿地道:「你認錯人了。」
老布面上殺機一露,道:「不會錯,咱倆在『大通賭坊』裡碰過一次面,那次你手風順得很,連贏了我五十兩銀子,並且你還丟下—句話,這只是小場合,有興趣還可以玩大的……」
郭山想了想道:「好像有這麼回事。」
老布哼地一聲道:「六指刀在江湖上也是個狠角色,你不會無緣無故在我們的地面上露臉,再說這裡離你地盤太遙遠了。」
郭山冷冷地道:「我路過這裡,由於好奇……」
雲鵬嘿地一聲道:「兄弟,別跟我鬥心眼,我是這方面的老祖宗,媽的,你今天實話實說便罷了,如果你想玩他媽的花樣,哼,看我不捏碎了你那身骨頭——」
郭山不屑的道:「你想壓人?」
雲鵬怒聲道:「我兄弟幾十條人命都栽了,這仇海樣深,你他媽的在這裡裝瘋賣傻,朋友,你選錯了時辰……」
他心裡對那些死去的兄弟,有著過度的愧疚和難過,那股火氣實在無法壓制下來,邁前一步,揮掌向郭山的胸口拍去,郭山雖然刀法還說的過去,拳腳就差了點,那一掌居然將他打的登登連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憤怒的剛要站起來,雲鵬已喝道:「躺下!」
伸指點了郭山的穴道,郭山枉稱六指刀,在雲鵬手裡真是老鷹捉小雞一樣,動都動不了。
他憤憤地道:「你……」
雲鵬恨聲道:「誰?誰叫你來的?」
郭山把頭一歪,道:「不知道。」
雲鵬點頭道:「你想裝漢子,好,郭山,我先砍了你的雙手,再抽你的筋,看看你嘴硬,還是身子骨硬……」
郭山大吼道:「你敢!」
雲鵬冷冷地道:「有何不敢?兄弟,拿把刀來。」
一個兄弟急忙解下背後的刀,還沒送過去,紀傑已含笑走了過來,他瞄了郭山一眼,道:「雲兄弟,何必費那麼多事。」
雲鵬一怔,道:「紀老弟,你難道有更好的法子?」
紀傑手裡已多了個火彈,道:「雲兄弟,我們霹靂堂的火彈威力,這位郭朋友不會沒聽說過,如果我將這枚火彈放在這位朋友的褲檔裡,點上引信,雲老哥哥,你說,那結果會怎麼樣?」
雲鵬聞言哈哈大笑道:「屁股開花……」
紀傑嗯了一聲道:「不錯,我相信這位郭朋友會變成個沒屁股的人。」
郭山變色道:「你……」
紀傑冷冷地道:「對付嘴硬的人,這法子最靈。」
嘴裡說著話,那枚火彈已放在郭山的褲襠下,長長的引信拖在外面,紀傑順手拿出了一根火柴……」
郭山嚇得魂魄俱散,道:「不要,不要……」
雲鵬冷冷地道:「紀兄,點上,炸死這龜兒子。」
紀傑嘿嘿地道:「別急,我們郭朋友嘴硬不到哪裡去,我相信,他會很識相的全部說出來,畢竟紀家的火藥不是鬧著玩的……」
郭山歎了口氣,道:「我說了。」
雲鵬哼了一聲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還是個俊傑……」
郭山臉上火辣辣地,他苦澀的道:「你知道,我是『大通賭坊』的人……」
雲鵬恨聲道:「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我只要知道我兄弟是死在誰的手裡,哪些人幹的。」
郭山大聲道:「你不願意聽,我就不說。」
老布哼地一聲道:「你最好說,否則,你挺不住……」
郭山面色蒼白的道:「大通的老闆姓房,他不知道奉了誰的命令,召集賭坊裡的高手,乘你們去辦喪事,而施以偷襲……」
老梅咬牙,道:「房玄三,那隻老狐狸……」
要知老梅是賭的大行家,天下所有的賭門他都門道很精,而這方面的人頭,他大多都認識,只要在賭行上混過的人,沒有不知道老梅的。
關山月一揚眉,道:「你認識他?」
老梅凝重的道:「何止認識,他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此人不但賭技天下聞名。劍法更是高明,在他的經營下,大通日進斗金,生意興隆,可說是天下第一賭檔……」
