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狷帶著孩子,攜同君仍憐、姬秋風、另加一個任非,在褚泰祥的陪同下,一大票人馬趕回了「南浦屯」家中,睽別故宅多日,卻仍見庭院光潔,窗明几淨;榮福迎著小尋,一老一小見面就擁抱成一團,那種真摯深契的情懷流露,實在著實令人感動,舊僕長根更不得閒,忙著裡外張羅,茶水飯食之餘,猶須騰讓房間,鋪床疊被,平日冷寂慣了的雍屯,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憑添了不少生氣。
待到深夜,君仍憐姐妹和小尋都先睡了,家裡才算清靜下來,前廳已經多點起兩根銀燭,長根並泡好了三杯釅茶,在燁燁的燭光映照下,雍狷、褚泰祥、和任非三人圍桌各據一位,他們的神色都相得頗為凝重。
褚泰祥放下鋪子買賣不管,大老遠巴巴地陪著雍狷一行來到「南浦屯」,可不是解悶溜腿來的,他和雍狷早有默契,這一趟,為的是幫著雍狷擺平爭紛,了斷葛,兄弟伙並肩上陣,總要比單打獨鬥來得有把握。
燭火在輕輕跳動,雍狷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陰睛不定,他坐在那裡,雙手十指互叉,眉宇緊皺,了無先時談笑自若的開朗與灑脫。
褚泰祥捻著胡梢,慢條斯理的開口道:「依你看,雍狷,在最近所結下的這些梁子裡,哪一撥人會先找上門來?」
雍狷沉沉的道:「大概是賈如謀和朱乃魁那一撥吧,不過,『紅燈門』也有可能,另外『長山三奇』、『血鷹』全天保與『百臂刀』江明月亦不得不防……」
乾咳一聲,任非插嘴道:「若要我講,老弟台,只怕『紅燈門』會比賈老頭更急著復仇雪恨,他們在你手下死了不少人,這口怨氣,是絕對憋不住、嚥不下,『紅燈門』也算大幫口,面子如果不能盡早扳回來,他們怎麼朝下混?」
褚泰祥沉吟著道:「據我所知,『紅燈門』的大當家『千手羅漢』秦未盈是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屬於深藏不露、老辣陰酷的那一型,這種角色,最為難纏,你永遠猜不透他下一步怎麼走,任何可能的花樣他都玩得出來……」
雍狷道:「老褚,我至少知道姓秦的下步會怎麼走。」
褚泰祥瞪著眼道:「你知道?倒是說來聽聽。」
雍狷平靜的道:「他們鐵定會找上門來拚命。」
罵了一句「三字經」,褚泰祥啼笑皆非的道:「這還用得著你講?我是說,你可猜得出他們是用哪種方法、何等手段找上門來拚命?這裡頭不但變化極大,差別尤多,要能知敵於前,對我們才有幫助。」
雍狷聳聳肩,道:「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其中可供選擇的法則甚多,秦未盈到底是個什麼打算,我如何推斷得出?不過,我卻也有我的因應之道!」
任非忙道:「怎麼個『因應』法?老弟台,看樣子你已經成竹在胸啦?」
雍狷放低聲音道:「我們要先決定,是避還是戰?」
任非形色一動,剛想開口,又把已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褚泰祥卻大馬金刀的道:「你的意思呢?」
雍猖道:「我的意思當然是戰,若避,不僅有失骨格,更須避到幾時方休?」
用力頷首,褚泰祥笑道:「老子就知道你心裡是個什麼想法,好,我的意思也和你相同,管他是哪一路的三頭六臂,牛鬼蛇神,爺們豁出去了,即使拼上條命,亦決不含糊!」
任非強做笑顏,結結巴巴的道:「我,我自是附諸驥尾……呃,唯恐,唯恐力薄才鮮、派不上什麼用場……」
褚泰祥大聲道:「任老大也過謙啦,有道是兄為好漢弟壯膽,任老你領頭上陣,我們哥倆還有不勇氣徒升、熱血沸騰的?」
任非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高抬高抬,褚老弟未免抬我過高了,單憑我這幾下把式,只能跟著二位跑跑龍套,就怕,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給二位增添累贅……」
褚泰祥正色道:「你別小看了自己,任老,兄弟齊心,黃土變金,但要我們哥幾個同心合力,團結一致,休論『紅燈門』那一撮毛人,隨便是哪一幫、哪一派,我們必不會比輸了氣勢去!」
任非乾笑道:「說得是,說得甚是……」
雍狷頗能體諒任非的心態,他淡淡的道:「老褚,有什麼地方須要借重任老大,且等押後再說,對仗上陣,不一定非要實際登場交手不可,其他關節所在,亦得有人照應,總之,因才適用,方為上策。」
任非有幾分難為情的道:「老弟台,我可不是含糊什麼,管他紅燈門,黑燈門,我這把年紀,已是大半截入土的人,還有什麼捨不下的?
