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妮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早,日正當中,她昨天累了一天,睡得很甜。看到散在陽台地下的衣服,讓她想到昨晚和尼克的接觸,溫存她的心情。
裳妮梳洗一番,准備又一個晃蕩的一天。開門時,她看到尼克留在門上的紙條:“裳妮親愛的,早安,如果你看到這紙條,表示你起得比我早,我不想一個人早餐,叫醒我。尼克。”
裳妮想想,讓他繼續睡好了。她把紙條取下,表示她看到了,往碼頭前去。
在碼頭邊有家小小舊舊的餐廳,是希臘船員們和當地人窩在那喝咖啡吃點心的地方。家庭式的地方,老板是對中年夫妻,總是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毛頭小孩在打打鬧鬧。英文用不上,就是在櫃子那指指點點,一堆當地人也會幫忙指指點點,總是會給裳妮她要的東西,沒什麼誤差。
她喜歡看他們之間交談與肢體語言表達方式,有時她覺得好笑,他們會知道而收斂些,或是跟著傻笑。一般歐洲的餐廳,總是熱鬧的大伙擠一桌,認識的或不認識的。在這裡,他們卻不好意思來分享她的桌子,友善但是遠離她。
過了太陽毒辣的時候,裳妮去海邊,飄浮在泳床上,這天風浪較小,漫漫地在近灘徘徊。
“哇!那邊有條白蛇。”是尼克的聲音,他也躺在個泳床上,向裳妮游過來。
“嗨,尼克,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能再好了,只是我想你想得快瘋……”說著就趴過去給裳妮個隆重而纏綿的吻,他的唇捨不得離開她的,索性要爬到她的泳床上。
“尼克!”她一直笑:“我要沉下去了……”
尼克的泳床已經飄走,他雙手趴在裳妮的泳床上,裳妮不讓他爬上去。
“尼克,你要乖一點。”
“為什麼早上不叫醒我?”他有些撒嬌。水中的尼克活力充沛。
“我想你多睡一會兒比較好。”
“我以為你會來告訴我白蛇的故事,我很失望。"
“我現在告訴你,好不好?”
“好呀!我要把我的泳床迫回來才行。”
“你要乖一點才行。”
“是的,親愛的。”尼克在她臉上啄一下,然後去追他的泳床。他游過來,兩個泳床並行,他拉著她的手。
“好了,我在聽。”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千年的白蛇精……”
“是什麼朝代?”尼克問。
“尼克,這是老傳說,沒有什麼朝代……”
“你不知道對不對?”
“我不知道。”她不得不說實話了。
“我只是想假裝我滿懂的!”他得意的說。
“尼克,如果你想聽故事的話……”
“我知道,我不會再打斷你,不會再亂問問題,我會很乖,我保證!”
“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千年的白蛇精,和她的婢女青蛇精……”
在依奧斯湛藍的海灣裡,裳妮告訴尼克一個中國家喻戶曉的傳說故事——白蛇傳。尼克握緊她的手,讓他確信這一切是真實的,不會煙消雲散的。
“裳妮,大部分的中國傳說都是這樣悲劇結尾嗎?”
“嗯……不盡然,但是很多。"
“我讀過一本《石頭記》,也是淒涼的結局。”尼克悠悠的說。《石頭記》是《紅樓夢》另一個翻譯名字,大部分外國人知道這書名。
“我知道,我跟你說過,中國是受詛咒的民族,有的是一大堆不快樂的歷史和故事。”
“但中國人還是很驕傲。”
“是嗎?記得你說我是第一個認識的中國人。”
“是啊,就是你很驕傲你是中國人。”
“我並不知道!中國有很多悲傷的紀錄,也有很多輝煌的成績,我從來不以中國人為羞恥,我並不知道我讓人覺得驕傲。因為這不是我所能選擇的,是不是?”
“對,這不是你能選擇的一旦是你能讓你成為最美的中國人,你做得很好,你應該覺得驕傲!"
“謝謝,尼克。"
“我今晚可以兌現你輸給我的晚餐嗎?”
“難怪……難怪你嘴這麼甜。”
“我一向這麼甜美,不是嗎?”
裳妮瞄他一眼。
“你要嘗一口嗎?”尼克調皮的說。不等她回答,就又趴過去吻上她的唇。
“嗯!你比巧克力還甜!”裳妮說。
尼克又深深地吻進她的嘴裡,他的手從她的脖子游移到她的胸部,撫弄她的乳頭,像把玩他最愛的玩具,從來不倦厭。
“裳妮,你的游泳技術如何?”他輕聲問。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笑笑說:“我不會游泳,親愛的,冷靜一點1”
“你讓我全身著火,寶貝!”
裳妮嬉鬧地用手潑得他一頭一身的水,也離開他。尼克附和,發出水熄火的“——…——"聲,在海裡像魚一般跳躍。
尼克和裳妮在“依奧斯俱樂部”等夕陽,他們坐在陽台上同樣的位置,只是這回尼克躺靠著牆,裳妮躺靠在尼克懷裡。
“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才想到桑尼和梅走了,我甚至沒跟他們說再見,”裳妮說。
“人生就是這樣,來來去去的人和事。或許有一天你會再碰到他們,很難說的,世界很小。”
她常難以理解外國人的達觀,美國人和歐洲人,“That'sthewayitis!”事情就是這樣,自然地把一切都透徹而淡化。
“我跟桑尼是大學同學,朋友多年,我們都是東奔西跑,總是會再碰頭。下次再見面時,可能在紐約,可能在葡萄牙,也可能在東京,你永遠不能預料。”
“珍妮呢?”
