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紅道:「我不信,我想試試。」
勝奎道:「紅姐!你攔不住我的。」
這時候傅天豪已到了山路上,在往下走了,勝奎橫跨一步就要繞過凌紅迫過去!
凌紅也跟著橫跨一步攔住了他,道:「勝奎!他都能放手。你為什麼不能?」
勝奎道:「我跟他不同,是我拿他,不是他拿我,沒若我跟他易地而處,我也會放手,他絕不會放手。」
凌紅道:「勝奎!國法不外人情。」
勝奎沉聲道:「我不能再循私,我已一錯,不能再錯。」
凌紅道:「那麼!我也算是個叛逆,你為什麼捨近求遠,厚此薄彼?」
勝奎正色道:「那是因為我分得清主從,辨得明輕重。」
他又橫跨一步,凌紅跟著也跨一步仍擋在他面前。
勝奎揚了眉道:「你要再攔我我可要……」凌紅突然往一旁閃去,翻腕亮出—把匕首,把那尖銳的鋒又抵在自己心窩上,道:「我沒想到你竟是這麼個冷酷無情的人,我不攔你,你只管追他去吧,可是話我要說在前頭,你要敢邁一步,我就死在這『玉泉山』頂。」
勝奎臉色陡然一變道:「你為什麼這麼護他?」
凌紅道:「並不見得我就是護他!」
勝奎吸了一口氣道:「總不能說你這是護我?」
凌紅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鬚眉知己,我不願意你們兩個之中任何一個躺在另一個腳下,勝奎!你要稍微明白點,當知我是如何的為難……」
勝奎道:「可是你也該體諒我的苦衷。」
凌紅道:「你有苦哀.我不得已,這就要看咱們兩個人誰能讓誰一點兒了!」
勝奎道:「除開這件事,任何事我可以對你百依百順。」
凌紅道:「不,我也只要這一樣,只要你能讓他走,我馬上跟你回去!」
勝奎臉色一變,倏然而笑,笑得好怪:「你為他的犧牲未免太大了,勝奎我要的是心不是人。」
邁步追了過去。
凌紅拿匕首的玉手猛往回一按,匕首的鋒刃不見了,只見她手握著個匕首把子!
阿善、阿琦心膽俱裂,大叫一聲撲了過來,及及伸手扶住凌紅叫道:「姑娘!您怎麼真……」
凌紅唇邊泛起一絲苦笑,嬌軀為之一晃。
這時候勝奎也被阿善、阿琦的驚叫叫回了頭,轉身一看,臉色大變,一閃身撲了過來,伸雙手抓住了凌紅,急急叫道:「紅姐!你,你怎麼真……」
凌紅望著他道:「怎麼!難道你以為我是跟你鬥著玩兒的?」
勝奎顫聲叫道:「紅姐!紅姐!你……」
抬手出指,閉了凌紅心口,四處穴道。
凌紅微一搖頭道:「來不及了,勝奎!」
勝奎急得眼都紅了,一跺腳道:「紅姐!你,你為什麼這麼護他,到底為什麼?」
「勝奎!」凌紅道:「到現在你還以為我護的只是他麼,勝奎!你真是個明白人!你真是個明白人啊!」
勝奎叫道:「難道你離開我不是為了他?」
凌紅美目一睜道:「勝奎!你是怎麼想的,你怎麼真有這種念頭,我會是那種人麼,我要是那種人,還會千里迢迢跑來京裡找你麼?」
勝奎道:「可是譚北斗告訴我你在車隊裡跟他有了……有了……」
凌紅叫道:「譚北斗?他告訴你我在車隊裡跟他有了什麼?有了私?勝奎!你真好,你居然會信譚北斗的,勝奎!你,你……」
