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心知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是進去通報了,遂抱著姑娘耐心地在大門外等了起來。
沒一會兒,大宅院裡響起了一陣猛烈的犬吠,隨即一陣急促衣袂飄風聲由遠而近,老太婆還當是開門來了,剛要轉身,白影一閃,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翻牆驚了出來。
不開門又從牆上掠了出來,這是為什麼?
老太婆看得一怔,還沒來得及問,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然朝她一抱拳,含笑開口道:「家主人留話,河北鮑家,山西雷家堡時有來往,交情不薄,家主人礙於這一點,不便見二位,還請老太太原諒。」
老太婆聽得一怔,道:「怎麼說,貴主人不願……」
「老太太!」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不是不願,而是不便。」
老太婆揚眉說道:「那有什麼不同,我明白了,貴主人把我主僕當成了雷家堡的逃奴,而不敢接納,可是……」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淡然一笑道:「老太太言重了。」
老太婆倏然一笑,搖頭道:「貴主人是誤會了,請尊駕再麻煩一趟,就說我主僕是見過貫主人一面,打聽清楚要打聽的事之後,馬上就走。」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含笑搖頭說道:「老太太原諒,我身為下人,家主人既然有所吩咐,我這個做下人的怎敢再去驚動他……」
老太婆道:「我主僕實在不得已,還請尊駕幫個忙,行行方便!」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不是我不願意幫忙,也不是我不肯行方便,實在我身為下人……這一點老太太也請原諒。」
老太婆沉默了一下道:「這麼說,尊駕是不肯再進去給我通報第二趟了?」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道「老太太原諒!」
老太婆軒了軒兩道發眉,道:「那說不得,我只有自己進去見見貴主人了。」
說完了話,她剛要動,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已一個箭步到了她跟前,銳利目光逼視,道:「老太太,請別讓我做下人的作難。」
老太婆淡然一笑道:「據我所知,貴主人眼山西雷家堡之間正值交惡,前些日子,雷家堡還把鮑姑娘敬請進雷家堡,我只當貴主人會大發雷霆,興師問罪,沒想到貴主人竟這麼怕雷家堡……」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臉色一變道:「老太太說話可要……」
老太婆冷然說道:「可要怎麼?一句話,不管貴主人他是不是怕雷家堡,今夜我這個姓苗的老婆子是非見他不可。」
她話落要動。
那瘦高白裘中年人出手如風:「老太太既然要硬闖,職責所在,說不得我只有失利得罪了。」
揮掌向老太婆左肩抓了過來。
老太婆灰眉陡揚,道:「我試試鮑家高手的高絕所學。」她騰出右掌便待出掌。
驀然一聲沉喝透門而出:「雲騰,住手。」
這聲沉喝中氣充沛,勁道十足,挾有震天懾人之感。連老太婆手出都不由為之一頓,那瘦高白裘中年人更是連忙收掌後縱,垂手躬下身去。
適時,隨著這聲沉喝,兩扇朱漆大門豁然而開,當門而立的,是個五十上下的老人,這老人好相貌、好打扮。
頎長的身材,長眉鳳目,柳髯五綹,氣度高華,他穿一件銀狐袍子。領口銀兩袖茸毛外露,一白如雪好不名貴,他身後還跟著三個中年人,一般地眼神銳利,隱隱逼人,裝束打扮,跟這叫雲騰的瘦高中年人相同。
老太婆收掌轉身,那老人適時也拱起了雙手:「我請教,老太太可是當年有素手羅剎之稱的那位苗姑娘?」
