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林子的火勢是由四角躥出來的,秋高氣爽,林村乾裂,再加上要命的風勢,有若火上燒油似的整個山林都陷在那片火海之中,漏子從林子裡衝出來,耳邊已傳來兄弟們的淒慘叫聲,他人在震駭中傻了,看見自家兄弟有的已倒在血泊之中,也有的埋身火苗之裡——他目眥欲裂的吼道:「媽的,是誰放的火……」
他已看見自家的僅餘兄弟佟三、武威和張胖子幾個人正圍著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好鎮定的功夫,居然在那裡雙手背負於後,面上掛著一抹令人寒懼的笑意,望著地上那些慘死的兄弟,嘴角掀起酷冷的不屑,而佟三、武威和張胖子雖然手裡僅握著刀劍,沒有一個敢動手。
漏子一移而去,吼道:「朋友,你是誰?」
燕雲飛淡淡地道:「漏子,你現在問我是誰,不是太晚了?」
漏子一震道:「你姓燕——」
燕雲飛不屑的道:「嗯,你們守在老營盤的半山腰,不是在等著我麼?現在我來了,你那位鉤子兄弟呢,怎麼不見了…」
漏子心底裡直起前咕,那兩個蒙住臉的兄弟不是送鉤子出來了麼?怎麼,這會兒始終沒見人影?他全身一顫,立刻道:「佟三,去找勾子——」
佟三一移步,道:「是。」
誰知,燕雲飛伸手一攔,笑道:「別找了,他已躺在那裡歇著呢……」
漏子大哼道:「你殺了他……」
淡淡一笑,燕雲飛不屑的道:「我那兩位兄弟你總該認識,項七和老沙和鉤子都是老朋友了,他們正在敘舊,你又何必去打擾他們……」
漏子傻了眼,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絕大的錯誤,居然把鉤子活活的交給了自己的對手,當時太粗心大意了,竟沒有注意那兩個漢子是不是自己的兄弟,硬將鉤子往虎口裡送,他跺腳道:「媽的,他們是老項和老沙……」
嗯,燕雲飛冷冷地道:「你現在發現,不是太晚了?」
點點頭,漏子眼裡像要噴出火焰一樣,心裡那股子憤怒和不平,如拍岸的浪濤,厲聲道:「姓燕的,鉤子怎麼樣了?」
燕雲飛哈哈兩聲道:「那要問問我兄弟了,你是曉得的,我那兩個兄弟手底也不含糊,他們的手段不會比你們差,運氣好的話,鉤子還能保住一條命,運氣差,那就不知道了。」
漏子全身如被雷劈一樣,血脈賁張的快要炸開來了,他只覺腦子裡嗡地一聲,身子晃了晃,顫聲道:「鉤子要有個三長兩短,姓燕的,我會活吞了你。」
佟三厲聲道:「當家的,瞧瞧,咱們二十幾條漢子全給這小子活活的劈了,咱們還等什麼,先剁了他,給兄弟們報仇……」
漏子一呆道:「全是他殺的……」
佟三恨聲道:「錯不了,他守在這裡,兄弟們一出林子就遇上他了,這小子二話不說,逢人就干……」
一翻眼,漏子厲聲道:「血債血還,姓燕的,漏子今天要向你討個公道。」
點點頭,燕雲飛冷冷地道:「我在這裡候著呢……」
佟三一揮刀道:「兄弟,上。」
武威和張胖子早被燕雲飛那兇猛的殺著給嚇愣了,此刻漏子露了面,他們的雄心豪情又被激了起來,一聽佟三喊上,幾個人刀劍俱已灑了出去。
而漏子那柄斜頭刀更是快利的令人寒懼,一晃一顫數縷刀影已斜斜劈向燕雲飛,燕雲飛對漏子是久聞其名,知道此人能久享盛名決非子虛,他根本不理會佟三武威和張胖子的攻勢,一雙目光全落在漏子的身上,射日劍斜斜的砍了過去。
漏子的刀更快,居然搶在射日劍之前發出——刀劍相擊,發出一擊金鐵交擊中,兩個人身形同時一退,武威和張胖子眼梢子有多靈光,一見這種機不可失的機會,兩個人雙雙揮刀撲上。