方纔所說,僅為提醒二位,我有多少本事,能吃幾碗乾飯,還請二位酌量派用,皇天明鑒,我絕對沒有臨陣苟免的意思!」
雍狷笑道:「沒有人會以為你有這種意思,任老大,我說過,因才而用,各盡其份,大家自己人,拿鴨子上架則大可不必,你千萬別想岔了。」
褚泰祥問道:「雍狷,咱們既已決定只戰不避,如今該聽聽你的主意了,這戰,要怎麼個戰法?」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雍狷緩緩的道:「首先,把老弱婦孺送走,譬喻說,小尋,君姑娘姐妹,還有榮福及長根,讓他們遷去一個安全僻靜的所在,後顧無憂之餘,我們便好騰出精力全心對付來犯之敵,擊敵的地點,就在此處——舍下」
褚泰祥忙道:「舍下?不,你是說把你家當作戰場?」
雍狷道:「正是。」
鍺泰祥大大不以為然:「你他娘是暈頭了,雍狷,你知道不知道一旦拚殺起來,很可能要死人?至少也將弄得濺血割肉,一片狼藉,經過這種折騰,房子還能住麼?你這幢老宅,雖說陳舊了點,地方不錯,你捨得就此拋了?」
雍狷歎謂的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們要尋仇,必然摸來此處,我們不在這裡等在哪裡等?莫不成先找妥了場所再請對方一板一眼的上陣?老褚,咱們如果這麼一廂情願,恐怕人家不見得會依你的章法行事!」
捻著鬍子,褚泰祥道:「說得也是……」
任非接口道:「老弟台,我在想你該不是打算在宅子裡預先布下陷阱吧?」
雍狷點頭道:「我正是這個主意,對方只要敢上門叫陣,一定自恃人多勢眾,而事實上他們的力量也比我們來得雄厚,明槍對仗,我方勝算不大,但如利用熟悉的地形地物,並預先作各項安排,則鹿死誰手就憑彼此的造化了!」
一拍桌面,褚泰祥喝了聲彩:「好點子,雍狷,還是你腦筋靈光,這麼一擺弄,我們不啻是以逸待勞,先佔盡地利之便,給那些王八羔子來個迎頭痛擊!」
任非卻十分惋惜的道:「可惜這幢宅居,怕就被糟蹋得不能再住了。」
雍狷平淡的道:「房舍財產皆屬身外之物,損毀並不足惜,只要留得命在,早晚掙得回來,拿一幢房子換取更大的生存機率,是絕對划算的事,任老大,人是青山,青山尚在,生氣自然蓬勃不斷。」
任非苦笑道:「老弟台,你倒看得開。」
褚泰祥更看得開,他已在進一步的發問了:「雍狷,你預備如何安排這個陷阱?」
手指輕輕動著面前的茶杯杯蓋,雍狷沉思著道:「我還在考慮,雙方形勢眾寡懸殊,所以鬥力之外,尚須鬥智,任何能夠造成敵人傷亡的手段皆可運用,不論以什麼方式,削弱敵人一分實力,即增加我們一分生機,老褚,這將是決不容情的生死之戰!」
褚泰祥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剛出道的孺兒,什麼場面是什麼性質,難道還看不清白?而我一向的觀念是但凡須要動手的場合,就得有拚命的打算,萬萬不可稍存輕忽,刀槍之下,誰能饒誰?」
雍狷頷首道:「這就對了,到時候大伙全卯起來幹。」
褚泰祥道:「我還沒有問你,雍狷,除開這裡,尚有什麼地方能夠安置小尋他們?」
雍狷笑道:「你忘了我在西郊還有一座宅子?比這稍小一點,不過還湊合著住。」
