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把柳葉飛刀,疾如冷電,向玄劫上、中、下三路襲來。
這種柳葉飛刀薄若紙片,刀鋒連柄,長有五寸,寬及兩指……飛刀出手走勢,跟一般暗器不同,歪歪斜斜,猶如狂風中的枯葉。
「飄客」玄劫對各門暗器,破法、接法,都精心研習,下過一番苦心。
此刻,「插翅虎」池雄出手柳葉飛刀,不慌不忙,站停身子……
手中高舉「龍淵寶劍」,使個「朝天一炷香」之勢,迎勢以待。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
第一把柳葉飛刀,星飛電擊,直向面門射來!
「飄客」玄劫看是飛刀來勢,微微一側面,劍身傾向前面,劍尖點向飛刀刀柄。
玄劫捏住準頭,控制時間,不偏不差之下,一響「噹」的聲起……劍尖點著飛刀,刀身震彈而起,落向大江波浪中。
就在這同—短暫之間,第二第三兩口飛刀,密如貫珠,左右飛來,幾乎同時襲到。
「飄客」玄劫就地—縮,橫劍—格,「噹」聲金鐵交擊聲,擊落第二把飛刀—一
比眨動一下眼皮還快的剎那,「飄客」玄劫急展「鐵板橋」絕技……上半個身子仰後倒下,第三把飛刀離隔玄劫腹部僅數十之間,堪堪掠過。
「插翅虎」池雄,出手這三把柳葉飛刀,在發射暗器手法中,稱作「三環套日」……今日卻逢勁敵,給「飄客」玄劫——避過。
池雄更是惱羞成怒,一手探入豹皮囊,又取出一項暗器……
就在此時,玄劫舉手打出三枚鐵蓮子,銳風響處,連綿襲到——池雄連蹦帶跳,身形閃晃,也躲閃過去。
「飄客」玄劫平時很少使用暗器,但隨身攜帶的鐵蓮子,出手卻是絕不含糊。
玄劫再次出手鐵蓮子,—舉六枚,用「滿天花雨」的打法,集中池雄上半身,及面部五官等處,直打過來。
「飄客」玄劫第二次出手鐵蓮子時,看到岸邊山崖沿壁處,有一個削瘦老者,伸出半個身子,向自己這邊連連擺手,不由暗暗感到奇怪。
玄劫第二次六枚鐵蓮子,電射而出,「插翅虎」池雄,僅是用手掩住雙目……
鐵蓮子無——落空,結結實實打中對方臉部,掩眼的手背,和前胸各部。
「插翅虎」池雄,卻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鐵蓮子「嗒嗒嗒」襲中身上,就像擊上皮鼓,震彈墜地,身上分毫無損。
「飄客」玄劫想不到對方—身橫練功夫,竟有如此利害,心頭不禁為之暗暗—怔一—
正在揉身欺上,進招—劍遞出,「插翅虎」池雄突然—聲吼喝,右手一揮……
突然—門金光熠熠的離奇暗器,挾著一縷淡淡的黃煙,向這邊飛來。
「飄客」玄劫抬臉一瞥,發現這門暗器狀似出家人使用的法器「銅鈸」……
兩面「銅鈸」合在—起,通體光亮,閃射出耀目的金芒。看來十分奇特。
那縷淡淡的黃煙,尚未襲到面門,已聞到一陣腥臭怪味,令人心腦俱悶,暈頭腦脹。
「飄客」玄劫,是個經歷不少大小場面的人物,眼前「插翅虎」池雄打出這門暗器,雖然還猜不透是何等樣東西,但已可以知道,是門散發毒氣的暗器。
眼前的演變,僅僅只在眨眼一剎那之間而已……玄劫正要打算如何破除對方暗器。
突然,一聲冷叱:
「狗蛋著!」
岸邊山崖沿壁,飛來一道銀光,一響「錚鏘」聲中,銀彈跟那件發放黃煙的暗器,撞個正著。
這響「錚鏘」聲,餘音尚在繚繞之際,又是「轟隆」一股震耳巨響……
那門像兩面「銅鈸」合的—起的暗器,墜地猛然爆炸開來。
碎石紛飛,石火閃射!
照得附近數尺地地面,如綠油油鬼火冒起。
也就在這暗器爆炸的剎那,「插翅虎」池雄似是挨上了暗器之襲,一陣淒厲驚叫……身形連連晃擺幾下,如飛而去。
岸邊山崖沿途,傳來一陣哈哈朗笑……聲如龍吟,清越回鳴!
