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千豪率領之下,一行人急步行往「不屈堂」,暗影中,不時有穸-之聲響動,偶而也可聽見一兩聲驚喜的低呼聲,埋伏在週遭的暗樁隱卡,都發現了他們龍頭大哥的返回,在此時此景,紫千豪等人的回轉,何啻從天上掉下來一塊寶哪。
穿過重重階廊樓閣,他們隔著「不屈堂」還有一段路,而「不屈堂」的巨大石階之下,「青疤毒錐」苟圖昌、「銀髯煞眸」賀長孫兩人已在十多名孤竹勇士的簇擁下匆匆迎來,一見到紫千豪,苟圖昌等人急忙見禮後,他已一步搶上前來,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強壓住心中的激動,低促的道:
「大哥,你可回來了,這兩天來,我簡直急瘋啦!」
輕輕拍著苟圖昌的肩頭,紫千豪道:
「裡面說話。」
於是,眾人拾級而上,進入了『不屈堂』豪華而寬敞的大廳,紫千豪在他的老座位——一張豹皮大圈椅上坐下,其他的人便各自環坐在漆花皮凳下,五名孤竹弟兄流水般穿進穿出,在各人面前的一張紅檜木雕花方桌上獻置了香茗細點後,又躬身退去。
這時大廳裡是一片沉寂,只聞得人們粗重的呼吸聲在不安的咻咻起落,祁老六將桌上的一碟「千層糕」推到藍揚善面前,抬手敬客,我們這位二頭陀早就餓荒了,咧嘴一笑,也不客氣探上五爪金龍拿起碟裡的糕點便據案大嚼起來,除了他,別的人那還有心請吃東西,一肚子煩,早已將五臟塞飽了。
憂慮而關注的,苟圖昌啟口道:
「大哥,你受傷了?」
閉目養神的紫千豪緩緩睜開兩眼,額首道;
「不錯。」
猶豫了一下,苟圖昌又遭:
「重麼?」
笑了笑,紫千豪道:
「沒有什麼,還挺得住。」
正在大啖糕點的藍揚善耳聞之下,急忙抬起頭來,張開他那滿是食屑的嘴巴,就待插語,紫千豪就怕他一說出來影響軍心,在一曬之下,他平靜的道:
「老苟,長孫,你們與藍揚善藍兄見過。」
三人立即站起,互相抱拳為禮道了素仰之後各自歸坐,淡淡的,紫千豪又道:
「我衝出銀壩子之後已掛了彩,幸虧遇上藍兄為我悉心醫治,如今才算沒事,藍兄更激於義憤,自願來助我一臂之力,這是一位可托的朋友,值得交往,你們要與他多多親近。」
紫千豪的一番話,頓時使苟圖昌與賀長孫提高了對藍揚善的看法,由二人的目光裡,可以感覺出來其中深遠的敬仰與謝意。
藍揚善慌忙嚥下了口裡的食物,有些手足無措的急道:
「呃,這不算一會事哪……這有什麼不得了的?咱,呃,咱早就在心眼裡佩服你紫當家了,遇上這個機會,咱哪能不效點力?不用客氣嘍,在平常,恐怕咱想跟個班還跟不上呢!」
苟圖昌深深的凝視著這位二頭陀,誠摯的道:
「藍兄,兄弟我代表所有孤竹幫上下弟兄向你致最大的謝意,你不僅協助了本幫的龍頭大哥,更等於保住了我們全幫的命脈!」
賀長孫也笑吟吟的道:
「說得是,藍老弟,呵呵,我便托個大稱你一聲老弟吧,等這件事過了之後我得與你多熱火熱火!」
有些受寵若驚的搓著手,藍揚善顯得扭扭捏捏的道:
「嘔,咱真是承當不起……這一點小事算得上什麼?二位將咱抬舉得太高囉,太高囉……」
於是,這一來,廳中諸人俱不由蕪爾互視,方纔的沉悶空氣,也略略溶化了些,紫千豪又吸了口茶,道:
「大家都不用再客氣了,老苟,眼前的情勢如何?」
說到這裡,他又補充了幾句;
「我與祁老六是在半途上遇到,然後經由秘道轉來的,我離開之後發生的事,已由古源在地窖裡詳細說過了。」
點著頭,苟圖昌道:
「如今對方正與我們隔著前後山中間的這道懸壁互相對峙,人數上他們較具優勢,但這不足慮,可慮的是他們好手太多,夜來已發生兩次警訊,在我們趕到圍撲之時卻皆吃他們逸去,看清形,是對方的高手來探聽消息……」