“對珍妮我覺得很抱歉,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能控制自己,你是這麼吸引我.她總是很好強,所以氣憤地離開。”
“她好強?”裳妮覺得這個男人在推卸責任。
“她很好強,常常讓我覺得沮喪!”尼克有些痛楚的說。
珍妮是驕縱而好強的。第一天到依奧斯,尼克在“紅獅”醉眼離不開裳妮,她當晚就跟強要了另一個房間,她不是弱者。後來他們又繼續試了三、四天,尼克在海灘跟裳妮單獨談話回來,她就崩潰了,放棄了。她是個獨立理性而自信的人,她不是個輸者,當晚她就搭船離開依奧斯,離開尼克了。
尼克不願意多說,裳妮也不想知道什麼,過去就過去了,至少尼克不是個沒有口德的嚼舌男子。不可否認,珍妮的好強成全了他。
“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很迷惑!”在美國的最後一年他認識珍妮,在日本時兩人電話書信往來沒間斷。珍妮好面子,尤其是在人前,在不知不覺中,常常傷到尼克。這種迷惑,兩年來不時地困擾他,讓他熟悉又害怕。
“桑尼和梅我們四人在我外祖母家待了兩天,我外祖母最疼我,她老是說‘我英俊的小尼克',她也喜歡珍妮,她喜歡一切我喜歡的。有一天外祖母在洗碗,我替她擦盤子,講笑話給她聽,她就告訴我,淡淡地:‘我英俊的小尼克,珍妮很可愛,我擔心她有天會傷到你。'就像老人准確的寓言似的。”
“她傷到你了嗎?”
“嗯,她傷到我了。”尼克說:“我知道她會傷到我,只是,我不知道這回我也傷到她了。”
人的感情是如此脆弱,很容易就傷害到彼此。人是這麼沒有抵抗力,很容易又愛戀起來。
華麗的交響樂謹慎而莊重地流瀉在寬廣的“依奧斯俱樂部”,在這裡欣賞日落,是極盡奢侈的享受。
尼克帶著裳妮在村子的小巷弄間尋找一家叫“威尼斯”(venezia)的意大利餐廳。
“克莉絲和達倫告訴我這家餐廳的食物很棒,我找了兩、三次找不到。”裳妮說。
“你喜歡意大利菜?”
“當然,我對所有美食、美好的事物以及甜美的男人都有很好的胃口。”
他把她摟過來,看著她說:“你是指我嗎?’
“當然,親愛的!”
他俯身吻她。“謝謝,親愛的!”
“不客氣!”
村子裡的小巷弄婉轉,像迷官似的,尼克牽著她的手游戲似的在其中游蕩。
“多麼美好的世界,一個美國人和一個中國女人在希臘的小島上尋找一家意大利餐廳!”尼克說:“等一下……我想我看到招牌了,沒錯,謝天謝地,不然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吃點小點心什麼的。”
像許多意大利餐廳一樣,“威尼斯”燈光昏暗,桌椅親密地一張挨一張,每張桌上點蠟燭,氣氛溫暖而浪漫,誇張而戲劇的意大利情歌,顯得有些通俗喜感。
像許多意大利餐廳一樣,老板喜歡穿著雪白的圍巾和廚師帽,來到你的桌邊,快樂而努力掩飾得意之情的說:“你好,我是路易士,這家餐廳的老板,我可以為你服務嗎?”
“當然,這個女孩,聽人家說你這裡有很棒的意大利菜,拉著我在這巷弄間走了半個小時……”
路易士高興的問裳妮:“你聽誰說的?”
“達倫和克莉絲,紅獅Pub。”
“哦……這兩個孩子愛死我的食物,你們也一定會喜歡的,我有全世界最好的意大利菜。你想要吃什麼?年輕的小姐。”
“我要嘗你這裡最辣的面。"
“哦……中國女孩喜歡吃辣的,你會著迷的。你要吃點什麼?孩子。”
尼克笑笑說:“就給我所有你最拿手的菜!”
路易士開心的說:“沒問題!我的食物像藥一樣讓人上癮!”就先去給他們准備飲料和開味菜。
尼克說:“這是對意大利廚師最好的方法,相信他,你會得到最好的食物。”
“你這個滑頭的小精靈!”
“意大利和希臘很近,我覺得他們個性也很近,熱情、友善、快樂。這也是我和我媽媽比較親近的原因,我愛我媽媽和外祖母,她們就像你的大朋友,天真的大朋友。”
“我喜歡聽人家跟我說家庭的事,感覺很舒服。”
“那是你,我知道中國人的家庭觀念很重。希臘人也是,但是美國人不是,若是你跟美國女孩聊家裡的事,她們會覺得無聊,覺得你是長不大、離不開家的孩子。”
尼克踉她說了他家裡的故事,他外祖母家頗富裕,從事海運方面事業,他媽媽到美國去念大學,認識了他父親,就結婚生子定居在美國。他外祖母常去紐約探望女兒或外孫。這是尼克第一次回到希臘,感覺親切而熟悉,因為從小外祖母就是他最愛的,他們告訴英俊的小尼克許多希臘的種種,他對希臘的向往是一種鄉愁式的憧憬。
“裳妮,你不知道,我應該和桑尼和梅一起回雅典的,外祖母以為我這時該回家的。”
她很訝異:“你要回美國或是日本?”
“我的假期是一個月,我先回紐約去半個月,就飛來雅典,三天後的機票是回東京。”
“時間好快,是不是?”
他把她的手握近他的唇,吻她五根手指,“裳妮,我好恨這麼晚才認識你,好捨不得,你什麼時候回台灣?我一直想去台灣,但是沒機會,現在我是非去不可了!”
“尼克,說實請,我不知道,三個星期後我該回到巴黎去上課,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台灣?!”
“我會想到辦法的,現在不要傷這個腦筋。現在,我要每一分鍾每一秒鍾都跟你在一起。”
“尼克,不要給我壓力!”
“抱歉,如果你覺得有壓力。但是,我會做給你看,讓你相信我,愛我!”
“你是這麼善解人意,尼克:“
“對,我就是這麼體貼。”他開玩笑的說:“到時候看你不死纏著我不放才怪!”
這時路易士過來,看他們吃得滿不滿意?!“這個中國小女孩有一套,吃我特別調制的辣醬竟然面不改色,別人吃都是猛喝水或啤酒,一盤面沒吃完,灌水脹肚子。”
尼克說:“我剛吃一口,辣麻得我舌頭像著火似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裳妮笑說:“難怪你不要再吃一口!”
大伙笑成一團。尼克說:“謝謝你的慷慨!”
裳妮說:“這是我吃過所有外國食物最辣的,真的,路易士,你做得很棒。只是我父親是四川人,我從小吃辣椒長大的,抵抗力很強。”
“我很喜歡四川菜,尤其是宮保雞丁。”路易士說。
“路易士,你知道有一種小辣椒很辣嗎?”
