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郭玉珠跟任梅君高坐大廳之上,派人召來了馬榮祥、馬榮貞兄妹,當然,羅士
信也跟來了。
進了大廳落了座,馬榮祥向上座微一欠身,問道:「會主叫我來有什麼事兒麼?」
郭玉珠一抬手道:「還是讓梅君說吧。」
馬榮祥立即轉望任梅君。
任梅君未語先露幾分嬌媚笑意,然後柔聲說道:「我想麻煩馬二哥一趟……」
馬榮祥道:「大妹子說這話就見外了,我自進黑騎會以來,可以說整天吃閒飯,筋骨硬
了,人也胖了,就連功夫也擱下了,早就想動動,也早就應該動動,說什麼麻煩,有什麼事,
大妹子只管說就是。」
任梅君笑笑說道:「馬二哥既然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頓了頓接道:「有批本會的餉銀,我想請馬二哥押一趟……」
羅士信兩眼異采一閃。
郭玉珠掃了他一眼,可惜他沒看見。
馬榮祥道:「不知這是押進來,還是押出去?」
任梅君嬌笑說道:「馬二哥這話問得……自然是押進來。」
馬榮祥黑臉一紅,有點窘,本來嘛,餉銀自是押進來,哪有押出去的道理,當即他又問
道:「這批餉銀從什麼地方啟運?」
任梅君道:「『遼陽城』自家的鏢局裡,『黑騎會』的所在處,卻是我哥哥給的。」無
如,郭玉珠表現的毫不在意。
羅士信目中異采又是一陣閃耀。
馬榮貞卻眉鋒皺道:「這麼說得到『遼陽』去押?」
任梅君微一點頭道:「當然,路不近,所以我說偏勞。」
馬榮貞道:「二哥是本會的副會主,為『黑騎會』做事是應該的,只是要到『遼陽』去,
只怕是險了些……」
任梅君笑笑說道:「不錯,是險了些,一得通過官家的各處關卡,二得小心郭家的人,
不過馬二哥若是怕險,我可以另派別人……」
這一著厲害,馬榮祥英雄幾十年,哪聽得了這個。
他濃眉一揚,立即說道:「不,大妹子,我去,不必另派別人,大風大浪我經過,水裡
火裡我也去過,要是這點路我都走不了,還在江湖上混什麼,只問大妹子什麼時候動身?」
任梅君道:「馬二哥,小妹她也是一番好意,馬二哥是她的手足胞兄,她哪有不為馬二
哥的安危著想的道理。」
馬榮貞的臉色有點異樣,可是她沒說話。
馬榮祥霍地站起,道:「大妹子別說了,你說一聲,什麼時候動身?」
任梅君道:「馬匹、盤纏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另外還有兩個弟兄隨行,以便隨時打個下
手,馬二哥只找關玉飛……」
馬榮祥向上座一抱拳,道:「我這就找他去。」轉身走了出去。
馬榮貞跟著站了起來,一聲:「會主,任師姐,我也告退。」她跟著走了。
當然,羅士信也只有跟了出去。
剎時間這大廳裡就剩下了郭玉珠跟任梅君夫妻兩人。
突然,郭玉珠笑了,笑得很輕微,也有點陰。
任梅君回目問道:「你笑什麼?」
郭玉珠道:「替你高興啊,不該麼。」
任梅君目光一凝,道:「玉珠,你這話什麼意思?」
郭玉珠道:「你自己明白。」
任梅君道:「明白我還用問你。」
郭玉珠臉色一寒,道:「梅君,你忘了咱們的條件。」
任梅君道:「什麼條件?」
郭玉珠道:「裝什麼糊塗,我不殺羅士信,你不動馬家兄妹。」
任梅君道:「我沒忘了,誰說我動馬家兄妹了。」
郭玉珠道:「梅君,我不傻,你自己也明白,而且從羅士信眼中流露的神色,我也看得
出來。」
任梅君「哦!」地一聲,嬌笑說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我派馬二哥到『遼陽』押餉銀
這件事,是麼?」
郭玉珠冷然點頭,道:「不錯,你這不是動他是什麼?」
任梅君道:「是麼,那你說說看這怎麼叫動他,我又怎麼個動他法?」
郭玉珠冷冷一笑,道:「梅君,別把人都當成傻子,你把他調離』黑騎會』叫他去押餉
銀,闖官家關卡,過郭家地盤,這不是動他是什麼?至於動他的辦法,那多得很……」
任梅君道:「你以為你很聰明,你的心智很高,對麼?」
郭玉珠道:「那我不敢說,至少我並不太糊塗。」
任梅君一點頭,冷笑說道:「那就好,我叫他押一趟餉銀,你就疑神疑鬼,以為我要動
他,我如果要動他,辦法多得很,何必非派這個不可,玉珠,你可知道,我任梅君可不是個
平常女人,只打算殺一個人,我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連血都瞧不見一滴,豈會讓你知道。
你幹什麼這麼護著他呀,是想討好麼。告訴你,無論誰進我『黑騎會』來,他就別想充大爺、
吃閒飯,你也最好別打歪主意,人家可未必瞧得上你。」 郭玉珠臉上變了色,一拍座椅
扶手,道:「梅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任梅君道:「什麼意思麼,你自己明白,現在到底跟以前不同了,翅膀長硬了是不!居
然敢跟我拍椅子了,郭玉珠,你別沒良心,要不是任家你能有今天。要不是我哥哥給這麼個
『黑騎會』讓你安身,你能逃得過你爹爹的『玉龍令』麼!」
郭玉珠臉色連變,最後變得一張臉鐵青,神色怕人,霍地站了起來,望著他那嬌妻,冰
冷說道:「少跟我說這些,一句話,馬二哥要有什麼差池,我唯你任梅君是問,話我說了,
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打招呼。」拂袖行了出去。
背後,任梅君撒了嬌:「好哇,郭玉珠,你敢走,你就完了,我還沒有完呢,你給我站
住,你給我回來,郭玉珠,你聽見沒有,你聾了……」
郭玉珠真像聾了,人已出了大廳。
「郭玉珠,你,你還有良心沒有,你還算人麼,你的良心叫豹吃了,我任梅君人給了你,
什麼都給了你,我任家待你那樣,剛站穩一點你就對我這樣,你,你……」
郭玉珠早走遠了,她撒她的嬌,只有她自己聽得見。她那話聲越來越低,最後完全沉寂
了。
大廟裡剛靜下來,背後響起個話聲:「夠了吧?」
任梅君霍然轉身,背後站著羅士信,他背著手,臉上浮著異樣的表情,嘴角噙著一絲陰
鷙笑意。她哼了聲,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羅士信道:「剛進來,就在你住嘴的時候。」
