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乾飛龍傳 正文 第十七章
    白不群要叫她,霍天行攔住了他。

    白不群道:「大哥……」

    霍天行道:「就讓她去吧!她跑了一天,也夠累的了。」

    章一絕道:「大哥,小鳳的話……」

    霍天行淡然說道:「小鳳說得對,現在咱們無須說什麼,看看傅天豪會不會找上咱們,也要看看沈姑娘的態度如何之後,

    再下定論不遲。」

    大夥兒沒一個人再說話。

    霍天行活鋒微頓之後,望著白不群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小鳳這孩子在年輕這—輩裡,的確是數她為最,除了脾氣強,任性一點兒之外,她的確聰明,有膽識,我以前怎麼就不知道……」

    章一絕要說話,霍大行卻沒給他插嘴的機會:「別說年輕一輩的這些不如她,就是咱們幾個老一輩的,又有幾個會比她強,不管她這番推測中不中,她這聰明的心智,跟推理的能耐,

    仍然不容咱們幾個做長輩的忽視……」

    章一絕口齒啟動,叫了一聲:「大哥……」

    霍天行淡然說道:「我剛才說過,等等看再下定論不遲。」

    章一絕沒敢再說話,

    霍天行是「燕雲十三俠」之首,也是把兄弟十三個的大哥,一向是最具權威的、

    他跟白不群都沒說錯,章小鳳是個聰明的姑娘,雖是個聰明的姑娘,只是過於聰明了,聰明得怕人。

    口 口 口

    傅天豪明知道善銘不會善罷甘休,明知道善銘不甘吃這個啞巴虧,雖然他不怕小小的「五城巡捕營」,可是如今身邊有個沈書玉,他不能不有所顧忌,尤其他不能不把雍正一手訓練出來的「血滴子」跟精擅密宗的喇嘛們放在眼裡。

    幾處城門埋伏的有人,那在意料中,所以已經到了上燈的時候,他跟沈書玉仍然待在城外。

    「北京城」的城牆由下石到上磚,高有兩丈,城頃寬有丈四,憑他的輕功身法來個越牆而過,根本不是難事,奈何他現在還帶著個姑娘沈書玉。

    坐等在「永定門」外這片樹林裡,望著城內外邯一點亮起的燈火,傅天豪老半天一句活也沒說。沈書玉坐在他身邊,陪著他靜默,可是,過了一會兒,還是傅天豪先開了口:「餓了吧?」

    沈書玉拔了一根草在手裡撥弄著,已經撥弄了老半天,聽傅天豪這麼一問,地搖搖頭,輕輕道:「還好。」

    博天豪苦笑一聲道:「這就是跟著我這個江湖人的好處……」

    「誰說的?」沈書玉道:「麻煩是我惹出來的,要不是我惹了這麻煩,『北京城』外城七門,哪一座城門不任由你進出?」

    傅天豪吸了一口氣道:「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先想辦法找點東西吃才是真的。」

    他日光四下轉動,最後落在身左不遠處一點燈光上,道:「有燈火處就有人家,城外這麼多點燈火,這一點為最近……」

    沈書玉跟著他向那點燈光看了一眼道:「跟人家要飯去?」

    傅天豪倏然一笑,笑得輕淡,道:「行走在江湖路上這是常事,他要是捨不得,咱們就花錢買。」

    沈書玉道:「你身上有錢麼?」

    傅天豪道:「不多,吃頓飯還夠,」

    沈書玉道:「看來也只有去試試了。」

    沈書玉說得不錯,事實上也只有這麼辦了,傅天豪扶起她來,雙雙走出了樹林,直向著那燈光走了過去。

    那點燈光離這片樹林子沒多遠,走沒幾十丈已能看清楚了,燈光透射處,是黑忽忽的幾間瓦房,成品字形座落著,四周稀疏疏的幾棵大樹,左前方是片光滑平坦的打麥場,打麥場上還有個大石頭碾子。

    兩個人從打麥場邊上走過,剛近那幾棵大樹,「汪!」地一聲,竄出了一黃一黑兩條大狗,衝著兩個叫了起來。沈書玉嚇得驚叫了一聲,往傅天豪身邊便躲。

    傅天豪伸手扶住了她,道:「別怕,不過虛張聲勢而已。」

    說著,他扶著沈書玉就要再往前走。

    忽然燈光大亮,那幾間瓦房正中一間兩扇門開了,一個人當門而立,人影射在地上長長的:「誰呀?是過路的還是往這兒來的?」話聲蒼老,而且是個男人口音。

    傅天豪當即應道:「老人家,我們是想到您這兒來買點東西吃的,麻煩您把狗叫回去好麼?」

    「買東西吃的?」那老頭兒詫異地說了一聲。

    然後揚聲況道:「天這麼晚了,我們吃過晚飯老半天了,再說我們這兒也不是賣吃喝的,城裡有的是飯莊子,也不遠,你還是到城裡去吧!」

    話落,他一步退返屋裡關上了門,燈光沒了,人影兒也沒了。

    傅天豪苦笑—聲道:「這位老人家真和氣。」

    沈書玉低低說道:「怎麼辦?」

    傅天豪有點哭笑不得,他也餓,他能忍,可是不能讓沈書玉這麼一個柔弱姑娘也跟他一塊兒忍,天這麼黑了,人家沒摸清他是幹什麼的,連進都不讓進,他能打退人家的看門狗硬過去強買?