“我聽說過,但從來沒有見過。”
“好,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台灣,但是我保證,我回台灣時,一定寄一大包小辣椒給你。”
“真的嗎?”路易士整個人興奮起來。
“當然!我不會隨便作承諾,如果我不很確定的話。中國人說‘輕諾則寡信’。但這個太容易了,我一定做到。“
“我喜歡這個中國女孩,我要請你頓晚餐。”
“不要,路易士。”裳妮說:“中國人說‘無功不受祿',下次我再來依奧斯的時候,我一定會來找你,你再請我,我就很高興了!”
“中國人很愛說話,是不是?”路易士開玩笑說:“好,就這樣吧!”
像許多意大利餐廳一樣,老板喜歡和客人合照,並把照片貼滿在明顯的牆上。裳妮和尼克當然也逃不掉,有路易士摟著他們倆的,有路易士親吻裳妮的,還有尼克拿著盤子作狼吞虎咽狀的。
尼克摟著裳妮踏著皎潔的月光回旅館,到裳妮房門口,他伸手跟她要鑰匙替她開門,她不給他。
“尼克,我今晚想要一個人看看書,好好休息。”
“好啊,我可以陪你看書,而且我保證不吵你……”
“尼克,阿金斯博士說,大多的性愛有礙身心健康之道!"
“好吧!唉……我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退步。昨天不讓我留下來,今天連房門都不讓我進去。"她知道尼克在自我消遣,在玩笑。“我可以親吻你晚安嗎?”
“這是我的榮幸了!”她把眼睛閉上,仰起臉給他。
尼克摟緊她,給她深長纏綿的吻;再吻下她的脖子,亂吻得她發癢,假裝是老虎般要咬她的脖子。她又笑又尖叫。
“好了,寶貝,記得我愛你,好好睡,有個好夢!”尼克說。
他在她額頭啄一下,然後走下她的階梯。她開門要進房間,他想到回頭問:“對了,誰是阿金斯博士?”
她一臉無辜的說:“我不知道!”
“你這個小巫婆!”尼克就要追上來。她趕快把門關上。
“裳妮,醒醒,趕快,裳妮……”
裳妮聽到有人叫她,睜開眼睛才知道已經天光大白。是尼克的聲音,來自陽台,她圍著毛毯到陽台,尼克在她隔壁棟的二樓陽台。
“早安,尼克。”她還有半截在夢中。
“你看!”尼克興奮地指著海上.
她順著看過去,在無絲毫瑕疵的湛藍海天之際,有一點小小白白的東西在慢慢滑行,像是架飛機在天空航行,也像是條船在海上漫行。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仔細,還是無法分辨。
他們倆說不出話,直到那小白點慢慢滑行到山頭後面,他們看不見了,還是不清楚那是飛機或船?!
“哇!真是不可思議!”尼克說。
“這就是我喜歡著迷的希臘。”
“我以前也見過這樣的畫面。”
“真的嗎?在哪裡?”
“在我夢裡!”尼克笑說。
"夢想總是會有成真的時候,只是早早晚晚。"
“你今天倒起得很早,尼克!”
“對,我有很多事忙。”他說:“等你清醒、梳洗好了,到碼頭左邊來,我要給你個驚奇!”
她正要開口、被他打斷:“不要問我什麼樣的驚奇,傻女孩,來了就知道了!”
“好吧!”
“乖女孩!”
她正要轉身回房去,他叫住她:“裳妮,即使一大早還沒睡醒,你看起來還是這麼漂亮!真該死!”
“謝謝,尼克,一大早有人告訴你這些甜言蜜語.感覺很好。”她笑笑說。
“如果你讓我陪你留下,每天早上我都會在你耳邊告訴你美麗的詩句或故事,你每天都會很快樂。你每天都快樂,就更美麗……”
裳妮知道他會說這些,自顧自地轉身進房。只聽見尼克還在那無所謂的說:“好像你不是很喜歡這話題,既然這樣,好吧!我們等一下見。”
她喜歡她跟尼克之間這種默契和玩笑。
裳妮梳洗整理一下,准備出門。一開門,看見一大束艷豆沙紅色的玫瑰,插放在一個深藍色的大陶瓶中,那是個美得驚人動魄的畫面,在一片白牆裡是深藍、鮮綠和玫瑰紅。尼克把四、五十朵玫瑰插得自然而狂野,她看著那一大柬花,就像看到尼克一樣,忍不住對著玫瑰笑起來。
裳妮心愛地把玫瑰捧回房間,放在梳妝台上,東看西看,把梳妝台上收拾一下,再看看,把床整理一下,衣服疊放好,再看看,這樣搭調多了,整個房間生動起來。
她走到碼頭左邊,尋找尼克和尼克要給她的驚奇,意外碰到克莉絲在旅行社門口。
“兩天沒看到你,你好不好?”克莉絲開心地說.
“很好,你呢?你在這做什麼?”
“我來買船票,後天要走了。”,
“這麼快?你的學校開學這麼早?”
“沒有,還有一個月,但是我想一路玩回去,去意大利、西班牙、法國,再回倫敦,我不想整個暑假都在這。”
“我會想念你的,克莉絲。”
“我也是,我要你留下我的電話地址,如果你來倫敦的話,一定來看我。”
“當然!在你走之前,我要請你吃頓飯,如果你明天沒有約會的話。”
“隨時都可以。”
“好,明天中午在'小木偶'。”
“好,明天見!我想尼克可能在那裡等你。”克莉絲一指,棠妮看到尼克正在一艘小游艇上看著她們。
他揮手:“嗨,女孩們!”
“我先走了,好好玩,明天見”。克莉絲跟尼克揮揮手,就走了。
裳妮興奮地走向小艇,尼克給她一只手拉她上來:“嗨,漂亮小妞,要不要兜風?”他把她拉進自己懷裡。
“尼克,我看到玫瑰了,我非常喜歡,尼克,你要寵壞我了!”她掩不住心裡的快樂。
“我知道,我就是盡量寵你,讓你受不了,只有投降。”他拔開她風吹滿面的頭發,給她一個響吻。“現在我要帶你兜兜風,到一個美麗的海邊。”
“尼克,你知道如何駕駛船?”
“當然,傻女孩,我是希臘人!”說著他就去發動,十分熟練,讓她很放心。“坐好了,我們出發了!”
