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如茵的斜坡上,建有數十幢房屋,或以木造的,甚至連泥磚堆疊成的也有,而這些房屋便密集在一起,形同一座小小的村莊也似,在這些房舍四周,有高大的樺樹圍繞著,好像是一圈天然的圍牆一樣,這裡,看上去說不上有什麼特殊令人神往的景色。
但是,卻有一種清新的、淳樸的、充滿了鄉野氣息的活力,此處,就是「洪家幫」的堂口所在地了,他們稱它是「洪家莊」。
現在,已是深夜。
於莊子後面最靠坡頂的一幢三進磚瓦房裡,關孤他們被尊如上賓般安置於此,除了房子最前面的客堂之外,第二進的兩間臥室便由舒家母女及銀心住著,後面的兩間房子,南宮豪與豐子俊合住一間。
關孤自己住了一間,每一進房舍的中間,還有一塊小小的花圃,開滿各色鮮花,倒也有幾分雅氣;從關孤他們住著的第三進房間窗口,可以望見舒家母女所住房間後窗上的動靜。
關孤與南宮豪、豐子俊並未曾全部入睡,他們為了慎重起見,決定由三個人輪班值夜守護——一直到離開此地為止,如今,第一班正由關孤親值。
南宮塚許是晚上這頓接風筵上喝多了酒,再加這幾日來的勞頓也著實夠受,早早就回房休歇了,陣陣的鼾聲直達戶外,睡得好不酣暢。
月明星稀之下,關孤坐在房門之前的石階上,背靠門框,仰頭凝視著澄朗無雲的夜空,似有所思……
輕悄悄,豐子俊從室中走了出來。
豐子俊走到關孤身邊也傍著坐下,笑笑道:「房子裡有點悶,還是外頭涼快些。」
關孤長長吸了一口深宵的清新空氣,道:「南宮兄睡了?」
豐子俊眨眨眼,道:「他呀,就有這個本事,腦袋一靠上枕頭就打呼,連兩句活的功夫都不用便睡得著的!」
關孤一笑道:「這也是個長處,像我,就辦不到,有時候能躺在床上輾轉翻側終宵,怎麼想睡都睡不著……」
微渭一聲,豐子俊道:「關兄,你是心事大多了……」
關孤苦笑道:「不是心事多,而是不能不去想,有時候,我強迫自己拋開腦海裡的思潮,可就辦不到!」
夜風輕輕的吹拂著,有一股舒適的涼沁感,就宛如一隻冷柔柔的手在撫摸著人身,十分爽泰,豐子俊抬頭望著空中疏朗的星光,低悠悠的道:「一個成名的武林強者,也有許多不為人道的痛苦,往往並不似外表那樣看起來威風八面,是麼?」
關孤悄然道:「一點不錯,豐兄,任何事情都有其內蘊的煩惱,而並非像表面上那樣單純。」
豐子俊沉默半晌道:「聽說,關兄,你曾試圖阻止洪家幫的人做今天下午的那票買賣?」
關孤憂形於色的道:「是的,你聽誰說?」
豐子俊低聲道:「洪賢自己說的,晚飯以後,你不是和南宮大哥到這裡來幫著安置我大嫂侄女了麼?洪賢大約喝了兩杯酒,他得意洋洋的與我提到你,他說:「關少兄有當今武林第一劍士,兩道最強悍煞手之稱,這全不錯,就是太過小心了點,而且有些杞人憂天,顧慮大多,今下午的那樁生意,他竟勸我罷手呢,為的卻是恐怕『悟生院』『綠影幫』聯想到和你們各位有關的什麼,其實,天知道那些兔崽子會想到這上頭去!他們大概早都追暈腦袋啦……」
他頓了頓接道:「你看,夢真她們不是幹得乾淨利落嗎?姓陳的好商乖乖的獻上了他攜帶的兩箱金銀珠寶,他隨行的五名保鏢也被打得人仰馬翻,落荒而逃,據夢真回來說,那奸商就差點連尿也嚇出來了……這麼容易到手的買賣,關少兄卻勸我們罷手,為的卻是怕漏痕跡,你說,這會有什麼痕跡可漏呀!『悟生院』『綠影幫』他們至多也就能獲悉我們又做了一票肥買賣,心裡頭泛酸罷了,他們還能想到哪裡去?你說關少兄是不是過於瞻前顧後啦?……』關兄,我聽他講了一大套,心裡有點不以為然,但人主我客,又承了他們這麼大的情,再怎麼說也不好頂撞他,我想,你之所以這樣做,一定會有你的道理在吧?」
關孤歎了口氣,道:「是的,我是有我的想法。」