任梅君道:「他人呢?」
羅士信道:「出去了,我看著他出了大門。」
任梅君忽然笑了,送過勾魂一瞥:「怪不得你敢進來,我說你怎麼那麼大膽……」
羅士信雙眉一揚道:「你可別以為我怕他,在外面闖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我沒有見過,
就連他那個爹我也沒放在眼裡,何況是……」
任梅君嬌媚一笑道:「真的!真不怕他。」
羅士信突然一陣激動,欺進一步到了任梅君身側,伸手撫上任梅君那滑若凝脂的香肩,
道:「梅君,別說這些了,那天晚上讓那鬼丫頭搞散了咱們的好事,這幾天害得我一直神不
守舍,現在他出去了……」 「你呀!」任梅君媚態暴露,媚得人蝕骨銷魂,伸出水
蔥般一根玉指,一下子點在羅士信額角之上:「你就像個饞嘴的貓,你不守舍,你就以為我
好受,害得我好幾天夜裡沒能睡好覺,你真是個害人精、冤家,前輩子不知道怎麼欠了你的
了……」
羅士信好不激動,兩眼要噴火,連說話都帶著抖:「那,梅君,現在咱們……」
「現在?」任梅君瞟了他一眼,道:「你也不瞧瞧是什麼時候,光天化日之下有什麼情
趣呀,我可不答應,要嘛就等晚上……」
突然一搖頭,皺著眉說道:「偷偷摸摸的,難受死人了,再說這也不是長久之計,要想
名正言順,沒顧沒慮,除非……」倏地住口不言。
羅士信目芒一閃道:「你捨的麼?」
任梅君妙目一瞪道:「你怎麼說這話呀,這話是你該說的麼,你還不知道我的心麼,原
以為你是個有良心的,誰知道你也……」
羅士信忙笑說道:「梅君,別認真,我說著玩兒的。」
任梅君輕歎一聲道:「說著玩兒的,你們男人家有幾個認真的,我把人跟心都交給你了,
我是一千個認真,一萬個認真,你可別跟我鬧著玩兒……」
羅士信要說話,任梅君又接著說道:「你要是沒真心,趁早斷了,別等我把什麼都交給
你了,那時候才變心,要到了那時候,我可只有一條絕路……」
羅士信急了,手一收,道:「梅君,你怎麼……只要你說一聲,我能把心掏出來……」
任梅君頭一偏,勾魂的眼角兒瞟著他道:「你掏呀,掏出來讓我看看是什麼色兒的。」
羅士信道:「梅君,你說這可是真的?」
任梅君道:「這還有假麼,我對你說的都是千真萬真,只有你才會口是心非,不說心裡
頭的話,男人家呀,都是一樣……」
羅士信二話沒說了,一抬腿,從靴筒裡抽出一柄匕首,翻腕就扎向自己心處,煞有其事,
跟真心似的。
任梅君比他還快,皓腕倏抬,玉手電出,一把抓在羅士信持刀的右腕上,瞪著眼叱道:
「冤家,你怎麼當了真……」
羅士信道:「我這顆心唯天可表,也想讓你看看羅士信跟別的男人……」
任梅君道:「傻子,你捨的我可捨不得,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跟別的男人不同就是了,
幹什麼當真呀,把刀給我。」
她手往懷裡一帶,羅士信那雙挺硬的鐵腕變成了軟綿綿的牛皮蛇,手過去了,刀也被奪
了下來。
任梅君鬆了手,忽地一笑說道:「冤家,其實不說你也應該看得出來,我恨死了他,甚
至跟他已到了水火難相容的地步……」
羅士信雙眉一揚,臉色怕人,道:「那就殺了他,還等什麼?」
任梅君道:「只有你想我不想麼,只是你不知道,還沒有到時候……」
羅士信道:「還沒到時候,什麼時候才叫到時候?」
任梅君道:「傻子,郭家還好好的呢,我要是在這時候就殺了他,那不就枉費我一番心
血,枉費這麼多人力跟財力了麼。」
羅士信道:「梅君,任家跟郭家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恨?」
任梅君歎道:「說起來話可長了……」微一抬頭,接著說道,「現在你別問,現在我也
不願說,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日後你還怕不知道麼,別說了,走吧。」
任梅君站了起來,偎向羅士信懷中。
羅士信受寵若驚,忙伸手摟住那水蛇一般的腰肢,擁著她往廟後行去,手,趁勢在任梅
君的酥胸上大為放肆,而,任梅君她沒有抵拒,溫順得很,一個如綿嬌軀整個兒地偎在了羅
士信懷裡……
這一對人影消失在廟後。
廳前大門處現出了個人,是郭玉珠,他目射厲芒,神色怕人,更怕人的是唇邊那一絲笑
意,他就站在那兒,靜靜地,他沒動,他沒說話。
他看見了,但卻忍了。
他忍了麼?真忍了麼?這,只有他自己知道……
入夜,這「努魯兒虎山」區一片煞黑、寂靜。
「黑騎會」浸沉在深沉的夜色中,只有幾點燈光,顯著無邊的寂靜,在動的,只有那閃
動著的燈光。
不!通廊的那一頭,傳來了輕盈的步履聲,緊接著出現一個豐腴、婀娜無限美好的人影。
不用多瞧別的,就只瞧這人影,就能讓人心神撼動。
人影,停在微透燈光的兩扇門前,抬手輕輕地扣了門。
剝落聲方起,門裡傳出了清脆甜美的話聲。
「誰呀?」
「我!」那人影應道:「四妹,開開門,是我。」
房裡,馬榮貞輕「哦」了一聲,是詫異也有點冷漠:「是任師姐!」
幾聲輕盈的步履,兩扇門開了,門裡站著馬榮貞,她衣衫整齊,烏雲未松,顯然還沒打
算睡。
她睜大了一雙美目,望著門外的任梅君道:「這麼晚了,任師姐……」
任梅君道:「馬二哥公幹走了,你一個人兒住這兒我不放心,來看看,同時也有件事兒
要告訴你一聲。」
馬榮貞道:「我不敢當,任師姐請進來坐吧!」
任梅君微一搖頭道:「我不坐了,四妹現在有空麼?」
馬榮貞眨動一下美目,道:「怎麼,任師姐有什麼事兒麼?」
任梅君道:「事兒倒是沒什麼事兒,不過四妹來了不少日子了,到現在還沒去見見二老,
昨晚上二老問起我,所以我想陪四妹見見二老去。」
馬榮貞遲疑了一下道:「現在就去麼?」
任梅君道:「可不是現在去麼,白天二老是從不見人的。」
馬榮貞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任師姐請進來坐坐,讓我換件衣裳梳梳頭。」
說著,她就要往裡讓客。
任梅君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道:「哎呀,二老又不是外人,幹什麼還換衣裳梳頭呢?
