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散了,人也散了,黑騎會主向著他那位嬌妻道:「梅君,你陪羅三哥到各處看看,我陪馬二哥跟馬四姐二位看看住處去。」
說完了話,他陪著馬榮祥跟馬榮貞走了,這兒,就剩下羅士信跟任梅君二個,羅士信臉微紅,帶著幾分酒意,任梅君一張嬌靨酡紅遍佈,更顯得嬌艷欲滴,那雙桃花眼也似乎較往日更亮更水靈了。
她嬌媚地瞟了羅士信一眼,輕喚了一聲:「羅三哥。」
羅士信忙道:「大妹妹。」
任梅君一雙勾魂目光緊緊地盯著他,含著媚笑問道:「對於二會主一職,羅三哥可滿意麼?」
羅士信道:「這簡直是平步青雲,哪還有不滿意的!」
任梅君微一點頭道:「滿意就好,可是羅三哥要知道,我要是真幫他說兩句,馬二哥礙於我的面子,不會不點頭,這二會主的重職榮銜,就輪不到羅三哥你了。」
羅士信忙道:「大妹妹,我心裡明白……」
任梅君道:「明白就算了麼?」
羅士信忙道:「我感激。」
任梅君微一搖頭道:「我不要羅三哥感激,我只問羅三哥怎麼謝我。」
羅士信道:「這……只要大妹妹說一聲,要我怎麼謝我怎麼謝。」
任梅君嬌媚一笑,搖頭說道:「謝,說著玩兒的,自己人,也不必,我只要羅三哥以後凡事多聽我的也就夠了!」
羅士信忙道:「大妹妹,那是一定,我永遠不會忘記大妹妹對我的好處。」
「好處?」任梅君微微一笑,搖頭說道:「我可沒給羅三哥什麼好處,至少現在還談不上,不過只要羅三哥以後凡事多聽我的,這好處總少不了羅三哥的就是。」
羅士信忙道:「謝謝大妹……」
任梅君一笑道:「別謝了,也別站這兒聊了,沒聽他說麼?要我陪你各處看看去,身為二會主,不能不對『黑騎會』做個瞭解,走吧,我陪你到各處看看去。」
探皓腕拉住了羅士信的手。
羅士信神情一蕩忙道:「大妹,你……」
任梅君媚蕩一笑,道:「喲,瞧你這個大男人!怎麼了,自己師兄妹,跟親手足有什麼兩樣,拉拉手有什麼要緊,放心沒人看見的,也沒人敢說什麼的,就連他也不敢。」
拉著羅士信往外走去。
山上的暮色,似乎較山下濃了些,「黑騎會」的大寨有些地方已經亮了燈,但由於房子分散各處,所以就整個「黑騎會」大寨來說,並不算亮。
任梅君拉著羅士信,踏著幕色緩緩地往前走著,任梅君指指點點,有說有笑。
羅士信臉上掛著異樣神色,還有一絲兒窘迫不安。
指點說話間,任梅君突然扭過頭來問道:「羅三哥,那年我跟大哥到東北去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
羅士信忙問道:「什麼事,大妹?」
任梅君道:「你羅三哥的事。」
羅士信訝然說道:「我的事?我的什麼事?」
任梅君道:「聽說你心裡有個人,有這回事麼?」
羅士信一怔忙道:「我心裡有個人?誰?」
任梅君笑道:「這得問你呀,我怎麼知道。」
羅士信搖頭笑道:「大妹說笑了,我心裡哪有人……」
任梅君妙目一瞟道:「怎麼,現在就對我不老實?」
羅士信忙道:「不,不,不是,大妹別誤會,千萬別誤會……」遲疑了一下,接道:「大妹想必說的是小妹。」
任梅君嬌笑說道:「你這是不打自招,我可沒說是誰。」
羅士信窘迫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任梅君話鋒一轉,接著說道:「我是聽馬大哥說的,馬大哥說你心裡早就有了四妹,怎麼樣,快成了吧,什麼時候請我喝一杯呀!」
羅士信抬頭說道:「大妹,別開玩笑,還早。」
任梅君眨動了一下妙目,道:「還早?羅三哥,你可早該成家了,四妹她也不小了!要等到像我這樣才嫁,那可顯得遲了些。』羅士信道:「大妹,我知道。」
任梅君道:「知道為什麼不早點兒……」
羅士信遲疑了一下道:「大妹,你知道,這種事一廂情願是不夠的。」
任梅君微微一愕道:「一廂情願?這話什麼意思?」
羅士信道:「大妹是個聰明人,這還不懂麼?」
任梅君瞪大了一雙美目,道:「難道說她心裡沒有你?」
羅士信勉強笑了笑,沒說話。
任梅君道:「不會吧,我不信,你準是騙我,這麼多年了,幹什麼都在一塊兒,誰看不出來?誰不說你們倆是……」