豐子俊忙道:「能否見示?也好大伙參酌一下,」
關孤點點頭,道:「豐兄,人世間有許多不可理解,無法用正常的理智去剖析辨明的怪現象,你有沒有見過或聽過?」
豐子俊有興趣的道:「我知道,也相信這些奇異的事。」
關孤抿抿唇道:「很好,我們總算有一點共同的諒解了,豐兄,你曉不曉得人有一種十分奇特的,難以解釋的心靈感應?」
豐子俊頷首道:「我曉得——譬如說。當人們在遭遇危難之前,就會興起一股無可名狀的惴然不安感覺,或者當最親近的人有了災禍之時,他遠隔千百里之外的親人就也會突覺心靈焦躁,惶惶如大難臨頭,此外,有時人們在尚未經歷的未來事情到來前,由某些事物預示出凶吉的先兆,或夢裡隱冥的暗示等等……」
關孤笑笑道:「不錯,我就是指的這些,這屬於一種心靈的感應,超時空的奇妙靈異預兆,豐兄,它往往是十分正確的,我很相信這些。」
頓了頓他又道:「而我,老實說,我更認為這是冥冥中的神祉對我的眷顧,給予我的一種慈悲的暗示,類似這種經驗:我有過好多次,而大部分都是到後來應驗了的,所以,在我來說,我對這類的感應非常重視。」
豐子俊凝重的道:「莫非——你今天有過這種感應了?」
關孤靜靜的道:「有過了,就在我聽到洪賢父女二人說到如何做妥這票買賣的那一剎!」
不禁有些背脊發涼,豐子俊忐忑的道:「你覺得突然心血來潮?起了一陣莫明的不安?」
關孤低沉的道:「是的,就如同我前幾次的感受一樣——後來終於是場血淋淋的局面!」
豐子俊歎口氣,道:「那麼,只怕你要不幸而言中了!」
關孤苦笑道:「希望這一次的感應是不正確的。」
豐子俊搖頭道:「哪會這麼簡單?心靈上的感應,是一種難以解釋的靈異現象,超逾常理的奇妙預兆,冥冥中,一定有所引,才會有所感,一定有所現,才能有所應,這不是人們的自制力可以掌握的……」
歎了一聲,他又道:「看樣子,事情八成要出紕漏!」
關孤道:「如今,我們只有祈告上天保佑了!」
豐子俊搔搔頭道:「不過,回想一下,也沒有什麼破綻落在外面呀,正如洪賢所言,他們幹得乾淨利落,全功而退,毫無絲毫拖泥帶水之處……就算對頭們知道了吧,也只是知道『洪家幫』發了筆橫財而已,不會想到別的事上,更不會牽扯到我們的行蹤上來……」
關孤淡淡的道:「你也是這麼想?」
豐子俊沉吟著道:「似乎也不該有什麼問題……」
關孤笑了笑,道:「豐兄,任什麼事不要太往好處去打算,總要做個最壞的準備才好,否則,到時手足失措猶在其次,那種懊惱與失悔的味道就更不好消受了!」
豐子俊忙笑道:「當然,兄台方纔那一說,我業已警惕多啦!」
關孤正色道:「不出事是最好,但我們卻不能因為有了『洪家幫』的庇護便高枕無憂,疏了防範,說句不客氣的話,豐兄,如果真有了什麼情況,我委實不敢寄『洪家幫』的庇護——他們也力有不逮;只求他們能不受我們牽累,我業已滿足了!」
豐子俊點頭道:「事實也是如此——關兄你可看出有什麼不妥來?」
關孤沉默了一下,道:「假如我是『悟生院』『綠影幫』的追騎,我就會注意『洪家幫』的出現,以及查探他們的行動細節!」
豐子俊震驚道:「這樣一說,只怕『悟生院』與『綠影幫,方面也想得到這一步了!」
關孤憂慮的道:「所以我就為這一點而不安!」
豐子俊急道:「我看此地亦非久留之處,關兄,我們還是明早就啟程離開吧!」
關孤道:「也好——但洪賢一定又要笑我們太過緊張疑慮了!」
豐子俊吸了口氣,道:「形勢險惡,任他說吧,我們豈能顧這許多?」
輕輕摩娑著斜置於身惻的「渡心指」冷滑的黑犀骨劍柄,關孤感歎的道:「洪賢是個講義氣,有血性的漢子,可以交往,但人總難得十全十美,洪賢亦不例外,他的短處就在於太過自信,自視過高……」
