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故郡,洪都新府,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南昌這地方,確實稱得上入傑地靈,我國歷史上很多少年才華之士,諸如賈誼、王勃,都是江上才人,吐屬名雋,然而卻很少事得天年,亦叮歎也! 此洪都故郡,不愧令名,古跡之多;難以數計。
最出名的地方,該是那青雲譜,青雲譜是座道觀,小溪外繞,殿宇清雅,青雲譜原名青雲圃,為名道場。
這還不算,它之所以最有名,是因為那位明代大山水畫家八大山人避難來此出家。
八大山人名朱良月,為明崇禎時的洪武後裔,和他的兄長月秋,因不甘異族之蹂躪,乃同來青雲譜出了家。兄名朱石慧,弟名八大山人,人稱石濤山人,生逢末造,目睹國變,竟把一腔的抑鬱,寄之於畫事中。
所以他的作品千變萬化,超熱拔脫。
其一石一樹,仍為後人所傚法不已,流傳最多的為漬墨畫,全用焦墨,所以渴筆取勢,空靈絕倫。
陽春三月,扛南草長,群駕亂飛。
在這春天的節令裡,游賞山水,瞻仰古跡的遊人仕女特別多,這一天,青雲譜前就來了三人。
那正是霍玄、岑參與端木少華。
他三個一到青雲譜前,便被人留上了意,那是兩名身軀偉岸,英武逼人的黑衣大漢。
那兩個黑衣大漢就站在青雲譜門前的一片竹林邊,兩雙閃爍有神的目光,一直緊盯住三人。
可是,霍玄、岑參、端木少華三個人卻視若無睹,一路並肩談笑著,旁若無人地向青雲譜門口走近來。 眼看著快到了青雲譜門口,那兩個黑衣大漢互相一遞眼色,同時跨步閃身,擋在了三人前面。
其中一人立刻抱起雙拳,遭:「三位請止步!」
三人倏然止步,端木少華揚眉笑道:「有何見教?」
那黑衣大漢道:「三位是為遊覽而來麼?」
霍玄剛要張口,端木少華已搶先點了頭,道:「不錯,我三人是為遊覽而來,想看看八大山人的遺跡。」
那黑衣大漢搖頭賠笑說道:「抱歉得很,清明以前,這青雲譜謝絕遊覽。」
端木少華「哦」地一聲,說道:「有這種事,為什麼?」
那黑衣大漢道:「不為什麼,三位要遊覽,這附近名勝古跡多得很,還是請三位移駕往別處去吧,對不起!」 端木少華搖頭說道:「那不行,我三人老遠跑來南昌,就是為了想看看八大山人的遺跡,怎麼能輕易錯過,往別處去?」
那黑衣大漢臉上仍堆著笑,道:「抱歉得很,恐怕三位只有往別處去了。」
端木少華揚了揚眉,道:「敢莫是皇上下了聖旨?」
那黑衣大漢挑眉說道:「他管不了那麼多,這是我漢家武林中事。」
岑參突然說道:「好大的口氣,你是要造反了,我倒要看看誰能攔得住我們!」說著,邁步便向青雲譜門口闖去。
那黑衣大漢臉色一變,抬手阻攔,道:「閣下,我可是一再好言相勸……」
岑參身形一偏,繞過了他左邊往前行去。
那黑衣大漢目中精芒一閃,冷笑說道:「我走眼了,敢情三位都是練家子!」
右臂一舉,五指突伸,閃電一般搭上岑參右肩。
另一名黑衣大漢未動,雙目灼灼看著霍玄與端木少華。
端木少華笑道:「閣下,放心,我兩個不會插手,倘二位能攔住我這位朋友,那已經是很不錯了。」
適時,岑參右肩輕微的一晃,已躲過了那名黑衣大漢那一抓,步速未減,身形停也未停地仍向前行去。
那黑衣大漢怒笑說道:「好滑溜的身法,請再試試我這一招!」
右腕一沉,抓勢不變,仍襲岑參右肩。
只聽岑參一笑說道:「米粒之光也來爭輝,小心!」
右掌拋出,一閃而回。
那黑衣大漢機伶一顫,一條有臂頓時無力垂下,左掌握著右腕,那張大臉鐵青,他雙目怒焰閃射,方待抬腿蹋出。
那青雲譜內,一字並肩撲出了六名黑衣大漢,只聽其中一人笑道:「好身手,讓咱們幾個來試試看吧!」
六個半截鐵塔般身形閃動,聯手撲向岑參。
休看他們六個身軀高大魁偉,可是行動起來,竟然動若脫兔,身法詭奇,異常快捷。
只聽靖本少華向原先兩個漢子笑道:「二位,放心,我兩個永不插手,快看,那才是真正的武學,莫要錯過了千載難逢的眼福。」
他這裡剛把話說完,那邊岑參身形一閃,已然自六名大漢那肩與肩的隙縫間穿出,一笑轉身,右掌電遞,在每人後背上拍子一下,只打得六名黑衣大漢步履踉蹌,站立不穩,各自向前衝出好幾步。
那兩名黑衣大漢看驚了心,看直了眼,那六名黑衣大漢更是驚怒交集,霍然轉身又撲。怪地,他六個神情一肅,站立不動。
