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古超跟司徒少青在陶庸的帶路下,進了隔壁這個洞,這個洞口擺設跟聖心,南宮黛住的那個洞的擺設一般無二,唯一的不同處,是聖心與南宮黛所住的那個洞裡沒有安置侍者,而這個洞裡,卻早有一個身材矮小,兩目黝黑醜陋的黑衣漢子等在了那兒。
陶庸進洞先問古超,司徒少青:「二位看看中意否?」
古超道:「不中意又能怎麼樣?」
陶庸道:「二位要是有一點不中意,我可以馬上給二位另換一個洞。」
古超道:「好啊,你換吧,老實說這些洞我沒一個中意的。」
陶庸笑笑道:「至少如今古大俠一時半會兒不願意出『忘憂谷』了。」
古超聞言一怔,陶庸隨即抬手指向那矮小丑陋漢子道:「這是我給二位安置的侍者,隨時侍候二位,還請二位別客氣,有事只管找他,我另有要事在身,未克久陪,就此告退。」一欠身,扭頭就走。
古超陡然喝道:「站住。」
陶庸停步回身,笑問道:「古大俠還有什麼吩咐?」
古超道:「我二人用不著什麼侍者,把他帶走。」
陶庸笑笑說道:「古大俠,抱歉得很,這一點礙難從命,二位人在『忘憂谷』裡,還是隨和一點的好。」
古超臉色一變,火往上衝,怒笑一聲道:「不從命也得從命,我非叫你把他帶走不可。」
陶庸抬頭說道:「我不敢專擅,也由不得古大俠。」
古超巨目暴睜,道:「姓陶的,你試試看。」搶步過去就要抬手。
陶庸沒躲沒動,淡然笑道:「又來了,古大俠,你縱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聖心師父跟南宮姑娘她們想想。」
古超聽得一呆,一隻手硬是沒抬起來。
陶庸一笑接著說道:「二位如果不願意要侍者的話,只要自信能,盡可出手把他趕出去,要我把他帶走卻不可能。」
古超有了台階可下了,當即濃眉一揚道:「姓陶的,這話是你說的。」
陶庸道:「當然是我說的,怕只怕二位趕不走他。」淡然一笑,轉身出洞而去。
古超氣得臉發白,怒笑說道:「我就不信連個侍者都趕不走。」霍地轉過身來日注那矮小丑陋黑衣漢子道:「別等我動手,給我出去。」
古超身軀魁偉高大,恍若牛截鐵塔,本就唬人,再加上他目光如炬,話聲如雷,神威更是懾人,尤其跟那矮小,醜陋的黑衣漢子一比,那簡直是大巫小巫,別說動手,憑個子壓也能把他壓爬那兒,誰知那矮小丑陋黑衣漢子竟然一點驚慌色也沒有,聞言兩眼一翻,溫吞吞地道:「古大俠,你可是在跟我說話。」
「廢話。」古超道:「少跟我裝瘋賣傻。」
「古大俠。」矮小丑陋黑衣漢子淡然截口說道:「人都有個姓名,我姓黃,叫黃玉。」
古超叫道:「管你是什麼玉。」陡然一怔,瞪著眼問道:「你說你姓什麼,叫什麼?」
矮小丑陋黑衣漢子道:「黃玉,有什麼不對麼?」
古超詫聲說道:「你也叫黃玉?」
「怎麼?」那矮小丑陋黑衣漢子道:「我就不能叫黃玉麼,難不成還有別人叫黃玉。」
古超轉眼望向司徒少青,司徒少青笑道:「都叫黃玉,只是你這個黃玉比起那個黃玉可就差得太多了。」
那矮小丑陋黑衣漢子一臉茫然之色地道:「我不懂司徒大俠在說些什麼。」
古超道:「管你懂不懂,我只叫你給我出去。」
「辦不到。」那矮小丑陋黑衣漢子抬頭說道:「我只聽陶使者的,還請二位原諒,好在陶使者有話在先,二位只自信能,盡可能趕我出去。」
古超大叫一聲,跨步欺了過去,五指箕張向著那矮小丑陋黑衣漢子的左肩就抓。
憑他「墨龍」,按理,應該是一抓即中。
誰知理雖如此,事卻不然,眼看古超那蒲扇般大巴掌就要沾上矮小丑陋黑衣漢子黃玉的左肩,只見黃玉肩頭一幌,古超那一抓便落了空,跟著黃玉翻手而起,快捷如電地一把抓住古超腕脈。
古超大吃一驚,功走右臂,便要沉腕猛掙,黑衣漢子黃玉笑了。
「古大俠,別緊張,除了證明古大俠趕不走我之外,我別無惡意。」隨話鬆了五指。
古超怔在了那兒。
司徒少青面上驚容一閃而逝,道:「我兩個走眼了,看不出『忘憂谷』的一個侍者竟有這麼高的身手。」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道:「那也沒有什麼,『忘憂谷』的侍者都有一流身手,像『鬼嫗』杜婆婆,『北漠神翁』聶知機,不都是當今的一流人物麼。」
司徒少青陡然一驚,道:「怎麼說,那老頭兒是『北漠』老怪聶……」
「正是他。」黑衣漢子黃玉道:「只是若讓他聽見你叫他老怪,得小心你那身龍鱗。」
司徒少青冷笑說道:「那老怪沒什麼了不起的,遲早總要會會的。」
黑衣漢子黃玉道:「司徒大俠會會我再會他不遲。」
司徒少青道:「這還要你開口,正有此意。」
探身欺進,快捷如電,只見他在黑衣漢子黃玉身上一停,又閃電一般地退了回去,臉發紅,眼發直,跟古超一樣地怔在了那兒。
黑衣漢子黃玉又笑了:「如何,司徒大俠。」
古超忙問道:「怎麼了,司徒。」
司徒少青定過了神,也漲紅了臉,道:「沒什麼,他在我心坎上按了一下。」
古超驚出了一身冷汗,心坎重穴按一下,這若是用上一分真力,司徒少青的這條命……
古超一定神道:「司徒,今天咱們碰上了高人,可要聯手試試。」
司徒少青暗一咬牙,一點頭道:「若連個侍者都收拾不下,還談什麼別的。」話落便要聯手攻上,突然……」
「且慢,二位。」黑衣漢子黃玉抬了手:「玩笑要適可而止,見好就收。」
「玩笑。」古超道:「誰跟你開玩笑了……」
黑衣漢子道:「不是二位,是我……」一指司徒少青道:「在『墨龍』或許粗心,你這條『金龍』不該大意,據我所知,『忘憂谷』裡只這兩個洞可以互通聲息,『無情劍』陶庸把四位安置在這可以互通聲息的兩個洞裡,且把那可以互通聲息的所在告訴四位,為什麼,難道你還不明白麼。」
司徒少青神色一動,道:「你是說……」
黑衣漢子黃玉道:「還要我說麼。」
司徒少青深深一眼道:「我不敢輕信。」
黑衣漢子黃玉道:「那容易,打開那個小洞,問問二位的芳鄰去。」
司徒少青一怔,道:「你是說她二位知道了。」
黑衣漢子黃玉道:「論心細,男人是比不上女人的。」
司徒少青道:「你又為什麼把這些告訴我倆。」
黑衣漢子黃王笑笑說道:「只因為我跟陶庸是一條線上的。」
司徒少青訝然說道:「你跟陶庸是一條線上的。」
黑衣漢子黃玉點頭說道:「正是,我跟他認識沒多久,就憑我一席話,他就把我當成了朋友,陶庸這個人很不錯。」
司徒少青道:「你跟他認識沒多久,這麼說你原不是『忘憂谷』的人。」