羅士信道:「大妹,話雖這麼說,事實上卻全不是這麼回事。」
任梅君道:「真的?」
羅士信道:「我為什麼要騙大妹?」
任梅君訝然說道:「這……這是為什麼?」
羅士信苦笑說道:「誰知道?怕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任梅君道:「你跟她說過麼?」
羅士信點頭說道:「談過,談過還不只一次。」
任梅君道:「她怎麼說?」
羅士信道:「說來說去一句話,她把我當成親兄長,再不就是說性情不合。」
任梅君道:「這種說法……羅三哥,你看是麼?」
羅士信搖頭苦笑說道:「誰知道,其實……」
任梅君道:「畢竟你不是她的親兄長。」
羅士信道:「大妹說得是,至於性情,我也可以遷就她。」
任梅君道:「這不就行了麼?」
羅士信苦笑說道:「要行了還說什麼?」
任梅君妙目一轉,道:「羅三哥,別是她心裡另有了人了吧?」
羅士信搖頭說道:「她說沒有,我想也不會。」
任梅君道:「她說沒有?你想也不會?」
羅士信沉默了一下道:「大妹知道她,她眼界高得很,尋常一點的人她根本不屑一顧,尋遍馬家旗號下,有誰能讓她動心?」
任梅君沉吟說道:「這倒也是,四妹巾幗奇英,愧煞鬚眉,就憑『玉嬌虎』這三個字,尋常一點的人,也不敢近她……」
眉鋒一皺道:「那是為什麼?難道羅三哥你配不上她?」
羅士信淡然一笑道:「怕是了……」
「不!」任梅君搖頭說道:「我不以為是這原因,像羅三哥你,人品、所學,別說在東北了,就是放眼江湖也少見,普天之下也挑不出幾個來,應該是女人家夢寐以求的佳夫婿……」
羅士信道:「那也許是大妹一人的看法。」
「真的。」任梅君道;「我是這麼想,要不是我聽說過你心裡有了人,我現在已經嫁人了,我就非死纏著你不可。」
羅士信強笑說道:「大妹說笑了!」
任梅君道:「羅三哥,我說的可是真活!」
羅士信勉強笑了笑,沒再說話。
任梅君雙眉忽地一揚,又道:「四妹真是怪人,現成的佳夫婿她不要,難道她要等老白了頭,掉了牙,隨便找—個將就了不成,她這個人怎麼……」
輕輕一歎,搖頭說道:「這種事也真難說,也許你兩個根本就沒緣份,三哥,可別懊惱,大丈夫何患無妻,就憑三哥你,更不用愁……」
羅士信強笑說道:「大妹,我可沒愁過。」
任梅君道:「那就好,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世上姑娘家多得是,不能說個個都比不上四妹,趕明兒個我給三哥找個合適的……」
羅士信忙道:「謝謝大妹,我不急。」
任梅君道:「我知道三哥不急,我可也不是說一聲就能拉過來一個,說真的,三哥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羅士信道:「我還挑人家,只怕人家得挑我!」
任梅君道:「那是假話,三哥你客氣,只要把你抬出去,我敢說姑娘家爭先恐後往三哥你眼前送,女人家嘛,嫁人總是難免的,既然難免,誰不想找個好的呀……」妙目一瞟,秋波微送,嬌媚笑道:「三哥,找個像我這樣的,你可中意?」
羅士信忙道:「大妹,我可沒這麼好的福氣。」
任梅君目光一凝,道:「怎麼?三哥認為要了我就是好福氣?」
羅士信點頭說道:「當然,那當然!」
任梅君道:「為什麼?三哥且說說理由看?」
羅士信遲疑了一下,道:「大妹,自己人,我要說錯什麼,你可別……」
「喲!」任梅君嬌媚蝕骨地輕輕一巴掌,媚眼兒斜拋,道:「三哥,你這是……我怎麼會呀,撇開自己人不談,你就是說我什麼,我也不會在意的,我怎麼忍心哪。」
羅士信聽得一陣激動,道:「像大妹你,人長得這麼美……」
「我美?」任梅君道:「怎麼樣個美法兒?」
羅士信搖頭說道:「我說不上來,我只知道能有大妹這麼一位嬌妻,那是前生修來的福氣,應該把大妹捧在手掌心上……」
任梅君吃吃一笑,蛇腰扭動,道:「三哥,我還當你是個老實人哪……」
羅士信道:「大妹,我說的是實話……」
任梅君道:「還有呢?」
羅士信道:「總而言之一句話,大妹美得迷人,我敢說每個男人見了大妹你都會心動,都會著迷。」