岑參情知有異,一笑轉過了身,只見青雲譜門口一名身軀高大,身著錦袍的黑臉長髯老者當門而立著,威態若神。
那高大錦袍老者見岑參轉過身來,銳利目光深深地打量了岑參,一眼,然後微拱雙手,道:「閣下怎麼稱呼?」
岑參兩眼一翻,道:「怎麼,遊覽占跡難道還要留個姓名麼?」
那錦袍老者淡淡笑道:「老朽自信眼力還不太差,看得出閣下是位身懷絕學的高人,也明知閣下有為而來,閣下又何必那麼小氣?」
岑參笑道:「畢竟閣下高明,不錯,我三人是有為而來,但閣下如要想知道我三個的姓名,那很容易,紫禁城裡打聽去!」
那錦袍老者臉色一變,道:「那麼,三位該是來自北京的侍衛爺們了?」
岑參笑道:「不敢,你總算猜對了。」
那錦袍老者冷哼一聲,黑臉上立刻堆起寒霜,道:「三位帶來多少高手,請一併叫出來。」
岑參笑道:「你眼前這三個,我已經嫌多了!」
錦袍老者目閃寒芒,冷然笑道:「那好,讓老朽先來領教閣下絕學!」
跨步直欺過來,飛起一掌直襲岑參胸腹。
岑參睹狀笑道:「看來你是恨極了我,一上來便是煞手,好吧,咱們硬碰硬的來幾下試試,站穩了!」
右掌一翻,迎著錦袍老者掌勢拍出。
只聽砰然一聲,岑參衣衫飄動,那錦袍老者卻已退出兩步有餘,岑參揚眉朗笑說道:「不錯,能接我六成真力的一掌而不躺下,已經很不錯了,放眼天下武林,也很難找到對手了!」
那錦袍老者一張黑臉變成了紫色,怒笑說道:「老朽還沒有聽說滿虜鷹犬中有這等高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看來他們把能人全羅致去了。」 話落,跨步,正待再次出掌。
忽聽一個清朗話聲響自背後:「西門總護法請退後。」
錦袍老者一震轉身,哈下了腰:「敬遵總盟主令諭!」
青雲譜那大門口,並肩站著二男一女。男的,是那日月盟的總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龍朱漢民。
女的,是那美姑娘霍玉蘭。
霍玄目中精光一閃,便要跨步而前。
端木少華伸手把他拉住,遞過一個眼色,笑道:「急什麼,還怕他跑了不成?」
霍玄皺了皺眉,未動,也未說話。
朱漢民目中威芒直逼岑參,當然,他同時也看見了站得較遠的霍玄與端木少華,苦的是,朱漢民他從未見過這三位三聖傳人的叔叔,雖然投見過,可是他自乃父乃母口中聽說了不少。
是以,他第一眼,便微微一愕,忙遭:「三位是……」
那錦袍老者插口說道:「稟總盟主,這三位是任職宮裡的鷹犬。」
朱漢民呆了一呆,「哦」了一聲。
岑參卻飛快說道:「你便是日月盟的總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龍朱漢民?」
朱漢民點頭說道:「不錯,我便是朱漢民,三位是……」
岑參又截了口,道:「也是那玉蕭神劍閃電手夏夢卿的衣缽傳人?」 朱漢民雙眉微聳,道:「不錯,夏大俠正是家父。」
岑參笑遭:「那就對了,朱漢民,你跟我三個到北京走走吧!」
口說手不閒,根本不給朱漢民開口的機會,左掌電出,五指如鉤,向著朱漢民胸腹要害抓了過來。
那錦袍老者臉色一變,便要橫截。
朱漢民及時說道:「總護法請退後,讓我來領教絕學。」
錦袍老者躬身飄退,朱漢民飛起—掌,切向岑參麓脈。
岑參一眨眼,笑道:「你好狠,想廢我的腕子。」
有腕一翻,反扣朱漢民腕脈。
朱漢民自是識貨大行家,他眼見都極其平庸的一招,到了這白衣書生手中,竟然是出神入化,變幻莫測,威力無窮,不由心中一驚,當下揚眉笑道:「好身手,深宮大內果然臥虎藏龍。」
說話間,那得自乃父真傳的降龍八手閃電遞出。
這當然瞞不了岑參,他笑道:「降龍八手宇內無匹,我哪敢輕攫銳鋒!」
右臂一縮,便要突出一指點向朱漢民掌心。
朱漢民冷冷一笑,手臂暴張,五指一閃而至,逼得岑參不得不飄身後退,岑參退是退了,可是,「嘶」地一聲,一隻有袖卻被朱漢民齊肘扯下。 霍玄看得忍不住大叫說道:「不愧夏夢卿傳人,好一式翻手困龍!」
那種奇妙招式竟被人一語道破,朱漢民剛一震,岑參已然收招轉身,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英雄豪傑出少年,我不行,你兩個來吧!」霍玄哈哈大笑,道:「你本就不行,恐怕我也弱了點兒,不過我願意試試!」 說著,—拉端木少華,大步走了過來。