黑衣漢子黃玉道:「跟二位一樣,剛進『忘憂谷』來。」
司徒少青忽有所思,忙道:「剛進『忘憂谷』來,我要向你打聽一件事。」
黑衣漢子黃玉道:「司徒大俠請儘管問,我知無不言就是。」
司徒少青道:「據我所知,有一個冒充我朋友的人,也在我幾個之前進入了『忘憂谷』。」
黑衣漢子黃玉道:「冒充司徒少青的朋友?司徒大俠的朋友是……」
司徒少青道:「我那位朋友姓黃名玉。」
黑衣漢子黃玉「哦!」地一聲笑道:「我明白了,司徒大俠懷疑我就是冒充司徒大俠那位朋友的人,可是。」
司徒少青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笑道:「司徒大俠錯了,完全錯了。」
司徒少青道:「是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據我所知,在我之前另有一個人進入了『忘憂谷』。」
司徒少青道:「那人是……」
黑衣漢子黃玉道:「只怕他才是冒充司徒大俠那位朋友的人。」
司徒少青道:「你可知道那人姓什麼,叫什麼?」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這個我不大清楚。」
司徒少青淡然一笑道:「那就麻煩了,我只知道你在我幾個之前進入了『忘憂谷』,更可怕的是你也叫黃玉,跟我那朋友的兩字姓名相同。」
黑衣漢子黃玉道:「這麼說,司徒大俠仍然懷疑我就是冒充司徒大俠那位朋友的人。」
司徒少青點頭說道:「不錯。」
黑衣漢子黃玉道:「司徒大俠,這世上可有不少同名同姓的人。」
司徒少青道:「話是不錯,但不該這麼巧。」
黑衣漢子黃玉道:「司徒大俠,世上也並非沒有巧事。」
司徒少青道:「你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
黑衣漢子黃玉雙眉一皺,攤手說道:「我說的俱是實情實話,無關能言善辯,司徒大俠硬是不信我莫可奈何,其實,就算我是冒充司徒大俠的朋友的人,照眼前情勢看,司徒大俠又能拿我怎麼樣。」
司徒少青冷冷一笑道:「我兩個還沒有聯手試過。」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要是二位聯手,咱們之間可以拚上幾個十招,但到頭來不是對手的仍然是二位,二位信不。」
古超聽得濃眉陡然一揚,司徒少青則冷冷說道:「我想試試。」
黑衣漢子黃玉忙搖手說道:「二位現在最好別試。」
司徒少青道:「現在別試什麼時候試?」
黑衣漢子黃玉道:「二位如果一定要試,不得已我只好奉陪,只是我請二位等我把話說完之後再試不遲。」
司徒少青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的話很多,越往後越重要,二位最好聽完它,否則的話只能聽些無關痛癢的,那你二位是一種損失。」
古超冷笑說道:「聽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你把我兩個當成了三歲孩童。」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那我可不敢,總歸是要試的,二位何妨耐心聽完它。」
古超還待再說,司徒少青抬手攔住了他,對黑衣漢子黃玉道:「我有這個耐心,你說。」
古超叫道:「司徒,你聽他麼?」
司徒少青道:「他說的對,總歸是要試的,何妨聽聽。」
古超轉眼瞪著黑衣漢子黃玉道:「只有他才肯給你這種便宜,說。」
黑衣漢子黃玉笑道:「遇事鎮定、冷靜,才是一流人物,才是上策,二位聽完之後一定會認為便宜的不是我……」頓了頓,接道:「首先我要說明,我不是冒充司徒大俠那位朋友的人。」
古超道:「我兩個怎麼知道你不是。」
黑衣漢子黃玉笑道;「古大俠或許想不到,司徒大俠卻不應該這麼粗心,此時此地,我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有自信二位奈何我不得,我又怕什麼。」
古超方待說話,司徒少青已然說道:「說下去。」
黑衣漢子黃玉笑道:「司徒大俠畢竟想通了。」頓了頓,接道:「接著我要告訴二位,那位『北漠神翁』聶知機固然是敵非友,但那位『南荒鬼嫗』卻是友非敵。」
司徒少青一怔忙逼:「怎麼說『南荒鬼嫗』是友非故。」
黑衣漢子黃玉道:「不錯,『南荒鬼嫗』是友非敵。」
司徒少青道:「讓我先弄清楚,你這敵友之分何指?」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事到如今,司徒大俠還問這個麼,那真太不該了。」
司徒少青深深一眼道:「你怎麼知道『南荒鬼嫗』是友非敵。」
黑衣漢子黃玉道:「『無情劍』陶庸告訴我的。」
司徒少青道:「他又怎麼知道『南荒鬼嫗』是友非敵。」
黑衣漢子黃玉道:「他當然知道,這『忘憂谷』裡的人與事,他瞭若指掌。」
司徒少青道:「可信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當然相信他的話。」
司徒少青道:「你跟我兩個不同。」
黑衣漢子黃玉道:「以我看沒什麼兩樣。」
古超突然說道:「怪不得老怪物一聽聖心師父是『華嚴庵』子弟,立即盡改前態,不再留難地把咱們放進洞去。」
「這不就是麼。」黑衣漢子黃玉道:「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
司徒少青道:「她如當真是友非敵,豈會做得這般明顯,這不是自露破綻麼。」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她怕什麼,明知道陶庸是友非敵。」
司徒少青微一搖頭道:「這就不對了,陶庸是友非敵,姬婆婆也是友非敵,那麼面對我幾個,神尼怎麼還要大夥兒長留『忘憂谷』。」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司徒大俠可知道隔牆有耳這句話。」
司徒少青一怔,道:「你是說當時有人在旁洞竊聽。」