“駕船跟駕車是差不多的!”尼克說:“駕車要熟悉車子本身和路況,駕船則要熟悉船只和水性。”
“我天生對機械方面很低能。”裳妮無奈的說。
“我想我是天生的希臘人,我愛海,愛一切和海有關的事物。第一次上船時我才九歲,就瘋狂的愛上它,我在船上比在車上快樂,在海上比在陸上快樂。”
小艇慢慢駛離碼頭,尼克自信和歡愉的神采,有著燦爛的魅力,讓裳妮心動不已。
“我們是要去依奧斯另一個沙攤嗎?”
“是的,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們沿著依奧斯在航行。”
“聰明的小孩!”
“強跟我說依奧斯沒有其他的沙灘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很快地就來到一個小海灣裡,有寬廣的沙灘和幾個風浪板,有極少數的人在近灘上練習風浪板。在海邊只有一棟大而舊的房子,半露天的棚架,外面的牆上寫著大字是“餐廳”。
尼克把小艇停泊好,繩索綁穩了,牽著裳妮下來。
“你還沒有吃早餐,是不是?”他說。
“沒有。”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這是私人的沙灘嗎?”
“不是,這是依奧斯風浪板俱樂部,因為這個沙灘風浪一向比較大,而且較遠,人較少,適合練習和玩風浪板。”
“這些人怎麼過來這?也是坐船嗎?”
“可能,也可能騎摩托車,從村子那大沙灘一直繼續,馬路尚未完成,路況很糟,騎車要兩個小時才會到,之間最好不要拋錨,因為一路上一個住家或商店都沒有。”
他們坐在院子裡,叫了美式早餐和一堆水果。裳妮看著這個沙灘,海天的顏色是詭譎的深灰,有著善變莫測的雲紋。
“這是個不友善的沙攤,是不是?”裳妮說。
“不,我知道它看起來很危險,難控制,但它周期的水性和地勢和氣候都很穩,容易掌握,所以風浪板俱樂部才選在這,是它的方位,讓它呈現沒有選擇性的深灰色,很特別的,所以我帶你來。”
“你會玩風浪板嗎?”
“當然,我可以教你,你會喜歡的。,尼克說。
“不,我懶散慣了,對任何運動提不起興致。”
“奇怪,但是你有勻稱的身材,平坦的小腹,那你一定是做愛來保持身材。”
她瞄他一眼:“尼克……你知道,我只是太瘦,瘦得皮包骨,沒有一點肉。再說,阿金斯博士說……”
“阿金斯博士有沒有告訴你,不可以拒絕溫柔善良的紳士,那太殘忍了!"
裳妮笑笑不說話,尼克俯身過來親吻她的眼睛:她的唇。輕聲的說:“裳妮寶貝,我總覺得你像鳥,自由鳥,看起來很遙遠而自在,接近你了,感覺還是一樣的縹緲,不著邊際。寶貝,我不想掌握你或控制你,只要接近你!”
“你要嘗一口嗎?很好吃哎!她挖一匙水果聖代喂他。
他拿她沒有辦法。
裳妮對風浪板沒興趣,尼克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他就幫裳妮借了個泳床,讓她自己去玩。
“我留你一個人玩,沒有關系嗎?”尼克細心的問。
“不要擔心,我不都是自己一個人的嗎?我和自己相處很好的。”
“好,我討厭自己嘮叨,記住一點,在泳床上小心一點,這裡風浪大,你又不會游泳。”
“是的,先生!”
裳妮帶著泳床,走到離風浪板的地方遠一點,免得被他們打擾到,也打擾他們。她在沙灘上晃蕩一下,上防曬油,活動筋骨關節,就去她喜歡的飄浮在泳床上。
這裡風浪大些,但是淺灘很寬廣,十公尺之內的淺灘水深不到膝蓋,海水清澈,在浪小時,可以趴在泳床上看小魚群游來游去在伸手可及的距離。
尼克在海上是如魚得水的快樂,他不時留意著裳妮,怕她無聊或是有意外。一個大浪撲過來,他馬上反應看看裳妮,她的泳床被打翻了,他緊張得大叫,就要沖過去幫她,但見她不慌不忙地從水中站起來,找到她的泳床,又從容地坐上泳床,繼續飄浮。這個女孩是會游泳的,尼克又氣又愛!
裳妮逍遙地飄浮著,旁若無人的自在。她在跟小魚群玩耍,它們集體的反應和機動讓裳妮覺得有意思。她看到尼克走過來,在她旁邊的淺灘坐下,魚群很快地游開.
“你玩得開心嗎?”裳妮問。
“嗯!”
“這些小魚一定覺得我是條懶惰的大魚,竟然找個泳床來代游。或許其中的幾條小魚也很懶,會想辦法會尋找小泳床,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一個大泳床,旁邊還有一堆小泳床。”她高興地說。
“我擔心它們沒有太陽眼鏡。”他附和。
“不,我不擔心這個,它們可能沒有很多顏色和造形可以選擇,但還是可以找到它們喜歡的太陽眼鏡,應該沒有問題!”
尼克定定地看著她,沒說話。
“你看什麼?尼克。”她覺得怪。
“我外祖母告訴我,不要愛上喜歡玩游戲的女孩。”
“哦!尼克!"她不以為然:“沒有游戲;沒有意思!”
“是嗎?"他一臉的不懷好意:“裳妮,你的游泳技術如何?”
裳妮恍然大悟,他發現她上次騙他說不會游泳,這回有麻煩了!“哦!哦!阿金斯博士說,善意的謊言是可以原諒的,如果是為了自保的話。”她說。
“阿金斯博士也說,給說謊者善意的懲罰是有必要,如果是為了洩氣的話。”說著就把裳妮從泳床上扳下來,翻過來,打她的屁股.
裳妮躺避不及,被打了幾下。想跑,又被尼克一把捉回來,卡在懷裡:“下次還敢不敢?裳妮親愛的!”