    「大漠龍」不能幹這種事,他沉默了一下,道:「只有到別處去再試試了。」

    「大漠龍」如今竟為頓飯發愁,恐怕這是傅天豪所始料未及的,傳揚出去恐怕是件震動江湖的大事。

    沈書玉沒說話,柔順地就要轉身。

    忽聽剛才開門的中間那間屋裡傳出了那老頭兒的話聲:「等一等,讓我問你句話。」

    傅天豪一怔道:「老人家要問我……」

    只聽那老頭兒道:「有個臉上有條刀疤,該瘸腳沒瘸,該瞎眼沒瞎的人,你可認識?」

    傅天豪心頭一震,立即把沈書玉拉向身後,道:「閣下是哪一位?」

    那老頭兒道:「別管我是誰,只問你,我說的那個人你認識不認?」

    傅天豪道:「認識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沒聽那老頭兒答話,卻聽一個脆生生的女子話聲說道:「你可是姓龍?」

    傅天豪入耳這女子話聲,心頭為之一跳,脫口說道:「鳳姑娘……」

    中間那間屋兩扇門豁然大殲,燈光外瀉,一條嬌小人影飛一般地掠了出來,直落博天豪面前。

    可不是那位既多情又可憐的鳳妞兒。

    她,現在一身黑衣,外罩一件黑風氅,從頭到腳一身黑,人瘦了,也憔悴了,她兩眼含淚,香唇啟動,望著傅天豪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傅天豪訝異欲絕,道:「鳳貼娘,你,你怎麼在這兒?」

    鳳姐兒突然說出話來,話聲帶著顫抖:「多少日子不見了,可好?」

    傅天豪道:「謝謝姑娘,姑娘也好?」

    就在這兩句話工夫中,鳳妞兒似乎已恢復了平靜,含淚的美目往沈書玉臉上掃了一下道:

    「這位是……」

    傅天豪道:「沈姑娘,就是趙六指兒他們要截的那位沈姑娘……」

    轉望沈書玉道:「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鳳姑娘。」

    沈書玉連猶豫都沒猶豫,過去抓住了鳳妞兒一雙柔荑,道:「姐姐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姐姐高義,他跟我現在都不會站在這兒,對姐姐我仰慕已久,也敬佩無限,聽他說姐姐也到京裡來了,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姐姐……」

    沈書玉的真誠,也讓鳳姐兒心裡泛起一陣感動,她反手抓住了沈書玉的一雙玉手,道:

    「姑娘快別這麼況,我不敢當,姑娘知道我的出身,只不嫌棄我,我就知足了。」

    沈書玉道:「姐姐千萬別這麼說,我的話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在沒見著姐姐之前,巴不得能趕快見著姐姐,也打定主意要認姐姐做姐姐,希望姐姐別拿我當外人。」

    鳳妞兒一雙美口中的淚光剎的間又多了幾分,她沒說什麼,情不內禁握緊了沈書玉一雙玉手,看了傅天豪一眼,道:「別在外頭站了,咱們進去坐吧!」

    她拉著沈書玉轉身走去。

    這時候中間屋裡一前一後迎出兩個人來,前頭一個是一身粗布衣褲的瘦老頭兒,年紀在五十上下,可是精神挺好,一點也沒有龍鍾老態。

    後頭一個是個二十歲的壯漢子,一身莊稼漢打扮。

    瘦老頭邊走邊哈腰賠笑道:「原來是姑娘的朋友,小老兒剛才得罪,小老兒剛才得罪。」

    經過鳳姐兒的介紹,傅天豪跟沈書玉知道了這一老一少的爺兒倆,姓何,鳳妞兒管瘦老頭兒叫何老爹,那年輕壯漢子叫何長順,一家四口。何老爹只有何長順這麼一個兒子,老妻已經過世了,除了個兒媳婦外還多了個孫子。

    何長順的媳婦兒剛生,月子裡得了病,眼看就要沒救,可巧鳳妞兒從這兒經過救了她,何老爹父子把她當成了恩人,鳳妞兒並不是初到京裡,可是她知道眼下的情勢不容她冒冒失失地往城裡闖,於是也就在何老爹這兒暫時住下了。