她突然掙脫了阿善的扶持,抓住左手衣袖一扯,「嘶!」地一聲一隻衣袖硬被她扯了下來,嫩藕般一隻粉臂,近肩處有一顆鮮紅的痣,她指著那顆痣道:「勝奎!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痣?」
勝奎臉色大變,顫聲叫道:「守宮砂!」
凌紅道:「這是我初入江湖時,我娘親手給我點的,勝奎……」
勝奎突然跪了下去,低著頭悲聲叫道:「紅姐!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明白了,我該死,我該死,譚北斗他自己無力對付傅天豪……」
凌紅道:「那是另一回事,我在車隊裡為救沈姑娘也得罪過他,兩件事互有關連,他恨透了我跟傅天豪,可是他正面鬥不過我跟傅天豪,所以在你那兒中傷我,另一方面也挑起了你跟傅天豪之間的拚鬥,現在你明白了麼?」
勝奎一拳捶在地上,地上硬讓他捶了個坑兒:「好大膽的東西,他不過小小一個直隸總捕,竟敢跟我……我非殺他不可。」
「勝奎!」凌紅道:「你所以非殺傅天豪不可,就是為了這麼?」
勝奎道:「紅姐!我該死,我卑鄙,我……」
凌紅道:「現在用不著再說這些了,我只問你一句,你還拿不拿傅天豪了?」
勝奎悲笑了一聲!道:「紅姐!現在還說這個幹什麼?」
凌紅倏然一笑道:「這麼看來,你還是有私心。」
勝奎道:「正如紅姐所說,國法不外人情,誰能沒有一點私心!」
凌紅唇邊泛起一絲笑意,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了,我也可以走得放心了!」
勝奎兩眼猛睜,抬手又抓住了凌紅一雙胳膊,叫道:「紅姐!不!你不能走……」
凌紅道:「勝奎!你這不是傻話了麼?你能留得住我……」
「我能!」勝奎叫道:「我不惜一切。」
「別傻了,勝奎!」凌紅道:「我也不願意走!可是由不得我,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死在你的眼前,我心滿意足了!」
她身軀忽然泛起了一陣顫抖。
勝奎一驚站起,叫道:「紅姐……」
凌紅看了看他道:「傻勝奎!臨走之前我要告訴你一句話,對傅天豪,我雖然曾經動心,可是我沒有忘記你在他之先,所以我仍然到京裡來找你來了,別怪我,傅天豪跟你一樣,沒有—個女兒家見著會不動心……」
勝奎道:「紅姐……」
凌紅道:「聽我說,勝奎,我來自江湖,我走之後希望你還能把我送回江湖去……」
勝奎兩眼忽現異采,道:「紅姐,你能不能不回江湖去?」
凌紅訝然說道:「我能不能不回江湖去?你這話什麼意思?」
勝奎道:「勝家祖塋……」
「慢著!」凌紅道:「你是打算要我?」
勝奎道:「我始終就沒有不要紅姐過。」
凌紅突然笑了:「勝奎!你忘了,你我立場可不一樣?」
勝奎道:「紅姐!以後還分立場麼,你看,我不也讓他走了麼?」
凌紅道:「話是不錯,可是傻勝奎,我是個馬上就要死的人了,誰這麼傻娶個屍首回去!」
勝奎道:「我就這麼傻。」
凌紅搖頭說道:「不行,我不能答應……」
勝奎道:「紅姐!你何忍?」
凌紅道:「眼看就要走了,我不能再害你……」
勝奎道:「紅姐!你這不是害我,是救我!」