但是,他剛走兩步,突然站住了,與端木少華滿臉激動,目光難以言喻,直直凝注朱漢民背後。
朱漢民背後,多了位黑衣美婦人,那是聶小倩。
她輕喝一聲:「三位,夠了!」
然後轉向朱漢民間道:「民兒,是怎麼回事?」
朱漢民淡然而笑,忙把經過說了一遍。
聶小倩道:「民兒,你問過他三位怎麼稱呼麼?」
朱漢民道:「這三位不給人機會!」
聶小倩笑了笑,道:「現在是機會,你可以問問!」
朱枝民應了一聲,轉身投注,方待發問。
岑參已然搶了先,眨眨眼,微笑說道:「總盟主,我姓岑,我這兩個朋友一個姓霍,一個姓端木的。」
朱漢民神情大震,喜呼說道:「是霍叔,岑叔與端木叔。」
霍玄大笑震天,遭:「不錯,漢民,正是你這三個沒見過面的叔叔到了。」
朱漢民閃身而前,整衣拜下:「侄兒見過三位叔叔!」
霍玄、岑參、端木少華一起伸手相扶,就中霍玄鬚髮顫動,虎目含淚,激動地叫道:「漢民,起來先讓霍叔瞧瞧!」
在六隻溫暖的手扶持下,朱漢民站了起來,聞言抬頭,霍玄將口數張,虎目熱淚奪眶而出。
岑參笑道:「小霍,鬚眉男兒丈夫氣,休做那婆婆媽媽女兒態,這兒還有不少朋友,別讓人看了笑話……」
說著,卻也淚水奪了眶,聲音沙啞,連忙低下頭去。
霍玄嗔目「呸」地一聲,大叫說道:「岑參,你少胡說八道,誰哭了,瞧你自己!」
抬手抹淚,那部絡腮鬍子上猶掛著晶亮的幾顆,但是他咧嘴笑了,朱漢民也禁不住英雄熱淚兩行,低下了頭。
天下最感人者莫過於真情。
聶小倩含著笑,美目中也有著晶亮淚光。
美姑娘霍玉蘭也紅了一雙美目。
再看那總護法錦袍老者,與那八名黑衣大漢,都愣在了那兒。
適時,端木少華揚眉強笑,道:「行了,夠了,都擦擦乾淨好麼?大嫂等著呢!」
三人這才連忙趨前見過聶小倩。
聶小情還禮笑道:「三位叔叔真好,一見面就跟侄兒打架!」
霍玄赧然笑道:「大嫂,別怪我倆,都是岑參的好主意。」
岑參瞪眼說道:「怎麼,霍玄,不好麼?漢民旗下盡多一流高手,至於漢民自己……」
揚了揚那只光了半截的手臂,接道:「這已足夠證明了,我不多說了。」
霍玄道:「活該,那是你自己找的,留你半隻袖子,已屬客氣!」
朱漢民紅了臉,赧笑說道:「岑叔,待會兒民兒賠您一件。」
岑參笑道:「那敢情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抬手投足間便誆件新的,這買賣划得來,漢民,日後你多毀我兩件。」
一句話惹得大夥兒全笑了!
笑聲中,聶小倩轉望錦袍老者,道:「九位請過來見見,這三位是二聖傳人,夏大俠的好兄弟,漢民的叔叔,霍玄,岑參,端本少華。」
錦袍老者忙率八名黑衣大漢趨前恭謹施禮:「西門樓等見過二位大俠!」
聶小倩趁勢說道:「三位,這九位是日月盟的總護法與八大護法。」
三人還了一禮,端木少華目注錦袍老者笑道:「莫非鐵面巨靈西門?」
錦袍老者道:「不敢,少谷主,正是西門樓!」
端木少華笑道:「漢民能有鐵面巨靈這位總護法,我等更放心了!」
鐵面巨靈西門樓羞愧地道:「那是少谷主誇獎,其實適才……」
端木少華截口說道:「西門總護法那份精明可抵十萬大軍,而且能接岑參大俠六成真力一掌而不被震飛的,放眼天下武林,也找不出幾個,總護法該知道這不假。」 鐵面巨靈西門樓道:「所以西門樓至感榮幸,不覺得丟人。」
大夥兒又笑了,適時,霍玄凝注美姑娘霍玉蘭,道:「大嫂,這位姑娘是……」
美姑娘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忙矮嬌軀,道:「侄女兒玉蘭見過三位叔叔!」
三人連忙還禮,聶小倩趁勢說道:「這位是少林俗家高弟,登封鐵掌金刀霍老英雄霍天民的掌珠。」 霍玄與岑參倒沒覺得什麼,獨端木少華一怔,他剛要開口。
聶小倩忙遞過一個眼色,笑道:「三位,這兒不是談話處所,咱們進去吧!」
端木少華何等穎悟,立即閉口不言。
大夥兒剛要進門,朱漢民突然目中寒芒電閃。
岑參及時說道:「對了,還忘了一個,讓我招呼他一下。」
隨即轉向十餘丈外那片竹林,揚聲說道:「你可以回去報告了,我們都在這兒,不馬上走,要找儘管往這兒來。」