黑衣漢子黃玉笑道:「何只當時,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監視同道們的一言一行,二位別小看了這些石洞,這些石洞每一洞都有孔隙通那兩個大洞,『忘憂谷』主坐在那兩個大洞之中,左擁一個,右抱一個,無須出洞,同道們的一舉一動盡在他監視之下。」
司徒少青瞿然說道:「原來如此。」
神情忽地一震,凝目接道:「這麼說咱們如今的談話……」
「無妨。」黑衣漢子黃玉搖頭笑道:「咱們盡可暢所欲言,陶庸早就把那孔隙堵住了。」
司徒少青怔了一怔道:「那孔隙在何處?」
黑衣漢子黃玉道:「這我不清楚,得問陶庸,他知道。」
司徒少青神情微鬆,沉默了一下道:「這麼說神尼要我幾個留在『忘憂谷』之言,虛而不實,假而不真。」
「不!」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也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是實而不虛,真而不假。」
司徒少青愕然說道:「這話怎麼說?」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神尼一人之力有限,總該在身邊安置幾個幫手的,否則何以跟『忘憂谷』這些高手抗衡。」
司徒少青淡然一笑,搖頭說道:「以我看,『忘憂谷』主並不傻。」
黑衣漢子黃玉道:「他當然不傻,他要傻的話豈會搞得人心惶惶,整個武林起風波,讓這麼多一流人物受害,他要傻的話,『血影禪院』早就俯首就擒。」
司徒少青道;「你也知道『血影禪院』事?」
黑衣漢子黃玉道:「凡我武林中人,那個不知道,那次若不是他狡猾機警,算高一著,眼下武林早就平靜無事了。」
司徒少青點了點頭道:「這麼說,那柳青龍的用心跟神尼同。」
「不!」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這句話司徒大俠說錯了。」
司徒少青道:「怎麼錯了,難道那柳燕翎的用心不是……」
黑衣漢子黃玉道:「據我所知,柳燕翎還沒有到『忘憂谷』來。」
司徒少青道:「你怎麼說?柳燕翎還沒有到『忘憂谷』來。」
黑衣漢子黃玉點頭說道:「是的,也可以說他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忘憂谷』在何處,二位是過來人,應該知道這『忘憂谷』是谷中之谷,玄奧天生,地處隱密,好不好找。」
司徒少青道:「這倒是實情,只是我幾個明明在那頭一洞……」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可以告訴二位,那不是柳燕翎。」
古超道:「不是柳燕翎,那是誰?」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只怕他才是冒充司徒大俠那位朋友的人。」
古超兩眼一睜,急道:「你是說他是那端木……」
黑衣漢子黃玉道:「『千面幻影』端木相。」
古超叫道:「他果真是端木相。」
黑衣漢子黃玉道:「據我所知,那『千面幻影』端木相已經死在『血影禪院』了,這世上何時又來一個端木相我就不知道了。」
古超道:「端木相有兩個麼?」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據我所知,世上只有一個精擅易容之術的『千面幻影』端木相。」
古超訝然說道:「那麼這一個端木相又是……」
黑衣漢子黃玉道:「這是一個謎,一件稀奇事,不過這個謎遲早總會揭開的。」
古超道:「怪不得他不讓柳姑娘走近,糟了,那柳燕翎若是端木相假扮,柳姑娘豈不……」他閃身就要往外撲。
黑衣漢子黃玉伸手一攔道:「古大俠要往那裡去?」
古超道:「當然是救柳姑娘去,怎麼,不該麼?」
黑衣漢子黃玉含笑搖頭道:「我沒有說不該,只是陶庸都不緊張,古大俠又何必那麼著急。」
古超呆了一呆道:「你是說……」
黑衣漢子黃玉道:「這話難道古大俠不明白麼。」
古超道:「我明白,只是陶庸明知那柳燕翎是假非真,他為什麼不阻攔柳姑娘,反而勸柳姑娘長留『忘憂谷』。」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身在人掌握之中,目下動尚非其時,不如此何以得人之信任。」
占超為之一怔,司徒少青突然說道:「閣下我都明白了,我請教……」
「不敢!」黑衣漢子黃玉道:「司徒大俠儘管問就是。」
司徒少青道:「像陶庸這樣的人,『忘憂谷』裡有幾個。」
黑衣漢子黃玉道:「曲指算算,不過三個而已。」
司徒少青道:「那三個,你知道都是誰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陶庸、姬婆婆,還有區區在下。」
司徒少青道:「有你三位,加上神尼我幾個還不足以成事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神尼何許人,要足以成事她早動了,豈會甘心做人階下囚地靜靜等候著。」
司徒少青道:「你可知道神尼在等什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自然是等時機,等那可動的時機。」
司徒少青道:「那可動的時機何時刻來?」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這恐怕沒人敢說,也許待會兒就來了,也許要等上些時日。」
司徒少青道:「神尼是認為實力不夠。」
黑衣漢子黃玉道:「這也是一個原因,主要的原因還在於那兩個大洞莫測高深,堅固難破。」
司徒少青道:「那兩個大洞高深莫測,堅固難破,為什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就是因為還沒有摸清楚,所以遲遲未動,司徒大俠該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司徒少青笑笑說道:「這個我知道。」
古超突然說道:「問陶庸呀,他也不知道麼。」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二位有所不知,那兩個大洞除了『忘憂谷』主跟他兩位夫人,還有一些死黨之外,別人根本就不許進去。」