一側「銀髯煞眸」賀長孫接著道:
「『小金軒』已被焚,想不到『血狼星』單光竟在隱伏了這麼一段長時光之後仍來尋仇報復,更想不到徐祥這老小子還和他們是一路的!這老王八蛋翻臉無情,一點舊誼也不念,簡直可惡透頂!」
沒有表情的一笑,紫千豪道:
「各位,還記得我們捲襲『玉馬堡』時,那個躲在青紗帳裡算計我們的怪客麼!」
廳中各人齊齊點頭,紫千豪吁了口氣,緩緩的道:
「他也使的是『千錐錘』與『無耳短朝』……」
苟圖昌咬著牙道:
「是單光!」
祁老六重重一哼,怒罵道:
「這龜孫子!」
揮揮手,紫千豪又平靜的道:
「『血狼星』單光一身功夫十分狠辣精湛,這一點,我相信老苟與長孫都有感覺,在幾年之前,他雖然被我削落一耳落荒逃走,但我肩頭上也吃他掛了一朝,那時,他還沒有用過『千錐錘』,僅只單使一柄『無耳短朝』
苟圖昌頷首道:
「不錯,單光這廝把式狂硬,又奇又絕,十分難以對付……」
沉吟了一下,紫千豪又道:
「這兩人被你們圍住後又逃逸了麼?」
賀長孫接口道:
「是的,當時他們衝勁太猛,以至未能圈住……」
未予置評,紫千豪又移轉話題道:
「徐祥與我們雖無深交,但也是多少有點交情的朋友,大家不妨琢磨一下,他為什麼會倒行逆施,幫著外人對付我們呢?」
沉默了一陣,祁老六先開口道:
「會不會姓單的或是銀壩子許了他什麼好處?財,或者是勢?」
閉閉眼,紫千豪搖頭道:
「難講,而『黑流隊』也如此恩怨不分,助紂為虐,卻更是令我費解……」
苟圖昌生硬的道:
「黑流隊的瓢把子『金鉤眉』屠松,我就早看出他是個反覆無常,見利忘義的小人,可還料不到他竟可惡到這種地步!」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罷了,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閒暇再去追究這些問題,如今首先要解決的,還是如何將這干敵人殲滅或驅逐?」
苟圖昌胸有成竹的道:
「大哥,我早已想好了一個法子,你看看能不能用?」
紫千豪道:
「說。」
目光朝四週一掃,苟圖昌堅定而有力地道:
「由一撥人經秘道下後山,出其不意直撲前山敵人,另外,我們再使用我們的特別技巧『翻山爪』由崖邊悠蕩過對山,一口氣殺將進去,在行動展開之前,先預定好我方哪一個高手去截擊敵人哪一個硬把子!」
深沉的,紫千豪道:
「還有麼?」
搖搖頭,苟圖昌道:
「就是如此了。」
閉上眼思忖了片刻,紫千豪低沉的道:
「為什麼不再派一批人馬前去猝襲銀壩子,來一手釜底抽薪,打他們個首尾難顧.左支右拙呢?」
一拍大腿,賀長孫喝彩道:
「對,就是這樣!」
紫千豪又道:
「其他的人還有什麼更好的方式麼?」
大廳裡靜默著,沒有人再出聲,於是,紫千豪頷首道:
「那麼,就是如此了,便按照方纔我與老苟的計劃進行,大家分頭負責,立即舉事,但卻不一定非要預定好我們哪一個對付他們哪一個,到時候臨機應變,相互照拂,也免得受了牽制……」
將四眩劍倚到椅邊,紫千豪果斷的道:
「老苟率伍侗、罕明、洪超、公孫壽四人,帶領八百名弟兄在我們開始反攻前山之時乘亂衝出,直撲銀壩子,祁老六為首,與蘇恬、蘇言兩兄弟、金奴雄三人領五百人馬循秘道暗襲前山……哦,對了,聽說罕明與金奴雄都受了傷?還能行動麼?」
苟圖昌忙道:
「全不重,包紮後仍可以活動,就是貝羽傷得較重,現在還沒有脫離險境……」
低沉的,紫千豪道:
「在『精武閣』?」
苟圖昌點頭無語,紫千豪想了想又道:
「可用了我的曲還液』為他服用?」
苦笑了一下,苟圖昌輕聲道:
「大哥沒有詳准,我不敢擅動……」
「什麼?這種急事還非要經過我指示不可?假若人死了就是我詳准又有何用?真是糊塗!」紫千豪微怒著接道:
「老六。」
祁老六連忙躬身站起,紫千豪道:
「馬上拿我的『九環液』前去交給大夫,不要可惜,叫他適量給貝羽服食,以後大頭領以上的弟兄誰傷上都可以取用,不需經過我的詳准。」
忽然,二頭陀藍揚善道:
「但是,紫當家,你自己也得留著點啊……」
望著鄧老六匆匆離去的背影,紫千豪淡淡的道:
「我還不太要緊。」
一側,賀長孫低徐的道;
「老大,在苟二爺與老六他們展開行動之前,我和左丹是否立即跟著你用『翻山爪』飛蕩過前山從上面攻撲?」
紫千豪道:
「不錯,鐵旗堂仇堂主和他的八名執法便留在此地,負責防守之責。」
一摸自己的禿頭,藍揚善急道;
「咱也得隨著當家的屁股後面!」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謝過了,藍兄。」
藍揚善呵呵笑道;
「謝什麼?咱總不能白跑一趟啊……」
似是遲疑了一下,賀長孫忐忑的問道:
「老大……胡孝九不是預先去接應你的嗎?他還帶著他手下兩個得力頭領耿春與韓沖,這頭叫天驢怎的卻未見回來?」
紫千豪沉默了片刻,木然道;
「長孫,胡孝九一直稱呼你為『禿肥』,你也笑戲他是『叫天驢』,並把他胡孝九的孝子改喊為老子,是麼?你們一個稱對方為胡老九,一個喊對方為禿肥?這些,透著兄弟間的情感與坦直,我一向喜歡你們這樣戲-,為孤竹幫增加生氣與活力……」
想不到自己的龍頭大哥為什麼一下子會說到這上面去,賀長孫滿頭霧水的怔怔瞧著紫千豪發呆。
長長歎了口氣,紫千豪沉緩的道:
「奇怪我為什麼會提這些是不?長孫,因為自今以後,你只能在心裡與胡孝九戲-笑鬧了……」
全身一哆嗦,賀長孫悲恐的叫道:
「大哥,你你你……你是說?」
點點頭,紫千豪徐徐的道:
「不錯,孝九已經死去,耿春與韓沖也完了……」
大廳中所有的孤竹豪士們驟聞噩耗,全不由悲憤的愕在那裡,好半晌,才有幾聲忍不住的便咽傳了出來,晤,那是蘇恬與蘇言兩兄弟,他們的另兩個兄弟,也才剛剛逝去不久啊……
沉緩而嚴肅的,紫千豪道:
「不要難過,孝九他們三人死得有骨氣,有節操,他們死得像個英雄,沒有替孤竹幫失顏,一個男人,就需要這種死法,不屈不撓,在鋼刀與稜刃上爭榮耀,在生與死間。擇仁義,我孤竹幫兄弟若能個個如他們,人人如他們,我,也就滿足……了!」
於是,廳中所有的人全垂下頭去,每一張面容都是沉痛的、哀傷的,但是,在沉痛與哀傷中,卻包含了無可抑止的仇恨、憤怒,以及昂烈的韻息……
靠向了椅背,紫千豪倦乏的道:
「大家休歇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我們便開始行動!」
把皮凳拉近了一點,苟圖昌壓著嗓子道:
「大哥……只有你與左丹、賀長孫及藍兄幾個好手,力量似乎單薄了些,我看不如把跟我去的毛和尚留下來……」
合著眼,紫千豪搖頭道:
「不用,你到銀壩子,更需要人手。」
輕輕的,苟圖昌又道:
「在銀壩子,大哥,你受的傷不輕吧?」
睜開眼看著苟圖昌,紫千豪低沉的道:
「是的……但你不可說出去。」
目光中隱含優戚,苟圖昌道:
「大哥,你可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整個孤竹幫的盛衰存亡,全負在你肩上,千萬不能稍出差錯……」
微微苦笑,紫千豪道:
「我明白,但現在又有什麼法子?」
無聲的歎了口氣,苟圖昌默然了,現在少不得他們的龍頭幫主,除了硬抗,又有什麼法子呢?