任梅君突然截口說:「三哥,你動不動心,著迷不著迷?」
羅士信神情一震,忙道:「大妹,別開玩笑,我說的是……」
任梅君道:「我知道三哥說的是實話,答我問話,三哥。」
羅士信道:「大妹,咱們是自己人……」
任梅君道:「要不是自己人呢?」
羅士信道:「這個……這個……」
任梅君道:「別這個那個的,說呀,虧你還是個大男人家呢,在東北,三哥你何等威風,何等神氣,怎麼如今連說句話的膽子都沒有?」
羅士信囁嚅說道:「我倒不是沒有說話的膽子,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任梅君道:「說說有什麼要緊哪。」
羅士信遲疑著突然漲紅了臉,道:「大妹,我也是個男人!」
任梅君目泛異采,吃吃蕩笑:「好哇,三哥,你真是個老實人兒,這話要讓他聽見……你剛到頭一天就迷他的老婆,他不殺了你才怪哪……」
羅士信忙道:「大妹,我可只是……」
「別怕,三哥。」任梅君妙目一睜道:「我逗著你玩兒的,我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可惜三哥你看不見我的心,其實,誰敢把你怎麼樣,只要我在,誰也不敢碰你一下,只以後當聽我的,包管有三哥你的好處,明白麼,三哥?」
羅士信瞪大了眼,囁嚅說道:「我知道,大妹,你,你這話……」
任梅君玉手微微一緊,道:「知道就好了,別問,懂麼?只要三哥認為我不比四妹差,那也就行了,明白麼?往前走吧。」拉著羅士信往前走去。
同樣地在走,現在和剛才大不同,現在,羅士信失魂落魄了。
羅士信輕易地在她那無邊的魔力下做了俘虜。
這本不足為奇,憑任梅君的姿色與嬌媚,她能輕易地征服任何一個男人,何況是生性浮動的羅士信。
任梅君輕輕地偎著羅士信,儷影成雙,很快地消失在這「努魯兒虎山」上低垂的夜色裡。
以後是怎麼個情形,以後是怎麼個演變,那要看以後了。
這時候,在一間佈置潔淨雅致的木屋裡,對坐著馬榮祥跟馬榮貞兄妹,情形很明顯,黑騎會主陪他兄妹倆到了這兒之後,沒多久就告辭了,偌大一間木屋裡,就只剩下馬榮祥跟馬榮貞兄妹倆默默地對坐著。
這間木屋不小,中間有一道布簾垂著,一隔為二,想必,馬榮祥跟馬榮貞兄妹倆就住在這一間裡。
好在是兄妹倆,親手足,沒什麼關係。
馬榮祥鎖著一雙濃眉,顯得心情很沉重。
突然,馬榮貞抬了眼,凝了目,輕輕喚了一聲:「二哥。」
馬榮祥「嗯!」了一聲。
馬榮貞接著開口說道:「三哥怎麼是這麼個人?」
馬榮祥不知是心不在焉,抑或是有意躲避,淡然說道:「他怎麼了?」
「怎麼了?」馬榮貞道:「難道你沒瞧出來?」
馬榮祥搖了搖頭道:「我沒瞧出什麼。」
馬榮貞道:「我沒想到他會是這麼個人,讓人看了噁心!」
馬榮祥眼一抬,道:「小妹,他是你的三哥。」
馬榮貞道:「我知道,誰都一樣,不好的我就要說。」
馬榮祥道:「他怎麼不好了?」
「他,怎麼不好了?」馬榮貞冷笑說道:「他是個見利忘義的卑鄙……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總之,路遙知馬力,疾風識勁草,這句話是不錯的,二哥,我直說一句,像三哥這種人,交不得。」
馬榮祥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插香事兒,小妹,他已經是咱們的老三了,好歹這情份在,憑良心說,他為咱們馬家也流過不少血,流過不少汗。」
馬榮貞道:「那是他應該的,誰讓他往馬家旗號下靠的,既然靠進了馬家旗號下,誰都該流血賣命,何只是他?隨便挑個弟兄,流血、流的汗也不少。」
馬榮祥道:「話是這麼說,可是……可是凡事你都得忍忍。」
馬榮貞道:「我為什麼要忍?」
馬榮祥輕輕歎了口氣道:「小妹,頭也磕了,香也燒了,不是同日生,但願同日死,為了這個義字,跟多年來的這情份,彼此間凡事都該忍著點兒,容著點兒。」
馬榮貞冷笑說道:「你這麼想,人家可不這麼想啊。」
馬榮祥搖頭說道:「不會的,小妹,老三他還不至於這樣兒,」