司徒少青道:「你這死黨二字是指……」
黑衣漢子黃玉道:「自然是指『六異』中人。」
司徒少青眉鋒一皺道:「別的沒人進得去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兩個大洞邊上那些洞裡,還住著不少高手。」
司徒少青道:「他既然這般不相信人,還有人肯替他出力賣命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據說那位『忘憂谷』主確有他過人的一套,那些高手至死都會效忠於他。」
司徒少青道:「這倒是奇事。」
「也沒什麼。」黑衣漢子黃玉道:「據說那些高手都服用過某種藥物,那顆心完全受『忘憂谷』主控制。」
司徒少青神情一震道,「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
黑衣漢子黃玉道:「聽說凡是服用過那種藥物的人,體力過人,而且勇猛不怕死,一旦廝殺起來只進不退,除非擊中他們的致命要害,要不然他會無休無止。」
司徒少青驚歎說道:「好厲害的藥物!」
古超道:「這是什麼藥物這般霸道。」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不知道。」
古超道:「有人知道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恐怕除了那位『忘憂谷』主自己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那是什麼霸道藥物了。」
古超道:「那『無情劍』也不知道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他連進那兩個大洞的資格都沒有,怎會知道這種機密。」
司徒少青點頭說道:「說得是。」目光一凝,接問道:「看來我幾個也要小心,他既然有這種歹毒霸道的藥物,該不會厚此薄彼,不對我幾個施用。」
黑衣漢子黃玉點頭說道:「司徒大俠一針見血,凡是進入『忘憂谷』的人,遲早總要服用他那種藥物的。」
古超濃眉一揚道:「讓他來吧,我就不信他能灌我。」
「不會的,古大俠。」黑衣漢子黃玉道:「要是用灌的話,那麼『忘憂谷』主就算不得高明,算不得可怕了,聽說那些服過藥物的高手,都是在不知不覺中著了他的道兒。」
古超一震,道:「有這一說,真的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難道我還會騙誰,嚇誰不成。」
古超臉色變了一變,道:「這倒是令人防不勝防。」
黑衣漢子黃玉道:「有道是『明槍好躲,暗箭難防』,要不然怎說這『忘憂谷』進來容易出去困難呢。」
司徒少青道:「除了時刻提高警覺之外,別的恐怕沒有什麼好法子。」
黑衣漢子黃玉點頭說道:「說得是,也只有這樣了。」
司徒少青沉吟了一下道:「這些事應該讓聖心師父跟南宮姑娘也知道一下。」
古超濃眉一揚道:「我告訴她二位去。」轉身就要往外走。
司徒少青一把拉住了他道:「現成的通話地兒,往外頭跑幹什麼。」
古超這才想起那壁上的洞口,轉身又要奔石壁。
這回黑衣漢子黃玉抬了手:「使不得,古大俠。」
古超愕然凝目道:「怎麼使不得?」
黑衣漢子黃玉微微一笑道:「她二位那邊已經有了一位侍者了。」
古超「哦」地一聲忙道:「誰,知道是誰麼?」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不知道,反正不會是朋友。」
古超道:「是派來監視聖心師父跟南宮姑娘的。」
黑衣漢子黃玉道:「那當然,總不會是當真侍候人的。」
古超道:「你看見那侍者了麼。」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說道:「沒有,我是聽陶庸說的。」
古超道:「人是陶庸派的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大概是,其實陶庸在『忘憂谷』裡的身份是『接引使者』,而被派在每一個洞裡監視人的侍者,這兩種身份差不多,陶庸是沒有權力派人的。」
古超道:「那麼你怎麼是陶庸派在這兒的?」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笑道:「我不是陶庸派在這兒的,我是讓他把我帶來跟二位見個面的,那位貨真價實的侍者還沒有到。」
古超道:「那要是稍時侍者來到碰見你……」
黑衣漢子黃玉笑道:「這個古大俠盡請放心,我自能應付,陶庸要是沒有萬全的安排,他也不會把我帶到這兒來。」
古超神情微鬆,點點頭道:「只要你能應付那就行。」
司徒少青突然問道:「你可知道那位『忘憂谷』主的真正目的何在。」
黑衣漢子黃玉道:「應該是志在席捲武林,稱霸天下。」
司徒少青道:「那他大可自己憑本事闖,何必冒充玉龍。」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現在的當世之最,他何樂而不冒充,要憑他自己恐怕得不到這兩位如花似玉,人間絕色的夫人。」
司徒少青冷冷一笑,搖了搖頭,還待再說。
黑衣漢子黃玉目中忽閃寒芒,道:「有人來了,怕是那位真侍者。」
古超一點頭道:「不差,是有人來了,你的聽覺……」
黑衣漢子黃玉淡然一笑道:「古大俠,可以閉上尊口了。」
古超聽得出,來人已到洞口,當即住口不言。
轉眼間一人走進了洞,那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子,個頭兒大得嚇人,當然跟「墨龍」古超差不多。
一張紫膛臉,兩道濃眉,那雙眼珠圓又大,說它像銅鈴那是最恰當不過,兩眼凶光閃動,模樣兒像要噬人。
他穿的很講究,一襲鑲黃邊的錦袍,襟上綴著四顆拇指般大小明珠,內行人一看就知道,只一顆便夠個八口之家過上一輩子的。
左手大拇指上是枚漢玉扳指,右手腕上是一隻烏黑發亮,不知為何物琢磨打造而成的鐲子,這打扮有點不倫不類,但這打扮也十足地顯示出此人大有來頭,應該是一方霸主,卻不料今天在這「忘憂谷」裡當起一名侍者。
錦袍大漢剛進洞,司徒少青跟古超耳邊便傳來黑衣漢子黃玉的話聲:「二位認得此人麼?」