    而且何長順的媳婦兒病剛好,身子弱,也需要人照顧,何老爹父子兩個大男人,總不如鳳妞兒一個姑娘家會照顧病人,方便照顧病人。

    傅天豪是來買吃喝的,這句話人家何老爹言猶在耳,兩個人一進尾,何老爹帶著何長順到後頭張羅吃喝去了,弄得兩個人怪不好意思的。

    三個人落了座,沈書玉緊緊地偎著鳳妞兒,鳳妞兒也把她一雙五手抓得緊緊的,兩人似乎是一見就投了緣。

    傅天豪不知道怎麼樣,鳳妞兒可有好幾騾車話,可是現在一旦見了面,一時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而有個沈書玉在,鳳妞兒多少也有點顧忌,因之,三個人坐是坐下了.卻誰都沒開口說話。

    沈書玉何等聰明的姑娘,馬上站起來道:「姐姐既跟何家認識在先,到這兒來也不算外人,我到後頭幫幫他二位的忙去。」

    她要往後去,鳳妞兒也有顆玲瓏心竅,臉一紅,忙拉住了她道:「別去,姑娘。」

    沈書玉道:「那麼姐姐就把別我當外人。」

    鳳姐兒嬌靨更紅了,多少日子以來她的臉色一直蒼白憔悴,固然照顧個病人吃不好,睡不好棚當累,可是主要的還是因為她心裡有「事」兒。

    她輕輕說道:「我沒有。」

    沈書玉道:「姐姐張口一聲姑娘,閉口一聲姑娘,還說沒有?」

    鳳妞兒遲疑了一下,道:「妹妹,我……」

    沈書玉笑了,她道:「姐姐,我無意迴避,可是當著第三者總有些話不好啟齒,我都能明說,姐姐又有什麼難為情的?姐姐跟他淡談,讓我到後頭幫幫忙去,好不?」

    鳳姐兒的嬌靨猛又是一紅,忙道:「不,妹妹,我沒有什麼……」

    沈書玉搖搖頭道:「姐姐,別這樣,我跟姐姐都是女兒身,只有女兒家最瞭解女兒家,姐姐既沒把我當外人,就別再跟我客氣。」

    鳳妞兒站了起來,嬌靨上的紅暈已退,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鄭重神色,道:「我不是跟妹妹客氣的,我跟傅大俠只是朋友,朋友間並沒有什麼避人的話……」

    沈書玉怔了一怔道:「姐姐……」

    鳳妞兒道:「請妹妹相信,我說的是實情實話。」

    沈書玉道:「我沒有不相信姐姐,我不會,也不敢,只是姐姐當初救他……」

    鳳妞兒道:「那是因為—個義字,也因的他是正,趙六指兒是邪,也可以說我還有一點良知。」

    沈書玉眨動了一下美目,道:「這也是姐姐心裡的話?」

    鳳妞兒那香唇邊飛快地掠過一絲輕微抽搐,快得令人難以覺察,她一點頭道:「是的,妹妹。」

    沈書玉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姐姐這麼說,那我就不便勉強了。」

    她緩緩坐了下去。

    鳳妞兒也跟著坐了下去,望著傅天豪倏然一笑,完全跟個沒事人兒似的,道:「對了,我還沒問你跟書玉妹妹怎麼會跑到這兒買東西吃,難道也不方便進城麼?」

    她轉移了話題,不知道是有意顧左右而言他,還是根本就沒往心裡放。

    她剛才跟沈書玉那麼你推我讓地,傅天豪坐在一旁本來好不自在,她如今一轉移話題,傅天豪暗暗鬆了一口氣,概略地把沈書玉,被抓以及他救沈書玉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鳳妞兒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怪不得你跟書玉妹妹不便進城去。」

    沈書玉道:「幸好碰上了姐姐,要不然別說得餓肚子,恐怕還得在野地裡待一夜呢!」

    鳳妞兒道:「說得是,餐風宿露對一個常在外頭跑的江湖人來說,那算不了什麼,可是對妹妹這麼一個出身書香門第……」

    沈書玉道:「姐姐可別小看了我,姐姐應該知道我是怎麼到京裡來的。」

    鳳妞兒怔了一怔道:「我忘了,妹妹雖然出身書香門第,可卻是個堅毅、剛強的奇女子。」

    沈書玉笑道:「那是姐姐誇獎,姐姐的褒貶之間未免差得太多了。」

    鳳妞兒也笑了,忽然她皺起眉峰,詫異說道:「這就怪了,妹妹身邊可以說都是自己人,會是誰把妹妹給出賣了?」

    傅天豪道:「『燕雲十—三俠』俠名甚著,我倒不敢說是誰出賣了沈姑娘,我是覺得『五城巡捕營』沒有理由厚彼薄此。」

    鳳妞兒點點頭道:「說得是,這裡頭一定有蹊蹺,你所以要帶書玉妹妹進城去,就是為找霍天行問個究竟?」

    傅天豪道:「姑娘該知道,眼下懷反清復明大志不只沈先生一人,忠義之後也不只沈姑娘一個,既然發生了這種事,我不能不聞不問,而且這種事也為江湖所難容。」

    鳳妞兒道:「既然這樣那何不讓書玉妹妹跟我做個伴兒暫時在何家住幾天,好在這種事書玉妹妹去不去兩可,再說你一個人也可以隨時進出,方便得多。」

    轉過臉來問沈書玉道:「妹妹看怎麼樣?」

    沈書玉有點捨不得,可是她明知道跟著傅天豪是個累贅,她跟鳳妞兒也一見投緣,心裡對這位既多情又可憐的姑娘是敬佩復又同情,她也願意跟鳳妞兒多親近親近,她當即說道:

    「我求之不得,怕只怕人家何家……」

    鳳妞兒道:「何家不多妹妹這麼一個,再說何家父子妹妹也已見過了,妹妹應該知道他父子是怎麼樣的人,待會兒等何老爹出來,我跟他說一聲,準保他歡迎都來不及。」

    抬眼望向傅天豪,道:「你呢?你怎麼說?」

    沈書玉道:「姐姐別問他,少我這麼個累贅,他還有不願意的?」

    鳳妞兒笑了,傅天豪也笑了。

    沒多大工夫,何老爹跟何長順父子倆端著吃喝出來了,鄉下人還保留著一份純真,待人實而厚,平日自己捨不得吃喝,如今硬殺了兩隻老母雞。

    別看何老爹父子是男人家,菜做得還挺不錯,四菜一湯,一大盤窩頭,在一個農家來說,這已是過年的菜了,就這樣,何老爹父子還擺著手直說鄉下簡慢,沒菜待客呢!

    何老爹父子跟鳳妞兒都吃過了,可是他三個都又陪傅天豪跟沈書玉吃了點兒,何老爹父子倆直往兩個人碗裡夾菜,慇勤而又真誠,等鳳妞兒把想留沈書玉在這兒做幾天伴兒的意思一說,爺兒倆好樂,不但滿口地直說歡迎,而且引為無上光彩。

    那股子實而厚的真誠勁兒,使得傅天豪跟沈書玉好不感動,人世間滿眼的險惡奸詐,突然碰上這麼一對父子,讓人倍覺溫暖。

    吃過了飯,何老爹父子收拾碗盤往後去了,沈書玉也跟去幫忙去了,前頭只剩了傅天豪跟鳳妞兒兩個人。

    沈書玉在的時候,鳳妞兒沒說什麼,現在沈書玉不在了,鳳妞兒仍然沒說什麼,兩個人就一段時間的靜默,只是四目交投,兩個人都別有感受。

    最後還是鳳妞兒先開了口:「時候不早了,你走吧!書玉妹妹跟我在一起,你盡可以放心,這雖談不上隱密,但卻很安全,這兒離城太近,他們絕想不到書玉妹妹會住在這兒,即使萬一有點什麼動靜,我也會照顧她的。」

    傅天豪道:「謝謝姑娘,沈姑娘跟姑娘在一起,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剛才我一直沒機會告訴姑娘,趙六指兒帶著他的人已經到京裡來了,現在住在諸霸天家裡。」

    鳳妞兒訝然說道:「你怎麼知道他住在諸霸天家裡的?」

    傅天豪道:「我碰見過『猴兒臉』崔護,據崔護說,趙六指兒這趟到京裡來,主要的還是為了找你……」

    鳳妞兒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他不會放過我的,我並不怕他,我跑到京裡來是為了找你,看看你,現在我已經見著你了,我隨時可以跟他碰面。」

    傅天豪一顆心往下一沉,道:「我無意讓姑娘躲他,可是姑娘要往他面前送,那未免太不值得,也太不智,趙六指兒這趟到京裡來,有一半兒也是想仗恃著他在京畿一帶黑道的勢力找我,不然他絕不敢到京裡來,我現在沒工夫去找他,等……」

    鳳妞兒淺淺一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至少這一陣子我不會讓他找到我,時候不早了,你快走吧!」

    傅天豪口齒啟動了一下,想再說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把它嚥了下去,他自己明白,欠鳳妞兒的實在太多,可是他不能說什麼安慰她的話,事實上鳳妞兒也不可能把終身托付給他,原因只有他跟鳳妞兒明白。

    他並不計較,只是鳳妞兒卻耿耿難釋,這,從鳳妞兒對他的言談舉止可以看出來,事實上,她在盡力地壓制著那熊熊的情焰,她打算把它深埋心底,要不然剛才沈書玉有心迴避,她不會拉著沈書玉不放,現在也早就向他訴相思,吐心曲了。

    在沒見著鳳妞兒之前,傅天豪很著急、很擔心,巴不得趕快找到她、見著她,可是現在一旦見了她,他卻又怕看她那雙讓他難受,讓他心疼的眼神,他甚至沒有勇氣面對她,那只因為他明白鳳妞兒對他用的這段情不可能有結果,而且偏偏鳳妞兒自己也清楚。

    他勉強笑笑道:「那麼我走了,何老爹那兒麻煩姑娘代我說一聲。」

    別的他沒再說什麼,他走了,一直到過了那片打麥場,他才長長地吁了—口氣,可是心裡還跟塞個什麼似的,堵得慌!