關山月不解的道:「以他在賭行裡的地位,與咱們鐵血門應該沒有衝突,咱們鐵血門既不包賭也不包娼,他犯不著惹我們。」
老梅想了想,道:「他也許被人指使……」
老布雙目赤紅,道:「別管這些了,我們去砸他的賭坊……」
關山月恨恨地一揮拳,道,「我要活捉房玄三!」
老梅面上恨意無盡的道:「要找房玄三須去金和尚那裡。」
雲鵬一怔,道:「金和尚,那個只會唸經,卻又近色的金和尚?」
點點頭,老梅道:「房玄三愛下棋,每天都和金和尚下棋。」
關山月冷笑道:「好,咱們也下棋去。」
黃昏。
幾隻歸鴉馭著陽光的碎影向東飛去,三棵大松樹並列在那裡,樹影下,一個肥頭肥腦的圓臉和尚正在聚精會神的凝注著石桌上那盤棋,他……金和尚似乎遇上了難題,被眼前的黑子壓的喘不過氣來,而坐在他對面的那個藍袍老頭,面上掛著一絲詭秘的笑意,目中儘是得意之色。
金和尚摸摸大光頭,飲了口老山茶,道:「阿彌陀佛,老衲又輸了。」
那老頭嘿嘿地道:「輸了吧,老金,咱們的東道……」
金和尚摸摸頭,道:「說吧,又要我殺誰?」
那老頭酷冷的道:「陶家的陶聖三……」
金和尚啊了一聲道:「陶老頭不涉足江湖事,經營的金銀珠寶生意,與你賭坊生意毫不相干,殺他,這有點不妥吧?」
那老頭哼地一聲道:「他得罪了我的主,這是命令,本來指名要我動手,可是咱倆的老規矩,誰輸了誰動手……」
金和尚哼哼地道:「每次你都利用我……」
那老頭哈哈兩聲道:「誰叫你是我的夥計,夥計就要多做點事。」
金和尚將棋盤一揉,棋子大亂,道:「咱們再來一盤……」
那老頭伸了個懶腰,道:「改天吧,我賭坊裡還有事情要辦。」
金和尚沉思道:「郭山回來沒有?」
那老頭搖搖頭道:「這是我最不放心的事,照理,他應該回報了,這個人辦事一向很牢靠,不應該有漏子,我不過是想瞭解關家在慘變下的動靜,這本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倏地……
金和尚推了推那老頭,道:「老房,有人來了。」
那老頭一怔,道:「這裡還會有誰來?」
山道上,一個白衣銀服的青年人,遠眺近覽的緩緩而來,他身法幽雅飄逸,眨眼間已走了上來,此人雙目一瞄,呵呵地道:「二位下棋?」
金和尚淡淡地道:「剛下完了,施主是來遊山?」
那年輕人搖搖頭道:「不是。」
金和尚一怔道:「不是遊山,難道是……」
那年輕人淡淡地道:「捉鬼。」
金和尚更是摸不著頭腦的道:「抓鬼?施主,你真會開玩笑,朗朗乾坤,何來鬼魅之說?施主,以訛傳訛,也許你給人耍了。」
那年輕人搖搖頭道:「不會錯,我問清楚了。」
金和尚不解的道:「老衲在這裡已有好幾年,可沒聽說過哪裡鬧鬼。」
那年輕人哈哈兩聲道:「真不幸,大師,鬼就在你眼前……」
金和尚一愣,看了看四周,只覺天氣晴朗,風和日麗,朗朗乾坤,何有異象?他淡淡地道:「施主,真會開玩笑。」
年輕人雙目瞄了藍衣老頭一眼,道:「這位老先生始終沒開過金口……」
金和尚脫口道:「他是個老怪物,不熟的人不說話,熟的人也不說話,說話的人一定是他最討厭的人,他不跟你說話,表示還不太討厭你。」
那青年人淡淡地道:「待會兒他會覺得我最討厭。」
金和尚一怔道:「為什麼?」
那青年嘿嘿地道:「因為我愛說話。」
金和尚哈哈大笑道:「好,年輕人,他也是個能人,我和尚最愛熱鬧,你先來杯茶,再玩盤棋。」
那老頭終於開口了,他鼻子裡哼了一聲道:「的確,我的確討厭你了。」
那年輕人面上忽然一寒,道:「因為你知道我是誰了,房玄三,你真瀟灑,殺了人,躲在這裡下棋,這日子好清閒……」
房玄三神情一變,道:「你知道我姓房?」
那青年哈哈兩聲道:「大通賭坊的老闆,無情殺手房玄三,不知道你的人,還以為你是個君子呢!可惜,往後的日子主不不好過了。」
金和尚霍地站了起來,道:「你是誰?」