真是,這樣就行了,別讓二老久等,走吧。」硬把馬榮貞拉出了房。
馬榮貞道:「任師姐,讓我關上門!」
任梅君道:「讓我來吧,掩上就行,在自己家裡還怕人偷麼?四妹房裡藏了什麼好寶貝
呀,真是的!」說笑著,她隨手帶上了門,親熱地拉著馬榮貞的手往後行去。
登後山,入禁區,到了那片樹林前。
馬榮貞望著那深沉、黝黑的樹林道:「任師姐,二老就住在樹林裡麼?」
任梅君望著她一笑說道:「現在別問,到了你就知道了。」
拉著馬榮貞進入樹林,進樹林往裡走,如像羊腸,兩旁到處是葛籐路草,白天就夠嚇人,
別說晚上了。
馬榮貞這位「玉嬌虎」可不怕,縱橫關外馬賊幫裡的女英雄、女煞星,哪會怕這個,她
只是皺眉說道:「二老怎麼住在這種地方?」
任梅君道:「二老自己選的,主要的還是怕人吵……」
馬榮貞道:「這地方怎麼能住人呀?」
任梅君神秘一笑道:「往裡走去,等到了地方再說。」
一陣東彎西拐之後,任梅君拉馬榮貞停在一塊山壁之前,原來這片樹林緊接著山壁,到
了山壁前,也就等於從樹林的那一邊,到了樹林的這一邊。
馬榮貞抬眼環掃左右,道:「任師姐,二老住在什麼地方啊?」
任梅君沒說話,笑笑上前在山壁上按了一下。
這一按,奇事頓生,山壁突然間閃陷入兩尺寬、六尺高的一塊,現出個神秘門戶、幽黑
的洞穴來。
馬榮貞恍然大悟,道:「原來二老是住在……」
任梅君道:「四妹咱們進去吧!」
拉著馬榮貞跨進石洞,石洞裡夠黑的,馬榮貞緊跟在任梅君身後,走了一陣子才見著光
亮。
有光亮處,是洞府,在洞府那圓形的石室裡,紅氈鋪地,擺設、器具均甚考究、豪華,
不下於王侯之家。這哪像是高人的修真處,簡直就像老太爺的享福處。
還有,兩張軟榻,重重布幔,異香浮動,燈光隱約,也有點像風流場所溫柔鄉,更不像
練功處所。
馬榮貞剛一皺眉,任梅君便自笑道:「怎麼樣?不錯吧,二老不願意這樣,可是我跟玉
珠堅持,這是我們做晚輩的一點孝心……」
只聽那重重布幔後響起了低沉話聲:「是梅君麼?」
「是梅君,二師叔,還有馬四師妹也來給您二位請安來了。」
「馬家的四姑娘麼?我們兩個老的還沒見過呢,快進來,快叫她進來。」
任梅君應了一聲,輕輕推了馬榮貞一下,道:「聽見了麼,二師叔叫你進去,快進去吧,
我在這兒等你。」
馬榮貞有點遲疑,道:「任師姐,你不進去麼?」
任梅君瞟了她一眼,笑道:「這麼大個姑娘了,又不是見外人,還要任師姐陪麼?快進
去吧,好好給二老請個安,只要讓二老高興,包管有你的好處,快進去吧。」
她又推了馬榮貞一下,馬榮貞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到了布幔前,她輕輕說了聲:「二師叔、三師叔,榮貞告進。」
只聽那低沉話聲道:「快進來,快進來,跟二師叔還客氣。」
馬榮貞應聲掀開布幔走了進去,當她那身影被布幔遮住後,任梅君那誘人的香唇邊浮起
一絲神秘笑意……
馬榮貞進了布幔,腳踏在軟綿綿的紅氈上,她低著頭,沒敢仰視,但是她看見眼前擺著
兩個蒲團一類的東西,也看見兩雙盤著的腿,她心知已到了二老跟前,她當即矮身施下禮去:
「榮貞給二師叔、三師叔請安。」
耳邊又是那低沉話聲,這回帶著笑:「好,好,別多禮,別多禮,抬起頭來讓我們兩個
老的看看。」
馬榮貞抬起了頭,她看見了,眼前,盤坐著兩個道裝老者,一個瘦高,一個瘦小。
瘦高的老道一張馬臉,長眉細目,臉色白白地,透著陰鷙,還有一股子邪氣,讓人打心
裡彆扭。
瘦小的老道黑黑的一張臉,一雙殘眉,一對三角眼,滿臉透著陰狠奸詐,也不類正道俠
義。
就憑這兩付長相,竟會是自己的師叔,馬榮貞心裡好彆扭,可是畢竟眼前是她的師叔,
她能怎麼辦?