若論這兩個人的功夫,要和燕雲飛那樣高身手的人交手,那就差了點,兩個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卻是他們送命的時刻,刀劍才出手,眼前已一片耀眼光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每人心窩上已中了一劍。鮮血和人同時摔在地上,四隻眼珠子瞪的像桂圓般大。
佟三顫聲道:「兄弟——」
漏子的心要裂開了,這些人俱是跟隨了他多年的老兄弟,僅僅是一個朝面,兩個老兄弟全撒手了,他厲聲道:「好小子。」
身子如彎弓的疾射過來,連著七刀劈出——燕雲飛已長笑道:「你省省吧。」他人突然立在地上,射日劍也是七劍——「叮,叮,叮——」
在一連串交擊聲中,漏子彷彿洩了氣樣的傻在那裡了,他那連環七劈在道上向來極負盛名,任何人都無法接住他這奪命七刀,而燕雲飛卻那麼輕鬆的擋了回去。
佟三叫道:「大爺,扯活——」
他見兄弟全躺在那裡了,心裡突然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恐懼之感,腳下抹油,一溜煙的抽腿了,他才跑出七八步,只見項七和老沙笑瞇瞇的站在路當中,但三心底一凜,叫道:「閃開。」
項七的刀一晃,笑道:「姓佟的,要溜?」
漏子一瞪眼,吼道:「我兄弟呢,你們這兩個雜碎。」
項七哦了一聲道:「你問鉤子,他好的很……」
那句「好的很」頓時使漏子涼了半截,項七和老沙的段數他可明白的很,即使沒有親自領教過,道上的傳說也聽的不少,他知道鉤子的結果是什麼了,暗中一震,大叫一聲道:「你殺了他……」
搖搖頭,項七冷冷地道:「還沒有,不過,他活著跟死了差不多…」
漏子雙目一閉,長歎道:「那還好,只要沒死……」
哪知項七搖搖頭道:「不好,鉤子生不如死……」
漏子已沒有心情和燕雲飛再鬥了,他只關心鉤子的生死,此刻只要鉤子沒事,他寧可自己挨一劍,全身泛起了一陣顫抖,道:「你們到底把他怎麼樣了?」
項七一指草叢,道:「你自己看吧。」
漏子像瘋了一樣的衝過去,他嘴裡叫著鉤子的名字,人已撲向草叢裡,鉤子的一雙眼空茫的望著他,臉上冷清清的,連一點表情都沒有,漏子難過的抱住他,道:「兄弟,你怎麼了?」
鉤子眼裡閃過一抹淚痕,顫聲道:「兄弟,栽了。」
漏子顫聲道:「沒關係,咱們還有機會,這點小場面算不了什麼,項七和老沙修理你,我會宰了他們給你出氣……」
黯然的一聲苦笑,鉤子顫聲道:「不行了,我的武功給毀了。」
漏子從地上跳起來,吼道:「什麼?他們廢了你武功……」
鉤子苦澀的道:「嗯,現在,我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往後,江湖上已沒有我鉤子這個人了,你帶我回家吧,也許咱們退出江湖,那種日子還好過些……」
漏子一呆道:「回家?」
鉤子眼裡淚水往外一湧,淒然的道:「你捨不得江湖……」
漏子恨聲道:「我要報仇,兄弟,我們兄弟不能白白讓人毀了,還有杜八,他還沒有失敗,有他出面,一定能報這個仇…」
搖搖頭,鉤子苦笑道:「老杜不是好東西,他要咱們守頭一關就是看看我們兄弟是真行還是假行,現在,我武功毀了,剩下你一個,他不會再重視我們了,聰明點,我們下山……」
在空中狠狠擂了一拳,漏子道:「我真恨,恨那場火……」
若不是幼年的那場火,鉤子不會怕見火,見了火,鉤子就會想起那幕悲慘的情景,就會失了理性,否則,項七和老沙沒有機會擺平了鉤子……黯然的歎了口氣,鉤子道:「認命吧,江湖不再是我們的。…」