    口 口 口

    現在一個人,方便多了,傅天豪避開了「水定門」,往東走。

    他打算從東邊越過城牆進城。

    現在,天已經快二更了,夜已漸深,人已漸靜,以傅天豪的修為來個越牆進城,那是容易也不過的了。

    他踏著雜草到了東城下,度量一下護城河,抬頭再看看那兩丈多高的城牆,剛要提氣騰身,突然

    「傅爺!」一個低低話聲從左後方傳了過來。

    傅天豪心頭—震,抬掌護胸,轉身望去。

    近十丈外,一片人高野草前,站著個瘦瘦的黑影。

    傅天豪眼力超人,他馬上就看出那瘦瘦的黑影是誰來了。

    那不是別人,赫然竟是身為「五城巡捕營」領班的「鬼影子」杜明。

    「鬼影子」名不虛傳,果然一身好輕功,讓他欺進了十丈,傅天豪居然還茫然無覺。

    沒錯,善銘的確不會善罷甘休。

    「五城巡捕營」果然在等著他呢!幸好這時候沈書玉已經不在身邊了。

    杜明既然在這兒,那麼在這兒的人應該不只杜明一個。

    傅天豪正自心中念轉,杜明已騰身掠了過來,近前便道:「我料想是您,冒叫了一聲,果然是您,傅爺,您可沒讓杜明繞著城轉,差點把兩條腿跑斷。」

    傅天豪道:「現在總算找到我了。」

    杜明咧嘴—笑道:「可不是麼,我打日頭下山跑到現在了……」

    傅天豪冷然道:「你們那提督大人會給你記上一功的。」

    杜明一怔,旋又笑道:「傅爺,您誤會了,我只一個人兒,是專為找您,給您送個信兒的。」

    傅天豪早已用他那敏銳的聽覺跟超人的目力搜索過了,沒錯,杜明的的確確是一個人,至少在二十丈內只有杜明一個人。

    事實上過了二十丈是一片平坦的荒郊曠野,不可能藏人。

    他道:「你是專為找我,給我送個信兒的?」

    杜明笑道:「是啊!要不然我早嚷嚷了,您想是不是?」

    傅天豪道:「你給我送什麼信兒?」

    杜明道:「提督大人當天把我們統帶召進府裡下了個令,不但『五城巡捕營』精銳盡出,好手全派了出來,而且還拉上了『北京城』黑道上的一方之霸諸霸天跟北六省黑道的瓢把子,『宛平』的趙六指兒,現在城裡到處是埋伏,到處是樁卡,我怕您不知道貿然闖進去,陷在城裡……」

    傅天豪「哦!」地一聲:「是麼?」

    杜明道:「傅爺,這可是千真萬確的,為了找您報這個信兒,我一個人請命出城搜尋您的下落,要是坑了您,騙了您,杜明沒有翻天的能耐,您儘管唯我是問就是。」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笑笑說道:「這我就不懂了,你貴為『五城巡捕營』領班,怎麼會想法子跑出城來給我送這個信兒?」

    杜明苦笑一聲道:「傅爺,您別臊我,要不是當初在江南道上混不下去了,龜孫才願意吃這份糧拿這份俸,對您,我是仰慕已久,由來敬重,杜明我不聾不瞎,儘管官家到處懸賞緝拿您,可是我杜明知道您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今天在『倚虹堂』您可以毀了杜明,可是您沒有,這份恩德叫我杜明既慚愧又感激,知恩不報,我杜明還算人麼?再說您護的是忠義之後,我杜明也有一份血性,我要是不找您送這個信兒,將來我拿什麼臉見江湖同道,又拿什麼臉見我泉下杜家祖宗。」

    傅天豪靜靜聽畢,暗暗感動,他也知道不少人托身官府是出於無奈不得已,六扇門裡,也不乏有血性的漢子,他目光一凝:「杜老……」

    杜明忙道:「我不敢當,只要您認為杜明還算個人,杜明也就知足了。」

    傅天豪道:「你不用這麼說,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你既然清楚,應該知道我不會做作,不擅虛假,對杜老你,我只有敬佩,我交杜老這個朋友。」