那八名黑衣大漢臉色剛變,只見一條人影疾若鷹隼,破林狼狽逸出,飛射不見,朱漢民挑眉說道:「岑叔,此人是……」
岑參道:「大內鷹犬,我三個一到南昌他便跟上了!」
朱漢民眉鋒一皺,道:「這麼說福康安也已到了南昌?」
「福康安?」霍玄詫聲問了一句。
朱漢民點頭說道:「是的,霍叔,他率領大內侍衛精銳,是跟在侄兒之後出北京的,其目的當然是在侄兒!」
霍玄點了點頭,道:「那好,要不要霍叔三個去把他們趕走?」
朱漢民道:「謝謝您,霍叔,不忙,過兩天再說吧!」
霍玄未再說話,跟大夥兒魚貫進了青雲譜。 在往青雲譜後院途中,朱漢民與美姑娘陪著霍玄與岑參一路談說,甚是高興,端木少華則有意地陪著聶小倩走在最後,他望望沒人注意,側顧聶小倩低低說道:「大嫂,剛才向我遞眼色是什麼意思?」
聶小倩笑了笑,道:「你知道這位姑娘是誰?」
「是誰?」端木少華張目急問。
聶小倩道:「德貝勒的掌珠,蘭珠小郡主!」
端木少華一聲輕呼險些脫口而出,忙道:「我說嘛,霍天民當年跟不歸谷常有往來,彼此熟得很,我就沒聽說他有這麼一個女兒,大嫂,這是怎麼回事?」
聶小倩含笑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聽畢,端木少華不由動容,道:「此女可敬,可佩,可憐,咱們該成全她,其實,漢民也真是,怎麼跟夏大哥當年一樣的固執!」
聶小倩搖搖頭,輕歎說道:「你該知道,這也不能深怪他……」
端木少華點子點頭,道:「不管怎麼說,待會兒我告訴小霍跟小岑,這件事無論如何要成全,咱們不能再對不起人家……」
只聽前面霍玄笑道:「閣下,什麼事不能對不起人家?」
端木少華一驚抬頭,敢情前面那四位已到了後院廳堂前,站在那石階上,八目投注地等在那兒呢,他忙道:「沒什麼,我在跟大嫂談北京事。」
霍玄道:「那麼你就少問點兒,好聽的全讓你聽了去,待會兒廳內喝茶談天的時候,我跟岑參聽什麼?」
端木少華笑道:「閣下,我不是沒再問了麼?」
笑著,六人進入廳堂,坐定,聶小倩首先開了口:「三位跑到了這兒來,你們夏大哥呢?」
霍玄遭:「夏大哥在君山住了不到十天,泛舟未滿十次,弈棋未滿百局,便一個人飄然而去,不知上哪兒去了。」
岑參緊跟著說道:「要不是夏大哥這一趟君山,我三個終日喝酒睡覺,還不知道漢民就是日月盟的總盟主呢!」
端木少華又緊跟著說道:「大嫂還是快把北京的事說說吧,要不然小霍又要叫了!」
聶小倩笑道;「我到北京較晚,還是讓民兒說吧!」
端木少華轉注朱漢民,道;「那麼漢民快說,叔叔們聽著了。」
於是,朱漢民把北京諸事說了一遍,由接獲乃妹小霞的信起,一直說到了如今。
靜聽之餘,霍玄、岑參與端木少華臉色連變,聽完,三人默然不語,好半響,端木少華始打破了沉重的靜默,道:「關於傅侯伉儷的遇害詳情及霞姑娘的遭遇,夏大哥這趟君山,語之頗詳,漢民,人死不能復生………」
聶小倩唯恐再引起朱漢民的傷感,忙截口說道:「二弟,你夏大哥是怎麼知道的?」
端木少華搖頭說道:「沒聽他說,不過,夏大哥的修為已幾幾乎成了陸地神仙,有些事他似乎能未卜先知,仰窺天機!」
聶小倩默默地點了點頭,端木少華突然一笑又轉向朱漢民:「漢民,你適才的敘述,似乎隱瞞了不少!」
朱漢民一怔說道:「端木叔,沒有啊!」
端木少華笑道:「那麼,為三位叔叔談談那位小郡主。」
朱漢民一張臉頓時飛紅,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霍玄張目問道:「閣下,什麼小郡主,怎麼回事兒?」
岑參一旁說道:「這八成兒就是適才大搜跟他談的北京事。」
端木少華點頭笑道:「不惜,你兩個要聽聽麼?別問我,問漢民。」
朱漢民忙道:「霍叔,岑叔,設什麼,那是德貝勒德容的掌珠!」
端木少華揚眉笑道:「傅貝勒有子封貝子,有女承襲了乃妹德怡郡主的郡主爵位,這誰都知道,可是那位小郡主怎麼樣呢?」
朱漢民大窘;沒說話。
霍玄則興致勃勃,三不管地連催快說。
聶小倩忙向岑參遞過一個眼色,岑參較端木少華更機靈,忙道:「小霍,你由來不用腦筋,這還用打破沙鍋問到底麼?」