漏子心裡的火比那燃燒的林子還要猛烈,他又抓起了刀,頭上髮絲根根的豎了起來,躍起身來,只見四處空蕩蕩的,除了佟三還守在那里外,燕雲飛和項七及老沙俱已不見人影,他們什麼麼時候走的?除了風聲,似乎只有佟三能回答這個問題。
漏子吼道:「他媽的,人呢?」
佟三苦澀的道:「離開了,我無法阻止……」
鉤子搖搖手,顫聲道:「算了吧,杜八會給他們顏色的……」
風還在吼,那威烈的火苗子似乎更猛裂了,這樣一片林子燒起來了,煙梢子直貫雲霄,密霧般的黑煙遮住了半邊天,老遠就能望見……》》》》》》》》》》》》》》》》》》》》》老營盤的弟兄不是死人,半山腰火起他們不會沒有瞧見,杜八爺更不會不曉得,老營盤那些雜碎全被那場火給震驚住了,他們想不通那場火怎麼發生的,因為他們判斷那場火苗子決不會是鉤子漏子兄弟放的,鉤子怕火是人所皆知的事,鉤子決不會給自己添這種麻煩,蛇劍在老營盤是個半殘廢的人了,他恨透了燕雲飛,若不是姓燕的,他不會受傷,樓家酒館那段樑子給了他太深刻的印象,他希望鉤子能替他報了這段刻骨銘心的仇……杜八爺真沉得氣,對半山腰發生大火的事始終沒有太多的關注,蛇劍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憂急的衝進杜八爺的行館裡,杜八爺真沉得住氣,他和那位西域任真子、百劍山莊的劍龍、岳陽的胡冠中正在飲酒作樂,這些名震一時的江湖俊彥有說有笑,而杜八手下第一大將段洪永遠是那張沒有笑容的臉,他站在杜八身後,一雙冷厲的目光始終環視著各處,雖然,他明知道這裡不會發生事故,他還是盡忠職守於他的維護工作,蛇劍衝進來後,大聲道:「八爺……」
杜八的眼神略略一瞄,道:「有事……」
蛇劍囁嚅地道:「山下……」
杜八淡淡地道:「你也過來喝一杯,別大驚小怪,鉤子和漏子如果連這點事也辦不成,只能怪他們學藝不精……」
蛇劍急聲道:「八爺,話不能這麼說,姓燕的畢竟不是普通高手,他是現今道上最頭痛的人物,看看他以往的紀錄,有多少人栽在他手裡,而我們……」
杜八哈哈大笑道:「這裡是老營盤,不是樓老頭的樓家小酒館,你是被他嚇破膽了,銀鈴的死,你的傷,我心裡很難過,蛇劍,且待會兒,那個姓燕的非付出代價不可……」
蛇劍苦笑道:「是,八爺。」
白劍山莊的劍龍一向狂妄慣了,他一聽蛇劍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心裡十分不是滋味,舉起杯子一飲而盡,臉上一片紅暈,嘿嘿地道:「老蛇,你沒看見麼,座上的人哪個不是雄霸一方的豪士,誰會在乎一個小小生燕的?他不來,是他運氣,如果來了,嘿嘿,他是自己找死,我們兄弟還在喝酒,千萬別為了他掃了酒興,再說,老營盤杜大爺的弟兄將近三百人,如果連他們三個都拿不下,嘿嘿,杜大爺這半輩子江湖還能再混麼?」
說的有理,說的狂傲,蛇劍在杜八爺面前哪能再說什麼?他知道這些人個個都是一流高手,一流狂人,也是一流的目中無人,蛇劍像啞巴吃黃連似的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暗暗有種頗為失望的思緒……杜八爺雖是絕對的狂夫,他畢竟還很慎重,向他那位貼身的第一高手有江湖小子之稱的段洪一招手,道:「小段。」
段洪冷冷地道:「八爺吩咐——」
他臉上永遠都是那麼冷漠,永遠不帶點丁兒情感,雖然和杜八相處時日並不短,還是那幅初來時的表情,沒有人能從他面上看出他內心想的是些什麼,只知道這個江湖小子一直都是這張酷冷的臉……杜八低聲道:「出去看看,別太大意了。」
段洪一拱手道:「是。」