敲敲自己腦袋,褚泰祥道:「差點忘了,你以前是跟我提過,因為從來沒有去盤桓,印象就淡啦,雍狷,那地方你是否經常整理維護?可別亂得住不下人……」
雍狷道:「長根每隔幾天就去清掃一次,房子干靜清爽得緊,傢俱陳設也都現成,隨時隨地皆可搬進去住,當年我買下來,原就準備做別莊用的。」
褚泰祥道:「那敢情好,雍狷,越早把他們遷過去越好,說不定什麼時候,那干天殺的就找上門來啦!」
雍狷道:「我省得,明天一大早就送他們走。」
往椅背上一靠,褚泰祥長長吁了口氣:「娘的,說起來也真有些莫名其妙,你和賈如謀、朱乃魁他們結怨,為的是爭兒子,這當然沒有話講,但同『紅燈門』那樁糾葛,就未免不值了,『水母』尹含翠娘倆臭名遠播,又是劫匪出身與你無親無故八竿子打不著,你偏偏為一時義氣伸手管事,趟了這灣混水,如今她母子早不知窩到哪裡快活去了,卻把個爛攤子丟給你來收拾,雍狷啊,你說你冤不冤?」
雍狷搖頭道:「當初我也不曾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老褚,是他們一再挑畔,才把梁子越結越深,我決沒有意思將形勢弄到此般地步……」
褚泰祥道:「俗語說得好,管閒事、惹鬧非,這些麻煩,原來都可避免,眼下卻糊里糊塗硬要肩扛起來,大殺一場之餘,實在沒有多少道理!」
雍狷無奈的道:「老褚,江湖恩怨,糾纏牽連,本來就沒有什麼道理在,有時為一句話,一口氣,一點自尊,不也照常殺得天昏地暗,屍橫狼藉麼?這又待怎麼解釋呢?」
任非倚老賣老的道:「我輩武林中人,扛的便是『潛天行道』,既要『替天行道』,就難以潔身自好,否則人人規避、個個畏縮,天道何以行之?而這人間世,豈不公理蕩然,亂成一團了麼?雍老弟台的做法,我認為並沒有錯……」
褚泰祥笑了笑,道:「只不過為了尹含翠娘那對賊母子,我覺得實在不值,任老,這可是拚命的事,雍狷受過他母子什麼好處、欠了他們哪一樁情,要做如此犧牲?」
任非打了個哈哈:「雍老弟台方才不是說過了麼?他也不知道事情會鬧得如此不可收拾呀,要是能早些預見,至少方式上可以格外斟酌,褚老弟,咱們都沒有卜算未來的本領,世事演變,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褚泰祥道:「如今不止是聽天由命而已,任老,恐怕尚須填密策劃,全力以赴,要不然,想保個全身都難上加難嘍。」
說到這裡,他忽然轉向雍狷:「是了,你的大竹箭耗掉了兩支,家裡可有備份存著?」
雍狷道:「有,這玩意質料特殊,雕磨不易,更要在各種配件、角度、重量上做講求,務必得順手順心才能使用,所以當初我定制的時候便便多訂兩份,共是九支長箭,耗掉兩支,尚得七支,足夠了。」
褚泰祥笑得:「娘的,你那一手箭法,我真叫服了,確然是神乎其技,詭異凌歷,長弓大箭一朝在握,就等於執住了對方的生死符,威力強猛,霸勢十足,乖乖,和他娘的棺材釘一樣!」
任非跟著拍一記:「褚老弟,雍老弟台的箭法,我不曉得你見過幾次,我卻親眼目睹,拜識數遭,簡直來無影、去無蹤,起似白虹貫日,閃若流芒洩空,只那麼弦聲驟響,業已塵埃落定,其快其疾,就算大羅金仙也躲他不過!」
擺擺手,雍狷道:「別捧我了,任老大,幾支箭,一把弓,哪有這麼個玄法?」
任非大聲道:「這可是實話,老弟台,只要一見你弓箭上手,我就和吃了定心丸一樣,那等心安法,活脫金鐘罩在身但覺穩妥極了!」