緘默了半晌,他又悄細的道:
「在銀壩子,對方有些什麼人與大哥抗衡?」
低沉的,紫千豪道:
「白眼婆莫玉、仙鶴莫奇、『紅袍七尊』中的黃篤、彭上古、屠若愚、曹少成,另加上銀壩子的十個大爺,無數名二三爺之流及一些小角色……」
暗吃一驚,苟圖昌駭然道:
「『大尊派』的紅袍七尊?他們搬弄了這麼多人對付你一個?」
點點頭,紫千豪道:
「不錯,就是這麼多人。」
苟圖昌憤恨的道:
「車輪戰還是群毆?」
紫千豪簡潔的道:
「先是車輪戰,後是群毆。」
看著自己這位年輕的大阿哥,苟圖昌含有深意的道:
「我想,『魔刃鬼劍』不會輕易受挫,只怕他們的代價也不小吧?」
舐舐唇,紫千豪道:
「紅袍七尊兩死一傷,傷的那一個,就算救得回來,也濟不了什麼事了,仙鶴也掛了重彩,那九個大爺躺下了八個,還有一個廢在銀壩子之外,其他一些二三流的角色我也記不清了……」
驚異的,苟圖昌道:
「銀壩子外哪一個大爺是怎麼擺乎他的?恰巧碰上了?」
十分扼要而簡單的將那位「馬大爺」與少女方櫻設計陷害的經過述說了一遍,紫千豪又談閒的道:
「他們用的手法相當高明,若非我察覺得快,並且及時運功相抵,恐怕已著了他們的道兒……」
苟圖昌觀目閃射著火焰般的煞光,他切著齒道:
「大哥,銀壩子可真叫心狠手辣,步步餡餅,重重迫害又加上喪盡天良,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們如何還能容許他們生存?如何尚能和他們共同生活在一塊土地上?」
冷靜的,紫千豪道:
「這只是其中的一二件事罷了,你們還沒有看見對方以什麼樣的殘酷手段來殺害孝九他們三個人,在這裡,我不願詳細形容,自那時的剎那間開始,我已經告訴了自己,銀壩子不能再存在,要用鮮血洗淨他們的罪惡,以稜刃來斬掘他們生下的根,寸草皆不容留……」
苟圖昌用力點頭,目光巡視大廳中的各人,大夥兒也全忘了休息,都在傾聽他們的談話,這時,每個人也跟著點頭,一道道的目光噴著仇恨的怒火,露著狠酷的光芒,他們知道,就快到了,索債的時辰!
紫千豪又閉上眼睛默默養神,好一陣子,他才睜開眼來,嗯,廳中的孤竹壯士們卻是個個精神振奮,形色勇健,沒有絲毫疲倦之態,祁老六也已經轉了回來,正倚在大門邊作著深呼吸……
笑了笑,紫千豪道:
「怎麼?你們都不睏倦麼?」
白辮子洪超沙啞的道:
「想起那些深仇大恨,如天血債,就是睏倦,也不覺得……」
緩緩站起,紫千豪靜靜的道:
「說得好,現在,我們就開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講到這裡,他低沉的道:
「老苟、老六,你們過來。」
苟圖昌與祁老六快步靠近,紫千豪迅速的道:
「在我們發動反撲之後,最遲不得超過三柱香的時間,老苟的人馬便得出山,而老六,你帶著你的人現在即刻出發進入秘道,先行伏布在前山及乾澗左近,我們這邊一接刃,你的手下便馬上往裡沖,將他們夾在中間,給我狠砍狠殺,記著交待你的所屬,用游鬥門擊,切忌硬戰!」
祁老六忙道:
「我省得。」
停頓了一下,紫千豪道:
「你們還有什麼事麼?」
苟圖昌與祁老六齊齊搖頭,於是,紫千豪一揮手,深沉的道:
「那麼,你們可以去了,請自行珍重。」
這兩位鐵掙掙的漢子躬身道:
「大哥也是。」
於是,異常迅速的,大廳上的人影晃動著,白辮子洪超、毛和尚公孫壽二人緊跟著苟圖昌行了出去,剛走到門口,晤,一條巨大的人影已迎了上來,那巨人,原來即是前兩天在不屈堂二樓議事的那位形容猙獰而威武的仁兄,他的左膀子還染著血跡,一見到匆匆行出的苟圖昌,尚未及開口,苟圖昌已急促的道:
「奴雄,罕膘子和伍桐在前面麼?」
這位巨漢金奴雄有些迷茫的道:
「都在巡守著,二爺,你們去哪裡呀?」
苟圖昌一揮手朝石階下走去,邊道:
「等下你就會明白,現在少問……」
這時,祁老六與蘇家兄弟也出了廳門,他拉著金奴雄便走,一面低沉的道:
「小子,你跟我搭檔,咱們又有好久沒在一起耍子啦!