「飄客」玄劫雖然不致會喪命池雄歹毒暗器之下,但,卻也是借山崖沿途那位高人一臂之助。
玄劫急步上前,大聲招呼,道:
「前輩,請留下名諱!」
「飄客」玄劫,引吭接連數聲……月暈光亮下,群山寂寂,江水嗚咽,已沒有看到半點人影。
玄劫納劍入鞘,跳回自己船上。
大蓬船上那位洪魁元洪財主,趴在船頭,兩眼直勾勾,望著岸上這陣龍爭虎鬥的廝殺場面,看得已傻了眼給震住。
「插翅虎」池雄竄逸離去,洪胖子三魂七魄才始悠悠回了過來……
急忙整了整衣衫,吩咐僕人提燈,走過船來,向玄劫就地一拜,道:
「這位壯士,高姓大名……若不是兄台見義勇為,搭救小老兒,小老兒全家要遭受此暴徒殘殺,今日有生之日,皆是兄台所賜……」
玄劫說出自己姓名,謙虛回過幾句後,洪魁元告退,回去自己蓬船。
船家老者目注玄劫,讚佩不已,道:
「您這位客人,真夠英雄,把那個水匪『插翅虎」池雄打跑,小老兒也開了眼界……」
這些水上討口飯吃的船家郎,平時接觸形形色色的人物,是以知道的事也不少。
船家老者又道:
「客人身懷之技,要遠在水匪池雄之上,但水匪身上暗器,也委實利害……」
眼前天色快將黎明,玄劫也不想再去船艙休息,聽到船家此話,不禁試探問道:
「船老丈,關於那個水匪『插翅虎』池雄的情形,你也知道一些?」
船家老者道:
「客人,小老兒『胡福』撐著這艘小船,就在鄂中這條水道上,餬口過日子,水匪池雄也就在這條水道上找財路,雖然對這個水匪強盜『敬鬼神而遠之』,但有關這強盜幹的事,咱胡福也知道一些……」
微微一頓,胡福又道:
「水匪池雄身帶的暗器,可不含糊一—柳葉飛刀暫且不談,那個帶黃煙的暗器,卻是非同小可——」
「飄客」玄劫見這個船家胡福,對江湖上事情似乎知道一些,就即問道:
「胡老丈,你可知道『插翅虎』池雄,他那噴射黃煙的是甚麼暗器?」
船家胡福道:
「這名稱是咱小老兒從別的船老大那裡聽來的,叫甚麼『奪魂催命碟』……」
—頓,又道:
「過去有幾個找上這水匪的武林中人物.就是喪命在這個『奪魂催命碟』之卜……客官竟能將此暗器及時破去,雖說本領高強,實在是您洪福齊天……」
「飄客」玄劫聽來,不由暗叫—聲「慚愧」……此暗器並非是自己破除的。
玄劫心念閃轉之際,倏然想了起……
「百星流光迎鼎會」中兄弟,「飛稜」谷宇,就是—位暗器大行家。
這位谷老弟曾提到過,南北江湖上說到歹毒利害,就是那種「奪魂催命碟」暗器。
此種「奪魂催命碟」暗器,是兩片薄薄的銅碟子,相合而成。
銅碟縫口,內藏三枚銅針,和一種毒煙,飛出相當距離,立即噴飛而出,六七丈方圓之內,絕無倖免。
同時,兩片相合的銅碟中,還藏有火筒,裡面是極猛烈的硫磺炸藥。
如果敵人冒冒失失,硬用兵器去架,立時爆炸開來,中著無不血肉橫飛,碎身慘死。
「飄客」玄劫想到這上面,暗暗替自己僥倖——
但那位高人,藏身岸邊沿壁,相隔打鬥之處,至少有二十來丈距離—一任何武器,難能制住「奪魂催命碟」的歹毒威力。
那位高人卻是在一舉手之間,將銀彈暗器投入兩片銅碟的縫中,直貫火筒,使其爆炸,有這等目力,可說是少有見到。
江湖上竟有如此能人,可惜自己失之閃臂,實在令人可惜。
這時天色已漸白,「飄客」玄劫免得那個洪財主洪魁元糾纏,就吩咐船家胡福啟程而去。
船家胡福手中劃著櫓槳,視線投向船艙,道:
「客人,小老兒這番走了眼,還不知道您是一位有本領的大英雄……」
「飄客」玄劫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胡福又道:
「鄂中水道上,把這個七煞瘟神池雄打跑,這是一樁萬家生佛的功德善事……」
微微—頓,又道:
「這件事發生在小老兒船上,以後水上那些船老大問起……客人,您……您能不能說出您的大名、稱號,小老兒可以把這樁天下的喜事,告訴水上餬口的那些船上夥伴?」
「飄客」玄劫,把自己稱號姓名告訴了船家胡福。
胡福又問道:
「玄英雄,您此去哪裡?」
「飄客」玄劫遙手一指江面,道:
「就是前面鄂南潛江。」
「飄客」玄劫進潛江城,漫步走在北門大街,嘴角噙著一縷笑意,吐出一響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
「不錯,究竟是大地方,要比一般縣城熱鬧多了……」
抬頭朝日正當空的天色望了眼,又在喃喃輕聲自語,道:
「現在已是晌午時分,找家酒肆飯館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嘴裡在嘀咕,「飄客」玄劫一邊走,一邊向大街兩邊,鱗次櫛比的店家買賣看去。
突然,傳來一縷聽來並不熟悉的招呼聲:
「哈哈,太巧了,玄老弟……您我又在這裡潛江城碰見了……」
「飄客」玄劫微微一怔……姓「玄」的不多,難道有人在招呼我玄劫?