馬榮貞道:「不至於,二哥,普天之下像你這麼對人的,可挑不出幾個來,你跟大哥一樣,總認為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別人跟自己一樣,也會是個怎麼樣的人,事實上你跟大哥都錯了,三哥這個人只能共患難,不能……」
馬榮祥擺手說道:「別說了,小妹,這麼多年了,誰還不知道誰,老三的脾氣只是那個了點兒,人並不壞,也算得上是個少見的英雄豪傑,多少年來他不是一直……」
馬榮貞冷笑說道,「二哥,今天我把話說到這兒,不信你只管往後看,看看我說著他了沒有。」
馬榮祥濃眉微皺道:「小妹,就算他現在真怎麼樣,往後去會變的……」
馬榮貞道:「二哥,你知道這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馬榮祥道:「你不能讓他改改麼?」
「我?」馬榮貞道:「我管得著麼?又為什麼要管哪!」
馬榮祥搖頭說道:「小妹,他是好是壞,可關係著你一輩子,」
馬榮貞瞪著美目道:「二哥,你這話……」
馬榮祥道:「小妹,你們的事兒你自己明白。」
馬榮貞道:「我們?你是指三哥跟我?」
「廢話!」馬榮祥道:「當然是指老三跟你,難道還有別人麼!」
馬榮貞搖頭說道:「二哥,你錯了,我跟他並沒有怎麼,他怎麼想那是他的事,多年來我一直拿他當親兄長看待,如今……」微一搖頭,接道:「看了今天他的表現,那就更不必說了。」
馬榮祥道:「小妹,老三他還年輕,年輕人誰不喜歡……」
馬榮貞道:「別說了,二哥,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寧可嫁任何人,也絕不嫁給他,老實說,我連想都沒想過。」
馬榮祥搖頭說道:「小妹,別這麼任性……」
馬榮貞道:「我就是這麼個人,瞧不上眼的就是瞧不上眼……」
馬榮祥道:「小妹,人總是會變的……」
馬榮貞道:「誠然,二哥,但我怕他越變越糟。」
馬榮祥道:「不會的,小妹,那怎麼會,就拿今天這年來說吧,人各有志,別人不喜歡的事他喜歡,這不能算壞。」
馬榮貞冷然說道:「二哥,你拿了他多少好處?」
馬榮祥呆了一呆道:「好處,我拿了他什麼好處?」
馬榮貞道:「要不然你怎麼老幫他說話!」
馬榮祥道:「小妹,我說的是實話。」
馬榮貞道:「就算是實話吧,可是我瞧不上他,死也瞧不上他!」
馬榮祥沒說話,沉默了半響始道:「小妹,大哥有回私下跟我說過,還是那一年從『張家口』做了那票生意回來後,在路上對我說的……」
馬榮貞凝目說道:「大哥對你說了什麼?」
馬榮祥道:「大哥認為老三將來要接替他執掌馬家旗號……」
馬榮貞一怔,忙道:「真的?」
馬榮祥點了點頭,道:「我還會騙你麼?」
馬榮貞臉色微變,道:「大哥好眼力,那麼二哥你呢?他把你往哪兒放?」
馬榮祥緩緩說道:「大哥認為我比不上老三,我也這麼想……」
馬榮貞詫聲說道:「你也這麼想?」
馬榮祥吸了一口氣,改變了一下坐的姿勢,道:「事實上,論所學,論心智,我倆不如老三……」
馬榮貞道:「你有沒有想到為人、帶人?」
馬榮祥道:「這多年來,老三每回帶著弟兄們出去,不也幹得很好麼,我沒發現哪個弟兄不服他。」
馬榮貞道:「沒有?我敢說弟兄們十個有九個不服他,那只是敢怨不敢言,你明白麼?弟兄們服的只是大哥,而三哥又是大哥的磕頭兄弟,弟兄們只得受了……」
馬榮祥道:「你認為是這樣麼?」
馬榮貞道:「不信什麼時候你找個弟兄問問,只要他敢說心裡的話,我敢斷言他絕不服三哥,三哥他為人苛刻,苛得近乎冷酷無情,近乎殘忍凶狠,帶人,尤其帶咱們那幫弟兄,是要恩威並用的,不信你看著好了,一旦大哥把馬家旗號交給了他,弟兄非散不可,就是不散也會一個個地死在他手裡。」
馬榮祥搖頭說:「小妹,你說得太嚴重了……」
馬榮貞道:「嚴重?你自已往後看,我無意危言聳聽嚇唬誰……」
馬榮祥道,「可是這是大哥的意思。」
馬榮貞道:「大哥的看事跟做事並不一定全對,也不是不能改的鐵律,我第一個反對,假如大哥一定要把馬家旗號交給他,我頭一個離開馬家。」
馬榮祥搖頭說道:「你不能走,小妹,我話還沒說完。」
馬榮貞道:「我為什麼不能走?」