老太婆兩眼一睜,旋即點頭道:「不錯,老太婆就是南小蠻,尊駕是……」
那老人含笑說道:「這麼說苗姑娘並不認識我。」
老太婆苗小蠻目光一凝,道:「莫非的老當家。」
那老人微一點頭道:「不敢,鮑天和特來恭迎。」
南小蠻精神一鬆,道:「失敬,老婆子終於見著鮑老了。」
鮑天和笑笑道:「鮑天和不知是苗姑娘蒞臨,只當是……」
南小蠻道:「鮑老大概把我主僕當成雷家堡的逃奴了。」
鮑天和忙道:「不敢,不敢,苗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話,請裡頭坐」
苗小蠻微一搖頭道:「介意那倒不敢,只是夜已深,時候不早,不敢打擾,我在這兒跟鮑老打聽一件事……」
鮑天和道:「苗姑娘是耿耿難釋……」
苗小蠻道:「鮑老誤會了,我剛說過,不敢……」
鮑天和道:「不管怎麼說,苗姑娘已經到了我鮑家門口,鮑天和豈敢一再失禮,再說南姑娘懷裡的這位姑娘也需要看看,請!」
他閃身讓出進門路,擺了擺手。
他身後那三個白裘漢子,也立即退回一旁。
苗小蠻不在乎別的,可是她不能不在意姑娘那莫名其妙的病,於是她遲疑了一下道:「鮑老好客,這種雅意可感,甫小蠻豈敢一再拂違,只好豪放打擾了。」
她抱了姑娘進入了鮑家大門。
鮑天和讓客,直上大廳,鮑家的確不愧武林世家,也的確不愧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豪富,單這座大廳的美輪美矣就讓人咋舌,大廳裡的陳設那就更不必說了。
賓主落坐定,鮑天和往身後一擺手道:「傳話後院,先接這位姑娘進去歇息。」
一名白裘漢子答應一聲要走。
苗小蠻忙道:「不敢太麻煩,苗小蠻自會照顧姑娘。」
鮑天和道:「苗姑娘,早在二十年前鮑天和便已心儀素手羅剎,只恨福薄緣淺,沒能拜識,今夜鮑天和雖說跟苗姑娘是初次見面,但可以說是神交已久,再說苗姑娘也該知道鮑天和的性情為人,苗姑娘既然已走進鮑家這兩扇大門,還請不要客氣才好!」
苗小蠻道:「我對鮑老也是久仰,鮑老俠義,為人豪爽更是江湖人所共知,只是鮑老恕我直說一句,我不放心讓姑娘輕離身邊。」
鮑天和兩眉聳動,哈哈一笑道:「苗姑娘快人快語,的確讓人敬佩,看來對素手羅剎,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苗姑娘既然這麼說,我就不敢再勉強了……」頓了頓接著問道:「苗姑娘夤夜蒞臨鮑家,不知有何見教?」
「豈敢!」苗小蠻道:「苗小蠻正有事要就教一下鮑老。」
鮑天和帶笑說道:「不敢當,不敢當,苗姑娘要問什麼請儘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是。」
苗小蠻欠了欠身道:「我先謝謝鮑老,請問鮑老,鮑姑娘是不是已經回府了?」
鮑天和點了點頭道:「承蒙苗姑娘動問,小女昨天晚上就到家了,只怕現在已經睡了,怎麼,苗姑娘有什麼事麼?」
苗小蠻道:「本來我是想先見鮑老再見鮑姑娘的,既然鮑姑娘已經安歇了,我不敢再驚動,可是不知道鮑老清楚不清楚鮑姑娘這趟出門在外頭的所見所遇?」
鮑天和笑笑說道:「不瞞苗姑娘說,小女每次出門回來,所見所聞,事無大小,都會詳加稟告,自小至今一直如此。」
「鮑老家教令人敬佩,」苗小蠻趁勢棒了鮑天和一句,然後說道:「那我就請教鮑老也是一樣……」
鮑天和道:「苗姑娘只管問就是。」
苗小蠻道:「鮑老可曾看見鮑姑娘攜回兩尊玉觀音?」
鮑天和點頭說道:「不錯,小女這趟回來,確實帶回了兩尊名貴的玉觀音,現一尊在我書房裡,一尊在小女妝台上,苗姑娘問這……」
苗小蠻道:「不敢瞞鮑老,那雕這兩尊玉觀音之人,跟我主僕淵源頗深,彼此間分別不少年了……」
鮑天和笑道:「我明白了,苗姑娘是在雷家堡看見小女帶著這兩尊玉觀音,因之不遠千里從山西來到河北,想向小女打聽一下這兩尊玉觀音的來處,可是?」
苗小蠻一點頭道:「不錯,鮑老高明,我正是這個意思。」
鮑天和淡然笑道:「據小女說,這兩尊玉觀音是在十里鋪,購自一個來自和闐的燕姓年輕人之手。」