他抿了抿嘴又道:「加上凡事欠缺周密思考……我只願這次他的一番盛意不要替他們帶來麻煩才好,否則,我們就更要抱愧不安了……」
豐子俊沉重的道:「這年頭,不論是授人的或人授的,總得擔著心事……」
頓了頓,他又道:「據我看,關兄,『洪家幫』裡頭,那江夢真似是還像不有點心計,不是等閒角色……」
關孤一笑道:「是的,這女孩子號稱『青竹絲』,在道上的名頭頗為響亮,是個難惹難纏的人物,你別看她對我們和氣可親,其實,她在外面乃是掛了招牌的狠毒冷酷、險刁慧黠,多少人不敢正眼相視呢!」
豐子俊道:「光聽聽她的稱號,也就曉得是位什麼樣的角色了,關兄,『青竹絲』是不是一種最毒的蛇?」
關孤點點頭笑道:「嗯,這種蛇外形卻頗為可愛呢!」
豐子俊莞爾道:「真的,外形相當不賴!」
關孤道:「『洪家幫』的組成分子也蠻有意思,他們沒有外頭江湖幫會的那一套,帶頭管事的全是家族關係,不是義父義女就是義父義子,再加上堂侄叔舅的淵源,等於是個大家庭一樣,其向心力特強……」
豐子俊感慨的道:「也就是像這類的團體才有真正的情感與結合力量,所謂『上陣父子兵』,一旦抵禦外侮之際,就格外顯示出與眾不同的精誠意志來了!」
關孤緩緩的道:「但盼他們能夠繼續這樣下去。」
像又想起了什麼事,豐子俊笑問:「關兄,『悟生院』裡似乎你與另一位『前執殺手』『雙環首』夏摩伽的交情最為深厚?」
關孤低聲道:「摩伽是我在『悟生院』的『前執殺手』群中唯一的知交,也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豐子俊湊近了些道:「這一次的事,關兄,夏摩伽是否也會和你站在同一立場與你相互呼應?」
關孤笑了笑,道:「你以為呢?」
豐了俊搓搓手道:「如果我是夏摩伽,關兄,我自然會毫不考慮的與你並肩同立,誓隨你而進退!」
關孤悄然道:「你說對了。」
豐子俊振奮的問:「他也是這樣?」
關孤點點頭道:「早已是這樣了,只要我通知他,無論我在何處,他都會即時歸來!」
豐子俊忙道:「那麼,你通知他了?」
關孤搖頭道:「還沒有。」
納悶的,豐子俊問:「為什麼還不通知他趕來呢?我們也可以增加點力量!」
關孤平靜的道:「我哪有時間與機會通知他!從開始到現在,我們奔命還來不及,半點空暇也抽不出來,又如何去與摩伽通消息?再說,他多等一會也好,免得操之過急,引起『悟生院』的疑心——」
他略一沉思,接道:「雖然,『悟生院』也早就對他猜忌和不信任了,如今,就讓他暫時再待耽一陣子,可以消消禹偉行的火,另外,或者有什麼機密消息能以被他探悉也不一定,眼前來說,不洩底是對的!」
豐子俊道:「怕只怕禹偉行對他搶先採取什麼行動——你不是說他們早就也不信任他了?」
深沉的,關孤道:「雖是如此,但不到最後關頭,禹偉行也不會輕易有所行動,他的顧慮頗多,其中有些微妙的牽扯之處。」
豐子俊道:「怎麼說呢?」
關孤低緩的道:「第一,是人心士氣問題,因為我的脫離『悟生院』,業已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了,整個悟生院可以說籠罩了一片黯雲,裡頭的人們必然是惶悚不安又加上憂慮驚疑的,在這種情形之下,如果禹偉行再動手對付我這一系的弟兄,不就更造成了一種混亂的複雜的局面麼?不管他有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如膽敢這樣去做,極可能會引發起一場異動,至少也將使已經紛亂沮喪了的人心士氣更呈不穩,禹偉行是聰明人,他該做不出這樣的傻事!」