“不敢!”她乖乖的說。
“乖女孩!”尼克得理不饒人:“來,親一下!”他把臉低下來給她。她淘氣地在他臉上啄一下。
他專注地看著懷裡的她:“裳妮,我要把你怎麼辦?你這個小妖精……”最後一句是送到她嘴裡。摟著一個半裸的女人在懷裡,讓尼克心猿意馬。
他把她放在淺灘,從脖子吻下去胸部,他的舌頭時輕時重地卷吻她的乳頭和乳房,讓她全身興奮地曲動。
她全身曲動的弧線和喘氣的呻吟,讓尼克滿足而沉淪。他脫掉她的比基尼泳褲,脫掉自己的短褲。
尼克吻得她意亂情迷,全身刺激顫抖。他再往上吻她的小腹、肚臍、吻她的胸部、脖子,吻她的唇,同時挺進她的身體。
他摟著她一翻身,裳妮在上面,她及腰散亂的卷發,迷醉的神情,扭動的上半身,狂野而美麗,她會把他燒干。
尼克說:“裳妮,你會殺死我!”
裳妮律動緩慢下來,趴在他身上,在風浪板方向著去:“尼克,他們會看得到嗎?”
“誰在乎?一起殺死他們吧!”他摟著她再一轉身,他在她上面,他們兩人的律動配合得如此完美,直到筋疲力竭,直到海浪如欲望一起淹沒他們。
他們倆裸體地躺在沙灘上,她在他的臂彎裡。
“小魚們一定很嫉妒我們做愛。”
“你想他們做愛的方式跟我們一佯嗎?”
“不知道,但現在它們學會啦1”
裳妮想到忽然慌了起來:“尼克,你把我們的泳褲脫在海裡嗎?被海浪卷走了嗎?”
尼克好笑:“寶貝,我把泳褲都丟上遠遠的沙灘,看到沒?這樣才不會給波浪卷走,知不知道?”
她沒好氣的說:“很有經驗嘛!”
他又笑:“寶貝,這不是經驗,這是聰明。我可不想在大海裡尋找你的小比基尼兩、三個小時,或是光著屁股駕船帶另一個可愛的小屁股回到碼頭。你的屁股我不清楚,我的屁股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會怯場的!”
“你這個強辯的壞蛋!”
“我救了你的小屁股,還落個壞蛋的結果,”
他們倆一直裸體地躺在沙灘上,在自然的海天間,人可以融入其中,可以如此了無牽掛的自在自由,這不就是人類和自然間最初的默契與協調嗎?!
夜幕星空低垂,尼克想帶裳妮在海上夜游,但墨黑低沉的夜海,是裳妮恐懼的,她認為海的變化多端,在夜晚會有邪惡迫人的發揮。尼克就帶著她直接回碼頭,拖著一天的疲憊,回到山坡上的家。
“裳妮,你從來不讓男人留下來陪你過夜嗎?”
“嗯……記憶中沒有,即使是我喝醉了!”
“甚至不邀請人家進門喝杯咖啡坐坐,這是不禮貌的,親愛的!”他俏皮的說。
“我不會邀請男人進我的家,如果我的家裡只有一大張床,沒有其他東西。”
尼克的努力嘗試,又告失敗。“裳妮,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的固執很掃興!”他莫可奈何的說。
“好,寶貝,我後天早上是一定要離開,明天晚上我要好好跟你晚餐,晚上十二點到‘小木偶,好不好?"
“十二點?威廉他們有營業到這麼晚嗎?”她疑問,
“小木偶”不是通宵達旦的Pub,他們以白天的餐飲為主.
“不要想這麼多,你來就是了。還有,這是很正式的晚宴,請正式入席。”
她不知道尼克又在玩什麼把戲,笑笑說:“好!"
“美麗的小姐,萬分抱歉的是,明晚我可能沒辦法來接你,我可以在那等候你嗎?”尼克紳士地執起她的手,半彎腰。
“你可以派你的司機來嗎?”她附和。
“很抱歉,司機生病請假兩天,這是最無法避免的,也是我們最不願意發生的!”
她勉強的說:“好吧!”
“小姐的答應,是我至高的榮幸,今晚我將帶著這喜悅入睡,”他親吻她的手背,用力地把她拉進懷裡:“好,小巫婆,記住我愛你,好好睡,有個好夢!”給她多情而深長的擁吻。他是這麼捨不得離開她的唇,捨不得她離開他的懷裡,捨不得這個中國小女子。
日下當中裳妮醒來,透過敞開的窗戶往外面看,陽台短牆擋著,只能看到寶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瑕疵的碧藍長空。每天早上醒來,看到這種天色,依然是滿心雀躍和欣喜,從來不會習慣。
“小姐!”有人敲門,是強的聲音。
裳妮套件罩衫去開門:“早安,強。”
“早安,小姐,”強還是那篤實的表情和語氣,“你的朋友都離開了,隔壁的先生明天早上走,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要走?”
她很少看到強,強每天都在大伙出門後,來打掃整理房間,他總是知道每個房間的作息時間。
“嗯……不一定,我還不知道,明天早上我給你答案好不好?但我確定明天不會走的!”
“好,沒有關系,謝謝!”他轉身要走,又回過來問:“你從哪裡得到玫瑰?"
“朋友送我的,很漂亮是不是?"
“很漂亮!”強露出難得而含蓄的笑容,“但是依奧斯沒有玫瑰。”
“什麼意思?依奧斯沒有玫瑰?"她納悶。
“依奧斯的上質太惡劣,整個希臘也是,我們沒有玫瑰,只有橄欖。”
她喜歡強這種苦澀的幽默。“真的嗎?”
“至少我沒有看過,”說完他就帶上門出去了。
留下裳妮回想,她在依奧斯沒有能養出嬌貴的玫瑰。尼克確是花費心思來討她喜歡!她心儀這個動人的男子,她從來不想掩藏或欺騙自己,只是不想去多想。除了給自己多余的困擾,不會有任何絕對的答案。
裳妮往“小木偶”去會克莉絲,一堆人圍住院子,克莉絲坐在那哭得傷心不已。
她很驚訝,過去坐她旁邊,摟著她:“怎麼啦?克莉絲,什麼事情讓你哭成這樣?”
克莉絲哭得說不出話來。
威廉說:“昨天晚上有人偷了她全部的錢。“
“天哪!”裳妮不敢相信這種事發生,而且是在克莉絲身上。“太可怕了!”
克莉絲氣說:“媽的!”
威廉說:“一定是人家知道她明天要走了,達倫昨晚才給她的薪水……”
克莉絲又傷心地哭起來,哽咽的說:“我想了一個晚上睡不著,不知道是誰那麼壞,偷我的錢?一定是認識的朋友,他只有拿我的錢,機票、隨身聽……什麼都沒偷走……”
裳妮好聲好氣的說:“不要再去想,因為你不可能想得到的,錢不可能找回來的,只會給你自己苦惱,會讓你發瘋的!”