    杜明不禁一陣激動,道:「傅爺,杜明哪敢奢求這麼多……」

    傅天豪道:「杜老,你我都是江湖人,江湖人注重一個義字,為人行事憑的是一句話,杜老這朋友我是交定了,從現在起,『五城巡捕營』裡,我有杜老這麼一個朋友了。」

    杜明突然老淚縱橫,道:「傅爺,我,我,我這是哪來這麼大造化……」

    傅天豪道:「杜老太看重傅天豪了,傅天豪跟杜老你一樣,也是個江湖人……」

    杜明搖頭說道:「傅爺您別這麼說,您這個江湖人跟杜明這個江湖人可大不相同,江湖上提起傅爺來,沒有不一臉敬重雙挑拇指的,我杜明卻在江湖道上連待都待不了……」

    傅天豪道:「杜老別再說什麼了,這地方不是說話的地方,都不能在這兒久待,快半夜了,杜老也應該回城覆命去了。」

    杜明舉袖擦了擦臉上的老淚,點頭道:「我這就走,您……」

    傅天豪道:「我還要進城去。」

    杜明一征道:「傅爺,我剛才告訴過您……」

    傅天豪道:「我知道,我自會小心,不瞞杜老,沈姑娘被人出賣,這件事我非弄個清楚不可,而趙六指兒也欠過我的.我正好藉這機會跟他作個了結。」

    杜明道:「對了,我忘了問了,沈姑娘呢?她跟您分手了麼?」

    傅天豪道:「我把她暫時托給一個朋友了,杜老該知道,沈姑娘是個出身書香門第的弱女子,已經受夠了驚嚇,我不能再讓她跟著我進城冒險,而且有她跟著我行動也不太方便。」

    杜明道:「您說得是,您說得是,這麼說是一定要進城裡去?」

    傅天豪點了點頭道:「不錯。」

    杜明道:「既然這樣,我不便再攔您,好在一個『五城巡捕營』跟諸霸天、趙六指兒他們您未必放在眼裡,可是明槍好躲,暗箭難防,明的我不知道,黑道上這些人我清楚,他們什麼手段都使得出,說不定還有什麼別的毒招,您還是要多小心。」

    傅天豪道:「謝謝杜老,我自己會小心的,萬—打不過,我會跑,相信江湖上能快過我這兩條腿的還不太多。」

    杜明忍不住笑了,抱拳一哈腰道:「那麼,傅爺,我告辭了。」

    他二話沒說,轉身疾掠而去,的確是「鬼影子」,一轉眼工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傅天豪站在那兒一直望著杜明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見,搖搖頭道:「想不到『鬼影子』杜明是這麼個人。」

    他提一口氣騰身掠上了城頭,那丈餘寬的城頭空蕩寂靜,聽不見一點聲息,也看不見一點動靜,在城上他略略地停了一下,四下裡打量了一下之後,便飛身撲了下去。

    他輕得跟片落葉似的落在城根兒暗影裡,等他再從城根兒暗影裡走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變了一個人,白滲滲的一張臉,不帶一絲兒血色。

    除非他碰上了「大鷹爪」譚北斗,要不然絕不會有人找他這位任先生的麻煩。

    他要找趙六指兒,可是那是私仇,他要找霍天行幾兄弟,那才是大事。

    「大漠龍」不是個不分輕重的人,他要先找霍天行幾兄弟。

    在偌大一個「北京城」裡找幾個人談何容易?霍天行跟白不群已離開了「泰安堂」跟那家酒館兒,章一絕、駱二巧、還有老五韓奎、老十司徒逸,跟「燕雲十三俠」的最末一位樂清就絕不會再待在「天橋」。那麼他幾兄弟在哪兒?只有耐著性子找了。

    他順著東城根兒往西走,這一帶離住家遠一點兒,白天是一片荒涼,到了晚上更有點懍人。「鬼影子」杜明告訴他,如今城裡到處是埋伏,到處是樁卡,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所以一邊走,一邊用他敏銳的聽覺跟超人的目力四下搜索,這樣他可以在別人沒發現他之前,發現別人。

    走著走著,他忽然有了警覺,他聽見一陣急速的衣袂飄風聲從他左肩前方掠了過來。

    當然,這是夜行人。在今夜這種情形下,「北京城」裡埋伏處,樁卡遍佈,施展輕功身法馳行的夜行人恐怕不多。

    傅天豪雖然沒把「五城巡捕營」、諸霸天跟趙六指兒這些人放在眼前,他現在找的是「燕雲十三俠」霍天行兄弟,他不願意節外生枝,多惹麻煩,身軀只一閃,便躲到了一棵合圍的大樹後。

    他這裡剛藏好身形,兩條黑影疾掠而至,從樹前五六丈處過去,一個起落已消失在遠處夜色裡。

    兩個夜行人的身法相當快,只從大樹前一閃便過去了,可是傅天豪已看得清清楚楚,那兩個穿一身黑衣褲褂,手裡倒提著一把單刀,「五城巡捕營」的,杜明沒騙他。

    那兩個去遠了,傅天豪剛想從樹後出來,忽聽一陣衣袂飄風聲,又從那兩個「五城巡捕營」的巡捕逝去方向傳了過來。

    傅天豪一步剛要跨出,忙又退了回來。

    遠處掠來兩條人影,看身材,看身法,赫然竟是剛才那兩個,他兩個已經過去了,現在又折回來,難不成有什麼發現?傅天豪心念一轉,提一口氣,縱身掠上了樹頂。

    他在樹頂藏好身形,適時那兩個「五城巡捕營」巡捕雙雙掠到,這回沒從樹前掠過,竟然一起落在大樹下。傅天豪看得一怔,暗道:「這是幹什麼……」

    只聽左邊那個身材略為瘦小的巡捕道:「折騰了半夜了,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我看咱們那位大人的心思是白費了,本來也是,『大漠龍』什麼樣個人兒,憑咱們『五城巡捕營』的想拿他,做夢,跑得兩條腿都快折了,這兒沒人,坐下來偷懶吧!」說著一屁股坐了下去,人往樹幹上一靠,竟然歇起來了。