霍玄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哇,漢民,你三個叔叔不只等了一天了,什麼時候讓叔叔們喝喜酒,要早點通知,叔叔們好……」
端木少華插口說道:「小霍,你急什麼,只管準備一份厚禮就是,到時候還能少了你我他麼?准讓你喝上一杯就是!」
說話間,有意無意地向霍玉蘭投過一瞥。
霍玉蘭一驚,連忙躲了開去,但,倏地,她又轉了回來,向著端木少華報以異樣一瞥。
端木少華嘴唇一陣翕動,美姑娘臉上陡現喜色地垂下頭去。
霜玄詫聲叫道:「閣下,你在幹什麼?」
敢情,全落在了他眼內。
端木少華忙道:「沒什麼,我在想,咱們的所見有九成沒有錯了。」
一句話輕易引開話題,霍玄審問道:「什麼所見有九成役有錯?」
端木少華道:「那位酷似雷驚龍的滅清教主!」
霍玄一怔,道:「怎麼?」
端木少華道:「你沒聽漢民說麼?那雷驚龍的寵姬鄔飛燕已出現在北京,她昔年曾懷有雷驚龍的遺腹子。」
霍玄猛擊一掌,叫道:「對,沒錯,那滅清教主準是雷驚龍那遺腹子。」
他兩個這一番問答,在座除了岑參之外,全都聽得莫名其妙,如墜五里霧中,這時,聶小倩詫聲說道:「怎麼,你三個碰上了滅清教主?」 霍玄道:「大嫂,何只碰上了滅清教主,我三個那君山居處都被人乘虛放了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聶小情與朱漢民大驚,忙問詳情。
霍玄搖頭苦笑說道:「我這個人不擅敘述,還是讓他兩個說吧!」
聶小倩與朱漢民轉注岑參與端木少華。
於是,岑參把近日遭遇說了一遍。
聽畢,朱漢民挑起了雙眉,面泛怒色,道:「這滅清教竟敢向三位叔叔下手,斯可忍孰不可……」
端木少華截口說道:「漢民,別感情用事,各門派損失更慘重!」
朱漢民沒有說話,聶小情一歎道;「民兒,你端木叔叔說得對,別再感情用事了,把心思放在這該注意的幾件事上吧,第一,跟那滅清教主在一起的人,酷似那當年被你爹囚禁在北天山死谷中的阿旺藏塔法王,此人雖不諳武學,但心智之高,天下罕有其匹……」
岑參點頭說道:「大嫂說得不錯,此人是個可怕的人物,望論心智,放眼天下,該是夏大哥唯一勁敵。」
聶小倩接著說道:「心智高固屆可怕,而更值得注意,此人是怎麼出得北天山死谷的,據我所知,能放他出來的,論功力,舉世只有漢民他爹一個,如今倘若這阿旺藏塔法王是真,則除了他這心智高的人以外,恐怕還要多出個功力能跟漢民他爹相頡頓的人了……」
端木少華道:「大嫂分析得極是,我三個也這麼想!」
聶小情轉對朱漢民道:「民兒,你要知道,你三位叔叔一身修為各得三聖真傳,相諸如今武林,除了你爹跟你之外,無人能與抗衡,如今他們居然敢明目張膽地向你三位叔叔下手訂約,那就足以表示他們確有所恃,要不然他們絕沒那個膽……」
話鋒微頓,接道:「還有,假如那滅清教主真是鄔飛燕為雷驚龍所生的遺腹子,則他必然知道三位叔叔跟你的淵源,那麼,他們如今既然向你三位叔叔下了手,我很懷疑他們有無合作誠意……」
端木少華道:「大嫂,我覺得他們跟我三個訂下清明夜子時岳陽樓之約,目的似在有意絆住我們三個,也表示他們在滕王閣之會上,將有不利於漢民的陰謀,大嫂以為然否?」
聶小情點頭說道:「二弟高見,然!」
朱漢民突然說道:「娘還忽略了一點,假如那和固如夫人果是鄔飛燕,則那滅清教主必是和天仇無疑……」
霍玄插口說道:「據那酷似阿旺藏塔法王的老頭兒說,那滅清教主姓仇!」
朱漢民道:「霍叔,那和天仇三字中,不正有一個『仇』字麼?」
霍玄點頭說道:「對,他把它倒轉了……」
聶小倩沉吟說道:「民兒的推理值得研究,二弟,那滅清教主當真長得很像雷驚龍?你描述個大概我聽聽。」
端木少華忙把那黑衣少年的相貌描述了一遍。
聶小倩轉注朱漢民遭:「我沒見過和天仇,民兒,可對?」
朱漢民目中寒芒連閃,道:「娘,正是他,民兒沒見過雷驚龍,要不然早看穿他了,和天仇既是滅清教主,那麼日月盟的七盟,該就是他滅清教所毀的沒有錯了!」
聶小倩想了想,道:「民兒,現在事情已差不多全明白了,中與不中,只待清明夜子時加以證實,這且不必去管它,如今咱們該商討的是,萬一滅清教沒有誠意合作,而在那膝王閣之會上對你有所不利舉動時,咱們該如何應付?」
朱漢民道:「娘,至時膝王閣上,民兒有總護法及八大護法在側,自信可以對付和天仇的任伺陰謀的。」