那年輕人冷冷地道:「關山月。你不會沒聽過。」
金和尚的身子一震,道:「鐵血門之主,果然是那麼年輕瀟灑,我和尚聞名已久,可惜始終沒照過面,嘿嘿,今日有機會能會會你,那也是我和尚平生快事。」
房玄三冷冷地道:「和尚,咱們計劃要改了。」
金和尚哦了一聲道:「怎麼改法?」
房玄三嘿嘿地道:「不殺姓陶的,改殺關山月。」
金和尚嗯了一聲道:「隨你,反正我都要殺人,殺哪個都一樣。」
房玄:嘿嘿地道:「金和尚,那這個人就交給你了,我老房可要先回賭坊,我相信你金和尚能應付的了。」
說完,房玄三朝山道上移去。
關山月淡淡地道:「房朋友,你是我的主客,哪能隨便走了?」
房玄三已移去丈外,嘿嘿地道:「我姓房的要走,沒有人能留得下我。」
關山月搖搖頭道:「你太有把握了,可惜在鐵血門眼裡,你沒有那麼大的神通,這一路上,全給我的人堵住了。」
房玄三變色道:「我不信。」
關山月若無其事的道:「那你闖闖看。」
房玄三的確不信鐵血門有那麼大的神通,他自恃武功高強,尋常的人哪會放在眼裡,嘿嘿一笑,移身往山路上奔去。
砰——
當他的腳剛剛踏上一塊石板的時候,一聲轟然巨響已將他炸的翻滾而退,他滿身滿臉都是硝煙,若非是反應快此刻早被炸碎了。
他顫聲道:「火器——」
關山月冷冷地道:「你運氣不好,剛好踏在火藥上,這是霹靂堂的地藥,殺傷力很強,房朋友再闖闖別的地方一—」
房玄三恨聲道:「姓關的,別逼人太甚!」
關山月面上一冷,道:「說,是誰偷襲鐵血門?」
房玄三怒聲道:「鐵血門跟大通賭坊毫無牽扯,你們被偷襲了,問我幹嘛?怎麼,關少主,你在逼供?」
長吸口氣,關山月恨聲道:「你知我兄弟死了多少?他們和你何仇何恨,你要置數十條人於死命?姓房的,你該死!」
金和尚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殺人是不對的……」
關山月嗤之以鼻的道:「殺人是不對,你和尚殺過幾個人……」
金和尚嘴裡唸唸有辭,道:「不多,不多,我殺了六七個……」
天底下真有這種混蛋和尚,嘴宣佛號,口說殺人罪過,自己卻殺了六七個,他——金和尚真是反穿皮襖裝老羊,假出家之名,幹盡天下惡事,這種事唯有金和尚幹的出來。
關山月點點頭,道:「你很誠實,可惜是個殺人越貨的花和尚……」
金和尚搖搖頭道:「我本來不殺人的,只喜歡玩玩女人,自從認識房先生後,我倆就下下棋,每次我輸了棋就要幫他殺人,殺了人後,我又輸,輸了又殺……」
長長歎了口氣,關山月道:「好可憐的和尚,為了下棋殺人……」
金和尚搖搖頭道:「不可憐,我每天飲山嶺之茶,食菜圃之根,這日子雖然粗茶淡飯,倒也過得清閒。」
關山月心裡一震,道:「原來是個癡和尚。」
他忽然為金和尚難過起來,以這和尚的長相不應該是這種命,居然任由房玄三擺佈,身為出家人不知不覺的干了殺人的勾當,這種人真可憐。
金和尚嘿嘿地道:「癡和尚,愚和尚,呆和尚,笨和尚,反正全是和尚,不過有一點你不知道,和尚會殺人,殺人像殺個雞那麼容易……」
隨著他那瘋瘋癲癲的話聲,金和尚的右手忽然輕靈而幻化的向關山月抓來,誰說他癡,誰又說他愚,那一抓之式居然快的像一縷閃電,攻的正是關山月必救之處。
關山月一愣道:「你!」
他一沉身子,揮掌迎上,雙方都使了全力,轟地一聲,金和尚身子不過是晃了晃,關山月卻全身氣血翻湧,差點沒被破了內肺。
金和尚嘿嘿地道:「怎麼樣,我這個和尚的拳勁還不錯吧?」
關山月一時的大意,差點著了他的道兒,此刻他驀然覺得這個金和尚才是個可怕的敵人,在你被他的言語愚弄後,不知不覺的被他的癡相所愚,然後,他會不著痕跡的給你一記狠招,若不是關山月反應能力高人一等,這一拳定會被打得當場吐血。
關山月一吐氣,道:「果然有一套。」