苗小蠻忙道:「十里鋪是離老河溝不遠的那十里鋪?」
鮑天和點頭說道:「正是,不過聽小女說,當時正好碰見了雷家堡的人,及至雷家人退去後,小女再找那燕姓年輕人,那燕姓年輕人已然不知去向了。」
苗小蠻一怔,道:「怎麼說,鮑老,那燕姓年輕人已然不知去向……」
鮑天和點頭說道:「想必是雷家的人這麼一鬧,把他嚇跑了。」
苗小蠻灰眉微皺道:「這麼說那燕姓年輕人,已不在十里鋪了?」
鮑天和道:「要照小女的說法,那燕姓年輕人確是已不在十里鋪了。」
苗小蠻道:「再想找他恐怕也不容易了。」
鮑天和凝目問道:「至少苗姑娘現在應該知道他是不是跟苗姑娘頗有淵源的那一位了?」
苗小蠻徽愕說道:「鮑老這話……」
鮑天和微微一笑道:「苗姑娘不是已經知道他姓燕了嗎?」
苗小蠻呆了一呆道:「可不是麼,可是他姓燕……」
鮑天和道:「怎麼,難道不對?」
苗小蠻搖頭說道:「不瞞鮑老,我所說的那個人不姓燕。」
鮑天和道:「這麼說那年輕人就不是……」
苗小蠻搖頭說道:「不,當今世上絕沒有第二個人有那麼高的手藝。」
「的確,」鮑天和持著長髯點頭說道:「那兩尊玉觀音確似是出自名匠,手藝之高,令人歎為觀止,古來有數幾位名家也不過如此,所以我一見那尊玉觀音像就愛不釋手,特將它放在書房裡以便時刻觀賞,只是……」望著苗小蠻道:「跟苗姑娘有淵源的那位並不姓燕,那麼,會不會這燕姓年輕人是苗姑娘那位放人的傳人?」
苗小蠻微微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想,要是能找到他當面問問他……」
鮑天和道:「苗姑娘說得是,只要能找到燕姓年輕人,當面問問他就知道了。」
苗小蠻皺眉說道:「可是他已不在十里鋪,人海茫茫,宇內遼闊,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鮑天和淡然一笑道:「以我看要找這燕姓年輕人並不難。」
苗小蠻灰眉一展,精神一振,忙道:「難不成鮑老知道他往哪裡去了?」
鮑天和搖頭說道:「我真不知道他往哪裡去了,苗姑娘該知道,我不認識他,再說,雕玉之人比比皆是,那年輕人也沒什麼奇特之處,誰會去留意他,可是,憑鮑家這些人,憑鮑家在江湖上的交往,找這麼一個雕玉的燕姓年輕人,應該不難。」
苗小蠻神色一動,道:「鮑老的意思是……」
鮑天和道:「鮑天和生平無他好,唯好濟難助人。」
苗小蠻霍然站起道:「鮑老,你我緣僅初會……」
鮑天和道:「而你我神交已不下二十年了,再說濟難助人又何必故人舊友。」
苗小蠻目注鮑天和一陣激動,道:「鮑老,苗小蠻不言謝了。」
鮑天和淡然一笑道:「等我找到那燕姓年輕人之後,苗姑娘再謝我也不遲……」往後一招手,道:「來人,送苗姑娘跟這位姑娘後院去。」
苗小蠻道:「鮑老這是……」
鮑天和道:「苗姑娘難道還別有去處?再說苗姑娘住在鮑家也不怕雷家的人……」
苗小蠻神情一震道:「鮑老難道不問苗小蠻主僕既非雷家人,怎來自雷家堡?」
鮑天和淡然一笑道:「那是苗姑娘跟這位姑娘的事,要是苗姑娘願意示人,以後再說也不遲,好在苗姑娘一兩天裡不會走,至於這位姑娘的病,少頃我自會到後院去看看!」
苗小蠻一陣激動,老眼凝注,深深一瞥,二話沒說抱著姑娘即往廳外行去,兩個穿白裘的中年漢子跟了出去。
望著苗小蠻離廳不見後,鮑天和那俊逸的老臉上浮起一種異常神情,眼望著廳外的夜色緩緩說道:「即刻起加強巡夜,若有人窺探,即來報我。」
他身後那叫雲騰的白衣漢子即應聲飛掠出廳而去。
苗小蠻抱著姑娘,跟在那兩個穿白裘的中年漢子之後進了後院,只見鮑家這後院佔地甚大,後院裡林木森森,亭、台、樓、樹一應俱全。
也許是河北近北方,雪溶得比較遲一點,那朱欄小橋上,那花間幽徑上,還留有幾片殘雪,那一池碧水上,也還漂浮著幾片未溶盡的薄冰,點綴得這鮑家後院的夜色有一種寧靜而出奇的美,天上神仙府,人間王侯家,雖王侯之家也不過如此。
苗小蠻限姑娘被安置在水榭旁的一間精舍裡,這間精舍佈置得美輪美奐應有盡有,還透著一個雅字。
苗小蠻剛把姑娘放在軟榻上,鮑天和已然進了精舍,他沖兩個白裘中年漢子擺擺手,兩個白裘中年漢子躬身而退,然後,他向著苗小蠻含笑說道:「這住處苗姑娘可中意麼?」