凌紅道:「救你?」
勝奎道:「紅姐!你要是不答應,我會悔恨一輩子的。」
凌紅道:「勝奎!你今兒個是怎麼了?怎麼淨說傻話?」
勝奎臉色一整,肅然況道:「紅姐!我這是當著天說話……」
凌紅截口道:「不管你當著誰說話,我不能……」
勝奎突然流了淚,道:「紅姐!你忍心讓我悔恨一輩子,紅姐要是不答應,我什麼都不顧了,我這就搶在紅姐前頭走。」
凌紅忽然一陣急喘,過了一會兒才道:「勝奎!你可真會磨人,好吧!就算我心軟了……」
勝奎一陣激動,伸手抓住了凌紅,道:「紅姐!我感激……」
「別忙!勝奎!」凌紅道:「我有個條件,除非你先答應我這個條件……」
勝奎及眉一揚道:「紅姐!你放心,我不會再找傅天豪了。」
凌紅道:「傻勝奎!現在淡的是咱們倆之間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勝奎道:「那……紅姐的條件是……」
凌紅道:「你得答應我,過了一年半載之後你再娶—房。」
勝奎一怔道:「紅姐這是什麼意思?」
凌紅道:「你這個王爵是世襲的,別讓我耽誤了你勝家的香煙,要不然我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心安心的。」
勝奎道:「紅姐為我想得太周到了,我都不擔心,紅姐又擔心什麼?」
凌紅道:「別誰擔心准不擔心,你要不答應我這個條件,我也不會點頭。」
勝奎道:「紅姐!你……」
凌紅忽然又是一陣急喘,道:「勝奎!時候不多了,你可得當機立斷,別耽誤了。」
勝奎一急,當即心一橫,點頭說道:「好吧!紅姐!我答應……」
凌紅道:「可不能說說就算啊,勝奎!可千萬別讓我泉下難安啊!」
勝奎咬牙說道:「紅姐放心,我向來是說一句算一句。」
凌紅笑了,把手遞給了勝奎!她手冰涼,握之令人心碎:「行了,勝奎!凌紅是你的人了!」
勝奎抓住了她的手,她眼閉上了,一顆烏雲螓首也垂下來了。
阿善、阿琦放聲大哭。
男人家不會輕易掉淚。
像阿善阿琦這種男人更不會輕易掉淚。
而如今,他們倆不但掉了淚,而且是放聲大哭。
勝奎沒出聲,可是他的淚不住的流。
凌紅聽不見,也看不見。
傅天豪也走遠了,要不然他說什麼也會折回來的。
紅娘子沒了,紅娘子就這麼沒了。
想想當日在車隊裡的情景,簡直就在眼前,那種情景是永遠也不會再有了。
「玉泉塔」的影子斜斜的照在地上,長長的。
風一陣一陣的刮過,吹走了阿善跟阿琦的哭聲,也吹飛了勝奎那傷心悲痛的淚水!
「八里莊」在「北京城」西,是個不算大的小村莊,有幾十戶住家,大部份是種田的農家。
「八里莊」跟京城雖然近在咫尺,可是跟京城的繁華大不相同上泉城的繁華風似乎吹不到這兒來,市塵的雜亂吵鬧似乎也無法感染它,它看上去是那麼淳樸,那麼寧靜。
太陽下山了,「八里莊」炊煙四起,在田里勞累一天的莊稼漢荷鋤踏上歸途,成群的小孩兒牽衣笑迎,搖看那滿是泥巴的小手,望看那天真無邪的笑臉,一天的勞累剎時間飛上了九霄雲外。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安慰人的?
還有什麼比這情景更感人的?