就在她抬頭仰臉的剎那間,兩名老道目中各閃奪人異采,一現即隱,那光芒怕人,能讓
人從心裡打冷顫。可惜,馬榮貞沒留意。
只聽那瘦高的老道笑道:「好,好,今天是咱們頭一回見面,二師叔可真沒想到師侄女
們一個賽一個標緻,好,好,太好了,眼見著這麼標緻的師侄女兒,叫我們這老的一輩哪能
不高興……」
馬榮貞只覺臉上有點熱,當即說道:「二師叔誇獎,榮貞自小生長在關外……」
瘦高老道點頭說道:「我知道,我知道,聽你師父說了,你任師姐也說過,二師叔對你
這位縱橫關外的『玉嬌虎』可說是仰慕已久啊。」
哈哈一陣笑,然後轉望瘦小老道問道:「你說是麼,老三?」
瘦小老道一雙三角眼直愣愣地盯在馬榮貞那吹彈欲破,嬌美的粉頰上,臉上沒一點表情,
道:「頭一回見面,榮貞還不知道咱們的脾氣,別臊著了她,你就少說幾句,拿出咱們的見
面禮吧。」
瘦高老道目中異采一閃,笑道:「看來你比我還急。」
轉過臉來問道:「榮貞,跟師叔們別客氣,自己說,你想要什麼?」
馬榮貞道:「隨二位師叔賞賜。」
瘦高老道道:「真的麼?」
馬榮貞道:「當著您二位,榮貞哪敢不說真的。」
瘦高老道一點頭,笑道:「好,好,好,我跟你三師叔也沒什麼好的,縱有,你也未必
瞧得上眼,練武的人都嗜武如命,這樣吧,我跟你三師叔各加你幾年功力,你可願意?」
馬榮貞道:「謝謝您二位的恩典,榮貞感激還怕來不及,怎會不願。」
瘦小老道笑道:「好,好,好,你比我師兄弟三個門下的哪一個都可人,老三,你說,
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瘦小老道道:「誰叫你是二師兄,只好由你先來了。」
瘦高老道笑道:「畢竟是我的好老三,這回便宜讓我佔,下回我讓你就是了。」
一頓,向馬榮貞招了手,道:「榮貞,走近些。」
馬榮貞應了一聲,往前走進了一步。
瘦高老道又一抬手道:「不行,再往前些。」
馬榮貞只有又往前走了一步,如今她就站在瘦高老道眼前,距瘦高老道的鼻尖不到一尺。
瘦高老道手往下按了按,道:「躺下,躺下來。」
師叔尊長,馬榮貞不疑有他,連想也沒想別的,只略為遲疑了一下,便矮身躺了下來,
一個嬌軀橫在瘦高老道眼前。
瘦高老道轉望瘦小老道,道:「老三,你去外面為我守護片刻,別讓任何人驚擾,一旦
走火入魔,便連榮貞都要受害!」
瘦小老道一句話沒說,起來掀開布幔行了出去。
瘦小老道出去了,瘦高老道道:「榮貞,把眼閉上。」
馬榮貞依言閉上了一雙美目,但是她心裡有點不安,雖然是師叔,但一個大姑娘躺在一
個男人跟前,畢竟彆扭,也夠臊得慌,是故她只覺臉紅心跳,連那兩排長長的睫毛也不住地
眨動。耳邊傳來瘦高老道出奇輕柔的話聲:「別怕,榮貞,師叔對你跟對你任師姐不同,你
任師姐已破了身,你猶是個處子,師叔在行功時會……」
「這……」馬榮貞只覺嬌靨猛然一陣奇熱,她想睜眼,只聽瘦高老道說道:「別動,榮
貞,讓二師叔先摸摸你的骨骼。」
馬榮貞只覺一雙微帶顫抖的手撫上自己螓首,她沒動,隨即,這隻手從螓首移至嬌靨上,
然後脖子,然後竟移上了她的酥胸……
馬榮貞一驚睜眼,她看見了二師叔那怕人的神色,道:「二師叔,您這是……」
只覺那隻手猛一加力,緊緊地按在酥胸上,隨聽瘦高老者顫聲說道:「榮貞,別動,也
別怕,只聽二師叔的,包管有你說不盡的好處,聽話,榮貞,跟你任師姐一樣……」
另一隻手伸過來就解馬榮貞酥胸前的扣子。
馬榮貞大驚,急道:「二師叔,您是要……」
「傻榮貞,」瘦高老道道:「這你還不明白麼,二師叔要加你幾年功力啊……」
扣子開了幾個,瘦高老道餓虎撲羊般騰身壓了上來,馬榮貞明白了,到這時候她才完全
明白了,她猛往起一挺,但沒能挺起來,她既羞又驚更氣,忙叫道:「任師姐,你快……」
瘦高老者道:「傻榮貞,你任師姐早走了,我三師兄弟門下的女弟子都一樣,以她最孝
順,我三師兄弟她都孝敬過,你也聽話,二師叔包你有好處,說不盡的好處。」
「嘶」地一聲扯破了馬榮貞的前襟,褻衣顯露,酥胸隱現,馬榮貞羞怒交集,心膽欲裂,
人在急時內力頓增,她猛一翻身,竟除把瘦高老道翻了下去。
瘦高老道剛一聲輕咦,馬榮貞可沒敢稍遲,一陣風般衝了出去,她忘了布幔外還有個三
師叔。
等她看見三師叔,想起三師叔時,瘦小老道的一隻鬼爪已搭上她「肩井」要穴,匆忙驚
急間,馬榮貞塌肩擰身,抖手一掌直劈出去。
這是人的本能,她沒考慮是不是瘦小老道的敵手,也根本沒想打對方何處,只聽砰然一
聲,瘦小老道竟沒能躲開,胸口上正中一下,這一掌不輕,打得他蹌踉後退。
馬榮貞怔了一怔,但她沒多想,驚慌狼狽地衝了出去,怪了,那道石門竟也開著,蒼天
有眼,馬榮貞像只受驚的小鳥,閃身飛出了石洞,撲進了那黝黑的樹林中。
洞裡,布幔飛掀,瘦高老道撲了出來,他看也沒看瘦小老道一眼,便急急說道:「老三,
快,她逃不了的。」
他到了石門處,瘦小老道也跟著到了石門處,但是兩個都怔住了,石門開著,門外樹林