江湖小子段洪就是這麼聽話,做任何事都不問原因,只知道該聽命去做,哪怕這是一件十分錯誤的事,他也不會吭上半句——人似一溜煙,出了社八爺的行館,一陣冷風吹來,這位江湖小子長長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來,他雙手背負在身後,兩隻拳掌交叉的握著,行過山坡,跨過石巖,眼梢子溜向每一個可以隱藏的暗影中,那些守在各角落中的弟兄全看見他來了,有人探出頭來,叫道:「段爺……」
段洪面上擠出一抹冷笑,道:「嗯你該死。」
手微微那麼一抬,一縷白光過後,那個探頭打招呼的漢子已哎呀一聲從石頭後栽出來,心口窩上已穿著一柄鋒利的匕首,江湖小子段洪怒聲道:「記住,要嚴守在自己的崗哨上,哪怕是你的老爹老娘來了,也不准吭出聲來,這是咱們的紀律,誰要是像阿勇這樣冒失,他就會躺在這裡永遠別起來了——」
這些話是說給那些守在暗樁處兄弟聽的,誰都看清楚這一幕了,血淋淋的教訓使每個人都捏了一把冷汗,他們全曉得江湖小子段洪的冷血手段,他說的出做的到,阿勇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揮揮手,立刻有人把阿勇的屍體抬走了。
江湖小子段洪又向前踱了出去,他不再巡視杜八行館的警戒了,而向那條羊腸小道上踱去,這條小道是通往行館的唯一之路,任何上老營盤的人都必須經過這裡,四處散佈著自己的兄弟,那陣勢真如銅牆鐵壁。
走了一段路,段洪看看離行館已有把裡的路了,在那片林子的盡頭,他已看見隱身在兩旁的自家兄弟,江湖小子段洪干呵一聲,向林子裡叫道:「崔剛—一」
有了段洪的話聲,崔剛才敢從林子的暗溝裡叫道:「段爺——」
江湖小子段洪冷冷地道:「這裡埋伏的全是弓箭手……」
崔剛嗯了一聲道:「不錯,全是八爺的吩咐——」
江湖小子段洪揮揮手,道:「立刻把人撤向百丈之外,這是八爺的意思。」
崔剛一呆道:「八爺會怪罪下來……」
段洪冷笑道:「死腦筋,豬腦袋,想想看,你們在這裡把關,姓燕的會上來麼?八爺要抓活的,拉開大門讓他們進來,然後,咱們再縮小範圍,網中抓魚,他們長了翅膀也飛不了……」
一呆,崔剛道:「對呀,好辦法。」
一揮手,段洪冷冷地道:「去吧。」
崔剛哪敢再吭個屁,人家江湖小子段洪是八爺身邊的第一高手,連八爺都很尊重這小子的建言,他崔剛不過是老營盤的小小角色,這裡哪有他表達的機會,拱拱手,立刻跑進林子裡,呼出一聲暗號,百來條漢子已向遠處逸去,只聽啼哩嘩啦的一陣急促腳步聲,愈來愈遠——江湖小子段洪似乎滿意了,嘴角上立刻閃出一抹詭秘的笑意,這絲笑意真不多見,他沿著小路向山下行走,然後站在一片巨岩的旁邊,靜靜的仁立在那裡——突然——岩石後面有了輕細的響聲,一連三道人影如鬼魅樣的從岩石邊問了過來,那是燕雲飛、老沙和項七、江湖小子段洪並沒有多大的意外,只是冷冷的瞅著他們——項七的手在動,他握著兵刃的柄——老沙也慎重的跨出了步子,他似乎沒有料到在這個時候碰上老營盤社八手下的第一位高手。
而燕雲飛卻笑了,淡淡地道:「你來了。」
段洪還是那麼冷冰,冷冷地道:「我在這裡候著呢……」
燕雲飛長吸口氣,道:「在這裡見面,我們都有點太尷尬……」
江湖小子段洪冷聲道:「我已把這裡的人找出百丈之外,這範圍之內不會有人知道咱們在這裡會面,兄弟,我想說一句——」
燕雲飛一搖手道:「別勸我回頭,你是最瞭解我的脾氣,犯上了就不後悔,先告訴我,裡面是哪些好朋友——」
段洪的眉頭一皺,道:「西域伍真子、白劍山莊的劍龍,還有岳陽的胡冠中,再加上老營盤的近三百的兄弟,夠了麼?」