在話語間,他已運起了血玉神功,全身的勁力都運集在右掌上,金和尚哪知道此人會血玉神功,一招得手之後,更不饒人,右手很快的向前切去。
他沉聲道:「無三不成禮,你再接這一掌。」
房玄三大叫道:「和尚,用點勁……」
他對這位金和尚的功夫瞭如指掌,那渾厚的掌力給了他相當的信心,他相信關山月能接第一掌,決接不下第二掌,他知道金和尚的掌勁會更加凌厲和無情。
淡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關山月揮掌道:「我接著了。」
他不閃不避,運起手掌硬接金和尚這一招,房玄三心裡大樂,在他預料中,關山月應該避閃正峰才對,因為金和尚的掌力太渾厚了,哪知關山月不避正峰,硬要接下這一掌,那豈不是死定了?
兩隻手掌迅快的交疊在一起……
啪地一聲,沒有想像中那樣的震天巨響,關山月的身子只不過是略略一晃,而金和尚卻抖顫起來,大喝一聲,驀地抽掌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玄三一愣道:「和尚,你怎麼啦?」
金和尚瞪著一雙大眼,顫聲道:「他……」
下面的話根本沒有他機會說出來,哇地一聲,一道血箭噴了出來,金和尚的臉色剎時蒼白,全身像觸電一樣的不停的哆嗦著……
一昂頭,關山月雙手負在背後,道:「本來我還有饒你之心,想不到你下手這麼狠,頭一掌就要置我於死,金和尚,你只能自己……」
房玄三上前道:「和尚,你怎樣了?」
金和尚顫聲道:「我不行了。」
房玄三不信的道:「那怎麼可能,你不過是受了內傷,只要調理……」
搖搖頭,金和尚慘聲道:「你不知道,他施的是血玉神功。」
劇烈的一震,房玄三道:「血玉神功?」
金和尚喘聲道:「血玉神功有斷命殘魂的力道,是我這門功夫的剋星,遇上這門功夫的,我和尚應該拔腿就逃,決不動手,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哼!」房玄三冷笑道,「我替你報仇……」
金和尚顫聲道:「老房,別亂動……」
房玄三一怔道:「為什麼?」
金和尚歎息道:「你要保命,就別搶著動手?」
房玄三聞言大怒道:「難道你認為我不是對手。」
金和尚點點頭,道:「我對你的功夫太瞭解了,你雖然比我強一點,但決不會勝過我多少,關施主的功夫太可怕了,我知道,咱倆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
哼嘿兩聲,房玄三冷冷地道:「別忘了,金和尚,我是以劍起家的……」
金和尚喘的更厲害了,他顫聲道:「我知道,你的劍法不錯,可是,那要用內力逼氣才能施出好劍法,你內力不如他,劍上決勝不了他……」
房玄三怒聲道:「放屁,金和尚,他媽的你是給他嚇破膽了,別把他看成神一樣,沒有動手之前,誰也不知道誰是贏家——」
隨著話聲,房玄三抽出了腰中的劍,他知道今天走不了了,雖然,鐵血門只來了個關山月,他相信山道裡一定埋藏了許多高手,今日鐵血門是衝著他來的,他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的,如果能毀了關山月,他相信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大通賭坊再沒有敵人了。
關山月冷冷地道:「你終於要出手了。」
房玄三嘿嘿地道:「我這是在拚命,想要撈個本。」
點點頭,關山月道:「想法很好,可惜機會不大。」
房玄三嘿嘿地道,「機會要試的,我總要試試運氣。」
金和尚顫聲道:
「武功是沒有運氣的,一絲一毫都是日月累積的結果,你難道不明白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的道理?」