傅天豪看在眼裡,心中感慨萬千,儘管他是江湖上的第一人,可是這當兒他對這些日子過得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天到晚在勞累中的莊稼漢興起了無限的羨慕,他簡直不恨不生在農家之感。
他相信,任何人也會相信,這些個老少,永遠聞不見血腥,永遠不會有廝殺紛爭,他們有的只是淳樸、寧靜、與世無爭、守望相助、靠雙手、憑勞力養活—家老小、知足而常樂。
他叱吒風雲,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他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臉上的表情也是奇異的。
他站在莊口,是莊稼漢荷鋤返家必經之路,也是孩子們牽衣笑迎父兄的地方,「大漠龍」
名滿天下,威震江湖,而這當兒在這小小的「八里莊」口,他的存在卻被漠視了,回來的也好,接人的也好,似乎根本沒有發現他站在那兒,即使是看他一眼,那也是短暫的一瞥。
看著!想著!傅天豪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候,他身後忽然響起個話聲,一個無限甜美的話聲:「你什麼時候到的?」
傅天豪一聽就知道是誰,他沒回身,道:「到了一會兒了!」
諸亞男走到了他身邊看了看他道:「既然來了還不進去找我們?等了你一天了,揪心死了!」
傅天豪帶著歉意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在這兒看看。」
諸亞男突然流了淚,頭往下一低了
傅天豪一急忙道:「亞男!別生氣!我知道你幾個等了我一天,揪心……」
諸亞男仰起臉,搖搖頭道:「我不是生氣,我是高興,只要你能平安的到『八里莊』來找我們,我就知足了,老天爺對我恩厚,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原來是為這,傅天豪吁了—口氣。
諸亞男抬袖擦子擦臉上的淚跡,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的感受,咱們離這種日子也不遠了,不是麼?」
傅天豪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聽了諸亞男這句話,他有如釋重負之感,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車子在莊裡?」
諸亞男點了點頭。
傅天豪道:「書玉醒過來了麼?」
諸亞男道:「還沒有,你不是說等你到了之後再餵她吃藥的麼?」
傅天豪笑了笑道:「我忘了,走!進去吧!」
兩個人並肩往莊裡走,諸亞男望著腳下輕輕問道:「勝奎傷得很重麼?」
傅天豪道:「沒有,其實那不能叫傷,我只在他左臂上劃了一下。」
諸亞男道:「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仍免不了揪心,我這簡直是自找罪受。」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不然!要不是凌姑娘去得正是時候,勝奎跟我都非躺下不可!」
諸亞男霍地轉過臉來,睜大了一雙美月,道:「怎麼!凌姑娘趕去了?」
傅天豪這才發現,只不過一天半夜工夫,諸亞男已然憔悴得不成了樣兒,臉色白白的,一臉的疲累神色,眼眶子都凹了,他明白,她不是悲秋,也非關病酒,完全是為了擔心他的安危!
他忍不住一陣心疼,也一陣感動,另外還有點異樣的感受,他點了點頭,把她們離去後凌紅翩然而至,以及勝奎緊跟著來到臨時改地「玉泉山」,還有第二天拚鬥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諸亞男驚得嬌靨更見蒼白,圓睜著一及美目道:「勝奎真有這麼好的一身所學?」
傅天豪點點頭道:「他是我生平唯一勁敵,的的確確是名不虛傳,尤其他兼擅『密宗』,我要不激他用劍,就非傷在他拳掌下不可!」
諸亞男道:「怪不得他能內震朝廷,外懾武林,多虧了凌姑娘了,要不然……」
他機伶一頓,沒有說下去。
傅天豪了一口氣道:「不談了,不管怎麼說,事情總算已經過去了,他不欠我,我也不欠他……」
諸亞男突然說道:「我有件事兒要告訴你……」
傅天豪道:「什麼事?」
諸亞男道:「婉貞姐走了!」
傅天豪聽得一怔道:「婉貞走了,這是為什麼?」
諸亞男道:「何必問,你想想也知道,她對你用情根深,可是她不能跟你!」
傅天豪當然明白,苦笑一聲道:「她這是何苦,我怎麼會計較……」
諸亞男道:「我也說你不會計較,她也明知道你不會計較,可是她汁較,而且看得很嚴重!」
傅天豪的心情沉重了一份,臉色也變陰沉了,道:「她什麼時候走的?」
諸亞男道:「昨兒晚上!她說她不能等你,可是她知道你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到『八里莊』來。」
傅天豪道:「可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諸亞男道:「不知道,我問了,她不告訴我,我怎麼問她都不說,怎麼!你打算追她去?」
傅天豪搖搖頭,道:「她不會再回來的,要不然她就不會走了!」
諸亞男沉默了一下道:「我哭著求她都沒用,只差沒給她跪下了。」
傅天豪沒說話,但旋即又道:「如今書玉一個人在車裡?」
諸亞男道:「你放心,書玉姐不在車裡,好人在車裡躺上一天也受不了,何況書玉姐還帶著病,我怎麼能讓她老待在車裡?昨兒晚上我們找了戶民家借住了一宿,到現在書玉姐還在人家炕上躺著呢!」
說著她抬手往前一指,道:「你瞧!就是馬車停在門口那一家!」
傅天豪已經看見了,前面不遠處一戶民家門口停放著鷹王府那輛馬車,兩個小孩兒在那兒爬上爬下玩兒得正熱鬧,一見諸亞男跟傅天豪走了過來,跳下車撒腿就跑了。
傅天豪搖搖頭道:「小孩兒畢竟是小孩兒!」
說話間已到那戶民家門口,裡頭有個老頭兒跟健壯中年漢子,看樣子那中年漢子也是剛從日程回來,臉上、手上、腿上濺的泥星兒還沒洗呢!