苗小蠻站直身子說道:「鮑老不該有此一問。」
鮑天和笑笑說道:「不管怎麼說,也只有委曲二位幾天了。」
他走近軟榻,一雙銳利目光凝注在姑娘臉上,道:「這位姑娘是……」
苗小蠻道:「鮑老以真誠待人,苗小蠻不敢隱瞞,姑娘她自離雷家堡後就覺得睏倦,起初我以為她是過於疲累,也未在意,誰知她一直昏睡不醒,已經有好幾天了……」
鮑天和吃了一驚,道:「已經有好幾天了,那豈不是滴水粒米米進?」
苗小蠻道:「正是,我一直為這焦慮。」
鮑天和忙道:「這位姑娘不管是什麼病,幾天未進滴水粒米,就是鐵打的金剛也禁受不住,想辦法先餵她點東西再說……」轉臉向外,修揚沉喝:「來人!」
一名白裘中年漢子飛步進了精舍,鮑天和當即吩咐道:「告訴廚房燉點銀耳湯送來,快去。」
那白裘漢子應聲而去,苗小蠻不安的道:「已經給鮑老添了麻煩……」
鮑天和轉過臉來淡然一笑道:「麻煩的事兒還多著呢,難不成苗姑娘能老掛在嘴邊麼?」
苗小蠻沒再說什麼。
鮑天和目光一凝,道:「苗姑娘,鮑天和略通醫術,我想給這位姑娘看看,不知是不是方便?」
南小蠻道:「鮑老過於拘禮了,彼此均非世俗中人,何況這是看病,再一說姑娘的年輕比今媛鮑姑娘還小,等於是鮑老的兒女輩,有什麼不方便的?」。
鮑天和道:「不敢,苗姑娘言重了。」當即伸手把住姑娘那只瘦弱皓腕。
把了一陣脈之後,他皺起了眉,道:「這位姑娘的身子好虛弱。」
南小蠻焦慮的道:「鮑老看姑娘她是……」
鮑天和鬆了手,把手往後一背,抬望眼著苗小蠻,一臉的凝重色,道:「苗姑娘,我不敢隱瞞,只有直言……」
苗小蠻神色一緊,忙道:「應該,鮑老請直說。」
鮑天和道:「以我看這位姑娘是中了毒!」
苗小蠻臉色一變,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卻不料……」
鮑天和道:「怎麼,苗姑娘擔心的就是這個?」
苗小蠻沉默了一下,遂將她主僕逃離雷家堡的經過,跟她的懷疑一點也沒有隱瞞,一點沒有保留的告訴了鮑天和。
靜聽之餘,鮑元和兩眼之中奇光連閃,苗小蠻把話說完,他那兩眼之中閃動的奇光隱斂無影無蹤,輕輕的吁了一口氣道:「苗姑娘,照這麼說你的懷疑跟我的看法不謀而合,只怕是都沒有錯。」
苗小蠻道:「何以見得我的懷疑跟鮑老的看法都沒有錯?」
鮑天和道:「苗姑娘精明一世,奈何糊徐一時,雷家何等樣人?上自雷振南,下至弟兄,無一不是高手,苗姑娘帶著這位姑娘掙脫樊籠逃出雷家堡,雷家焉有不知道的道理,既然知道而一不阻攔,二也未見追捕,以苗姑娘看這是為什麼?」
南小蠻睜大了一雙老眼,楊高了一雙灰眉,道:「多謝鮑老指教,苗小蠻總算是明白了。」
鮑天和淡然一笑道:「雷振南好不高明,苗姑娘跟這位姑娘雖說已逃出了雷家堡,但卻仍在他掌握之中,這裡和在他雷家堡中有什麼兩樣?說不定苗姑娘跟這位姑娘將來還要返回雷家堡求他去……〞苗小蠻神色怕人,沒說話,但旋即她又說道:」鮑老,難道說我主僕非要自動回到雷家堡求他不可麼?難道說除了回到雷家堡求他,就沒有別的辦法?「鮑天和道:「苗姑娘成名多年,應該知道武林中人對用毒一途,除非不用,用則必屬獨門,既是稱獨門……」
苗小蠻身軀一陣輕顫,道:「這麼說,我主僕這次逃出雷家堡是白費了……」
鮑天和看了她一眼道:「那也不能這麼說,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苗姑娘該知道,當世不乏名醫,也不乏用毒之家。」
苗小蠻道:「話是不錯,只是那毒既稱獨門……」
鮑天和道:「苗姑娘要是信得過,請放心交給我就是。」
苗小蠻搖頭說道:「我倒不是信不過鮑老,只是事關重大……」
鮑天和道:「這位姑娘倘有三長兩短,請找鮑天和是問就是,苗姑娘既進了鮑家的門,我就不能再讓苗姑娘回到雷家堡去,再說苗姑娘也未必願意回去,我剛說過,當世之中不乏名醫,也不乏用毒之家,我不惜遍求天下,就不信解未了這毒。」
苗小蠻道:「那只有托付給的老了,只是給鮑老添這麼大的麻煩,我內心很不安。」