司徒少青與古超各自微微搖了搖頭,司徒少青便傳音答道:「陌生得很,你認識麼?」
黑衣漢子黃玉傳音笑道:「這『忘憂谷』真夠得上是臥虎藏龍,此人姓欒,慕漢李左車之威,故取名左車。」
司徒少青神色一動,驚聲說道:「莫非『崆峒山主』。」
黑衣漢子黃玉道:「正是,『崆峒山主』曲就侍者,可見那位『忘憂谷』主神通之大。」
只見那欒左車巨目一轉,突然開了口:「侍者報到,誰是司徒金龍跟古墨龍。」
司徒少青道:「我是司徒少青。」
古超瞪著欒左車道:「古超在此!」
欒左車炬目閃光一打量古超,突然咧了嘴,鋼髯根根顫動,他笑道:「沒想到當世之中還有能跟我比個子的人……」
轉眼望向黑衣漢子黃玉,笑容一斂,道:「你又是那一個。」
黑衣漢子黃玉微一欠身道:「回侍者,是陶使者派我來的。」
「陶庸。」欒左車訝異地道:「他派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侍者沒到之前,司徒大俠跟古大俠二人沒人服侍,所以陶使者先讓我到這兒來代……」
欒左車「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不差,陶庸做事很周到,如今我來了,沒你的事了,你可以交差了。」
黑衣漢子黃玉一欠身道:「是,我這就走……」抬眼望向司徒少青與古超,背著欒左車遞過了眼色道:「司徒大俠,古大俠;我走了,我假如有什麼瑣碎事,請只管找我,交給我辦就是,陶使者交待過,別麻煩這位侍者太多!」說完話轉身往外行去。
欒左車笑了,點著頭道:「陶庸這個人的確不錯……」
黑衣漢子黃玉出了這個洞,一轉身便到了聖心跟南宮黛所住的那個洞口前,他沒有遲疑,邁步走了進去。
洞裡聖心跟南宮黛正默默地對望著,那裡有什麼侍者,當然,當黃玉看見了她二位的時候,她二位也看見了黃玉,聖心立即站了起來,道:「閣下是幹什麼的。」
黑衣漢子微一欠身道:「可是聖心師父。」
聖心道:「貧尼正是聖心。」
黑衣漢子黃玉轉眼望向南宮黛,道:「這位想必就是『粉龍』南宮姑娘了。」
聖心道:「不錯,她就是南宮黛,閣下有什麼見教?」
黑衣漢子黃玉道:「不敢,陶使者命我送來幾句話……」
聖心「哦」地一聲道:「是陶大俠……」詫異地望了黑衣漢子黃玉一眼道:「陶大俠命閣下帶得什麼話來?」
黑衣漢子黃玉當即把對司徒少青跟古超說過的又說了一遍,聽畢,聖心難言驚喜,南宮黛更是霍地站了起來:「這個悶葫蘆終於打開了,我說老菩薩怎麼會……」
目光一凝,望著黃玉道:「謝謝閣下跑這一趟。」
黑衣漢子黃玉忙道:「不敢當姑娘客氣了,能為幾位效勞,為降魔衛道盡一點心力,那該是我的榮幸。」
也許是不信的心理引起了南宮黛的注意她又問道:「閣下在『忘憂谷』是……」
黑衣漢子黃玉道:「小噦嘍一個,我在『忘憂谷』職司巡查,所以可以到處通行無阻,陶使者也就是利用我這一點方便。」
南宮黛道:「閣下尊姓,怎麼稱呼?」
黑衣漢子黃玉道:「有勞南宮姑娘動問,我姓華。」
南宮黛道:「原來是華巡察。」
黑衣漢子黃玉不知是何居心,如今居然改稱姓華,南宮黛說完話後,他只說了聲不敢,沒有多說一個字。
聖心那裡開了口,道:「聽閣下說,我幾個遲早也要著『忘憂谷』的道兒。」
黑衣漢子黃玉道:「那也不一定,只要防範得法,時刻提高警覺,諒必無礙,不過陶使者讓我轉告二位,屆時還是裝著著了道兒的好。」
聖心點點頭說道:「這一點我明白,只是閣下剛才說那『忘憂谷』主施藥俱是在人不知不覺中,卻叫我幾個何時裝作中道兒模樣。」
黑衣漢子黃玉呆了一呆道:「這個我倒沒想到,想必屆時陶使者會通知幾位。」
聖心道:「那就行了,家師處閣下是不是……」
「不必!」黑衣漢子黃玉道:「神尼處自有陶使者照顧,再說有姬婆婆在側,也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南宮黛突然說道:「柳姑娘怎麼辦,這是何人假扮了柳燕翎,而且扮得維妙維肖,連柳姑娘也沒能看出來。」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我會查的。」
南宮黛道:「他是誰無關緊要,倒是柳姑娘的處境……」
黑衣漢子黃玉道:「這個二位請放心,有陶使者在暗中照顧諒無大礙。」
南宮黛道:「希望如此了,只是,那兩個大洞裡到底有什麼驚人之處,使得老菩薩遲遲不動。」
黑衣漢子黃玉道:「應該確有它驚人之處,否則神尼不會苦等。」
南宮黛道:「總得趕快弄清楚那兩個大洞口的驚人之處究竟在何處才好。」
黑衣漢子黃玉道:「那當然,這件事自有我跟陶使者去辦,相信很快就可以查出那兩個大洞的驚人之處究竟在何處了。」
聖心道:「只怕要偏勞二位了。」
黑衣漢子黃玉道:「師父客氣,應該的,有件事我要提醒二位一聲,司徒大俠跟古大俠兩位的那個侍者……」
南宮黛道:」閣下說他是『崆峒山主』欒左車。」
黑衣漢子黃玉道:「正是,南宮姑娘知道這個人麼?」
南宮黛點了點頭道:「聽說過。」
黑衣漢子黃玉道:「南宮姑娘對欒左車這個人知道多少。」
南宮黛道:「我只聽說過這個人,知道的不多。」
黑衣漢子黃玉道:「那麼我還是提醒二位一聲的好,此人生具異秉,有一身蠻力,殘酷兇惡,喜吃人腦人心,死在他手裡的人不計其數,『崆峒山』上堆滿了白骨。」
南宮黛道:「這個我知道,正派人士一直想除去他,但都因為他所學怪異,力大無窮,而不敢近『崆峒』,也有一流人物伸手過,他卻又聞風先遁,躲得無影無蹤,前兩年突然離奇失了蹤,有人說他被一位異人誅斃了,卻不料他是跑來了『忘憂谷』。」
黑衣漢子黃玉道:「南宮姑娘可知道他還有一個壞處。」
南宮黛道:「閣下是指……」
黑衣漢子黃玉道:「他沾上了那萬惡之首。」
南宮黛雙眉一揚,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這個我也知道,多謝閣下,我姐妹自會小心的。」
黑衣漢子黃玉道:「聽說他擅於一種邪術,能使人無力抗拒,以我看那該是傳自『天竺』的『攝魂大法』。」
南宮黛吃了一驚,忙道:「怎麼他還會『攝魂大法』?」
黑衣漢子黃玉道:「是的,南宮姑娘,他的難防處就在這兒。」
南宮黛皺眉說道:「他要是真會『攝魂大法』,那倒是……」抬眼望向聖心。