克莉絲忍不住又低泣起來。這時裳妮看到尼克進來,他大概已經弄懂了,他走過來握握裳妮的手,算跟她打招呼似的。
裳妮想到,跟威廉說:“今天我只要蛋卷和咖啡:果汁和冰淇淋乳酪都不要了,給克莉絲。”她走到小費箱把錢丟進去。
慢饅地,大伙坐回原位,陸續跟威廉結帳。“今天我少喝幾瓶啤酒,給克莉絲。”
“我今天不要漢堡和蛋糕,給克莉絲。”積少成多。
尼克擁吻裳妮:“親愛的,我為你感到驕傲。”
克莉絲慢慢平靜:“謝謝你,裳妮,”
裳妮說:“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足夠,如果不夠,我們再想辦法。”
她心底盤算一下,克莉絲有機票,缺的只是旅費,而南歐國家消費很低,她應該可以一路玩回去,只是要拮據一點,或是早幾天回倫敦。
威廉過來,開心的說:“裳妮,你很棒!”
“哪裡!只是讓你少賺錢一天。””
“我不在乎!克莉絲和我同是英國人,我們應該互相照顧。你想到這好方法,我並沒有大損失,但是幫助了克莉絲,我很樂意。”
“很謝謝你們!”克莉絲說。
尼克說:“我會去跟達倫說,我想達倫一定也願意這樣做!何況那裡更多人認識克莉絲……”
裳妮摟著克莉絲:“就是啊!大家都喜歡漂亮的克莉絲,不要擔心,克莉絲,總是會有解決的辦法,不是嗎?”
克莉絲被哄得安心也開心多了,笑笑說:“還好昨天說好是你要請我早餐,不是我要請你,不然你會恨死我!”
裳妮說:“是啊,不然你今天早餐就要餓肚子了1”
尼克吃了早餐,趕著要走,“裳妮,晚上見。克莉絲,好好照顧自己,或許明年在這裡再見你。”他在裳妮額頭親一下離開。
克莉絲說:“尼克迷戀上你了。”
“我想我知道。”
“你也喜歡他嗎?"
“嗯!”裳妮點頭:“他是那種讓我著迷的人。”
“你有沒有想要怎麼辦?”
“沒有想很多,因為沒有用。”
“看起來尼克滿認真的!”
“我知道,我也是滿認真的呀!你知道,愛情這種東西很脆弱的,不堪時間太久,不堪距離太遠,想到就恨!”
克莉絲笑笑:“因為你在乎,所以你恨。”
“所以呀……這不是我能決定或希望的,就不要浪費這份心思去傷腦筋,沒事找事煩!”
“裳妮,有時候我真不懂你,你好自在,不掛心的!”
“我想我比較寵愛自己,說實在一點,就是比較自私,我受不了讓自己不快樂或擔心的事。”
克莉絲也學著她的口氣來哄她:“因為你是個好女孩,漂亮的女孩,你不應得任何的不快樂。”
“看吧!我寵愛自己,所以別人也寵愛我。"
“不是,因為你喜歡別人,所以別人也喜歡你。“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隨著歷史時間與人類增加而越趨復雜,但總有默契維持在很微妙的關節上。
“克莉絲,尼克也是明天離開,今晚我們有正式的晚餐約會,我需要雙有跟的黑鞋,跟越高越好啦!你知道依奧斯哪裡可以買得到?”
“這是真的難題!”依奧斯是年輕人穿比基尼、短褲的便宜度假小島,服飾店裡賣的都是泳裝、T恤。“我知道有兩、三家精致的店,有比較別致的衣服、牛仔服和飾品,或許我們可以去試試看。”
畢竟克莉絲在依奧斯三個多月了,把這個小島裡裡外外都摸透了,她們找到裳妮的尺寸,也正是裳妮想要的款式,兩個小女人歡天喜地。
“克莉絲,你明天什麼時候離開?”
“下午三點半的船。”
“明天中午一樣在‘小木偶'見,好不好?”
“怎麼?你怕我明天混不到早餐是不是?”
“不盡然,尼克明天中午走,我無法忍受一個人被留下來。當然啦,在漂亮的克莉絲走以前,我要把握最後的早餐。”
“當然,我了解,我很高興被利用,在我被偷的情況下。但是,裳妮,在尼克走之前,你不要早起跟他早餐嗎?”
她想想:“我不知道,我不要覺得我可以做得到,我很怕離別的場面,太傷情了!”
“由你自己了!”克莉絲說:“反正明天中午我也是要去'小木偶',再見你了。希望你今晚有個浪漫的晚餐,好好享受!”
克莉絲回去忙自己的事,裳妮也回到旅館,在暮色黃昏的時候。她坐在陽台上,望著碼頭和沙灘,和她第一天到依奧斯時的時間是很近的,也幾乎是同樣的景致,同樣的讓她感動不已,只是現在心裡多了上份牽掛,這份牽掛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放下來?!
尼克房間沒有燈光,但是窗戶敞開,窗簾飛舞,尼克應該是離開房間不久。因為強不喜歡他們讓窗戶開著,房間風沙大,不好整理;所以每天中午她離開房間時的窗戶是敞開的,每天晚上她回來時則是關閉的。
裳妮慢慢做全身的清潔和保養,就像每次赴正式宴會前做的,只是這次比較麻煩,她沒有帶晚禮服,也買不到,要花些心思了。她化妝時,就仔細地在腦袋裡搭配整理,她有這方面絕佳的品味和才能,可以化平常為神奇.
別無選擇,先套上寶藍色曳地的長紗裙,再穿上幾乎同色的露肩緊身上衣,還不錯。肩膀顯得單薄了些,披上下午買的寶藍色長紗巾,兩頭散在背後,很是飄逸。三種藍色有一點深淺,但在夜晚的幽暗燈光下,根本分不出來。還是不夠明亮、戴上一副當地的手工藝品,設計精致而誇張的銀飾鑲碎耳環,整個人畫龍點睛般精神奕奕。
塗上中國紅的口紅,踩上高跟鞋,鏡中高挑明艷的裳妮讓自己滿意。頭發要挽起來嗎?幾番思量,經驗提醒她,男伴們喜歡她的長發搖曳散漫。“會很亂嗎?”“不會,裳妮,你的長發應該讓大家欣賞贊歎!”她攏攏頭發,還是讓它自然吧!