房玄三怒聲道:「住嘴,尚未交手,你憑什麼妄論勝負……」
「唉!」金和尚歎了口氣,道:「我憑經驗,憑冷靜的分析……」
房玄三氣的臉色鐵青,道:「媽的,金和尚,如果我們不是朋友,我會用劍在你身上穿上個十七八個洞,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金和尚點點頭,道:「那你就給我一劍吧,也省的我多開口。」
房玄三吼道:「你以為我不敢?」
這個人還真無情,說著當真回身一移身形,一劍往金和尚的胸口刺了過來,手法之快,的確稱的上是高手。
關山月——愣道:「姓房的……」
他急忙移身揮劍阻止房玄三殺金和尚,劍刃在一翻間,已將房玄三的長劍給挑了出去,出手更快。
突地——
金和尚一聲大喝道:「你找死!」
他原本坐在地上的身子驀地暴射而起,右掌迅快的切出去,在關山月身形尚未曳落的剎那,那一掌正好拍在關山月的左肩上。
這一招太出人意料了,關山月此刻哪會想到房玄三殺金和尚,金和尚卻借他出手救他的剎那偷襲關山月,這在常理是極不可能的事,愈不可能的事愈發生了。
啪地一聲——
關山月左肩已挨了金和尚那沉重的一擊,關山月只覺一陣劇痛傳了過來,身子倏地自空中摔了下來。
他在迅快的時間內穩住了身子,不解的望著金和尚,而房玄三卻已運劍刺向關山月的肋間。
閃顫的劍光已自關山月的手中顫起,點向房玄三的劍刃,叮然聲中,關山月的劍已穿向房玄三的腋下。
哎然慘叫中,房玄三反挨了一劍,在他胸骨間劃開一道很長的口子,一片血漬染滿了他的衣衫。
關山月恨聲道:「金和尚,你好陰險!」
金和尚苦澀的道:「我不這樣,哪能傷你。」
關山月冷冷地道:「我本來還有原諒你的意思,念你是個出家人,看在被人利用的份上,哪曉得你和姓房的在一唱一和,讓我不去防備你,哪曉得你卻分散我的注意力,而暗下毒手。」
金和尚嘿嘿地道:「那一掌並沒要了你的命。」
關山月淡淡地道:「筋骨上是受了點傷,對我的功力影響不大,金和尚,你是否還有一斗的能力?」
金和尚歎息道:「那已經是我全力的一擊,再也無法和你動手了,老實說,血玉神功已破了我的內力,若不是功力已毀,這一掌至少能擊碎你半條手臂。」
點點頭,關山月道:「我明白。」
金和尚轉頭道:「老房,你怎麼樣?」
房玄三面色蒼白,道:「雖要不了命,卻也夠我受的。」
金和尚黯然的道:「鬥不過人家,就別鬥了。」
房玄三怒聲道:「你要我束手就擒?」
金和尚搖搖頭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麼?」
房玄三苦笑道:「沒有。」
金和尚目光望著遠處,道:「剛才我倆一唱一和,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原以為可以合兩人之力殺了他,結果只不過傷了他點皮毛,這種結果,說明了關山月的功夫高出我們很多。」
房玄三的劍已垂了下來,道:「那又怎麼樣?」
金和尚顫聲道:「那就是告訴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房玄三一怔道:「哪條路?」
金和尚苦澀的道:「死。」
房玄三一呆道:「金和尚,你……」
金和尚望著天邊的雲;道:「佛家對死的看法,並不覺得有何可怕之處,死是一種解脫,只是扔了一副臭皮囊而已,我和尚氣數已盡,怨不得誰,可惜,你沒參透,否則你就不會覺得死是件可怕的事了。」
房玄三叫道:「和尚別做傻事……」★瀟湘子掃瞄 勿風OCR 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轉載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