聖心目光一凝,望著黃玉道:「閣下是否可以教我姐妹?」
「不敢。」黑衣漢子黃玉道:「請二位緊記,別與他的目光接觸,然後可以用佛家『獅子吼』試試,也許能收到震懾之效。」
聖心兩眼微睜,合什欠身道:「多謝了,沒想到『忘憂谷』裡有閣下這等人物,倘若閣下是敵非友,破『忘憂谷』之舉只怕又要難上一層。」
黑衣漢子黃玉笑笑說道:「師父誇獎了,我不過是常常聽人說過……」
聖心道:「無論怎麼說,閣下的這份情我姐妹領受了。」
黑衣漢子黃玉道:「師父這是……」倏然一笑,壓低了話聲,道:「二位的侍者來了,想必『忘憂谷』主對二位另眼看待,來的侍者竟然是兩個。」
說話間步履聲清晰地傳了過來。
聖心忙道:「閣下在這兒不要緊麼?」
黑衣漢子黃玉微微一笑道:「我職司巡察,巡察自然得到處走走。」
洞裡並肩走進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看得黃玉一怔,竟然是霍冷香身邊侍婢「陰家四丑」中的阿雪跟阿春。
很快地,黃玉定過了神,他先開了口:「二位來了。」
「陰家四丑」的老三阿雪瞪著一雙牛眼問道:「你是……」
黑衣漢子黃玉笑道:「我職司巡察,二位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二位,二位不是夫人身邊的兩位陰姑娘麼。」
「陰家四鬼」長這麼大還沒有聽人叫過一聲「姑娘」,黃玉這一聲只叫得二丑眉開眼笑,骨頭髮酥,阿雪咧著血盆大嘴笑道:「是啊,你姓什麼,叫什麼啊?」
黑衣漢子黃玉道:「有勞二位姑娘動問,我姓華。」
阿雪道:「原來是華兄弟,兄弟住那個洞呀。」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就住在第八洞,二位姑娘有什麼見教。」
阿雪道:「沒事,沒事,得空時我看你去。」
只不知道她打了什麼歪主意,黃玉這付長像也夠瞧的,只是醜對丑,誰也別嫌誰,湊合了。
「那不敢當。」黃玉忙道:「二位姑娘若是得空時候能到我那兒坐坐,那可是我前輩子修來的。」
阿雪瞇起了一雙牛眼,瞅著黃玉像在觀賞一個愛物,大有不忍釋手之概,她道:「沒想到華兄弟有這麼一張會說話的甜嘴,你放心,只待得空,我兩個一定去找你。」
黑衣漢子黃玉道:「謝謝二位了,二位忙吧,我告辭了。」說著,他向著聖心跟南宮黛欠個身就要走。」
阿雪忙道:「華兄弟那裡去?」
黑衣漢子黃玉道:「職責所在,我得不住地到各處走動走動,怎麼,二位姑娘有事麼?」
阿雪道:「事倒是沒什麼事,只是……」遲疑了一下,揮手說道:「忙你的去吧,只記著到時候別讓人找不到你就行了。」
簡直一往情深,噁心。
黑衣漢子黃玉連應了幾聲,走了。
他一邊往外走,還聽得背後那兩個直誇他。
他剛出洞,身邊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沉喝:「站住。」
黑衣漢子黃玉連忙停了步,扭頭循聲望去,只見身左數丈外一個洞口裡急步轉出個兩目陰沉的瘦高黑衣漢子來,容他走近,黃玉先開口問道:「叫我麼?」
那瘦高黑衣漢子沒答理,上下一打量黃玉,道:「你是那個洞裡的?」
黑衣漢子黃玉道:「怎麼,你不認識我。」
「廢話!」瘦高黑衣漢子道:「認識我還用問麼。」
黑衣漢子黃玉搖頭笑道:「看來咱們谷主實在該讓弟兄們見見面,同是『忘憂谷』的人,見了面居然不認識,一個不好就會鬧出事來。」
瘦高黑衣漢子臉上沒有表情,冷然說道:「你是那個洞裡的弟兄?」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住第八洞,職司巡察,你呢?」
那瘦高黑衣漢子道:「你住第八洞,職司巡察。」
黑衣漢子黃玉道:「不錯,難道有什麼不對麼。」
那瘦高黑衣漢子道:「沒什麼不對,見個不認識的到處亂跑,我總得問問!」
黑衣漢子黃玉道:「你該問,只是到處亂跑是谷主派我的職務,那怪不得我,我情願躺在洞裡舒服去。」
那瘦高黑衣漢子翻了他一眼沒再說話扭頭要走。
黑衣漢子黃玉伸手攔住了他:「慢點,閣下你還沒有答我問話呢。」
那瘦高黑衣漢子回過身來道:「什麼問話?」
黑衣漢子黃玉道:「見個不認識的,我也得問問。」
那瘦高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道:「你這是以牙還牙找碴兒。」
黑衣漢子黃玉道:「你那又叫什麼,別給我這張臉看,你問我問對了,我也可以問問你,你要不答我問話別怪我鬧,真要鬧起來,理屈的可是你不是我。」
那瘦高黑衣漢子目中閃起兩道怕人的厲芒,但旋即那兩道厲芒斂去,他神情漠然地緩緩說道:「算你厲害,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我姓朱,住第十七洞,夠了麼?」
黑衣漢子黃玉微一搖頭道:「還不夠,幹什麼的?」
那瘦高黑衣漢子道:「第十七洞的洞主,聽清楚了麼。」
黑衣漢子黃玉「哦」地一聲道:「原來是第十七洞的洞主當面,我失敬了,請吧。」
那姓朱的瘦高黑衣漢子冷冷地瞅了黃玉一眼,一句話沒再多話,轉身往來路行去。
望著姓朱的漢子那隱透陰險的瘦高身形,黑衣漢子黃玉唇邊泛起了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笑意,旋即他轉身沿著石壁向第一洞走去。
到了第一洞洞口,他沒停步招呼,逕直走了進去,剛進去洞裡傳出一聲有氣無力的蒼老沉喝:「站住。」
陡見人影一閃,眼前又多了一個人,正是那老態龍鍾的「北漠神翁」聶知機,就憑這快捷如電的身法,這「北漠神翁」之震懾武林就不是幸致。
黑衣漢子黃玉停了步,聶知機老眼一翻慢吞吞地道:「你是幹什麼的,敢不打招呼就闖了進來。」
黑衣漢子黃玉含笑一欠身道:「聶神翁,我是第八洞的巡察,姓華,特來看看剛進來的一位貴客。」
聶知機道:「那也該出聲打個招呼。」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沒想那麼多,神翁原諒。」
聶知機翻了他一眼道:「下回記住,別讓我打碎你的腦袋,跟我進來吧。」轉身走了過去顫巍巍地,又是一付龍鍾老態。
黑衣漢子黃玉在他背後笑笑,當然聶知機看不見。