霍玄插口說道:「那好,漢民,你只須全力對付滕王閣上事,閣外的一切,自有叔叔們負責料理,准包萬無一失。」
聶小倩道:「大弟,你三個不是還要趕回岳陽赴另一約會麼?」
霍玄道:「不去了,老二說他有辦法交代那邊!」
聶小倩「哦」地一聲,惑然轉注,詫聲問道:「二弟,你有何高明妙策?」
端木少華笑道:「如今不能說穿,說穿了就不值一文錢了!」
聶小倩笑了笑,沒追問。
朱漢民卻突然說道:「霍叔,福康安此來用心甚明,倘若他至時乘鷸蚌相爭之際,坐收那漁人之利時,三位是否照顧得了?」
霍玄尚未答話,忽聽一陣急促步履聲由遠而近,及門而止,隨聽門外一個豪壯話聲恭謹說道:「稟總盟主,丐幫蒼五長老求見。」
朱漢民未及開口,霍、岑、端木三人已同時離座面起。
霍玄大笑說道;「漢民,不愁應付不了了,五老想煞了人,快請!」
只聽門外那豪壯話聲答應了一句,步履聲如飛面去。
廳內,霍玄又大叫說道:「老二,老三,走,走,走。快接五老去!」
與端木少華,岑參,當先搶出了廳堂。
適時,步履響動,總護法鐵面巨靈西門樓已陪著丐幫五長老九指追魂蒼寅走了進來,霍玄首先大叫著。
「五老,別來無恙?」
蒼寅一怔停了步,訝然投注,一揉老眼,鬚髮俱顫:「小霍,是你這娃兒!」
霍玄拍手一指身後,道:「五老,再瞧瞧,那有小岑跟少華。」
蒼五老身形暴顫,大叫一聲撲了過來,雙臂一張,一下子抱住了三個,啞聲叫道:「好小子,你三個都在這兒,多少年不見了,想死我老人家了,行了,我化子這一趟沒白出來!」
四個人抱為一團;霍玄哽咽說道:「五老,您也想了人十多年!」
蒼寅老淚縱橫,鬚髮抖動,笑道:「想老化子幹什麼?莫非想時光倒流,移個地兒,到藏邊那石頭山上,讓化子再罵你三個一頓?」
端木少華笑道:「五老好記性,還沒忘?」
蒼寅道:「哪會忘?老要飯的就是伸腿瞪眼嚥了氣也忘不了的,那次是你跟小霍溜出去夜探布達拉宮……」
端木少華道:「五老,別說了,那時候我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五老您,怕您那破口大罵的凶神相!」
蒼寅哈哈大笑,笑聲落後,他道:「我化子連日來好不高興,先碰上了民哥兒,後又碰上了如今尊為少林掌教的老駝子,如今又碰上了你這三個娃兒,行了,便是如今死了也含笑瞑目了。」
話鋒微頓,接道:「適才在門口聽西門鐵面說民哥兒有客人在座,我化子就忘了問是誰,要不然我能一路笑著飛進來,怎麼樣,你三個這趟出來,恐怕是為民哥兒跟滅清教談合作事兒的吧?」
霍玄點頭說道:「不錯,五老,我三個正愁沒幫手!」 蒼寅道:「如今我老要飯的來了,派在哪一路,說吧!」
霍玄尚未說話,身旁聶小情突然含笑說道:「大弟,待會兒再說,請五老進去坐。」 霍玄咧嘴一笑,道:「我忘了身在何處了,五老請!」
蒼寅一點頭,大步登階,衝著朱漢民與霍玉蘭打招呼:「民哥兒,姑娘,二位好!」
霍玉蘭嬌靨微紅,連忙謝過,朱漢民則道:「五老怎麼也趕來了?」
蒼寅道:「為你哥兒辦事,老要飯的豈肯後人?」
朱漢民報以感佩一笑,設再開口。 進了廳堂,剛分別落座,岑參馬上便問:「五老,您座下那八英、十二俊來了沒有?」
蒼寅道:「在分舵裡,我沒帶他們來,人多妨事也扎眼,對了……」
轉注朱漢民,道:「哥兒,福康安那小子已經到了。」
朱漢民道:「多謝五老,我知道,剛才他還派人來這兒窺探過呢!」
蒼寅「哦」地—聲,道:「好大的狗膽,捉住了麼?」
朱漢民搖頭笑道:「沒有,岑叔放他走了!」
蒼寅轉注岑參,揚起白眉,道:「小岑,你怎麼把他放了?」
岑參笑了笑,道:「五老,這是小事,且聽聽大事吧……」
接著遂將適才所談復說了一遍。
聽畢,蒼寅變了胺,冷哼說道:「原來有這種事,好東西,小岑,你三個只管幫民哥兒對付那滅清教一夥,至於那些個滿虜福康安那些人交給我老要飯的了。」
說到一個「滿」字,忙改了口,想必他想起了在場的美姑娘。
岑參笑道;「正是準備把五老派在這一路!」
蒼寅拍了拍胸口,道:「沒問題,包在老要飯的身上……」
眉鋒一皺,接道:「當年是雷驚龍跟布達拉宮相互勾結,彼此利用,如今這個拖油瓶又跟那番禿法王纏到一處,只不知又是誰利用誰了……」