黝黑一片,哪裡還有馬榮貞的蹤影。
瘦高老道和瘦小老道追了出來,已不見馬榮貞的蹤影,半天才聽瘦高老道驚詫說道:
「老三,這是怎麼回事?」
瘦小老道道:「你是說這石門……必是梅君走時忘記關了。」
瘦高老道狠狠一跺腳道:「這鬼丫頭,壞了我的大事,我找她去。」閃身便要往外撲。
瘦小老道一把拉住了他,道:「不對,老二,這馬家丫頭何來這高功力,當時打了我一
掌。」
瘦高老道呆了一呆,道:「老三,她也把我摔了下來……」
瘦小老道道:「我就是奇怪馬家丫頭何來這高……」
瘦高老道臉色忽地一變道:「老三,是她的功力高麼?」
瘦小老道道:「難道不是?」
他話聲方落,瘦高老道揚掌向身邊石壁劈了過去,砰然一聲,罡風疾射,勁風四溢,石
壁卻依然故我,完好無恙。
瘦小老道一怔,胸色大變,叫道:「老二,你這身功力……」
瘦高老道顫聲叫道:「老三,別問我,你自己也試試。」
瘦小老道遲疑了一下,揚掌遙空向著石壁一抓,只聽「砰」地一聲,石壁掉了一片石頭,
但只是巴掌大一塊。他怔住了,手仍抬在半空。
瘦高老道道:「老三,看來你也一樣。」
瘦小老道機伶一顫,倏然驚醒,叫道:「老二,這是怎麼回事……」
瘦高老道道:「別問我,你自己想想,誰接近過咱們?」
瘦小老道兩眼暴睜,叫道:「是梅君那鬼丫頭,她吸取了你我的……」
瘦高老道道:「也有可能是郭家那小畜生,他趁咱們灌注他功力之際,暗用真力,
偷……」
瘦小老道獰笑說道:「你說得對,不是他就是她,好大膽的畜生,竟敢對師門尊長……
走,老二,咱們下去找他們去。」
他閃身要走,這回瘦高老道拉住他道:「老三,去不得。」
瘦小老道道:「怎麼去不得?」
瘦高老道道:「你去不是殺他倆,而是去送死。」
瘦小老道怒聲說道:「我不信他們敢……」
瘦高老道冷笑說道:「老三,他們眼中要是還有咱們這師門尊長在,他倆就不會偷盜咱
倆這身幾十年練來不易的功力了。」
瘦小老道機伶一歎,道:「那麼你說咱們該怎麼辦。難道就罷了不成?」
瘦高老道神色淒厲猙獰,道:「無論怎麼辦都行,就不能留這兒等著送命,罷了,幾十
年苦修豈是容易的。哼,先離開這兒再說,趕快走吧。」話落,他閃身竄了出去。
這回瘦小老道投攔他,不但沒攔他,而且也跟著竄了出去,他兩個很快地消失在了洞外
的樹林裡。
就在這時候,那深沉的樹林裡鬼魅一般地轉出一條修長人影,正落在石洞之外,是郭玉
珠,他在笑,很陰沉,但沒笑出聲,旋即他身形再動,一閃不見……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大廳裡幾張椅子上獨不見兩個人,一個是任梅君,一個是
馬榮貞,而只有郭玉珠跟羅士信兩個人。
任梅君平常就懶起畫蛾眉,也弄妝梳洗遲,如今猶在香閨裡擁被高臥,甜睡未醒,本不
足為奇,郭玉珠他也知。
可是馬榮貞也沒來吃早飯,引得他留了意,等了一陣人未到之後,他向著羅士信道:
「羅三哥,怎未見馬師姐,還沒起來麼?」
羅士信含笑抬頭,道:「不知道,也許昨晚上睡得遲,夫人不也沒……」
郭玉珠抬頭說道:「她經常晚起,早飯往往要送到房裡去……」一頓,喝道:「來人!」
廳外有人答應一聲,一名黑衣漢子飛步奔了進來。
郭玉珠沒等他躬身施禮,便一揮手道:「請四姑娘去。」
那黑衣漢子應聲轉身,飛步出廳而去。
郭玉珠落了座,抬眼望向羅士信:「羅三哥,『遼東』一帶的路你熟麼?」
羅士信一時不明白他何以會突然有此一問,當即點頭說道:「還算熟。」
郭玉珠道:「那麼馬二哥走了快一天了,羅三哥算算他該到哪兒了。」
羅士信心裡一震,臉上立即有點不自然,沉默了一下之後,他才緩緩說道:「二哥跟兩
名弟兄騎的都是干中選一的好馬,要不急不慢地走,也應該出去兩三百里,過了省界了。」
郭玉珠道:「這麼說也就是進了郭家的勢力範圍了。」
羅士信一點頭道:「是的,會主。」
郭玉珠沉吟了一下,道:「郭家我知道,他們還不至於難為馬二哥,別人可就難說了,
羅三哥,你看馬二哥這一趟會不會有危險?」
羅士信的臉色更不自然了,他想了想之後道:「要是郭家不會難為二哥,我看二哥就不
會有什麼危險可言,關外的馬家的旗號不算小,別人未必敢動二哥,憑二哥一身工夫,十幾
個平常高手也難近二哥的身,何況二哥如今更打著『黑騎會』的旗號,江湖宵小誰敢動他。」
郭玉珠微一點頭道:「羅三哥分析得好,這麼說我就稍微放點心了,你不知道,我實在
放心不下,梅君也真是,會裡這麼多人,像關玉飛和幾家堂主,都是精明幹練的人手,她不
派他們去,偏偏勞動馬二哥……」
羅士信道:「這也許是夫人為會主著想,怕別人說話。」
郭玉珠目光一凝,道:「別人說什麼話?」
羅士信笑笑說道:「會主該知道,二哥是咱們自己人。」
郭玉珠一點頭道:「看來我還不如羅三哥瞭解梅君……」
羅士信聽得臉色剛一變,廳外響起了步履聲,那名黑衣漢子步履匆忙地走了進來,近前
一躬身道:「稟會主,四姑娘不在房裡。」