到了洞府,黑衣漢子黃玉看見了,他看見那位「姑射仙子」柳蘭黛一個人坐在軟榻上發怔,卻沒見那位柳燕翎在她身邊。
聶知機隔幾丈遠停步,一指柳蘭黛道:「看吧,這就是新來的貴客。」
柳蘭黛像沒聽見,頭也沒抬,黑衣漢子黃玉道:「聽說柳青龍也在這兒,怎未見人?」
聶知機目光一凝,雞皮老臉上泛起一絲狐疑之色,道:「柳青龍。」
黑衣漢子黃玉淡然一笑道;「神翁不明白我的意思麼。」
這句話說得高明,聶知機臉上那狐疑之色立即雲消霧散,「哦」地一聲道:「你問那柳青龍呀,他出去了。」
黑衣漢子黃玉笑道:「他人不在洞裡,當然是出去了,我是問他上那兒去了。」
聶知機道:「你問他……」
黑衣漢子黃玉道:「當然是有公事。」
聶知機道:「他大概往大洞裡去了。」
黑衣漢子黃玉點頭說道:「那就好,省得我再找他了,神翁,我能跟這位新來的貴客說幾句話麼。」
聶知機道,「當然可以,有什麼話你儘管跟她說就是。」
黑衣漢子黃玉道:「多謝神翁了。」邁步走了過去,柳蘭黛卻仍然沒抬眼,走近,黑衣漢子黃玉喚了她一聲:「柳姑娘。」
柳蘭黛仍在出神沒答理。
黑衣漢子黃玉又喚了她一聲,這回柳蘭黛有了反應,緩緩抬起了一雙美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然問道:「你是……」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是『忘憂谷』的巡察,姓華,特來看看姑娘。」
柳蘭黛有點失魂落魄地道:「噢,是華巡察,有什麼事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僅代表谷主向姑娘致歡迎之忱……」
柳蘭黛沒說話,黑衣漢子黃玉接著問道:「姑娘在這兒還住得慣麼?」
柳蘭黛道:「住得慣,這兒很好。」
黑衣漢子黃玉道:「聽姑娘的口氣,大概是不想再出去了。」
柳蘭黛道:「是的,我是不想再出去了。」
黑衣漢子黃玉道:「姑娘跟柳大俠在一起,長相廝守,相偕白首,在『忘憂谷』裡渡過無數個美好的日子,實在是件可喜可賀的事。」
柳蘭黛一臉茫然之色,道:「你說什麼,誰是柳大俠?」
黑衣漢子黃玉淡然一笑道:「姑娘想必是太累了,請多歇息歇息,我不打擾了。」
轉身走了出來,到了聶知機面前,他含笑說道:「神翁,想必這位新來的貴客服過藥了,是麼。」
聶知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黑衣漢子黃玉又道:「是神翁給她服的藥麼。」
聶知機搖頭說道:「不是我,這種事谷主何曾假手旁人過。」
黑衣漢子黃玉道:「這麼說谷主來過了。」
聶知機道:「誰說的,谷主何曾來過。」
黑衣漢子黃玉道:「那這位新來貴客服藥是……」
聶知機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你問谷主去。」
黑衣漢子黃玉淡然一笑,轉了話鋒道,「現在她已經服過藥了,就不虞再出什麼事了,神翁忙吧,我告辭了。」微一欠身,轉身向外行去。
那位「北漠神翁」聶知機沒說一句話。
黑衣漢子黃玉出了第一洞,立即加快腳步向來路行去,他沒進悟因神尼所在的那個洞,他認為悟因神尼有「南荒鬼嫗」為伴,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什麼差錯,他得先通知聖心、南宮黛、司徒少青跟古超去,這兩處的侍者全是敵人,一個不好便會把事弄糟。
他沒想到那位「忘憂谷」主施藥會施得那麼快,既然柳蘭黛已著了道兒,聖心等幾個就不會倖免。
轉眼間他到了聖心跟南宮黛所在的那個洞口,他停也沒停地便奔了進去,進洞一看,他立即怔住了。洞裡,只有一個人在,是「陰家四丑」中的阿雪,那位阿花跟聖心、南宮黛卻又不見了蹤影。
阿雪一見他進來,立即笑逐顏開,咧著血盆大嘴迎了過來,人沒到先拋過來個要人命的媚眼兒。
「華兄弟,就知道你會來。」
黑衣漢子黃玉一定神,忙道;「姑娘,那兩位貴客呢?」
阿雪走近,一張臉差點沒碰上黃玉的鼻子:「你別問那兩個,聽我說……」
黑衣漢子黃玉往後退了一步,道,「姑娘……」
阿雪兩眼一翻,嗔道:「瞧你,躲什麼呀,誰還會吃了你不成。」
黑衣漢子黃玉忙道:「那倒不是,姑娘請告訴我……」
阿雪一付「嬌媚」之態地道:「告訴你什麼呀?」
黑衣漢子黃玉道:「請姑娘告訴我,那兩位貴客那裡去了。」
阿雪兩隻牛眼一瞪,道:「你這小沒良心的,我一個人在這兒等你,你一進來就問別人,要我告訴你不難,你怎麼謝我呀。」
黑衣漢子黃玉略略一皺眉鋒道:「姑娘要我怎麼樣,請儘管吩咐就是。」
阿雪兩眼一睜,驚喜地道:「真的麼?」
黑衣漢子黃玉道:「我這個人向來說一句算一句。」
「那好。」阿雪急不可待地點頭說道:「聽我說,今天晚上大夥兒都出洞賞月的時候,你在洞裡等我,不許出來賞月。」
黑衣漢子黃玉道:「賞月?賞什麼月?」
「傻子。」阿雪道:「今天是十五呀,谷主的意思,要大夥兒出來賞月,透透風,蹩在洞裡把人蹩壞了。」
黑衣漢子黃玉心頭一跳道:「真的麼?」
阿雪道:「我還會騙你不成,不信你等晚上看。」
黑衣漢子黃玉道:「谷主跟夫人也會出來賞月麼?」
阿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要看谷主跟兩位夫人是不是高興了,有興致嘛也許出來站會兒,要不就仍待在洞裡,依我說呀,月亮有什麼好看的,那有待在洞裡享那風流情趣稱心哪。」說著沖黃玉拋過一個「誘人」的媚眼兒。
黃玉可沒心情跟她扯這個,當即說道:「姑娘,現在可以告訴我……」
「忙什麼?」阿雪嗔道:「還怕誰會賴不成,聽著,那小尼姑跟那個粉龍被谷主派人接走了。」
黃玉心頭一震,忙道:「姑娘可知道她兩位被接到那兒去了。」
阿雪道:「當然是大洞裡啊,還會有別處麼。」
黃玉道:「她兩位在這兒待得好好兒的,谷主為什麼……」
阿雪道:「待得好好兒的,哼,天知道,她倆一進洞谷主就施了藥了,誰知道谷主那獨門的藥物對她兩個不靈,暗中一查,有人在洞頂小洞上做了手腳。」
黃玉道:「洞頂小洞……」抬眼往洞頂看去。
「你不知道?」阿雪道:「谷主每回施藥都是從洞頂那小洞裡透下來的,要不然怎麼會讓人不知不覺地就著了道兒呢。」