諸亞男為傅天豪介紹了,傅天豪跟老少倆客氣了幾句,隨後就跟諸亞男到後頭看沈書玉去了。
怪不得那中年漢子連衣裳都沒換,農家窮苦只那麼兩間屋,沈書玉就躺在人家屋裡,人家怎麼好進屋去!
屋裡有個中年婦人在看著沈書玉,經諸亞男的介紹,傅天豪知道她是外頭那中年漢子的媳婦,老頭兒的兒媳。
婦道人家沒見過什麼世面,傅天囊這裡客氣著道謝,那中年婦人卻侷促不安地退了出去!
中年婦人走了,傅天豪把一雙目光落在沈書玉臉上,沈書玉人是瘦了些,倒沒顯得怎麼憔悴,真要論起憔悴來她還遠不如諸亞男,可見精神的折磨要比肉體的折磨來得厲害,沈書玉雖然人在「病」中,昏迷不醒,沒吃沒喝,畢竟她人是在安眠的狀態下,既不勞心也不勞力。
諸亞男從懷裡摸出了那裝解藥的小瓶子,道:「現在是不是讓書玉姐把藥吃了?」
傅天豪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諸亞男把瓶子往傅天豪手裡一塞,道:「等等!我去要碗水來!」
她扭頭出去了,轉眼工夫之後她又端著一碗開水走了進來!
傅天豪搖搖頭,道:「怕只怕她不會喝,我來試試看!」
他先拍開沈書玉的睡穴,然後又出指點了沈書玉幾處穴道,沈書玉卻仍在昏睡中,一點動靜也沒有。
諸亞男皺眉說道:「好厲害的毒,不知道—顆解藥藥力夠不夠!」
傅天豪吁了一口氣道:「但願夠,看這情形她是沒辦法吃喝,說不得只有……」
他拉關瓶塞往手掌心一倒,一顆其色赤紅,卻只有黃豆般大小的藥丸落在了他手掌心裡,他把瓶子往炕上一放,伸手捏開了沈書玉的牙關,另一隻手很快地把那顆紅色藥丸送了進去,然後他俯下身去嘴落在了沈書玉香唇之上,提一口真氣往裡一吹,把那顆藥丸吹了進去,站直了腰,他自己都覺得臉燙燙的,一時沒敢回過身去看諸亞男。
卻聽諸亞男在身後低低問道:「水還要不要了?」
聽諸亞男的話聲,顯然她也夠難為情的。
傅天豪道:「先放在這兒吧!說不定她醒過來之後會喝!」
就在這時候,一陣急促步履聲傳了過來到了門口,先是咳嗽了一聲,然後掀簾探進了腦袋來,是那老頭兒,他那張滿是皺紋的瘦臉上堆著矢問道:「請問您這位爺是不是姓傅?」
傅天豪忙點頭說道:「不錯!我姓傅,老人家有什麼事?」
老頭兒道:「我沒事,外頭有人找您!」
傅天豪聽得先—怔,接著他想起了凌紅,忙道:「老人家!是不是一位姑娘?」
老頭兒一搖頭道:「不!是個漢子,個頭兒挺大,缺一條胳膊。」
傅天豪聽得臉色一變,諸亞男急問道:「天豪!是誰……」
傅天豪道:「缺胳膊的人不多,可能是譚北斗手下『四殘』裡的一個,你守著書玉,我出去看看!」
他謝了老頭兒一聲,邁步走了出去!