搖搖頭,又接道:「那鄔飛燕的確神通廣大,搖身一變,居然就成了和固的小老婆,委實令人不得不佩服……」
朱漢民道:「五者,是與不是還不能肯定!」
蒼寅道:「那還有什麼不能肯定的?不是都很吻合麼?」
朱漢民道:「只有一點不吻合,鄔飛燕是怎麼分的身,又怎能趕在我前面到了江南,更又怎能瞬間來往數千里?」
蒼寅呆了一呆,道:「這老要飯的我難懂,照你哥兒這麼一說,她簡直成了神了。」
猛有所悟,急又道:「說起了神,我想起了件事,老要飯的這一路南下,在途中聽說了件怪事兒,華山跟重地那蓮花峰上鬧了鬼!」
眾人俱皆一怔,霍玄問道:「怎麼說,五老?」
蒼寅道:「這件事民哥兒娘兒三位都知道,日前華山派掌教師弟銀筆金鉤莫太和到少林見民哥兒請示,說滅清教威脅華山加盟,限期給予答覆,民哥兒準備趕往華山處理,卻礙於江南事急無法分身,最後那如今尊為少林掌教的老駝子誇了海口,聲言他自有辦法解決,要飯的問他他答得神秘,說什麼事關天機,不可洩露,不料事隔沒幾天,華山派那蓮花峰上就鬧了鬼,那些滅清教徒被弄得滾的滾,爬的爬,頭破血流,抱頭鼠竄,沒一個敢再上那蓮花峰,你們說這奇也不奇?」
岑參皺眉說道:「何以見得是鬼而不是高人暗中相助呢?」
蒼寅道:「眼見那些滅清教徒頭破血流,滾的滾,爬的爬,可是整座蓮花峰上除了華山派的人外,就瞧不見別的一個人影,小岑,你說那是什麼?」
岑參點了點頭,沉吟未語。
霍玄卻道:「五老,世上真有鬼麼?」
蒼寅搖頭說道:「那難說,誰知道……」
倏地轉注聶小情接道:「姑娘,莫非這是那老和尚弄的鬼?」
聶小倩心中明白,但是她不願說破,笑道:「該是大悟掌教暗中幫了華山的忙!」
蒼寅道:「老駝子如今可能有此能為,只是他事先為什麼不……」
聶小倩道:「這是大悟掌教行事高明處,事先說了,萬一洩了密,豈不禍害少林?像這樣讓滅清教遇上了鬼,他們能找誰報復?」
這說法,頗能令蒼寅滿意,他點頭笑道:「駝子做得好,總算給他們吃了個啞巴虧!」
朱漢民望著聶小倩,口齒啟動了好幾次,終究還是未說出心裡的話。 適時,蒼寅老眼一掃霍玄,端木少華,岑參三人,又道:「這另一件事,便跟你三個有關了!」
三人一怔,霍玄忙問道:「五老,什麼事跟我三個有關?」
蒼寅咧嘴笑了笑,笑得很神秘,道:「你三個在這隱居君山的十多年中,有沒有結過什麼巾幗密友紅粉知己?快快從實招來?」
霍玄又復一怔,道:「巾幗密友,紅粉知己?沒有啊……」
眨眨眼,突然轉顧端木少華與岑參道:「你兩個看,五老說的會不會是……」
岑參眉鋒一皺搖了頭。
端木少華則啼笑皆非地道:「閣下,你這豈不是不打自招麼?」
霍玄又一怔,呆了,蒼寅大叫說道:「好哇,你三個敢瞞老要飯的?
是誰都一樣,快說!」
端木少華紅著臉,囁嚅不能作一言。
聶小倩微微笑道:「二弟,快說出來,也好讓大嫂我跟著高興高興?」
端木少華赧然一笑,瞪了霍玄一眼,道;「都是你,你這麼一說,好像人家真的成丁咱們的巾幗密友,紅粉知己了?這豈非有點自作多情……」
霍玄一臉委屈地道:「是五老要問嘛,哪能怪我?」
蒼寅一瞪老眼,指著端木少華叫道:「別人不知你,老要飯的怎能否知你?有了這種天大的好事兒還想賴麼?快快說給大夥兒聽聽!」
碰上了蒼五老,端木少華是一籌莫展,當下搖搖頭,苦笑一聲說道:「大嫂,是這樣的……」
接著,就把遇上那三位姑娘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蒼寅大叫說道:「對了,就是那三個女娃兒,老要飯的在街上碰見她們,一路嘰嘰喳喳,說個沒完,談來談去全是談的你三個,這不是很好的事兒麼?」
端本少畢苦笑說道;「好事是好事,可是,五老,您沒聽我說她三個是白骨人魔軒轅忌,毒手羅剎鄧九姑的女兒麼?」
「胡說八道!」蒼寅道:「那兩個老東西我還能不知道?他兩個也配,叫那醜婆子找個水坑照照,憑她還能生出那麼標緻的女兒?」
岑參失笑說道:「五老,一母生九子,九子九不同!」
蒼寅道:「小岑,你少打岔,我老要飯的就沒聽說過他那一對兒,什麼時候有過子女,那醜婆子是個……」
端木少華情知蒼五老接下去沒有好話,忙道:「五老,那也許是他倆的義女!」
蒼寅呆了一呆,點頭說道:「這倒有可能,不過,那有什麼關係?