    右邊那名巡捕稍為胖點兒,頭上都見了汗,鐵青著臉,冷哼一聲道:「說起來就數我倒他XX的楣,跟桂花兒說好的,今兒晚上到她那兒去,這下可好,去不成了,什麼時候不好拿『大漠龍』?偏偏今兒個,你說得對,憑咱們這些人就想拿人家『大漠龍』麼,真是做他XX的夢。」

    那名身材瘦小的巡捕「哈!」地一聲笑道:「別抱怨,老秦,就數你一個人有相好的,別人就沒有,我他XX的還不是跟你一樣,跟小紅說好了的,這種事呀別太認真,沒咱們,人家會摟個枕頭睡覺?會不熄燈等一夜?沒那回事兒,沒咱們,人家照樣有人陪,說不定比咱們賠著還樂呢!」

    姓秦的胖子臉色更難看了,把刀狠狠地往地上一插,就要往下坐,那瘦子巡捕「噓!」

    地一聲:「有人來了,快走吧!要是讓領班碰上,咱們倆呀吃不完兜著走。」

    他站起來先竄了出去。

    姓秦的胖子「呸!」一聲吐了口唾沫,道:「今兒晚上真他媽走楣運,要賭牌九非他媽摸回『癟』不可。」他拔起刀來跟著竄了出去。

    傅天豪居高臨下,不但聽見了,也看見了,那小個子聽覺不賴,的確有人來了。

    又是兩個黑衣漢子,不過這兩個黑衣漢子不是施展輕功身法,而是並肩往這邊兒走。

    這兩個黑衣漢子一高一矮,穿的也是黑褲褂,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五城巡捕營」的,矮的那個手提的是一根三節棍,高的那個手裡抓的是根鏈子槍。

    傅天豪心想:這兩個八成兒是諸霸天或趙六指兒的人。

    那兩個走得相當快,傅天豪這心念才動,他兩個已經到了大樹下,那矮子突然停了下來道;「五哥,歇歇腿兒吧!」

    「別歇了,老七。」高個子搖搖頭道:「姑媳信得過咱們哥兒倆,也交待過咱們哥兒倆了,要是找不著那位,咱們怎麼跟姑娘交待呀?」

    「那有什麼法子?」矮個子一攤手道:「說不定人家早知道子,根本就沒往城裡來。」

    「不會的,老七。」高個子搖頭說道:「姑娘說得好,人家『大漠龍』根本不是怕事兒的人,憑咱們這些個,人家會放在眼裡?說起來咱們老爺子也真是,又不干咱們的事兒,咱們跟著起什麼哄,這個官字兒沾不得,沾上了就甩不掉,你瞧著吧!往後去有咱們老爺子頭痛的。」

    矮個子哼哼兩聲道:「以我看哪!這個官字兒倒還好點兒,憑咱們老爺子在『北京城』的聲望勢力,六扇門未必敢拿他怎麼樣,倒是『大漠龍』才讓人揪心呢!人家又沒招咱們惹咱們,咱們老爺子偏偏聽趙六指兒的跟著起哄,一旦把『大漠龍』惹火兒了,等他找上了門來,拿把劍往那兒一伸,咱們這一夥兒裡恐怕挑不出個能在人家劍下走完三招的,到那時候呀……」

    「容易。」高個子冷冷說道:「主意是趙六指兒出的,讓他去擋去。」

    「說得容易。」矮個子道:「趙六指兒是那麼省油的燈麼?誰又不是小孩兒了還看不出來,他跟『大漠龍』有梁子,他要是有本事奈何『大漠龍』,他絕不會拉咱們老爺子做伴兒沾這個官家兒,真要等『大漠龍』找上門來呀!只怕他早開溜了,哼!老狐狸一個,偏偏咱們老爺子就聽他的。」

    矮個子搖搖頭又道:「其實也不能怪咱們老爺子耳根軟,誰叫趙六指兒是北六省黑道兒的瓢把子,不聽他的又能怎麼辦?」

    「瓢把子?」高個子冷笑兩聲道:「算了吧!要真是北六省黑道兒的瓢把子,早就把北六省黑道兒上的人手調到京裡來

    對付『大漠龍』了,還會拉上咱們老爺子沾這個官字兒?」

    矮個子沉默了一下道:「五哥,別的不談了,咱們倆的正事要緊,你說咱們上哪兒找『大漠龍』去?」

    「上哪兒找呀?」高個子說:「外城咱們已經跑遍了,總不能往內城吧!『大漠龍』要這麼容易讓咱們碰上也就算不得『大漠龍』了,再說如今全城的埋伏樁卡都是為對付『大漠龍』的,有誰知道咱們倆是別有心思,別有任務呀?」