郭玉珠「哦」地一聲道:「一大早四姑娘會上哪兒去……」
羅士信輕笑說道:「大半她見山莊晨間清涼寧靜,出去散步去了,她在關外的時候常一
大早便出去,害得人到處找,別等她了,咱們吃吧。」
郭玉珠沒理他,望著那黑衣漢子問道:「你怎麼知道四姑娘沒在房裡,敲門沒人答應?」
那黑衣漢子道:「回會主,屬下剛一敲門門就開了,門是虛掩著的……」
郭玉珠突然站了起來,向著羅士信道:「羅三哥先請吧,我回房去一趟……」
隨即又向著那黑衣漢子揮手說道:「找關總巡察,派幾個人到附近找找四姑娘去。」話
落,他逕自轉身而去了。
羅士信坐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他兩眼發了直。
郭玉珠匆匆地回到了房裡,果然,他那位嬌妻猶自擁被高臥,甜眠未醒,烏雲蓬鬆著,
也許心裡溫暖,她嬌靨上紅紅的,一雙嫩藕般粉臂露在外頭,壓在那紅綾被上,說不出有多
醉人。
任梅君不愧是一代尤物,這睡態,就是鐵石人兒見了也會動心,郭玉珠匆匆而來,但到
了床前,他卻呆住了。
兩眼緊緊地盯在任梅君的臉上,旋即,異采乍閃,他騰身撲了上去。
任梅君一驚而醒,等她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她已無掙扎之力,也不想掙扎。
一番纏綿之後,任梅君益顯嬌慵無力,嬌靨上除了紅熱之外,還有那濕濕的香汗,她妙
目半瞇,顯得很滿足,也顯得很疲憊。
反之,郭玉珠卻像個沒事人兒一般,坐在床邊上一邊穿衣,一邊望著玉體橫陳,身無半
縷的任梅君,唇邊掛著一絲得意而陰沉的笑意,問道:「梅君,我問你,馬師姐哪裡去了?」
任梅君一驚睜眼,而很快地她又瞇上妙目,有氣無力地道:「她怎麼了?」
郭玉珠道:「怎麼了,她沒去吃早飯,我派人去送信發現她不在房裡,所以我回來問問
你,她哪裡去了?」
任梅君道:「你回房只為問我麼?」
郭玉珠一笑說道:「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太以迷人,說吧,馬師姐哪兒去了?」
任梅君索性把眼一閉,道:「你問我,我問誰呀!我怎麼知道她哪兒去了,昨晚上我又
沒跟她睡在一間房裡,也沒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真是,這麼大個人了,又在咱們『黑騎會』
裡,難道還會丟了不成?」
郭玉珠道:「那可難說,她要不在『黑騎會』裡還丟不了……」
任梅君眼一睜,道:「玉珠,你這是什麼意思,大清早擾人,驚人好夢不說,還把人差
點沒整死。這還不夠麼,又跟我……」
頓,吁了口氣,眼一閉,無力地揮手說道:「玉珠,你行行好,讓我安安靜靜地躺一會
兒行不行。」
郭玉珠道:「你想安靜地躺一會兒,我呢,沒那麼便宜,起來。」
粗暴地伸手抓住任梅君的粉臂,一下把她揪了過來:「告訴我,馬師姐哪兒去了。」
任梅君花容變色,怒容滿面,猛一掙,就要發作。
驀地,步履聲如飛而至,緊接著門外有人恭聲說道:「稟會主,柳書玉求見。」
來的是「黑騎會」的柳堂主。
郭玉珠鬆手一抖腕,喝道:「外頭等著。」彎腰蹬上靴子,略整衣衫,邁步行了出去。
沒多久,他砰然一聲推開門走了進來,劈頭便道:「『黑騎會』出了大紕漏了。」
任梅君道:「少理我。」一拉紅綾被裹住嬌軀便要往裡轉。
郭玉珠跨前一步扳住了她,道:「你再多聽兩句,二老納福處洞門大開,二老也不見
了。」
任梅君一怔道:「怎麼說?」
郭玉珠道:「你沒聽見麼?二老不見了!」
任梅君挺身坐起,紅綾被從她那滑膩若凝脂的嬌軀上滑了下去,她沒在意,圓睜著妙目
道:「誰說的?」
郭玉珠道:「往禁區送飯的人報告了柳書玉,柳書玉剛剛又報告了我。」
任梅君道:「真的?」
郭玉珠道:「這是什麼事,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任梅君驚詫地道:「二老怎麼會好端端地不見了……」
郭玉珠道:「我怎麼知道?我打算上去看看去。」
任梅君沉默了一下,道:「等我,我跟你一塊兒去。」
掀被而起,匆匆地穿上了衣裳,略理了理滿頭蓬散的烏雲,顧不得洗臉、畫眉、施脂粉
了,跟郭玉珠匆匆地出房而去。到了後山禁區樹林內,柳書玉早到一步,在石洞口恭候會主
跟夫人大駕,一見二人到,立即躬下身去。
「見過夫人。」
任梅君顧不得那麼多,沒理柳書玉,邁步就進了洞,倒是郭玉珠向柳書玉揮了揮手道:
「你在這兒守著,任何人不許進來。」
在柳書玉答應聲中,他也低頭進了石洞。
進洞後,他向洞口石壁下那塊巴掌大的石片望了一眼,抬手虛空一按,那片石頭立即成
了粉,四下揚散,頓時了無痕跡,然後他才邁步向洞深處走去。
等他到了洞深處,掀開那重重的布幔,任梅君人站在紅氈上,手裡提著一根銀簪,正在
哪兒發怔。
郭玉珠他故作訝然之態,道:「梅君,這是……」