燕雲飛的眉頭一皺,道:「嗯,果然都是些人物,再加上杜八,這聲勢夠浩大了,看來這是一場硬拚,好在鉤子和漏子已不成氣候……」
段洪冷冷地道:「鉤子和漏子解決了。」
點點頭,燕雲飛道:「不解決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麼?嗯……」
段洪長吸口氣道:「杜八隻怕不知道你已摸上來了,我出來的時間也不能太久,你曉得,杜八善疑,久了會…」
燕雲飛笑道:「我明白,你回去吧。」
段洪沉思片刻,忽然從懷裡拿出一個筒子,道:「這一路上去,每個暗樁都有人,你們明,他們暗,很容易暴露身形,這是苗疆的百步飛電蟲,你只要放出來,那些暗樁就會個個露出方位……」
伸手接過,燕雲飛道:「謝啦。」
段洪一移身,冷冷地道:「小心點,別太大意。」
隨著這幾句話聲,江湖小子段洪又溜躂溜躂的走了,項七和老沙看的直了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燕雲飛到底有多大的神通,連杜八身邊的頭號高手段洪都和他套上交情,項七傻直了眼,道:「我的爺,段洪到底是在幫誰?」
淡淡一笑,燕雲飛道:「兩邊都幫——」
項七不信的道:「看段洪那個樣子,好像跟你還很有交情,可是,他是杜八的人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從來沒說過和姓段的有交情——」
長吸口氣,燕雲飛道:「他是我老弟,只是跟了杜八很多年——」
老沙伸了伸舌頭,道:「我的媽,你跟誰都有交情,我們稱兄道弟也這麼多年了,就從沒聽你說起過,你不說明白,我和老項可被你弄糊塗了……」
燕雲飛搖搖頭道:「有許多朋友未必常在一起,有了事情後,朋友就會突然出現,段洪和我交情不淺,只是我們是兩條道上的人,很少碰在一起……,,項七搓手道:」有段洪幫忙,杜八非栽不可——「燕雲飛冷冷地道:「別想的太美,段洪幫忙也只是點到為止,待會兒犯上了,也許他的劍比你還快,殺的正是我們……」
項七一呆道:「真他媽的幹上了,誰又顧誰——」
看了看手裡的竹筒,燕雲飛道:「已經很有交情了,連苗疆的百步蟲都給了我,可見段洪真夠朋友,待回見,我真不希望和他遇上,杜八之前,他是非拚命不可——」
眼梢子輕靈的一轉,人已向前踏去。
沿路上,他們順著草叢行進,段洪是幫忙幫到底,在老營盤的行館漸漸看見的距離內,那些暗樁似乎俱被撤了,可是,老營盤的附近,段洪就不太敢了,那樣會驚動社八,杜八是聰明人,很快就會查一個水落石出——嚴守在老營盤的暗樁隱藏的很好,若不是江湖經驗十足的人,很難尋找出他們藏身之處,燕雲飛是何許人,他早已摸透了這些伎倆——低低的話聲,從燕雲飛嘴裡吐出來,道:「兄弟,咱們散開了,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些人,待會兒百步屍蟲一出,你們要藉機殺了他們……」
項七的刀已抽出,他恨聲道:「兄弟,放心,連老天都不會饒了他們……」
三個人身形頓時一散,已各自向前撲去。
燕雲飛的身勢如矢,沿著樹叢向前射去。
竹銅的蓋子掀開了,一陣怪嘯聲穿射而出,密密麻麻的百步屍蟲像萬千的螞蟻似的飛出去,這些屍蟲與黃蜂有異曲同工之妙,它們有種尋找敵人的功能,鑽出筒子之後,立刻分散開來,投向林子、石後——「哇——」
在一陣驚叫聲中,隱伏在暗處的漢子已有人吼了起來,緊接著有許多人站了出來,他們個個搔著癢,青筋暴起的叫著——項七和老沙借這陣混亂的機會向他們摸去,那真是快速磊落的身手,鮮血噴灑中,已有二十幾個漢子已倒在血泊之中,他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老營盤裡有人跑出來了,沉聲道:「怎麼啦?」