馬榮祥道:「大哥的意思,是想讓老三跟你共同執掌……」
馬榮貞臉色一變,道:「我明白了,二哥,大哥也說過這話?」
馬榮祥點了點頭。
馬榮貞嬌靨發白,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馬榮祥道:「我沒把它當回事兒,我見你跟老三挺不錯,認為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所以一直沒跟你提,要不是今天你說你瞧不上老三,心裡根本沒他,我也還不會提。」
馬榮貞冷笑說道:「大哥真是好眼力,大哥真是好眼力……」
馬榮祥皺眉說道:「小妹,不願意就算了,幹什麼氣成這樣兒?」
馬榮貞道:「我怎麼能不氣,大哥他根本沒把我這個妹妹的終身當回事兒……」
馬榮祥道:「你可別冤枉大哥,大哥的看法跟我一樣,也認為你跟老三挺不錯,看上去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誰知道你……」
微一搖頭,接道:「錯只錯在你一直沒對大哥表示過……」
馬榮貞道:「我為什麼要表示,又怎麼個表示法,我吃飽了沒事閒得慌,沒人問我逢人便說去?」
馬榮祥道:「小妹,大哥他又怎好意思問你?」
馬榮貞道:「長兄比父,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不先問問我,就准知道我肯我願意?大哥他由來糊塗!」
馬榮祥道:「夠了,小妹!」
馬榮貞冷笑說道:「老實說一句,我的終身不用別人操心勞神,我自己會去找伴兒去,誰也別管我,只要我喜歡,哪怕他是個瞎子瘸子,我也願意跟他一輩子。」
馬榮祥眉鋒一皺,道:「小妹,你這是幹什麼?」
馬榮貞怒態稍斂,道:「二哥,別當我這是氣話,我說的是實話。」
馬榮祥點頭說道:「我知道,小妹,我瞭解你……」
馬榮貞沒再說話。
馬榮祥「哼!」地一笑,接著說道:「消消氣,熄熄火兒吧,小妹,往後去日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眼前雖然都是同門,關係夠,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兒……」
馬榮貞目光一凝,道:「你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馬榮祥搖頭說道:「我說不上來,也許是初到個生地方,我心裡老是不安。」
馬榮貞道:「巧,二哥,我也是這樣……」
馬榮祥道:「是麼?」
馬榮貞道:「是的,二哥,那好辦,咱們走,讓三哥他一個兒留在這兒當他的『黑騎會』二會主去……」
馬榮祥搖頭淡笑道:「小妹,你做事向來任性。要不當初咱們就別來,既然上了『努魯兒虎山』,坐還沒坐穩,抽腿便走,咱們怎麼對大哥,大哥又怎麼對任師哥,誰叫咱們沾上個同門之誼,就是把命賣了也只有認了!」
馬榮貞柳眉一揚,道:「我可不這麼想……」
馬榮祥道:「你也只好這麼想,『黑騎會』對付的郭家跟玉翎雕,說起來郭家是咱們馬家的冤家對頭……」
馬榮貞道:「那也都是因為任師哥跟郭家是世仇,要不然咱哪犯得上?郭家據『遼東』,咱們在東北,井水不犯河水,多少年來咱們也一直過得很好……」
馬榮祥道:「玉翎雕呢?」
馬榮貞道:「玉翎雕怎麼?」
馬榮祥道:「你不也憎玉翎雕麼?」
馬榮貞嬌靨突然微微一紅,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我要一個人跟他鬥,跟他周旋。」
馬榮祥搖頭說道:「小妹,我直說一句,你憎人家憎得並無道理。」
馬榮貞美目一瞪道:「我為什麼不能憎他,他攔咱們的生意,打咱們的弟兄,難道這還不夠,你能忍這口氣?」
馬榮祥道:「小妹,那已經扯平了。」
馬榮貞猛一搖頭道:「沒有,永遠扯不平,放眼東北,誰不怕我『玉嬌虎』三分?他竟然不把我放在眼裡,動不動就要打我、殺我,好嘛,看看是誰打誰,誰殺誰,他要不跪在地上求我,我這輩子永遠跟他沒完!」