鮑天和含笑說道:「苗姑娘怎麼又來了,且不說我跟苗姑娘神交已久,單說這位姑娘,恐怕也是小女的閨中密友呢,就沖這一點,我焉能把她當外人看待?」
說話間步履響動,那穿白裘中年漢子雙手端著一碗銀耳場走進精舍。
苗小蠻望著軟榻上姑娘皺眉說道:「姑娘似這般昏睡不醒,怎麼能吃喝……」
鮑天和道:「姑且試試看,苗姑娘用調羹撬開這位姑娘的牙關,一點一點的喂喂看,那怕是只吃一口也比滴水粒米不進者強。」
苗小蠻沒再說話,沒奈何,只好聽鮑天和的試試看,她自那穿白裘的中年漢子手裡接過那碗銀耳場,然後騰出一隻手扶著姑娘靠在她身上,用那純銀的調羹調了一調銀耳湯撬開姑娘牙關灌了下去。
這一灌,奇事出現,姑娘雖然是在昏睡中,只見她兩片失色的香唇翁動了幾下,漸見一陣輕嚼,接著喉間一動,居然把一口銀耳場嚥了下去。
苗小蠻為之一喜,顧不得再喂姑娘,忙叫道:「姑娘,姑娘……」
她叫了幾聲,而姑娘咽過那口銀耳場之後,又不見一點動靜。
苗小蠻還待再叫,鮑天和已在一分說道:「苗姑娘不必再叫了,這位姑娘一直昏睡沒醒,無論如何她既還勉強能吃能喝就。
不要緊了……「
苗小蠻抬眼輕聲道:「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鮑天和搖頭說道:「鮑天和置身江湖幾十年,所見所聞不能說少,而這位姑娘的這種情形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她確實在昏睡中,但她卻有知覺,這麼看來,她該就是不能清醒,無法動彈,別的則一如常人,想不到雷振南竟藏有這種神奇的東西……」
苗小蠻道:「這是什麼毒藥?」
鮑天和道:「這恐怕要就教於當世名醫跟那些用毒名家了。」
苗小蠻沒再說話,一調羹,一調羹的往下油,姑娘居然也一調羹,一調羹的往下嚥,沒一會兒把一碗銀耳場灌得一點也不剩。
儘管姑娘她昏睡不醒,不能動彈,但能吃能喝多少讓人鬆了口氣,放點心,苗小蠻默默的把空碗放在几上,那穿白裘的中年漢子拿起空碗退了出去。
苗小蠻眼望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姑娘,心裡亂得一團糟,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只聽鮑天和道:「苗姑娘,有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苗小蠻抬眼說道:「鮑老的真誠待人,以仁義對人,苗小蠻絕不會再隱瞞什麼,有什麼話請只管問就是。」
鮑天和沉默了一下道:「素手羅剎成名不晚也縱橫江湖多年,怎麼苗姑娘會跟這位姑娘主僕相稱?」
苗小蠻道:「鮑老看重,苗小蠻也確非甘居人下之輩,無如我當年欠過這位姑娘的母親的情,也因為避仇,所以我投身她家為奴為僕,這位姑娘是我一手帶大的,我視她如己生,她也把我當成了親人。」
鮑天和道:「這麼說苗姑娘是這位姑娘的乳母。」
苗小蠻點了點頭道:「是的。」
鮑天和道:「這位姑娘的雙親眼家人……」
苗小變歎了口氣,迢:「提起姑娘的雙親跟那個家,可是大有來頭,不同尋常,說來鮑老也該知道,她爹叫司徒英,她娘叫董淑媛……」
鮑天和兩眼一睜道:「董淑媛?冰心玉女董姑娘?」
苗小蠻點頭說道:「正是。」
鮑天和「哎呀」一聲,失聲叫道:「沒想到這位姑娘竟是董姑娘之後,怪不得這位姑娘麗質天生,相貌清奇,風華絕代,只是……」目光一凝,道:「那位司徒英又是—…。」
苗小蠻道:「鮑老不知道麼,有那麼一位禁軍統領……」
鮑天和大吃一驚,「哦」的一聲叫道:「苗姑娘是說出身江湖,後入官家,蒙天子封為禁軍統領,統率三千名禁軍的那位司徒大人?」
苗小變道:「禁軍統領也只有那麼一個。」
鮑天和定了定神道:「原來這位姑娘竟是司徒大人的千金,那就難怪了,那就難怪了……」接道:「我敢說司徒大人大武雙絕,傲誇當今,在江湖稱豪傑,在宦海稱奇英,唯有他才不委屈董姑娘,也唯有董姑娘才……」
苗小蠻冷冷一笑,沒說話。
鮑天和話鋒一頓,錯愕的道:「苗姑娘,難道鮑天和把話說錯了?」