在裳妮准備出門的那一剎那才想到,她這一身打扮要經過熱鬧的村子,似乎太隆重了些。但是……也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她慢慢走上階梯,走進村子.所有擦身過的人都驚艷地回頭,她的長裙、披巾、長發飄蕩搖曳,她是縷動人的藍色幽靈。
走到“小木偶”,外面院子都沒有人,看起來像打烊的樣子,裡面還有些許的燈光,裳妮推門進去,一片漆黑,只有一張桌上有盞蠟燭,以及全套的餐具,以及插得一大瓶狂野的紅玫瑰。抒情婉轉的小提琴和鋼琴音樂彌漫,尼克從廚房出來,他一身正式黑西裝,小領結,頭發梳得干淨,在後面扎個小馬尾,十分的英挺而古典。
從他驚歎的眼神中,她知道他再次的著迷。他過去擁抱她:“裳妮親愛的,天哪,你是這麼風情萬種,現在我相信你有二十六歲了!我為你傾倒!”同時給她深長的蛇吻。
“尼克,我從來沒有過這麼英俊的男伴,還好我們現在不是在人多的公共場合,不然我會覺得驕傲而虛榮!”
他領她坐下:“美麗的公主,怕廚師的手藝不合你的口味,所以今晚我親自下廚,只希望你高興。”
“這是我最高的榮幸!”
記得尼克跟她提過他的手藝不錯,是跟媽媽學的希臘菜。尼克去廚房先端出了湯和沙拉。
“我們一起去用過幾次餐,我注意到你喜歡海鮮和辣的口味。”尼克給她做了海鮮湯。
“尼克,你的善解人意讓我不得不心動。”
“就讓你的心動吧!”他溫柔地注視她。
她看著這個男人姣好的臉龐,在燭光下散發著典雅的貴族氣宇。“尼克,不要這樣注視著我,你的眼睛是這麼美麗,讓我心慌!”
他會心地笑笑,把她的手拉到他的唇邊,慢慢地唱著:“如果你說我的眼睛漂亮,那是因為我注視著你……”他輕吻她的手背和五根手指。“裳妮,你出外旅行,都會攜帶整套的晚禮服嗎?”
“不一定,這次就沒有。”
“那你去哪裡找到這套禮服?”
“就要想辦法變出來啊,既然你給我出這個題目,我又這麼愛漂亮。你呢?我不認為你會帶這麼正式的西裝來這種小島旅行。”
“不會,我的行李都放在雅典外祖母家,我打電話請她想辦法找人送過來的。”
“連玫瑰花一起?”
“你怎麼知道?”
“本來我沒留心,是強提醒我的,他說希臘沒有玫瑰,只有橄欖。”
“這個強,跟我外祖母一樣有意思,你應該聽聽她的語氣:小尼克,你還在依奧斯做什麼?還要你的西裝和玫瑰花,你要我到哪裡去找玫瑰花?”尼克誇張地學老人家說話的腔調。
"尼克,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讓我印象深刻!”
“有人曾經為你做這些嗎?”
“你曾經為人家做這些嗎?”
他笑笑說:“裳妮,你是很難取悅的女人。”
她笑笑說:“尼克,不要給你自己太大的壓力,你做得很好呀!”
“謝謝你的體諒,裳妮,非常善解人意。”
她喜歡尼克這種幽默。尼克親吻她額頭一下,進去廚房端出主盤,獻給她希臘海鮮燒烤,特別的乳酪配料。她想,難怪尼克忙了整天。
“親愛的,你曾經有過什麼樣的夢想嗎?”
“嗯…說不上來,我不覺得我是個貪婪的幻想者,我是個滿幸運的人,我的想法都會實現。去年以前,我從來沒想到巴黎,去年夏天,我哥哥的朋友從巴黎到台北,他送我幾張巴黎的風景明信片,頹廢、迷漫、典雅的景致,我深深著迷,他告訴我,八、九月的巴黎最美,我陷入向往中。兩個月之內,我結束在台北的一切,在八月底到了巴黎。”
“我也是個幸運的人,從小我的夢想是環游世界,我要有個工作,可以在東京三年,上海兩年,德裡、柏林、巴塞隆納、羅馬……我找到這樣的工作了。”他笑笑說:“我一直喜歡東方格調的女人,不可思議,親愛的,你比我想像中更美,我是認真的,你知道嗎?裳妮。”
“我想我知道。”
“真的嗎?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錯過你,我不覺得我有那麼幸運會再碰到一個女人讓我這麼心動。”
她笑笑地低下頭:“我就知道今天晚上會有這樣的會話。”
“裳妮親愛的,看著我!”他溫柔的說:“我可以感覺到,你也愛我,但是你強迫你自己不相信承諾和未來,你受不了不圓滿諾言的缺陷和俗氣。我會慢饅去做,讓你相信我的。”
裳妮看著他的眼睛,在正經的時候,他偶爾不自覺地皺眉頭,眼中散發的執著和溫情,很具說服力。
“我要你留下我在東京的電話地址,只要你一回台灣,我馬上去看你。如果耶誕節你不回台灣的話,我去巴黎。同時我要你所有的地址電話,巴黎的、台北的、你父母的、你最要好朋友的,我知道我有點麻煩、,那是因為——我不要錯過你。”
“看起來,你已經精心策劃很久了!”她開玩笑。
“現在我知道,每次你緊張的時候,無以對答的時候,就是開玩笑。”
“好嘛,尼克,你知道你是個浪漫有趣的人,我們在一起有美好的時光,會讓我永遠記憶難忘……”
“裳妮,我不喜歡這種致詞,好像我們永遠不會再相見似的。跟我跳支舞好嗎?”
他摟著她,慢舞在閃爍的燭光中,在扣人的抒情旋律中。他擁她在懷裡,他親吻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耳朵,她的唇。他們慢慢舞著。
“尼克,你喜歡我今晚的頭發嗎?”