笑笑,他又繼續道:「第二,是夏摩伽的本身價值問題,摩伽在『悟生院』也是出類拔萃的好手,他出身自『鐵冠門』,個人的藝業修為十分精湛純厚,另外,他也是個頗有頭腦、心思細密的謀才,堪稱文武雙全,在禹偉行眼中,他仍有極大的利用價值,如今正當『悟生院』用人唯急之際,不到夏摩伽確實脫離『悟生院』之前,禹偉行豈能輕言『剪除』?至少,摩伽現在還掩飾得很好,禹偉行也就更找不著理由下他的手,就退一步說,夏摩伽自己亦非省油之燈,他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會由人宰割而毫無反抗的,我懷疑,『悟生院』是否還承受得起另一次內訌了?」
開心的一笑,豐子俊道:「這一次,關兄,『悟生院』這個閻王府可被你槁得焦頭爛額,手足無措啦,姓禹的如今還不知氣恨到個什麼地步呢!」
關孤寂然道:「是的,所以禹偉行業已下定決心要懲治我,否則,『悟生院』的聲譽、紀律、與他本人的威信,恐怕就要一落千丈,更甚者,從此跨了台也說不定,禹偉行剛愎自用,心高氣做,這口氣他是決然嚥不下的!」
豐子俊誠摯的道:「說來說去,關兄,這都是為了我們才使你處於今天的困境之中的,要不你那權重位高的『首席殺手』要職不仍坐得穩穩當當的?」
關孤淡淡的道:「舒家母女之事也不過只是個引線而已,就算沒有這件事,我早晚也會走上這條路,若非舒家母女的事,以後也終必有另一件事作為我如此行動不的引線,我之所以這樣做,主要不是對人對事,而是為了追求一個理想的目標,唾棄我那血腥的生活罷了!」
悠悠低歎,他又道:「這個願望,我業已渴盼很久了,我將它深埋心底,但我知道,我遲早會付諸行動不顧,一切去追求的……」
豐子俊懇切的道:「不管怎麼說,關兄,你總是為了我們,這是事實上的結果,並非托諸於理想便可壟斷這個結果的,若非你,我大嫂侄女必已無命,甚至我兄弟二人也將遭劫。若非你,我們又安能一路順利逃來此地?」
他頓了頓,微笑接道:「如果你只為了你自己的願望追求,你大可放過我們之後一走了之,又為什麼尚如此仁盡義至的護送我們抗拒暴力到底呢?」
輕輕笑了,關孤道:「豐兄,你的詞鋒好利!」
豐子俊搖搖頭,正色道:「不,我只是道破你的謙虛和不欲受報的心理而已,關兄,你是一位真正的超人,不願在施人恩惠之後增加對方的惶愧不安,不願人家對你有所圖報,你希望人家不用領情,但事實上,關兄,我們卻永生難忘!」
關孤道:「我們不談這個好麼?這件事沒有探究其內涵的必要,我就是這麼做了而已,別的無須再討論了!」
有些寒意的激靈了一下,豐子俊笑道:「關兄,你要不要加件衣裳?夜深露重了,我進房去將你的綢氅拿出來可好?」
關孤笑道:「不用了,我還不覺得冷,豐兄,這些天來也夠勞頓了,你先進去歇著吧,別太累、著……」
站起來,豐子俊道:「我到前面大嫂那邊巡視一下再說。」
關孤頷首無語,豐子俊移步到前面舒家母女的房間四周,細密探查了一遍,然後,他走了回來,滿意的道:「很好,一切都極平靜。」
關孤忽問:「洪賢的這個堂口一般警戒夠不夠完善?」
豐子俊道:「我看還不錯,他們在莊子四邊全布有明樁暗卡,還養著十幾條兇猛的『契丹犬』,尋常情況該可以應付過去了。」
但是——關孤心裡想,若遇著什麼特殊的高手,這些防衛措施恐怕就難以發生作用了,他沒把心裡想的講出來,淡然一笑,道「反正,我們還得靠自己……豐兄,夜深了,你去歇著吧!」
豐子俊點頭道:「下一班輪到南宮大哥了,關兄,可別忘記叫醒他。」
關孤笑道:「還早,至少尚有個多時辰呢。」
豐子俊吸了口涼瑟的空氣道:「我去睡啦。」
目注著這位「不屈刀」進入了臥房,關孤由心底泛起一股溫暖及滿足,是的,一個人處於這紛混險惡的江湖環境裡,要遇上個談得攏,合得來,又可以發生心靈與情感共鳴的朋友,可是太不容易了,但無可置疑的,關孤認為他業已遇上了一個,他對豐子俊的欣賞已經札了根。