苗小蠻微一點頭道:「不錯,我承認他文武雙絕,也承認他傲誇當世,在江湖中稱豪傑,在宦海裡稱奇英,只是,鮑老可知道他的為人?」
鮑天和道:「司徒大人為人如何?既稱豪傑奇英,應該是……」
「不錯!」苗小蠻道:「既稱豪傑,稱奇英,那就錯不到哪兒去,而這豪傑、奇英四字也不是幸致,只是他為人要好,董姑娘也不會帶著兩個女兒離開他了……」
鮑天和怔了一怔,道:「怎麼,董姑娘是……這麼說,董姑娘跟司徒大人仳離了?」
苗小變道:「可以這麼說。」
鮑天和沉默了半晌,方始無限感慨的搖頭說道:「英雄美人,相得益彰,應該是天造地設,羨煞人寰的一對,也應該是一段佳話,誰知道……唉!真讓人想不到,真讓人想不到……」抬眼說道:「這麼說,是董姑娘遇人不淑……」
苗小蠻道:「那位禁軍統領司徒大人,是人人皆知的豪傑奇英,我豈敢說董姑娘遇人不淑?我只能說他二人感情不睦合不來,董姑娘也一直這麼說,始終沒有一句怨言,鮑老該知道,感情一事是絲毫勉強不得的。」
鮑天和微微點頭說道:「說得是,說得是,苗姑娘說得是,就拿小女跟雷家堡那位少堡主來說吧,鮑雷兩家是世交,小女跟雷家那個兒子從小在一塊兒長大,簡直說就跟親兄妹一樣,雷振南當初有結親的意思,我也願成全這一對小兒女,誰知道沒過幾年兩人長大全變了,小女看不慣雷家那兒子的驕狂跋扈,我也覺得他為人做事有點過份,所以當雷振南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小女一口回絕了,我嘛也只有由她了。」
苗小變道:「雷振南那個兒子別人不知道我知道,驕狂跋扈四個字還算客氣,有什麼樣爹,養什麼兒子,雷振南那個人會有好兒子?鮑姑娘回絕得對,回絕得好。」
鮑天和淡然一笑道:「對是對,好是好,只是已為此事得罪了雷振南,鮑雷兩家也為這件事交惡了,拿雷家那兒子恃強逞橫,強把小女架到雷家堡去,這就是最好的例證。」
苗小蠻道:「我不明白鮑老為什麼閉門家中坐,一聲不響。」
鮑天和淡然一笑道:「我顧念著幾代以來那段深厚的交情,所以一再容忍,只是嚴諭小女不得經常出門,更沒有和雷振南說過一句話。」
南小蠻道:「雷振南可不那麼想,他只以為鮑老伯他。」
鮑天和笑笑說道:「往後他會明白的,實際上雷家堡高手如雲,實力甚是雄厚,江湖上很少有幾個敢正眼看他的。」
苗小蠻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鮑天和話鋒忽轉,道:「苗姑娘,董姑娘既然帶著兩個女兒離開了司徒大人,苗姑娘跟這位姑娘又怎會落在雷家堡,莫非……」
苗小蠻神色一黯,道:「鮑老有所不知,我也不願意隱瞞,董姑娘帶著兩個稚齡女兒離開那禁軍統領之後,隱居在河南一個小村鎮裡,母女三個加上我這個奶媽,老少四人相依為命,生活雖苦一點,但倒也清靜,董姑娘紡紗織布閉戶深居,悉心撫養一對親嬌,絕口不提往事,臉上也從來看不見一點憂愁……」
鮑天和點頭歎道:「董姑娘外柔內剛,處之泰然,大不易,的確讓人敬佩。」
苗小蠻道:「以我看根本就不值得董姑娘傷心難過。」
鮑天和沒說話。當然,站在他的立場上,是不便說什麼的。
苗小蠻接著又說道:「我正自慶幸董姑娘走得對,走得好,誰知好景不長,也是老天爺刻薄苦命人,一夜,三撥蒙面黑衣人突然來襲,我護著大姑娘奮鬥突圍,董姑娘則帶著二姑娘拚死一戰,之後我不敵被擄進雷家堡,董姑娘跟二姑娘則下落不明,生死難卜,算算到現在已十年了……」
歎了口氣,搖搖頭住口不言。
鮑天和兩眼一睜,道:「這麼說雷家堡人就是那三撥蒙面黑衣人中一撥了?」
苗小蠻灰眉高揚,一點頭道:「正是,鮑老,雷振南那老賊就是董姑娘母女三人的血海大仇之一。」
鮑天和鬚髮微張,威態嚇人,道:「真沒想到雷振南會是這種人,真沒想到雷振南會是這種人,這跟殺人放火的賊盜有什麼兩樣……」
苗小蠻道:「雷振南分明就是個殺人放火的強盜,那雷家堡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賊窩。」
鮑天和道:「兩家斷得好,回絕得好,兩家幾代的交情在這一代絕交,我原還有些惋惜,如今……」一拍茶几道:「這種人我豈能容他,非發武林帖,邀請同道,上他雷家堡討取個公道不可。」