黃玉明白了,可是太遲了,當即他腦中一轉,問道:「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姑娘可知道是誰在洞頂做了手腳?」
阿雪道:「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陶庸倒霉了。」
黃玉心頭又一震,忙道:「陶庸怎麼倒霉了,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那誰知道。」阿雪道:「人是他安置在這兒的,這些洞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道,谷主懷疑他心生叛變,即使不是他在洞頂做了手腳,他也有失職之嫌。」
黃玉點頭說道:「姑娘說得是,谷主把陶使者怎麼了?」
阿雪搖頭說道:「這我不大清楚,反正他是倒霉倒定了,聽說谷主已把他扣了起來,關在了牢裡,以我看怕關不了多久就要發落了。」
黃玉道:「姑娘可知道陶使者被關在那個牢裡麼?」
「你是怎麼了。」阿雪道:「虧你還是個巡察呢,咱們『忘憂谷』有幾處牢房呀。」
黃玉赧然一笑道:「瞧我多糊塗,我是問牢房在什麼地方。」
阿雪道:「這個別說你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反正就在這『忘憂谷』裡,你問這幹什麼。」
黃玉勉強笑笑說道:「怎麼說我跟陶使者交情不惡,平時他對我也挺照顧,他出了事,我這個做朋友的能不去看看他麼。」
「哎呀!」阿雪輕呼了一聲忙道:「你可別這麼說,幸虧你這是跟我說,要是讓別人聽了去,你非跟著倒霉不可,谷主正懷疑他有同黨呢,你可千萬不能去看他,那會把你給連累上。」
黃玉道:「多謝姑娘,只是……」
「別只是了。」阿雪道:「我是為你好,別人我還懶得管呢,也用不著謝,只要你知道我這顆心是向著你的就行了,我不能久待,記住,今晚上在洞裡等我,別出去,你要是忘了,瞧我不……」
黃玉腦中閃電一轉,心想聖心跟南宮黛已被弄走,想那司徒少青與古超也必不免,不必為著過去看究竟,眼前有個大好消息來源,豈可當面錯過。
心中有此一念,他忙叫道:「姑娘……」
阿雪擰轉水桶一般的嬌軀,含情脈脈,未語先笑:「怎麼?是不是有什麼事呀,還是捨不得我走呀!」
黃玉笑笑說道:「我有點事想問問姑娘。」
阿雪又是一個媚眼兒道:「別姑娘長姑娘短的,我比你大幾歲,叫我一聲雪姐好了。」
黃玉暗暗眉鋒一皺,可是他知道,要想問出點什麼,非要委曲自己,遷就她不可,當即說道:「是,雪姐。」
阿雪骨頭起酥了,瞇起牛眼「嗯!」地一聲,湊了過來:「這才是我的好兄弟,兄弟,你要問什麼呀,只要你順雪姐的意,雪姐能把心挖給你。」
黃玉只得容她湊得近近的,他道:「谷主住的那個大洞裡我沒去過,不知道……」
阿雪道:「是想知道什麼樣子,還是想去一趟呀。」
黃玉忙道:「雪姐能幫忙讓我去一趟麼。」
阿雪「哎喲!」一聲道:「兄弟,你這不是存心要你雪姐的命麼,這個忙我不敢幫,也幫不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大洞裡的情形。」
黃玉道:「謝謝雪姐了,不能去聽聽也好。」
阿雪忽然狡黠地一笑道:「可是我現在不能告訴你,要等晚上……」
黃玉呆了一呆道:「怎麼,要等晚上……」
阿雪道:「要想知道嘛,晚上就在洞裡等我。」
黃玉腦中飛旋,倏然一笑道:「雪姐,到了晚上恐怕沒工夫說這些了。」
阿雪一怔,倏睜牛眼,旋即一點頭笑道:「說得是,兄弟,你真是個可人兒,到那時候那有工夫說這些呀,我現在就告訴你吧,那個大洞跟這些洞一樣。」
黃玉道:「聽說那大洞裡有什麼機關消息一類的裝置。」
阿雪目光一凝道:「你聽誰說的?」
黃玉道:「我是說谷主住的地方,為安全起見,必然有機關消息一類的裝置。」
阿雪道:「我還當是誰告訴你的呢,其實也沒什麼機關消息,洞口布的有毒,那是我們夫人的獨門『無影毒」。」
黃玉道:「雪姐是說霍觀音。」
阿雪道:「是啊,我說我們夫人當然指的是霍觀音!」
黃玉道:「那麼雪姐進去大洞,每回不都中了那『無影毒』了麼?」
阿雪咧嘴一笑道:「兄弟你還為我操心哪,放心,兄弟,你雪姐不會中毒的,我是夫人的侍婢,夫人還會讓我中毒麼。」
黃玉道:「怎麼,夫人想讓誰中毒,誰就會中毒,不想讓誰中毒,誰就不會中毒麼?」
阿雪「哎呀!」一聲道:「傻東西,毒是不會認人的,那有那麼玄的事兒呀,其實,也可以這麼說,夫人想讓誰中毒誰就會中毒,要是不想讓誰中毒,誰就不會中毒,那是因為夫人會給那些不想讓他中毒的人解藥,你明白了吧。」
黃玉「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這麼說雪姐是有解藥。」
阿雪道:「對了,沒有解藥還行哪,我一天得進出好幾趟,我能有幾條命呀,告訴你吧,出來一趟帶兩顆解藥,出來的時候吃一顆,回去的時候再吃一顆,這樣就一點兒也不礙事了。」
黃玉道:「原來如此,看來這毒比一般機關消息還厲害。」
阿雪道:「那可一點也不假,只中一點便神仙難救,除了服用夫人的解藥,別無活命的法子。」
黃玉道:「有了這『無影毒』就不用設置別的機關消息了。」
阿雪道:「可不是麼,洞口布上這『無影毒』,任他大羅神仙也闖不進去,谷裡這麼多人,那一個不是當今的一流好手,谷主還能不防著麼。」
黃玉道:「雪姐,你見過谷主麼,聽說咱們谷主是當世頭一號美男子,俊美絕倫,風神秀絕。」
阿雪道:「這可是不假,要不然夫人跟另一位怎麼會死心塌地愛他愛到了骨頭裡去呢。」
黃玉道:「外頭有人傳說谷主不是真『玉龍』,雪姐看……」
阿雪道:「誰說的,不是真『玉龍』夫人跟另一位會死心塌地,只怕連看都不屑看一眼,你就不知道夫人的眼界有多高,除了玉龍之外,她誰也看不上眼,當然,也只有像夫人這樣的絕代風華才配得上『玉龍』。」
黃玉暗暗眉鋒為之一皺,心想照這樣看,這位『陰家四丑』之一知道的也不多。
他這裡心念轉動,阿雪那裡突然驚叫了一聲:「哎呀,盡顧著跟你說話,我怎麼能在外頭待這麼久呀,都是你這個害人精。」
接著,她千叮嚀,萬囑咐,要黃玉今晚上一定在洞裡等她,然後,一陣狂風般捲出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