這位虎背熊腰的巨人急道:
「聽說大哥回來了,老六,我還沒進去謁見哪……」
廳裡,紫千豪的聲音已傳了出來:
「奴雄,你和祁老六去,不用進來了,這一次,我可得看看你這號稱『六甲神』的大漢子有些什麼門道了!」
金奴雄雖然生得人高馬大,腦筋卻轉動得夠快,聞言之下,他已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依照鄧竹幫與紫千豪的傳統慣例,嗯,看情形又要有一場熱鬧好湊了,於是他哈哈大笑道:
「放心,我姓金的包管不會給大哥丟人!」
祁老六扯著他快步奔下了不屈堂的石階,夜色中,尚隱隱傳來這位毒鯊鐵漢的笑德聲;
「行了……大狗熊,老子就看你怎麼圓上在大哥面前賣下的狂言……」
不屈堂的大廳裡,一下子便沉寂多了,他們幾個人一走,彷彿顯得這間瑰麗的廳室特別空虛與冷清了似的,空氣中有一股落寞而淒涼的味道,靜得甚至連低咳一聲也會傳出嗡嗡的迴響了。
紫千豪目光定定的投注在廳頂的金藍色精緻雕花上,半晌,他唇角浮起一抹深蓄的微笑,道:
「長孫,你去點集人馬,記得每個人都要帶著『翻山爪』。」
「銀髯煞眸」賀長孫下頷的肥肉一抖動,笑吟吟的道:
「要仇堂主負責留守後山之事也順便告訴他吧?」
紫千豪道:
「當然。」
賀長孫方想走出,紫千豪又叫住他道:
「點六百名堂兄足夠了,我要在頓飯時光之後開始反撲!」
賀長孫答應著,快步離廳而去,直到他肥胖的身影消失了,二頭陀藍揚善才吁了口氣,咋舌道:
「大當家的,看樣子,作為一幫之主也頗為不易哪,光是發號施令,東調西遣這些麻煩事也夠頭痛的,沒有兩下子的人還真承擔不起呢……」
獨自坐下,紫千豪一笑道:
「也沒有什麼,習慣之後便不覺繁重了。」
一伸大拇指,藍揚善讚道:
「有威風,當家的方纔那一道道發出的連串諭令,直和掌軍符,坐虎帳中的元帥相差無幾,就少一副金盔銀甲了,呵呵,咱看,便是交給你千萬大軍,你也能照樣治理有方,調遣不紊吧……」
拿起玉杯來吸了口茶,紫千豪淡淡的道:
「過譽了,湊合著肩扛這副擔子而已。」
略一猶豫,藍揚善低聲道:
「紫當家,今夜之戰,當家的你可有勝算把握?」
抬起頭來奇異的注視著藍揚善,好一陣子,紫千豪道:
「當然,否則我為什麼要戰?」
征了征,這位二頭陀怪笑道:
「呢,咱只是有點擔心罷了,當家的定然早就成竹在胸,認明強弱啦……」
輕喟一聲,紫千豪道:
「藍兄,俗語有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老天答不答應我操勝券,在我本身來說,卻一定要傾力以赴,拚死相抗,換句話說,上蒼毀我與否是它的事,我只要有一口氣在,便會峙立到底,撐到屍滅灰燼!」
呆了半晌,藍揚善畏服的道:
「紫當家,你說得對,難怪孤竹幫會有今天的威勢名聲……〞
紫千豪緩緩的道:
「我一生不知『屈服』兩字的意思,我之所以活到現在,孤竹幫之所以能生存下來,大約便只是這一點小小的原因了……」
頓了頓,紫千豪啞然失笑道:
「血戰即興,苦鬥在前,卻談起這些理論上的問題來不是顯得有些愚蠢麼?倒叫藍兄見笑了。」
藍揚善連忙正色道:
「非也,咱在平時到哪裡去聆聽這些金科玉律去?紫當家,你說得對,咱是打心眼裡服氣……」
紫千豪抿了抿嘴唇,他正想再說什麼,大廳之外人影一閃,晤,「再生閻君」左丹已飛掠而入。
「左丹!「紫千豪輕輕叫了一聲,站了起來。
這位忠心赤膽的大護衛躬身行禮,喜悅的道:
「大哥,你果然平安返回,可急煞我了。」
笑了笑,紫千豪簡單的將藍二頭陀為左丹引見之後又道:
「今夜的行動賀長孫已告訴你與仇堂主了麼?」
左丹清星而酷厲的面龐上閃耀著興奮與光彩,他忙道:
「告訴我們了,外面的弟兄正在加緊準備,馬上就好,仇堂主卻不大高興,他原以為會跟著打前鋒的……」
紫千豪低沉的道:
「後山的防守亦極重要,據我判斷,現在對方可能仍奸細隱伏於此,說不定我們方纔的行動他們已有部分看眼裡,所以,我們便需搶在這些好細的前頭開始反撲,免洩漏消息。」
點著頭,左丹道:
「那麼,大哥,我們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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