甫小蠻道:「要有那一天,苗小變願做馬前先鋒。」
鮑天和道:「我怎麼敢當,只怕眾同道也不依,苗姑娘只管放心,這件事我放在心上,一俟這位姑娘完全康復,母女三口團圓之後,我自會傳發武林帖邀請同道!」話鋒一頓,接問道:「這麼多年了,難道苗姑娘一點也不知道董姑娘母女如今下落?」
苗小蠻點頭說道:「我跟姑娘被囚在雷家堡裡,儘管雷振南那老賊不刺探我的行藏,可是我怕他傷害姑娘,所以整整十年我沒敢輕離姑娘左右,所以連打聽也沒法打聽。」
鮑天和道:「這麼說,苗姑娘跟這位姑娘整整在雷家堡待了十年?」
苗小蠻點了點頭道:「不多不少,整整十年。」
鮑天和沉吟了一下道:「雷振南跟那兩撥蒙面黑衣人究竟為什麼夜襲行兇劫人,苗姑娘不知道麼?」
苗小蠻搖頭說道:「不知道,殺人放火的盜賊還要什麼理由麼?」
鮑天和兩眼之中閃過一道異采,點了點頭道:「說得是,那麼這件事司徒大人不知道,董姑娘帶著兩位姑娘離開了他;怎麼說這兩位姑娘是他的骨肉,難道說他就這麼算了不成,連找也不找了。」
苗小蠻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許他找過……」
鮑天和道:「應該會找的,怎麼說也會找的。」
苗小蠻道:「十年了,他也該死心了。」
鮑天和忽然問道:「苗姑娘,雷振南可知道這些事?」
苗小蠻道:「鮑老是指……」
鮑天和道:「這位姑娘的身世。」
苗小蠻點頭說道:「恐怕也不會知道姑娘有個當禁軍統領的爹。」
鮑天和神情微鬆,點頭說道:「那就好……」
苗小蠻道:「鮑老是伯雷振南他施壞,把消息透給司徒英。」
鮑天和點了點頭道:「苗姑娘該知道,鮑家是不足與禁軍抗衡的,禁軍之中很多像大內侍衛一樣,也有不少好手。」
苗小蠻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只是以我看,他要是還打算要這兩個女兒,那早在當年就該大搜天下了。」
鮑天和突然站了起來,道:「時候不早了,苗姑娘路上勞累,也該歇息了,我去交待他們一聲,要他們防著點兒去。」
他沒等苗小蠻說話,便轉身離了精舍。
苗小蠻站起來要送,可是她剛站起,鮑天和已然出了精舍,她又坐了下去,一雙老眼又落在那位姑娘蒼白而清瘦的臉龐上……
鮑天和出了精舍,剛過朱欄小橋,忽然暗影裡傳出了個輕柔甜美的話聲:「天和,這兒來。」
鮑天和一怔停步,向發聲處望了一眼,然後邁步走了過去,近前便道:「你怎麼出來了。」
暗影裡,鮑天和眼前,站著個黑衣女子,這黑衣女子雲譬高挽,環珮低垂,氣度情奇超人,只不知道為什麼她臉上覆塊黑巾,連香額都遮了起來,把一張臉擋的密密的,讓人連她臉上的肌膚都看不見。
只見那黑衣女子道:「我出來看看,怎麼,我不能出來麼?」
鮑天和道:「瞧你,怎這樣說話,這個家是你的,你愛上哪兒都行,我只是這麼問問,看見了麼?」
那黑衣女子點了點頭道:「看見了,我記得你說過,素手羅剎長得挺漂亮的,怎會是雞皮老太婆。」
鮑天和笑道:「你也不算算多少年了,人焉得不老,哪一個人能逃得過無情的歲月。」
黑衣女子笑了,是輕笑,其聲若銀鈴悅耳動聽:「我忘了,你跟我說的是幾十年前的素手羅剎……」話鋒忽轉,道:「那小姑娘倒挺有冰心玉女的神韻,只不知道她多大了。」
鮑天和道:「只怕比咱們雲鳳要小幾歲,怎麼,你問她?」
那黑衣女子道:「你施得好計,把這一老一少留了下來,我為雲鳳打算打算都不行了。」
鮑天和道:「你是打算讓她跟雲鳳做個伴兒?」
那黑衣女子道:「我是個後母,無論怎麼說跟前位所生的子女總有一些隔閡,雲鳳一天到晚往外跑,也就因為這緣故,這麼大個姑娘沒個伴兒,你說她怎麼能不一天到晚的往外跑,讓這位姑娘眼雲鳳做個伴兒……」
鮑天和點頭說道:「你的打算好是好,只是恐怕這件事兒很難實現……」
那黑衣女子道:「這件事兒會很難實現,為什麼?」
鮑天和遂把姑娘中毒事說了一遍。
聽畢,黑衣女子驚聲說道:「還當她是害了什麼重病呢,原來是……這雷振南好陰險、好狡猾,天和,這麼看來麻煩不少,你要不趕快想法子為她解去那毒,你這番心思就白費了,到了手的寶貝又要拱手讓人……」