轉臉循聲看去,一老一少,含笑目注自己。
那少婦年紀二十五六歲,肩背處斜搭著一支長劍,劍穗飄飄,一臉英武之概,顯然是一位巾幗中的女傑……但,完全陌生,並不認識。
旁邊那個,是個年歲七十左右的老者,卻是似曾相識,似乎曾有見過一面。
老者見玄劫愣愣木立之狀,哈哈笑道:
「『梅林塘』江邊一別,算來不過三五天時間,敢情玄老弟是貴人多忘了?!」
「飄客」玄劫聽到「梅林塘」三字,心念閃轉,倏然已想了起來……
那晚在「梅林塘」江邊,月色光亮下,二十丈外岸邊山崖沿壁,有一位老人家出手銀彈,助自己一臂之力,擊退「插翅虎」池雄。
「飄客」玄劫長揖一禮,道:
「晚輩蒙您老人家一臂之助,解江邊之危,尚未道謝,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老者含笑道:
「老夫邵正,昔年武林有『海天嘯虹』之稱……」
一指旁邊少婦,又道:
「這是老夫侄女兒『呂櫻』姑娘,武林朋友替她取了個『彩雁』的稱號!」
「彩雁」呂櫻向玄劫襝衽一禮。
「飄客」玄劫回過禮後,心裡卻是暗暗思忖……
這位呂櫻姑娘,穿著一身縞素色裙衣,用了「彩雁」這樣一個稱號,似乎有點不相稱。
他又想到一回事上……
這位邵前輩,跟自己僅夜晚「梅林塘」江邊一面之會,並未交談,如何知道自己姓『玄』?
玄劫正要接口問時,邵正縱日朝大街兩邊游轉一瞥,道:
「玄老弟,現在正是午膳時分,我等找個地方,坐下談談如何?」
玄劫點頭道:
「玄劫正有此意。」
「彩雁」呂櫻一指前面,道:
「邵伯父,前面大街邊上,掛著一塊『海豐樓酒店』的招牌。」
「海天嘯虹」邵正道:
「不錯,櫻兒,我們就去那家『海豐樓』酒店。」
三人來「海豐樓」酒店,坐下桌座,吩咐店伙端上吃喝……
「飄客」玄劫不禁問道:
「邵前輩,您老人家如何知道晚輩姓,『玄』?」
邵正在各個杯裡斟下酒後,道:
「說來也是湊巧……老夫順著鄂中水道,搜訪『插翅虎』池雄行蹤,您玄老弟在『梅林塘』江邊,跟池雄照面交上手……」
目注一瞥,又道:
「玄老弟向池雄報出自己名號,才知道您是飲譽武林的『百星流光迎鼎會』會主『飄客』玄劫!」
玄劫不由接口問道:
「邵前輩,您與『插翅虎』池雄結下夙怨新仇,找他有個交待?!」
邵正指著旁邊「彩雁」呂櫻,喟然道:
「櫻兒夫婿『銀笛』柳彬,喪命在『插翅虎』池雄之手,是以老夫才搜訪他的行蹤一一」
「彩雁」呂櫻—聲輕歎。緩緩把頭低了下來。
「飄客」玄劫聽邵正說出這些話,才始理會過來……「彩雁」呂櫻「文君新寡」,才穿著—身縞素白色的裙衣。
玄劫心念游轉,問道:
「邵前輩,『插翅虎』池雄在『梅林塘』露臉,與去某照面交上手,您老人家何不挺身將其攔住,令他了斷呂櫻姑娘公案?」
「海天嘯虹」邵正,兩條銀眉—蹙,道:
「不瞞玄老弟說,老夫不便露臉……」
『飄客』玄劫聽來,不禁為之驚奇……
這位老人家姓「邵」,呂櫻姑娘姓「呂」,他們可能是姑侄之間的關係。
呂櫻的夫婿,亦是邵正「侄女婿」,「銀笛」柳彬喪命池雄之手,「海天嘯虹」邵正何以不能了斷這一樁公案?
