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在山中似虎強,將軍更又勝豺狼。
莫道強人強到底,可知滅寇滅強梁。
卻說天竺黃要請郁李仁主婚,排好宴席,掛燈結綵、樂人吹打,叫了喜娘嬪女,好不熱鬧。那天竺黃好不快活,在廳上與軍師郁李仁說話,忽見丫頭甘蘭報道:「大王,不好丁,昨夜聽得那小姐啼啼哭哭,天明進去看時已不見了。到處抓尋,並無蹤跡,想必投池死了。」那天竺黃不聽猶可,聽了此言,氣得亂跳亂跌,大喊道:「哪有此事。」郁李仁勸道:「大王不必焦躁,敢是丫頭尋不到,所以不見,吾與大王自去尋來。」於是二人遍地抓尋,毛廁內去看看,馬棚中也去睜睜,尋了半日,影也不見。天竺黃氣得暴跳如雷,郁李仁道:「大王,吾千方百計搶得來與大王作押寨夫人,如今不見了,不干我事。」天竺黃坐在廳上,呆了半日,樂人吹打也不吹打。燈也收了,各各散去。郁李仁勸道:「大王如今氣也無益,且將喜酒吃了,倘再有姣娥,搶做押寨夫人未為晚也。」郁李仁正在勸解之間,只見許多小嘍囉皆來討喜酒吃。那天竺黃叫道:「親也作不成了,哪有喜酒吃。」這些小嘍囉端的要吃喜灑,如今得罪了,天竺黃一場沒趣,入內散去不提。
卻言那三個家將,沒命的奔回長安,也不通報,忙忙走入私衙,金石斛連忙出來,睜眼一看,原來是家將荊芥、秦艽、石羔,三人跪稟道:「老爺,不好了。」金石斛道:「小姐公子可到了麼,為何這等慌張?」三人道:「我們護送小姐公子去走有大半多路,相近宣州有一座高山峻嶺,名曰蜀椒山,忽聽得一棒鑼聲,山上衝下一個強盜來,好不厲害,他引了嘍囉兵阻住,要買路錢。吾們四個殺他不過,惱了三公子手持雙錘去殺,馬猶未到,被那強盜將霍香一刀砍死。四人殺了半日,殺他不過。那強盜名叫天竺黃,這把大刀如泰山一般之重。老總管金箔也來相幫,不提防山背後又有一個強人,引了嘍囉兵將行李車子搶了去,把車伕與侍女澤蘭殺死。金箔看見要去救,他刀鬆一下,被那強盜一刀砍死,我們各自走去了。三公子殺得大敗,正在危急之間,忽然一陣香風,把三公子吹去了,吾等駭然奇異,故此星夜而回以報老爺。乞老爺提兵前去剿除,以救小姐。」金石斛聽了這一番言語,大驚失色,丫環蘭香入內報知夫人。夫人聽了此言,目瞪口呆,一跤跌倒,使女、丫環急忙扶起。那夫人哭叫道:「吾女兒好好在家,如今出去遭此大變,呵呀強盜呵,吾與你仇深似海。」言完又哭不止。金石斛勸道:「夫人不必傷痛,女兒搶去,或者吉人天相,待我去救她出來。孩子被風吹去,倘有仙人救去亦未可知。」吩咐家人:「趕忙準備,待吾奏知聖上,發兵前去剿滅便了。」夫人大哭入內不言。
且言金石斛,急忙寫成表章申奏天子。天子大怒,御筆忙批道:「著金石斛起兵征剿,平定回來,加功升賞。欽此。」命下,金石斛接了旨,謝恩畢,十日祭旗起兵,帶了健將薑黃、白芷二人,秦艽、石羔為引路,點了三千兵馬。金石斛頂盔擐甲,持槍上馬,出兵伐賊。先已差人飛馬去報知大舅爺木通,起兵前來相助,前後夾攻,使賊首尾不能相顧。家人領命去了,金總督起兵前去休言。
卻表雅州總兵黃連,一日叫長子黃芪道:「你前年到岳丈府中去問候,今又過了二三年了,你去省問一回。」黃芪道:「路途迢遠,叫孩兒獨自一人去麼?」黃連道:「我差蒼頭黃柏,他卻也小心能幹,你切不可在路上戲耍,到了長安金府中問了安,就可回來。」黃芪道:「曉得。」黃連又吩咐蒼頭黃柏道:「你同了公子去,路上須要小心服侍。」黃柏道:「小人領命。」那黃柏即便收拾行李馬匹,黃芪拜別了父親,又別了兩個兄弟,黃芩、黃丹道:「大哥須要早去早回。」黃芪道:「正是。」黃芩、黃丹二人送出衙門,黃芪上了馬,黃柏擔了行李,一逕而去。日行夜宿,不止一日到了長安。金總督府中守門人通報,請到私衙。丫環蘭香報夫人,那夫人連忙出來,丫環道:「姑爺到了。」夫人道:「姑爺至此,快迎進來。」黃芪入內參見岳父岳母,那夫人說起前情,兩淚交流,訴與黃芪。黃芪勸道:「岳母不必焦心,待小婿去殺了這個強盜。」夫人道:「強盜大有本事,你岳父將提兵去征討。且待你岳父回來再作道理。但此一去未知勝負何如,為岳母的心如刀刺,請賢婿住在此間,待你岳父回來,然後放心回去。」黃芪道:「多承岳母好意,但家父叮囑,問了安就要回去。」夫人道:「不妨,賢婿住在此,多只一月,少只半月回去就是了。」吩咐廚房整了夜膳,黃柏把行李安下書室。夫人道:「你大舅金櫻子在宮中教太子的棋畫,四五日不回來了,府中又乏人,賢婿在此間料理則個。」當下黃芪住下不表。
且言金石斛起兵到了宣州地界,泰艽、石羔道:「稟上老爺,前面這座山便是蜀椒山了。」金石斛傳令安營下寨,鳴金擂鼓,吶喊搖旗,放炮攻打。山下小嘍兵見了,飛損入關,跪稟道:「大王,不好了,有官兵前來攻打了。」天竺黃道:「哪一方的官兵?「小嘍兵道:「只見旗上乃是長安總督金。」天竺黃與郁李仁道:「原就是前日搶他的女兒,故此前來征討,軍師有何妙計退他的兵?」郁李仁道:「妙計倒有,一時生不出來,吩咐眾嘍兵將灰瓶滾木金汁等物多備在山上,嚴密防守,再作計較。」未知那天竺黃出關迎戰否,看下文分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