任梅君霍地轉過臉來道:「你不是找我打聽你那位馬師姐的下落麼?我替你找著她了。」
郭玉珠訝然說道:「梅君,你這話……」
任梅君揮手把那根銀簪摔在郭玉珠懷裡,道:「這不就是她的麼?」
銀簪掉在了紅氈上,郭玉珠俯身把它拾了起來,兩指捏住,一揚,凝目問道:「梅君,
你說這是馬師姐的?」
任梅君道:「二老納福處何來女人之物?我又沒有這東西,你說是誰的?」
郭玉珠微一點頭道:「這麼說,這根銀簪就是馬師姐的沒錯了。」
任梅君道:「本來就錯不了,我找著你的馬師姐了,能放我了吧!」
郭玉珠像沒聽見,皺著眉道:「馬師姐她到這兒來幹什麼?」
任梅君冷哼一聲道:「她到二老這兒後,這把銀簪好好的怎會從她頭上掉下來,想想就
知道了,還會有什麼好事麼?」
郭玉珠目光一凝道:「梅君,你是說……」
任梅君大聲說道:「要我怎麼說,她跑到這兒來對二老獻了身……」
郭玉珠沉聲叱道:「梅君,輕點,柳書玉還在外頭……」
任梅君冷笑說道:「她都不怕,你又管她怕什麼?」
郭玉珠道:「你是說馬師姐向你學了,為了討好師門尊長,不惜犧牲地向二老獻子身?」
任梅君臉色一變,毅然點頭道:「不錯,怎麼樣?」
郭玉珠微一搖頭,道:「不怎麼樣,對你,我只好大方,對馬師姐,人家可還是姑娘家,
事關人名節、清白,你可別……」
「名節、清白,」任梅君鄙夷冷笑:「這四個字兒能值多少啊?比得上能換來一身功力
麼?不錯,她是個沒出嫁的姑娘,那是在她沒到這兒來之前,來過這兒以後就不是了。」
郭玉珠道:「幹什麼這樣?就算你說著了,你這師門興這一套,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
這是嫉妒還是……」
「嫉妒!」任梅君冷笑說道:「她也配,就憑她想跟我任梅君比,比較那一樣她卻是強
得多,真是捉耗子的貓不會叫啊!料不到她……」
「梅君,」郭玉珠淡然一笑道:「你是怪她不該來獻身?」
任梅君道:「『黑騎會』是我的地方,二老是我供奉的,至少她該讓我知道一下,事先
向我打打招呼!」
「梅君,」郭玉珠抬頭笑道:「有件事你忽略了……」
任梅君道:「我忽略了哪件事?」
郭玉珠道:「她是怎麼進來的?」
任梅君一怔色變,道:「玉珠,你這話……」
郭玉珠笑笑說道:「知道這地方的人不少,可是知道這石門開關壁鈕所在的,卻只有你
跟我兩個人,而昨晚上我……」
任梅君道:「那有什麼稀奇,只要她能在洞外多摸一會兒,就準能摸著那石門的機鈕,
開關這扇石門。」
郭玉珠微一抬頭道:「梅君,別把事兒都推到人家身上去,你把馬師姐帶到這納福處來,
用意何在,又是什麼用心?這,你自己明白,那就別再怪人家馬師姐了。」
任梅君一點頭道:「不錯,你說著了,是我把她帶到這二老的納福處來的,可是我是想
讓她見見二老,給二老請個安……」
郭玉珠笑道:「是麼?以我看你是把羊往虎口裡送。」
任梅君臉色一變道:「她是羊麼?大爺,幸喜她是羊,她要是老虎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她這隻羊真好,乖乖地讓老虎吃了。」
郭玉珠道:「那有什麼不好,不正合了你的本意麼?」
任梅君道:「玉珠,你可別……我只是帶她來見見二老,讓她給二老請個安,如今可好,
她不但向二老獻了身,竟而又把二老給拐走了……」
郭玉珠失笑說道:「好詞兒,二老可不是三歲的孩童。」
任梅君道:「可是二老的毛病我知道得很清楚,馬榮貞她是個媚功過人的浪少婦,不管
怎麼說,她沒了人影,二老也不見了是實。」
郭玉珠微一點頭道:「這是實情,可是也不見得二老是被她……」
任梅君道:「我不管那麼多,既然二老跟她同時不見了,我就認定是她拐走了二老,我
非……」一跺腳,轉身就往外走。
郭玉珠一把拉住她,道:「梅君,哪裡去?」
任梅君道:「出去!放開我。」
郭玉珠道:「可以,告訴我,你想幹什麼?」
任梅君道:「我想幹什麼,問得好,我要把她馬榮貞找回來當師娘來供奉,你信麼?你
以為我會這樣做麼?」
郭玉珠道:「你是打算追殺她?」
任梅君道:「不錯,我絕饒不了她,不殺她馬榮貞,我誓不為人。」
郭玉珠道:「派誰去?」
「派誰去!」任梅君道:「誰都不派,我自己帶著人追她去。」
「慢點!」郭玉珠道:「咱們得先把話說清楚。」
任梅君道:「你跟我有什麼話好說?」
郭玉珠道:「當然有,忘了,那夜咱們怎麼說的?是怎麼個條件?」
任梅君道:「什麼怎麼個條件,我既沒動馬榮祥,也沒動馬榮貞……」
郭玉珠一點頭道:「好吧,我替你說,如今馬榮貞她是自找倒霉,跟你無關,他日馬二
哥要有什麼差池,也是他運氣不濟,行麼?」
任梅君道:「本來就是。」
郭玉珠臉色一寒,道:「梅君,你跟我耍賴,可別怪我也跟你耍賴。」
任梅君臉色一變,道:「玉珠,你敢!」
郭玉珠冷笑道:「你看我敢不敢,你看中了我絕不會為馬家兄妹跟你反臉鬧翻,拿你怎