“親愛的,你怎麼樣的發型都會很美麗,但是我最喜歡你讓它自然披散著,就像我第一次在船上看到你,就像現在,你像女神一樣地風采動人。”
“尼克……"
他用唇堵住她的唇,不要她說話。他們慢慢舞著。
“尼克……”
“裳妮,不要說話,靠近我,不要說話。”
他擁她在懷裡,不要她說話,他要感覺她,接近她,愛她:他要她感覺他,接近他,愛他。他們慢慢舞著。
第一次在船上看到她,尼克害怕又驚心,這個中國“小女子是如此觸動他的情。她的美麗,她的慧黠,她的情欲,她的捉摸不定,惶慢陷他入不可自撥的深淵。
尼克的浪漫、善解人意和英挺,攻破了裳妮的心理的防線,他是個性格出色的男人。她的自衛能力則警告她,感情是如此的脆弱、虛幻。只有他擁她在懷裡是真的,他們慢慢舞著。
“寶貝,你困了,帶你回家睡覺好不好?”尼克哄她。
“嗯!”裳妮溫順地點頭。
尼克小心地摟著她,已經是三點多,街上依然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夜晚的風,吹得裳妮裙發飄逸,大伙都在注意他們倆隆重的裝扮,尤其是裙帶飛揚的藍色裳妮。
下階梯時,裳妮拎起長裙角,步伐謹慎,尼克一攔腰把她橫抱在懷裡。他看看她,她看看他∼
“親愛的,你的眼睛好漂亮。"裳妮說。
“如果你說我的眼睛漂亮,那是因為我注視著你……”尼克又輕輕地唱起來。他抱著一縷藍色的幽靈,慢慢地晃蕩在這山坡的階梯。
到了裳妮房門口,尼克要放她下來,她懶洋洋地撒嬌:“尼克,我累了,抱我進去好不好?”
尼克抱著她,等她開房門。他放她在床上,打開床頭燈,坐在床頭看著她,她正注視著他,他摸摸她的臉:“天哪!這是真的嗎?裳妮,你是這麼美,好捨不得你!”
一陣涼風吹來,他倆同時看著飛舞的窗簾。裳妮坐起來摟著他的脖子,埋進他懷裡。他托起她的下巴,吻進她的嘴裡。她脫下他的外套和領節,解開一顆顆的襯衫扣子,撫摸感覺他的胸膛。
尼克好不容易把她纏繞的長紗巾去掉,親吻她平滑姣好的脖子和肩膀。他找到她背後的拉煉,把她上衣脫掉。他們濁重的呼吸交換著.尼克把自己的鞋和褲子脫掉,裳妮看著他健美的裸體,像雕像般韻致。尼克看著躺在床上的她,黑色的胸罩,寶藍色長紗裙,黑色高跟鞋,這個女人的放蕩可以淹沒他的。
尼克用他全身的肌膚去與她廝磨,從她的唇吻下她的肩膀,打開她的胸罩,吻進她的乳房裡.他的手褪下她的長裙和內褲,游移在她的兩腿之間,他喜歡看她全身刺激得曲動與呻吟。
尼克吻回她的吻,送進她嘴裡:“我愛你,親愛的!”
裳妮嬌喘的說:“我也愛你,尼克。”
他把他無盡的熱情與精力給她,與她纏綿,要她愛他,再回到他懷裡。消磨得兩個筋疲力竭,就這麼交纏地睡著在床上.
裳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白,艷陽高照。她意識到尼克已經走了,應該在往雅典的船上,一陣強烈的詛喪襲擊她.滿地藍色的紗裙和紗巾,她注意到梳妝台上換了一大束淡粉紅色的玫瑰,尼克把它們處理得典雅而溫存,旁邊放了張卡片:“裳妮親愛的,再見你在台北或巴黎,愛你的尼克。附注一:你又耍我了,你不會變成白蛇在半夜,寶貝,阿金斯博士說,你要戒掉玩把戲的習慣。附注二:我已經開始想你了,真該死!"
裳妮看著那一大瓶玫瑰,和這張卡片,感傷得掉眼淚,她任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下來,她感覺像走出舞會般的落寞。
裳妮坐在陽台上,看著大藍藍的海和天,慢慢地她的情緒也沉澱到毫無雜質,清晰而坦然。
“小姐!”有人敲門,是強的聲音。
“你自己開門進來好嗎?”她懶得走過去,反正強有鑰匙。
“早安,小姐。“強自己進來了。
“早安,強,我打算明天離開,可以麻煩你載我去碼頭嗎?”
“沒有問題,只要告訴我時間就可以了。”
“謝謝你!"
“不客氣。”他轉身帶上門出去。
裳妮想到和克莉絲的約會,往“小木偶”去。威廉正告訴克莉絲昨晚他們在“小木偶”的約會,克莉絲看到那四、五十朵的大束玫瑰花,撒嬌向威廉要。在威廉和達倫的幫忙,大伙集少成多的捐助下,克莉絲依然可以照計劃踏上旅程,只是要縮衣節食些。
裳妮送克莉絲到碼頭,買明天中午的船票往山杜雲尼。她在碼頭邊的沙灘游泳飄浮,在黃昏之前趕到“依奧斯俱樂部”,完美淒艷的日落,誇張華麗的交響曲,完成她歸去的心情。
晚上當然是到“紅獅”去狂歡,她跟著大伙又跳又唱又吼,像運動一樣的狂舞消耗。達倫永遠像局外人一樣,醉眼觀看這一切,他是這間酒吧的主宰靈魂。
裳妮跟達倫說:“我明天要離開依奧斯了。”
達倫還是那頹廢的調調:“裳妮,你知道嗎?我開這間酒吧七年了,做的全是觀光客的生意,真該死!我還是無法適應人來人往的離別,你說我是不是踉自己過不去?”
她笑笑說:“有些事情,總是重復的發生,但人永遠沒辦法習慣,沒辦法控制,真該死!"
裳妮把自己全身的思想和精力都消耗掉,回到旅館,倒頭就睡,白色的落地窗簾飛舞在她夢中。
第二天早上醒來,裳妮看看窗外湛藍的天空和大海,這是船航行的好氣候,好日子。
她收拾行李後,整個房間恢復空曠整齊,就像所有旅館的房間一樣。坐在床上,裳妮看著梳妝台上的玫瑰和地下一大背包的行李。
在強敲門的同時,她決定把玫瑰帶走。用一大張牛皮紙把四打玫瑰包扎得不羈而別致,她知道,到山杜雲尼時,她會有個生動的房間與美麗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