馬榮祥道:「小妹,你這是何苦?」
馬榮貞道:「何苦?你不是我!」
馬榮祥搖頭輕歎了口氣,道:「玉翎雕這個人也真是,年紀輕輕的,又是剛出道,幹什麼一下子惹這麼多人嘛,咱們這位又不知道跟他結有什麼仇,什麼怨哪!」
馬榮貞道:「沒聽任師姐說麼,他跟玉翎雕是情敵?」
馬榮祥道:「情敵?玉翎雕的紅粉知已是……」
馬榮貞嬌靨上立即掠起一片鄙夷神色,冷笑說道:「還不是郭家那個女人。」
馬榮祥道:「這麼說咱們這位同門的紅粉知己也是……」
「當然了!」馬榮貞道:「要不怎麼會是情敵?以我看哪,郭家那個女人準是跟玉翎雕好,沒把咱們這位同門瞧在眼裡。」
馬榮祥訝然說道:「小妹,你怎麼知道?」
馬榮貞道:「這還不明白麼,咱們這位同門那麼恨玉翎雕!」
馬榮祥呆了一呆,一點頭道:「對,還是小妹你行……」濃眉忽地一皺,搖頭說道:「這我就不懂了,怎麼這位郭姑娘會既認識玉翎雕,又……」
馬榮貞道:「這又有什麼難懂的,勾三搭四嘛,今兒個搭生張,明兒個勾熟李,那還不容易,誰都會!」
馬榮祥濃眉皺深了三分,道:「小妹,你這張嘴……」
馬榮貞道:「難道我說錯了她?要不她怎會認識一個又認識一個,這倒好,這跟狗搶骨頭一樣,狗咬狗起來了……」
馬榮祥道:「小妹。」
馬榮貞嬌靨生酡,道:「我偏要,怎麼樣,別以為我這張嘴刻薄,有損陰德,看得出來的,郭家那女人她就不是什麼正經女人,好姑娘會這樣麼,兩個男人為她爭風吃醋,多露臉哪,你聽說過幾回這種事兒。」 馬榮祥沉默了,半晌始搖頭說道:「咱們沒見過那位郭家姑娘,也不知道她長得究竟有多麼好,竟然在咱們這位同門跟玉翎雕之間引起了火拚!」
馬榮貞冷笑說道:「長得好啊,好美,美死了,美得迷人,嬌生慣養的尊貴姑娘,大家閨秀,名門淑媛,誰比得上啊,呸!不要臉,說髒了我的嘴,噁心。」
好厲害!馬榮祥皺眉搖頭失笑,道:「真是,小妹,你呀……」
馬榮貞道:「我怎麼了?」
馬榮祥搖頭說道:「別人放個屁,你站在上風頭,關你什麼事!」
馬榮貞想笑,但她沒笑,道:「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
馬榮祥攤手聳肩,窘笑說道:「那有什麼辦法,天生的粗人,馬賊窩裡長大的,難道讓我一天到晚酸溜溜,文謅謅的不成?殺了我我都不幹,再說,誰叫我肚子裡沒裝進去幾本書哇。」
馬榮貞聽了馬榮祥的粗話,禁不住為之失笑,剛要說話。
馬榮祥忽然眉鋒一皺,搖了頭,道:「這就不對了……」
馬榮貞為之一怔道:「什麼不對了?」
馬榮祥道:「你說怪吧,既然咱們這位同門的紅粉知己也是那位郭家姑娘,怎麼郭家姑娘失了蹤,他一點也不著急呀。」
馬榮貞呆了一呆道:「他也許還不知道!」
「誰說的?」馬榮祥道:「你不是全說給他聽了麼?」
馬榮貞道:「那……那也許是郭家女人跟玉翎雕好,他心裡既氣又恨,……對了,準是這樣,他心裡既氣又恨,哪還會管她失蹤不失蹤,死不死!」
馬榮祥沉吟著點頭說道:「怕是了,你瞧,玉翎雕倒是拼了命的在找她。」
「當然了。」馬榮貞道:「她跟他好嘛,再說,咱們這位同門,也已經有了任師姐這位嬌妻,就是他想去找她,任師姐也不會答應呀。」
馬榮祥搖頭說道:「只怕不會,我看大妹在提這回事兒的時候,笑容滿面,全沒當回事兒,根本就像個沒事人兒……」
馬榮貞搖頭說道:「那是你錯了,全不是這回事兒,我是個女人,我瞭解女人,女人家心胸狹窄,向來不能容物,尤其是這回事兒,誰願意自己的丈夫跟個女人廝混,普天之下怕找不出一個來。」
馬榮祥一咧嘴,道:「怎麼,你也承認你是個女人。」
馬榮貞臉一紅,道;「我恨生為女兒身,可是已經生為女兒身了,那也沒有辦法。」
馬榮祥失笑道:「那下回誰要說你是個女人,你可別再衝人瞪眼了。」
馬榮貞立即瞪了眼,嗔道:「你敢,你第一個不許。」
馬榮祥笑道;「天爺,我哪來那麼大膽呀。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再找老天爺借一顆去也不行呀,是麼,ど爺。」
馬榮貞紅著臉笑了:「貧嘴,諒你也不敢!」
馬榮祥一攤手,道:「反正你是吃定了我,瞧準了我。」