麼樣。我也看中了你不會為個羅士信跟我破臉鬧翻,拿我怎麼樣。只因為你我還有互相利用
的價值,而這價值也遠較別人為大為高,行了,我不說了,你不是要追殺馬師姐去麼,行,
我跟你去,走。」語落,拉著任梅君便往外走。
這下任梅君倒猶豫了,她沉腕一掙,道:「慢點,玉珠。」
郭玉珠回轉身來問道:「幹什麼?你有什麼話說?」
「當然有。」任梅君道:「我也要跟你把話說個清楚。」
郭玉珠「哦」地一聲,凝望著她道:「你也要跟我把話說個清楚?好啊!說吧。」
任梅君道:「你也要跟我一塊兒去?」
郭玉珠微微一點頭,道:「當然,有什麼不對麼?」
任梅君道:「沒人說有什麼不對,只是我要問清楚,你去幹什麼去?」
郭玉珠道:「你這不是多此一問麼?你是我的嬌妻,我豈會放心讓你帶著人在外面亂跑,
要知道,官家跟郭家……」
任梅君揚眉含笑道:「你真那麼關心你的嬌妻麼?」
郭玉珠點頭笑道:「當然,誰不關心自己那既美又嬌的妻子。」
任梅君微微一笑道:「只怕你是怕我在外頭無拘無束,無顧無慮地跟人雙宿雙飛,乾脆
把你丟在這『努魯兒虎山』上吧!」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你永遠那麼高明,說對了,怎麼樣?」
「還有,」任梅君道:「你是怕我追上馬榮貞那浪蹄子殺了她,對麼?」
郭玉珠抬頭說道:「這—點我很放心,假如你料對了,有你那兩位好師叔跟她在一起,
試問你殺得了她?」
任梅君臉色微變,妙目中倏泛殺機,冷哼一聲道:「到時候你看看二老是聽我的,還是
聽她的。」
郭玉珠道:「何必等到時候看,你那兩位好師叔要是聽你的,也就不會如你所說,被馬
榮貞拐跑了,對麼?」
任梅君臉色大變,冰冷說道:「你現在少刺我,到時候你睜大眼看就是。如今我還不能
多作廢話,你要跟我一塊兒去也行,可是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
郭玉珠「哦」地一聲道:「怎麼?你還有條件,什麼條件?」
任梅君道:「第一、我不跟羅士信接近,可是你也不能殺他。」
郭玉珠道:「有你在一起,我殺得了他麼?」
任梅君目光一凝,緩緩說道:「玉珠,沒人比我更瞭解你,憑你的心智,你要是想殺一
個人,他決逃不脫你的手,也絕對……」
郭玉珠笑道:「梅君,你誇獎了!」
任梅君道:「少廢話,你答應不答應?」
郭玉珠沉默了一下,道:「話是你說的,你決不跟他接近。」
任梅君「嗯」了一聲道:「我絕不跟他接近。」
郭玉珠倏然一笑道:「梅君,咱們這趟出去,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回來的。」
這話任梅君懂,她當即嬌媚—笑道:「有你呀!怕什麼?」
郭玉珠入目那嬌媚神態,跟這逗人的言語,一陣激動,目中異采乍現,而旋即他趨於平
靜,目中異采斂去道:「要不是柳書玉在外頭,我少不了又要……」
一頓倏轉話鋒,緩緩說道:「行,梅君,只要你不跟他接近,別引起我的嫉妒,招起我
的殺機,我就絕不動他,滿意了麼??
任梅君道:「我求的就是你這一句,哪還能不滿意……」頓了頓,接道:「第二、到時
候你不許阻攔我殺那浪蹄子。」
郭玉珠沒猶豫,一點頭,道:「行,我袖手一旁,不聞不問就是。」
任梅君嫣然一笑道:「你是以為有二老在,反正我也殺不了她,是不?」
郭玉珠笑了笑,沒說話。
任梅君冷然一聲道:「看吧!第三、你雖是『黑騎會』的會主,可是這趟出門是我的事,
你要求跟我一塊兒去,凡事無論大小,你得聽我的。」
郭玉珠眉梢兒微微一揚,道:「梅君,你也明白,我是『黑騎會』的會主。」
任梅君冷然笑笑道:「別人不知道,你自己該明白,你這個會主是怎麼當上的,那張椅
子又是誰擁你坐上去的?」
郭玉珠微一點頭,道:「我明白,可是……」
任梅君道:「別可是不可是,你可以試試看,咱倆各說一句話,看看你麾下的弟兄是聽
你的,還是聽我的。」
郭玉珠吁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當然,『黑騎會』的這些人手,幾幾乎全是你哥哥那
『遼東鏢局』的班底,當然他們聽你的,不聽我的。」
任梅君得意地一笑說道:「你明白這一點就行,怎麼樣?答應不?」
郭玉珠雙眉一揚,道:「我郭玉珠堂堂鬚眉七尺昂藏軀……」
頹然一歎,點頭說道:「不說了,好吧,三個條件我全答應就是。」
任梅君笑了,笑得既嬌又媚又甜:「別這麼委曲,你聽我的話,也有你的好處,現在我
說給你個顯顯丈夫氣概的機會,來。」伸皓腕拉住郭玉珠便往下拖。
郭玉珠目光一凝,道:「柳書玉還在外頭!」
任梅君嬌媚一笑道:「他又不是搬不動的泰山,看我的……」
一轉頭向外揚聲道:「柳書玉,回會裡召集關玉飛跟十大堂主大廳候我,我隨後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