鮑天和道:「我知道,只是,這會兒我上哪兒給她找解藥……」
那黑衣女子道:「我又不是要你馬上去找解藥,只她能吃能喝那就不要緊,你不能就讓她兩個再回到雷家堡去就行了,你要知道,你要是救不了那個小的,你就絕攔不住她們再到雷家堡去。」
鮑天和道:「這個我知道,只不急。遲早我會找到解藥的,當世之中不乏名醫,也不乏用毒名家,我不信他們沒辦法。」
那黑衣女子道:「我再告訴你,唯一能留住這老少二人的辦法,是想法子為那小的解毒,幫她找那雕玉觀音的人,讓她母女三個團圓,對了,你問過苗小蠻了麼,她可知董淑媛跟她那小女兒的下落?」
鮑天和道:「我問過了,她不知道。」
那黑衣女子道:「她不知道,整整十年了,難道她連打聽都不打聽?」
鮑天和道:「她陷身雷家堡裡,進去那麼方便,聽說雷振南不怎麼探刺她的行蹤,可是由於她怕雷振南傷害那位姑娘,所以始終不敢離那位姑娘太遠。」
那黑衣女子道:「那就難怪了……」話鋒一轉,接問道:「她可知道董淑媛母女為什麼遭人劫擄,使得骨肉分離,母女間整整十年沒見過一面了?」
鮑天和道:「我問過她了,她說不知道。」
黑衣女子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她只不知道董淑媛母女遭劫擄的原因,她便不會知道那武林秘密,也不知道董淑媛母女三個跟這樁秘密有關,更不會知道司徒英絕不會放過她母女三個……」
鮑天知道:「就因為這,所以我很放心。」
黑衣女子道:「這裡頭的事自有我在,你盡可放心,只是那來自外頭的事你預備怎麼辦?」
鮑天和道:「你是說雷家?」
黑衣女子點了點頭。
鮑天和雙眉微聳,道:「你知道,對別的事我都能容忍,唯獨對這件事,這件事非同小可,關係著鮑家的盛衰,我絕不能便宜他。」
那黑衣女子輕笑一聲道:「你可相信雷家的人已經到了咱們鮑家牆外?」
鮑天和道:「我原以為雷振南會派人追捕的,等我發現那位姑娘是中毒不是害病之後我就放心了,那位姑娘既是中毒,他認為非他的獨門解藥不能解,反正這老少二人也逃不出他掌握去,還用追捕麼?」
那黑衣女子微一搖頭道:「我說不是追捕,我說的是跟蹤。」
鮑天和道:「跟蹤,不是追捕是跟蹤,既不是追捕又跟的什麼蹤?」
那黑衣女子道:「你聰明一世,怎麼糊塗一時,你信不信這老少二人逃出雷家堡的時候,雷家的人茫然無覺,像蒙在鼓裡。」
鮑天和道:「我不信,當然不信。雷家堡上自雷振南,下至弟兄,無一不是高手,苗小蠻帶著個人逃出雷家堡,雷家焉有茫然無覺,蒙在鼓裡的道理。」
那黑衣女子道:「這就是了,那麼,為什麼在苗小蠻老少二人逃離富家堡之當時,雷家的人不阻擋,當苗小蠻老少逃出雷家堡之後又不加追捕呢?」
鮑天和道:「我不是說了麼,那位姑娘中了毒,雷振南認為非他那獨門解藥不能解……」
那黑衣女子搖頭笑道:「這不是主要原因,你根本沒有搔著癢處。」
鮑天和含笑說道:「那麼夫人指教。」
那黑衣女子道:「我說苗小蠻老少二人跟雷家堡一邊兒是閉著眼逃,一邊兒是睜著眼看,你可懂?」
鮑天和兩眼猛然一睜,驚聲說道:「你是說……」
那黑衣女子截口說道:「別再說什麼了,要是讓那人回報雷振南說苗小蠻老少兩個進了鮑家,那往後的麻煩可就大了,該怎麼做你明白,還不快去!」
鮑天和既驚又喜,道:「夫人真是我的諸葛軍師。」
騰身而起,只一個起落便已消失在夜色裡不見。
那裡鮑天和消失不久,這裡黑衣女子也身形突閃,輕捷異常的掠上畫廊,推開兩扇門一閃而進。
這間屋裡黑黝黝的,看不清陳設,不過靠牆的櫃子裡放著個白白的東西卻是一眼可見。
黑衣女子一閃身撲近那櫃子,伸手拿出了那白白的東西,她只在那白白的東西四周摸索了一陣,然後又抬手把那白白的東西放回了櫃子裡,旋即退出了這間屋子,還隨手帶上了門,身形只一閃,便消失在畫廊的那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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