百無聊賴,關孤自己也抄著渡心指站起身來,在小花圃中散步,一面舒散舒散久坐的筋骨,抬頭望望天色,約摸該交三鼓了。
也不知怎的,關孤老覺得心裡總似沉甸甸的壓著些什麼,有一種翳悶窒重的感受,連神智亦現得有些悠悠惚惚的了,他想思考些什麼,但意志卻又不能集中,好煩躁,好不寧……
又口到階前,關孤正想坐下,突然間他似是聽到了一種聲音———種古怪的、恐怖的、令人毛髮悚然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一種什麼獸類的嗥號,近似死亡的嗥號,只發出那麼悠惚淒厲的一響,就帶著顫抖噎沒了。
立即屏息如寂,關孤集中了注意力,傾耳靜聽,但是,現在他卻任什麼也聽不見了,只有風拂樹梢的籟籟聲,像是隱冥中的影子在私語,方纔的那聲嗥號,再也沒有響起第二次!
沉默的靜立了一會,關孤馬上回房收拾妥當,將一切應帶的東西帶全,迅速出門叩擊南宮豪與豐子俊二人的臥室窗。
「南宮兄,子俊兄,請醒一醒——」
約摸也才剛剛睡著一會,豐子俊首先翻身而起,他揉著眼,朦朧的問:「有事?」
方纔還在打著鼾的南宮豪也「呼」的從床上坐起,睡眼惺忪的道:「莫非該我接班啦?」
關孤低促的道:「請馬上拾奪掇一下,恐怕有變化!」
「什麼?」
房間中的兩個人全都大吃一驚,忽忙翻身下床,好在他們全是和衣而臥,也沒有多少東西好收拾,各人提著傢伙,立即啟門走出。
冷風撲面吹來,兄弟兩人俱不由打了個寒顫,卻也清醒了不少,豐子俊抬頭望天色,低聲道:「三更過了,關兄,有什麼不對?」
關孤小聲道:「方纔我忽然聽到一聲慘厲的嗥叫,但只叫了一聲就沒有了,我判斷的結果,極可能是一種獸類在遭到殺害時負痛的吼號!」
南宮豪迷惑的道:「會不會是什麼田野間的小獸在奔逐嗥號呢?這也是很尋常的事,尤其在這夏天的晚上……」
關孤搖搖頭道:「不,那叫聲淒慘獰厲,不會是一般小獸所發得出來的……」
瞪了南宮豪一眼,豐子俊道:「大哥,關兄難道還會大驚小怪不成?如果他不是發覺的確有著可疑之處,他又何苦這般慎重?」
南宮豪連連點頭道:「當然,呃,關兄,以你想,那是一種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
琢磨著。關孤突然失聲道:「對了,像是狗的號叫——『洪家莊』不是也用『契丹犬』巡夜麼?」
豐子俊神色微變,他急道:「事情不妙,關兄,那一定是巡夜的『契丹犬』被什麼人暗算了!」
左右一看,南宮豪道:「為什麼洪家莊還沒有動靜呢?他們不是另外尚有守衛麼?莫非全都睡大覺去啦?」
關孤冷冷的道:「假如果真已有了什麼敵人摸入的話,恐怕那些守衛的朋友就凶多吉少了,要不怎會毫無異狀?」
吸了口氣,南宮豪緊張的問:「現在我們該如何應對?」
豐子俊接口道:「關兄,我認為還是出去查探一下比較可靠,順便也可通知『洪家幫』的人!」
關孤平靜的道:「二位兄台立即往舒家母女房外守護,並叫醒她們,要她們馬上準備應變,但且莫張揚,希望這只是場誤會!」
南宮豪急道:「你呢?」
關孤道:「我去一查詳情。」
啟步走出,他一邊又回頭道:「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聽我消息再說!」
豐子俊壓著嗓門道:「放心,我們自會留神!」
關孤去後,南宮豪敲著自己的額角,喃喃自語:「不會是對頭追上門來了吧?不會這麼快的,他們哪有這大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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