邵正望了玄劫一眼,道:
「玄老弟,您聽來或許會感到奇怪。」
『飄客』玄劫並不否認,點點頭,道:
「不錯,玄某感到奇怪——您老人家和『插翅虎』池雄,是否有所淵源?」
「海天嘯虹」邵正一口酒送進嘴裡,有所感觸的緩緩道:
「老夫與『插翅虎』池雄本人,並無淵源……但,池雄之師『古竹翁』田禾,昔年跟老夫稱得上知己之交……」
『飄客』玄劫接道:
「『插翅虎』池雄在江湖上令人髮指的暴行,他師父『古竹翁』田禾不知道?」
「海天嘯虹」邵正慨然道:
「這位『古竹翁』田禾友,平素為人正直……數年前,撇下他這個倒施逆行,作惡多端的弟子池雄,已離開這世界……」
一頓,又道:
「玄老弟,並非老夫不便露臉,乃是不忍心向昔年知友唯一弟子,下此一手……」
『飄客』玄劫有所感觸的緩緩點頭。
「海天嘯虹」邵正目注玄劫,又道:
「玄老弟,櫻兒技藝不如池雄……您能否替老夫昔年武林故友,代為清理門戶?」
「飄客」玄劫已聽出弦外之音,就即道:
「邵前輩,玄某何處去搜訪池雄行蹤?」
「海天嘯虹」邵正道:
「玄老弟僱舟南下,必途經此地鄂南潛江城,老夫帶了櫻兒,懷著萬一的希望,能不期而遇……」
『飄客』玄劫聽到此話,不由一聲輕「哦」。
邵正又道:」至於池雄行蹤.老夫與櫻兒業已探聽清楚……『插翅虎』池雄逐走主持方丈,霸佔『玉陀寺』……目前,也就匿藏在『玉陀寺』……」
「飄客」玄劫問道:
「邵前輩,您是否知道『玉陀寺』在何處?」
邵正道:
「『玉陀寺』在潛江城南郊,可由櫻兒帶路。」
金烏西墜,玉兔東昇……三更過後,潛江城南郊「玉陀寺」廟牆外,出現一對男女……這兩人正是『飄客』玄劫和「彩雁」呂櫻。
兩人絕無聲息之下,拔身飛起,登上「玉陀寺」風火高牆……呂櫻遙手一指偏殿一端,有燈光透射出來的屋子,玄劫微微一點頭。
兩人似枯葉墜地,自風火高牆,飄落大雄寶殿,疾向偏殿一端走去。
來到那間燈光自窗戶縫隙透出的屋子前……玄劫自窗縫看去,裡面正是「插翅虎」池雄,懷裡擁著一個妖冶女子,在飲酒作樂。
玄劫目光移向呂櫻,微微一點頭……
「彩雁」呂櫻長劍出鞘,躥前數步,手臂一揚,掀開門簾……裡面的「插翅虎」池雄,飲酒作樂,已有八九份醉意……
突見門簾掀動,進來一個手執銀劍的年輕女子,醉眼一瞪,喝聲道:
「何方女子,深夜來此則甚?」
「飄客」玄劫手握「龍淵劍」,站在門簾外接應把風……殺夫之仇,由呂櫻自己了斷,必要時,再進入屋裡助陣。
「彩雁」呂櫻冷然一笑,道:
「『插翅虎』池雄,你死期已到,『銀笛』柳彬之妻『彩雁』呂櫻,前來把你打入幽冥地府……」
這一「府」字甫出口,長劍一式「玉女投稜」,直向池雄喉間指來。
「插翅虎」池雄,酒意深濃,醉眼模糊……把懷中女往前一推,去擋住對方一劍。
呂櫻不忍殺害無辜,變招易式「環流滾滾」,一劍朝池雄蓋頭砍下。
這個身懷絕技,作惡多端的「江上魅影」池雄,竟在呂櫻第二式劍招上,輕描淡寫,結束了性命——腦袋一劈兩半,紅的鮮血,白的腦漿直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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