馬榮貞沉默了一下,忽轉話鋒:「二哥,你說咱們這位同門會是誰?」
馬榮祥一怔,道:「小妹,你問這……」
馬榮貞道:「我只是問問。」
馬榮祥道:「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來?」
馬榮貞道:「我只是覺得咱們這位同門太過神秘。」
馬榮祥道:「他本來就夠神秘的。」
馬榮貞道:「所以我想弄清楚他到底是誰。」
馬榮祥兩眼一睜,忙道:「小妹,你想幹什麼?」
馬榮貞搖頭說道:「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想弄清楚……」
馬榮祥忙道:「小妹,你可別惹是生非,沒聽大妹說麼?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既然這樣,你怎好去揭人家的底?小妹,千萬別,咱們只知道他是咱們的同門,更是大妹的夫婿也就夠了。」
馬榮貞皺著柳眉道:「瞧你緊張得,我還沒有幹什麼哪,你幹什麼緊張呀。」
馬榮祥道:「我只是怕你任性,小妹,你知道,人家有忌諱,別犯人家的忌諱,事要臨到咱們頭上,咱們也一樣!」
馬榮貞像沒聽見,自言自語地道:「他為什麼怕人知道他是誰?這有什麼好怕人知道的?要是我,既然敢當『黑騎會』主跟強仇周旋,我就不怕,除非一張臉見不得人。」
馬榮祥道:「小妹,你是你,人家是人家,我只有一句話,你一定得聽,別管別人家的閒事,聽見了麼?」
馬榮貞一點頭道:「聽見了,馬二爺,瞧你個小膽,虧你還是個男人家呢。」
馬榮祥道:「小妹,這跟一個膽子無關,你只問事該不該做,能不能做,你明白,你二哥什麼時候怕過事來著。」
馬榮貞道:「現在就怕!」
馬榮祥道:「小妹,別開玩笑,這件事我絕不能由你……」
馬榮貞道:「好了,二哥,你當我真會去怎麼樣,吃飽了飯沒事兒,我還想閒會兒呢,放心,我只是說著玩玩的。」
馬榮祥道:「小妹,但願你是說著玩玩的,同門之間一旦傷了感情破了臉,怕連大哥都要倒霉。」
馬榮貞道:「我知道了!」突然站了起來。
馬榮祥忙道:「小妹,你幹什麼去?」
馬榮貞「噗哧!」一笑,笑得花枝亂顫,道:「瞧你緊張的,坐久了,站起來走走不行麼?」
馬榮祥神情剛剛一鬆。
只聽外面有人接口笑問道:「小妹,上哪兒去走走?我奉陪。」
馬榮貞滿臉的笑容立即斂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冰冷寒霜,她一揚頭,擰腰走向了布簾的那一邊。
馬榮祥眉鋒微皺,向外喚道:「是老三麼,進來坐坐。」
門開處,羅士信一臉得色,意氣飛揚地走了進來。
馬榮祥道:「怎麼樣,各處看過了?」
羅士信微一點頭,道:「嗯,看過了,小妹呢?」
馬榮祥指了指布簾,道:「那邊兒歇著去了!」
羅士信目注布簾問道:「怎麼,小妹累了?」
馬榮貞在布簾那邊冷冷說道:「怎麼不累?我又不是鐵打的金剛,銅鑄的羅漢。」
羅士信道:「剛才不是聽你說,還要出去走走的麼?」
馬榮貞道:「本來是想出去走走的,可是太累,只好作罷了。」
羅士信淡然一笑道:「要是我遲來一會兒,只怕你已經出去了。」
馬榮祥濃眉一皺,道:「老三,你怎麼……」
只聽馬榮貞道:「不錯,怎麼樣?」
羅士信笑道:「誰敢把小妹你怎麼樣呀……」
收回目光轉向馬榮祥,道:「二哥,逗小妹玩兒的,跑了一天了的確夠瞧的,讓她早點歇著吧,姑娘家,到底身子弱了些……」
布簾猛地一掀,馬榮貞倒豎柳眉,圓睜杏眼,冷然說道:「你說什麼?」
羅士信笑吟吟地道:「我說小妹你是個姑娘家,到底身子弱了些……」
馬榮貞一聲:「你敢……」閃身欺了過來。
馬榮祥一抬手道:「小妹,你要不願歇著,就坐下來陪老三聊聊。」
馬榮貞被馬榮祥一手攔住,她沒能再往前去,站在哪兒叫道:「我沒那麼好興致,叫他給我出去。」
馬榮祥道:「小妹,你……」
羅士信笑吟吟地道;「小妹,幹什麼發這麼大火兒,出這麼大氣呀!」
馬榮貞抬手向外一指,道:「少囉嗦!給我出去。」
馬榮祥濃眉一皺,道:「小妹……」
馬榮貞道:「二哥,不關你的事,你少管。」