那是蛇劍和老營盤總護法——黑羽毛,蛇劍和黑羽毛最是莫逆,他受了一肚子氣的跑出來和黑羽毛說這件事,黑羽毛瞭解杜八,更知道杜八太大意了,他也沒有辦法,只有等燕雲飛上了山,看著辦了。
黑羽毛看了看那些百步屍蟲,已凜道:「百步屍蟲,這是苗疆的東西……」
江湖經驗老,敵對功夫深,黑羽毛已焦急的道:「蛇劍,咱們的暗樁全給人毀了。」
蛇劍變色道:「我就知道,姓燕的一定會來……」
燕雲飛如一條溜滑的泥鰍,在閃移中連著劈了七八個人,已含笑的衝了過來,站在黑羽毛和蛇劍的面前。
他朗聲一笑,道:「蛇劍,咱們又碰面了。」
黑羽毛一退步子,道;「有種,有種,單憑了了你和你那兩個不怕死的兄弟,就敢來老營盤撤野,這份膽識令人佩服,不過,老營盤是來的了,去不得…」
淡淡一笑,燕雲飛笑道:「老黑,別吹大氣了,鉤子和漏子的功夫比起你來如何?他們都攔不住我,而你,哼,也不過是多了個死人……「黑羽毛怒聲道:「真狂!」
剎那間,五十多條漢子已從老營盤裡擁了出來,團團的,重重的把他們三個困在中間,這些漢子個個都很厲的瞪著他們的獵中物,那寒冷如冰的刀刃俱閃閃的對著燕雲飛,眼前這個人太厲害了,厲害的能從山腳衝向山頂,僅這份功力已夠他們瞧的了。
項七大叫道:「杜八呢?那老小子呢?」
蛇劍冷冷地道:「急什麼?你還怕沒有人給你送終麼?」
項七呸地道:「老蛇,真後悔讓你活著滾回來,早知道讓你躺在那裡挺屍,你也不會在這裡狐假虎威了……」
蛇劍面色蒼白的道:「你……」
黑羽毛嘿嘿地道:「老蛇,急什麼?魚兒進了網,諒他們也跑不掉了,咱們通知咱們的八爺,要怎麼修理這三個小子,那要看八爺的意思了。」
蛇劍悻悻的退了回來,這裡已輪不到他說話,黑羽毛是這裡發號施令的人,他要怎麼處理,連八爺都要尊重他的意思,他連聲道:「那就請八爺吧。」
黑羽毛斜睨了燕雲飛一眼,道:「你真有種,我還挺佩服的,燕雲飛,在這裡別想再僥倖,我們八爺早已恭候多時了,你是要進老宅子見八爺呢,還是要八爺出來迎接你?」
面上殺氣一湧,燕雲飛冷冷地道:「叫杜八出來,他也該朝個面了。」
黑羽毛嘿嘿地道:「那就要你等一會了,我們八爺還在跟幾個朋友喝酒,你是曉得的,八爺酒興一發,非盡了興不會停,三位,這裡挺涼快的,你們先候著吧。」
項七恨聲道:「喝吧,反正這是他最後一餐……」
黑羽毛怒聲道:「你說什麼?」
一瞪眼,項七厲聲道:「老黑,別他媽的在這裡逞威風,我老項眼裡還沒你這塊料,如果不是為了杜八,你還沒資格跟我說話呢。」
這真是罵人要看天,打狗看主人,黑羽毛在老營盤也是說一不二的漢子,手下恁多的兄弟,哪個不稱他一聲黑爺,項七真有種,當著他的手下的面給他不算小的難堪,對黑羽毛來說,太沒面子了,黑羽毛氣的仰天一笑,道:「項七,我會撕了你那張破嘴——」
項七的刀在半空中一閃,道:「來吧,看看誰撕了誰的嘴——」
眼珠子裡散發著一股逼人的寒光,黑羽毛嘿嘿地道:「項七,你會後悔…」
項七大笑道:「我後悔就不來了。」
有如幽靈谷裡吹出來的一道寒風,自黑羽毛身後傳來一聲淒冷的笑聲,那是一個滿身綠袍的漢子,一雙眼珠子似要吐出來一樣,已緩緩的站了出來。
這個人一身的寒氣,一臉的冰冷,更有一股股殺氣,項七心底只覺涼意透體,脫口道:「金手客……」——
海天風雲閣 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