褚泰祥道:「所以,雍狷,以已之長,攻敵之短,別忘記多使你的長弓大箭,明射也好,暗襲亦罷,總要撂到他們幾個,如你之言,任何能夠造成對方傷亡的手段,皆可加以運用!」
雍狷一笑:「你們兩個不必趁機推卸責任,把擔子往我身上擱,大家全是一根絲棉拴著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褚泰祥長長伸了個懶腰:「我操,單你是英雄好漢,我們就算孬種?老子要跑,早跑他娘的了,還坐在這裡耗啥?雍狷呀,把招子放亮,疾風知勁草,患難顯親朋,你眼前的這兩位,才真是你的肝膽之交!」
任非不由得臉孔發燙,模樣露著幾分不自在,他暗裡捫心自詢:類似自己這般的意識形態,也算上和人家「肝膽之交」麼?
天才朦朦亮,雍狷家裡已開始忙碌起來,人們穿梭來往,該帶的東西帶妥,物件打包,忙雖忙,行動卻極為靜肅嚴密,好在只算是「小搬遷」,要攜走的物品不多,只頓飯功夫,一切已整理就緒。
車子是長根摸黑去叫來的,雙轡後檔的一輛烏蓬車,車把式是熟人,這刻正幫著長根和榮福從後門往外搬扛東西,三個人幾趟進出,就通通弄舒齊了,現在,只等著人客上車趕路啦。
雍狷抱著小尋,不停在兒子耳邊叮嚀囑咐,姬秋風已鑽進車蓬裡,榮福接過小尋跟著登車,打簾子的長根目注君仍憐,只等這位大姑娘上來,就可啟行啦,車把式也坐到前位,長鞭在手,端扣住舌尖的一聲「得兒」響,立時便能揚蹄前進。
遷離的形勢已經凝成,但是,君仍憐卻並不上車,她獨自站在門邊,臉色陰鬱,青中泛白,好像有什麼事情觸犯了她,或者是,她心裡存有什麼梗結。
褚泰祥看在眼中,悄然向送兒子上車回轉來的雍狷做了個暗示,雍狷這才發覺君仍憐的神色不對,他趕忙走了過去,殷殷低問:「君姑娘,該上車啦,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看你氣色不大好——」
君仍憐冷冷的用手指著心窩道:「是不舒服,不這裡不舒服!」
怔了怔,雍狷憶道:「心口痛不是?八成因為旅途勞頓,飲食不調,加上昨晚上未曾睡好才引起這個毛病,我看你且先過去,我馬上替你找個大夫瞧瞧……」
君仍憐板著臉道:「我不搬過去,雍狷,是誰作主要我搬?」
雍狷趕緊解釋道:「沒有人硬要你搬,君姑娘,是這樣的,你也知道只要我一轉回來,我那些仇家必定就會一撥撥的接踵而至,他們一到,便決不是個善局,打殺搏戰在所難免,我為了顧慮大伙的安全,才將家中老弱婦孺光行移開,並無絲毫強請二位姑娘搬遷的意思……」
君仍憐直視雍狷,持硬的道:「這麼說來,你是為了我們的安全才送走我們嘍?」
雍狷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君姑娘、由於時間迫促,未及先與姑娘商量,或有失禮之處,亦乃情非得已,還望姑娘包涵則個!」
君仍憐道:「你如此顧慮我們的安全,你自己的安全又有誰來承擔?」
雍狷一時沒有會過意來,只迷惘的道;「君姑娘,這是我切身而且必須面對的問題,個人能否保全,只有盡其在我,但憑天命,在這種情形下,誰也難講能夠維護誰……」
哼了一聲,君仍憐道:「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