到了門口一看,果然沒錯,馬車旁站著個人,正是「四殘」中那缺胳膊的兩個中的一個。
他定了定神道:「沒想到此時此地會見著閣下,真是大出入意料了!」
那獨臂人兩眼一翻,冷冷說道:「咱們倆都命大,要不然不會在這兒再碰面!」
那獨臂人道:「我們幾個跟了老爺子多少年,不管老爺子對別人怎麼樣,對我幾個都是恩重如山,老爺子幾位這筆血債,我們弟兄倆當然要向你伸手……」
傅天豪微一點頭道:「說得是!不過我不希望在這兒!」
獨臂人冷冷道:「我說的也不是這地方,更不是這時候。」
傅天豪道:「那正好!閣下只管訂個時地……」
獨臂人一招手一道白光迎面射到,傅天豪伸手抄住了,是一封信,封了口的信.獨臂人道:「我只是奉命給你送信的,你看過這封信之後咱們再談別的不遲。」
傅天豪當即撕開了信封,抽出了信箋,信箋上寫著龍飛鳳舞幾行字跡,寫的是:「秦婉貞主婢二人已落我手,限你一個對時之內自斷雙手送往『八里莊』西一里處枯井旁贖回她主婢兩條性命,過時不候,也莫怪我辣於摧花!復仇使者。」
傅天豪看得心神猛然震動了好兒下,霍地抬眼說道:「這人是誰?」
獨臂人冰冷說道:「你沒看見下款麼?」
傅天豪道:「我問你復仇使者是誰?」
獨臂人道:「復仇使者就是復仇使者。」
傅天豪一步跨到,伸手扣住獨臂人的「肩井」穴。
獨臂人神色不變,冷冷說道:「要怕你這一手我也不會來了,別動我,你得為那兩個想想。」
傅天豪道:「我不信秦姑娘主婢會……」
獨臂人冷笑一聲道:「我懷裡有根鳳釵,你拿出來看看。」
傅天豪另一隻手插入了獨臂人懷中,當他的手抽回來的時候,他手裡果然多了根鳳釵,他一眼就認出那的的確確是秦婉貞的飾物,他的心當即就往下一沉!
只聽獨臂人冷冷說道:「傅天豪!放手。」
傅天豪扣在他「肩井」穴上的那隻手慢慢鬆了,道:「你們在什麼地方截……」
獨臂人道:「那你就不用管了,在什麼地方不都一樣?反正她主婢已經落進了我們手裡!」
傅天豪道:「你們為什麼不找我?」
濁臂人邪惡地一咧嘴道:「我們有自知之明,以卵擊石,螳臂擋車,這種事我們不幹!」
傅天豪道:「你們要知道,她跟我毫無關係。」
「也許。」獨臂人道:「可是我敢說你絕不會任那位復仇使者辣手摧花?對不對。」
傅天豪搖頭說道:「你們太卑鄙了,大卑鄙了,秦婉貞主婢都是弱女子……」
獨臂人道:「這個我們知道,可是她若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不能怪我們,只能怪你,是不是?」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話怎麼說,那只有任你了,不過……」
獨臂人道:「別不過了,我只是奉命來送信的,信送到了我的事兒就沒了,想怎麼做,該怎麼做,那全在你了,告辭了,別忘了,今天這時候到明天這時候,只有一個對時!」他轉身要走!
傅天豪伸手一攔道:「慢著!」
獨臂人回過身來獰笑說道:「怎麼?敢莫你想留下我?」
傅天豪微一搖頭道:「老實說我沒那個膽,我只想問清楚些……」
獨臂人道:「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傅天豪及眉微揚道:「一個對時之內,我把雙手送到信上指定的地方去,我是不是在那兒能見著秦始娘主婢?」
獨臂人道:「信上怎麼說的?」
傅天豪道:「信上沒說。」
獨臂人道:「信上沒說的,我—概不知道?」
傅天豪兩眼之中突然射出兩道逼人異采,道:「我要是想從你嘴裡問出秦婉貞主婢的所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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