羅士信笑道;「二哥,小妹說得對,這是我跟她的事,你瞧著吧。」
馬榮祥道:「你們兩個這是……」
羅士信笑道:「小妹的脾氣二哥知道,這是常事,我受慣了。」
馬榮貞道:「沒人讓你受,你出去不出去?」
羅士信微一抬頭道:「小妹,這兒是『黑騎會』,別讓人……」
馬榮貞冷笑說道:「我知道這兒是『黑騎會』,你是『黑騎會』的二會主,你神氣,可是現在我住在這間屋,我就有權叫你出去。」
羅士信搖頭說道:「我不出去,除非小妹你動手……」
馬榮貞臉色一變道:「怎麼,才當了一天二會主就長了行市了,你以為我不敢麼,我動手趕你出去,看看誰敢把我怎麼樣。」一抬皓腕就要動手。
只聽馬榮祥喝道:「小妹,住手,不像話……」
馬榮貞霍地轉過嬌靨,道:「你說,我怎麼不像話了,你說啊,我看見他就討厭,看見他就噁心,叫他出去不行麼……」
馬榮祥瞪了眼,越瞪越大,越瞪越大。
馬榮貞倏地住口不言。
羅士信臉色發了白,強笑問道:「小妹,你就那麼討厭我麼?」
馬榮祥轉過臉來道:「老三,怎麼你也……坐下來,少說一句,非要鬧起來讓人家瞧著好看,別忘了咱們是頭一天……」
羅士信站著沒動,道:「我知道,二哥,我絕不會跟小妹吵鬧,我只是問問她。」
馬榮貞道:「問什麼,我就是討厭你,怎麼樣?」
羅士信臉色更白,微一點頭道:「那好,小妹,你既然討厭我,我站在這兒也是沒趣……」
馬榮貞道:「你明白就好。」
羅士信雙眉一剔,倏又斂態強笑道:「我這就走,你歇著吧,二哥也早點睡吧。」話落,轉身而去。
馬榮祥忙道:「老三。」
羅士信停步轉身,道:「二哥有事兒麼?」
馬榮祥道:「自己兄妹,別認真,坐下聊聊。」
羅士信淡然一笑道:「不坐了,我頭一天上任,總該勤著到各處走走去,往後只怕會更忙,我明白,有些事不能強求的。」轉身出門而去。
馬榮祥一怔抬手要叫,但他沒叫出口,旋即臉上變了色,緩緩地垂下了手,兩眼發直。
馬榮貞冷笑笑說道:「瞧見了麼,行市高了,多神氣呀。」
馬榮祥陡然一聲大喝:「住口!」
馬榮貞一驚,臉色倏變:「二哥,你……」
馬榮祥威態倏斂,頹然坐了下去,聲音沙啞地道:「小妹,你……你太任性了……」
馬榮貞道:「你還怪我任性,不看看他……」
馬榮祥道:「怎麼說他是你的三哥。」
馬榮貞道:「他不配,他根本就不配。」
馬榮祥悲痛地道:「小妹,我剛才怎麼跟你說的,怎麼說他跟咱們燒過香,磕過頭,也跟咱們相處這多年……」
馬榮貞道:「我不稀罕。」
馬榮祥搖頭說道:「小妹,話不是這麼說,二哥的脾氣遠比你的脾氣剛烈,我都能把這件放在心裡,你為什麼不能?」
馬榮貞道:「你知道,我這個人心裡向來藏不住事。」
馬榮祥道:「小妹,這件事跟別的事不同,兄妹之間傷了感情,破了臉,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馬榮貞道:「我知道,可是二哥也得知道,這是遲早的事。」
馬榮祥道:「固然,小妹,可是這時候卻嫌過早了些。」
馬榮貞口齒啟動一下,欲言又止,終於她沒說話。
馬榮祥又道:「老三是個深具城府的人,心裡有什麼,他不會形諸於外,一時半時他不會怎麼樣,可是兄妹之間有了隔閡,往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馬榮貞仍沒有說話。
馬榮祥接著說道:「當然我也珍惜這多年來的這段情份,可是我更擔心……」一搖頭,接道:「小妹,你太任性了,對老三這種人,只宜慢慢疏遠不宜一下絕裂,而如今……不提了,你睡去吧。」
馬榮貞雙眉一揚,道:「他敢把咱們怎麼樣?」
馬榮祥兩眼一瞪,道:「小妹,你還……小妹,改改你這脾氣,要不然有一天你會吃大虧的,睡去吧,睡去吧。」
馬榮貞二話沒說,擰身走向了布簾一邊。
馬榮祥呆呆地坐在哪兒,臉上的陰霾越來越濃,越來越濃,跟門外這「努魯兒虎山」的夜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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