雍狷搓著手,吶吶的道:「君姑娘,你到底是在喻示些什麼,尚請明言。」
君仍憐重重的道:「俗話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又說,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奸,這乃表示人與人之間相交要交心,見情見於艱困危殆之際,緣結生死,才算不世之緣,而今天你有了麻煩,正須助力的當口,卻偏偏把我們遣走,雍狷,在你眼中,我們都成了那一類的無情無義之徒或窩囊廢,秋風懷有身孕,尚不待說,我呢?你也把我看為一個毫無作用甚且臨難苟免的累贅?」
張口結舌了好一陣,雍狷始窘迫的道:「你,你誤會了,君姑娘,你完全是誤會了,我斷斷沒有一丁一點輕視之心.我僅是為了二位的安危設想,順理成章的鋪出一條退路而已……」
君仍憐面無表情的道:「我不要走這條退路,我要和你一齊同生死、共患難,面對你所面對的一切!」
雍狷苦著臉道:「君姑娘,你的盛意我心領便是,刀槍無眼、來敵似虎狼哪,你犯不著越這灣混水,如果萬一因此有個什麼失閃,我的愧疚可就大了!」
君仍憐斬釘截鐵的道:「不必說了,雍狷,我的心意已決,我不走,你怎麼講都不管用!」
雍狷唉聲歎氣的道:「我的姑奶奶,你算幫幫我的忙,好歹移移玉駕,何苦留在這裡承當恁般風險?那可是拚命的事啊……」
君仍憐道:「拚命的場合我見過,也經過,雍狷,別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正在拚命!」
吞了口唾沫,雍狷技窮的道:「唉,你又犯上了鑽牛角尖的老毛病了,君姑娘,真是何苦……」
君仍憐道:「這是我的自由意志,誰也勉強不了我!」
雍狷扭頭瞧向那邊的褚泰祥,原想求老褚助一臂之助,過來幫著勸說君仍憐,豈知他的目光與褚泰祥相觸,姓褚的不但沒有幫著勸說之意,反而衝著君仍憐一伸大拇指,頗加讚賞,就差不曾大聲喝彩了!
君仍伶嫣然一笑,得意的道:「瞧瞧人家褚老闆,順情順意,比你開竅得多,哪像你,固執得不通人味!」
雍狷恨得牙癢癢的:「反了反了,這老褚,居然膽敢跟我唱反調,要是出了什麼紕漏,看我怎麼整治他!」
這時,褚泰祥已向作主張,大步跨出後門,向打簾的長根揮了揮手,意思是不用再等君仍憐,可以上路了,長根會意,招呼前座車把式一聲,自己也擠了上去,於是,車把式舌尖發出「得兒」一響,雙馬揚蹄,蓬車隨即轆轆而去。
瞪著來到近前的褚泰祥,雍狷大不高興的道:「老褚,你這是搞什麼?把君姑娘留下來,你可知道有多危險!」
褚泰祥呵呵笑道:「患難見真情啊,雍狷,我好不羨慕你、嫉妒你,人家君姑娘說了,她要和你一同面對你所面對的一切,共生死,齊進退,這是何等高潔情操、何等無我的境界?你個死木頭,偏偏不能體悟,只有我來代你接受啦!」
君仍憐頭一低,默默走回屋去,雍狷望著她的背影,不知心裡是甜是酸,只覺七情浮動,感受複雜,卻沒有再責怪褚泰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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