    傅天豪藏身樹頂,聽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樹下的這兩個是諸霸天的人,這兩個嘴裡所說的姑娘一定是諸亞男。

    可是他不知道諸亞男讓這兩個找他幹什麼,猜想諸亞男的用意可能跟「鬼影子」杜明一樣,希望能適時給他一個警告,

    告訴他「北京城」裡佈滿了明樁暗卡,告訴他善銘已經外借了諸霸天跟趙六指兒在黑道上的勢力,告訴他明槍好躲,暗箭難

    防。

    他想下樹現身間個究竟,可是轉念一想又覺沒這個必要,而且他也不願欠諸亞男的情,再惹這個麻煩。

    心裡剛想到這兒,忽聽樹下那矮個子道:「對了,五哥,老爺子這是什麼意思?交待要滿城搜,不許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卻又偏偏不許咱們近西邊兒那片樹林子,萬一『大漠龍』要在那片樹林子裡,滿城這些樁卡不就白布了麼?」

    「誰知道?」高個子哼哼兩聲道:「聽三哥說,這不是咱們老爺子的意思,是『五城巡捕營』交待的,管他呢!他們既然這麼

    交待,咱們就這麼聽不就行了麼?」

    傅天豪聽得微微一怔,心想:「西邊兒那片樹林子不許近,『五城巡捕營』是什麼意思?

    這矮個子說的不錯,既然下令滿城搜又不許近西邊那片樹林子,萬一自己要是在那兒,這滿城的樁卡的確白布了……」

    只聽那矮個子道:「話是不錯,五哥,只是你別忘了,姑娘是讓咱們倆找『大漠龍』送信兒的,萬一『大漠龍』要是真在那片樹林子裡……」

    高個子「哼!」地一聲道:「老七,你糊塗了?『大漠龍』要真在那兒更好,不是不讓咱們近那片樹林子麼?那咱們還擔什麼心?」

    「說的是。」矮個子怔了一怔點點頭,道:「我的腦筋怎麼就沒轉過來。」

    「走吧!老七。」高個子道:「咱們再轉轉去,真要再找不著,咱們也只有回去給姑娘回個話。」他兩個走了。

    傅天豪在樹上皺了眉,他在想:「五城巡捕營」究竟為什麼不讓人近西邊那片樹林子?

    抬眼往西一看,夜色太黑,距離太遠,視線裡看不見西邊兒有什麼樹林子,或許那片樹林所在地還要往西走點兒。

    想著想著,忽然心裡一動,想起了當初「五城巡捕營」的人夜闖「泰安堂」抓沈書玉的時候沒動「燕雲十三俠」任何一個,現在滿城搜他,不讓接近西邊那片樹林子,會不會也是……一念及此,他心頭猛然一陣跳動,長身而起,行空天馬般往西撲去。

    傅天豪輕功身法高絕,轉眼工夫之後已馳出了剛才在大樹上的視線,現在他看見了,眼前一片樹林子,不怎麼大,樹林子黑忽忽的,似乎有幾間房子,但卻看不見一點燈光。

    而也就在他看見那片樹林子的同時,他忽然驚覺前面不遠處躲的有人。

    人不多,只有一個,他心裡轉了轉,停也沒停地繼續往那片樹林子撲了過去。

    可也就在這時候,前面七八丈外一片半人高的野草叢中站起個黑影,只聽那黑影揚聲發話說道:「哪位朋友?請停身說話。」

    傅天豪馬上就聽出那人是誰來了,立即收勢停身道:「可是樂十三俠?傅天豪求見霍大俠。」

    那黑影騰身掠了過來,隔一丈落地,不正是「天橋」練把式,賣跌打損傷藥的那個瘦小黑漢子,「燕雲十三俠」中的最末一位樂清。

    樂清目光一凝,在他臉上深深打量一眼,透著狐疑道:「閣下是『大漠龍』傅大俠?」

    傅天豪抬手摘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樂清雙眉陡地一揚,道:「果然是『大漠龍』傅大俠,我大哥候駕多時,請!」

    一擺手,側身往後退了一步。

    傅天豪不由怔了一怔道:「怎麼?霍大俠知道我要來?」

    樂清道:「我大哥料想傅大俠在救了沈姑娘之後,一定會找尋我兄弟。」

    傅天豪又復一怔道:「霍大俠也知道沈姑娘已經脫險?」

    樂清淡然一笑道:「傳大俠兵不刃血,救人救得漂亮,我兄弟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樂清的話裡帶刺兒,可是傅天豪沒聽出來,又怎麼想到霍天行對他救人之舉有所不滿,當然他也沒想到他的行動會被章小鳳「料中」,他當即含笑抱拳,道:「好說,我不過取了個巧。」邁步往前行去——

    xmwjw 掃瞄,一劍小天下 COR,舊雨樓 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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