污泥裡還陡扒出明珠來呢!你沒讀過那周敦頤的『愛蓮說』麼?」
聶小倚接過話頭說道:「二弟,五老說得不錯,看人首在心性!」 「是呀!」蒼寅道:「那兩個要置你三個於死地,要不是人家三位憐惜你三個這份才,軟了心腸,你三個如今還能坐在這兒麼?」
端本少華道:「五老,那也只不過憐惜這份才,軟了心腸而已!」
「還要怎麼說?」蒼寅道:「你這風流種還不知道麼?女兒家十有九個臉皮嫩,你能要人家怎麼說呢?一句私心傾慕難道還不夠麼?」
端木少華苦笑不語。 朱漢民此際趁勢打了趣,道:「看來端木叔倒是瞞了一大段,三位叔叔,『問三位何以謝妾等』,三位叔叔將何以謝人家?」
一句話說得那三個紅了臉。
蒼寅又叫道:「對呀,何以謝人家?說,你三個準備怎麼辦?」
端木少華苦笑說道:「五老,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蒼寅道:「人家那一撇已經有了,只差你三個這一撇了!」 端木少華哭笑不得,道:「五老真是難得的熱心人!」
蒼寅擺著稻草般鋼須點頭笑道:「那當然,看彼此什麼交情嘛!」
朱漢民這時又開了口,道:「三位叔叔,要不要侄兒為您三位添上這一撇!」
端木少華瞪了他一眼,道:「叔叔們心領了,多照顧你自己吧。」
朱漢民玉面飛紅,立時閉了口。
蒼寅笑道:「你叔侄四個互相幫忙好啦,如今民哥兒為你三個添上一撇,將來你三個也為他加一擻不就成了麼?」
一句話又紅了幾張臉,美姑娘略有不安色。
突然,聶小倩接了口,頗為鄭重地凝注霍玄道;「大弟,由二弟適才的敘述中,我看得出,那三位姑娘的性情都很好,更難得蘭心薏質,冰雪聰明,這樣的好姑娘難求,你三個年歲都不小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站在大嫂我的立場,我不許你三個這麼糊里糊塗的混下去,該怎麼做想必不用我多說,限期三月,每個人都給我報個佳音,要不然就別再來見我!」
兄弟三個對聶小倩的敬畏,不下於對夏夢卿,儘管心裡暗暗叫苦,但卻只有硬起頭皮來受。
端木少華恭謹說道:「是的,大嫂,我三個遵命!」
聶小聶笑了,蒼寅更笑得開朗,道:「這才是,我老要飯的等著討杯喜酒喝喝了,不過.話先說在前頭,老要飯的由來是兩條腿帶一張嘴。」
這句話,聽得大家都笑了,唯獨霍玄皺著眉頭苦著瞼,而且還開了口,說了話,囁嚅的說道:「大嫂,您知道,限期三月,他兩個或許還可以,至於我,嘴笨心笨腸子直,恐怕來年也不能……」
聶小情不禁失笑,道:「大弟,我是個女人,唯有女人最瞭解女人,這種事講究一個『誠』字,真誠無華的話才能感動人,嘴笨心笨直腸子有時反而佔便宜,女兒家也最喜歡這種老實人,其實,大弟你並不笨,你是大智若愚,大巧似拙!」
霍玄的臉好紅,但也著實地放廠心。
蒼寅扣案大笑,一個勁兒地叫對。
又談了片割,蒼寅起身告辭。
聶小倩等未挽留,一起站起相送。
當送客送出了後院,朱漢民突然拉了蒼寅一下,說道:「五老,我多送您一程!」
蒼寅詫聲說道:「哥兒,你可是要上哪兒去?」
朱漢民道:「悶得發慌,只想出去走:走!」
蒼寅道:「行,到分舵裡坐坐去。」
聶小情疑惑地看廠朱漢民一眼,剛要開門,朱漢民忙遞眼色,知子莫若母。雖不是親生也是由小帶大的,聶小倩會心含笑道:「好吧,民兒,那麼你跟五老出去走走也好,記住早點回來!」
朱漢民應了一聲,偕同蒼寅飄然而去。
望著二人拐入前院,霍玄忍不住問道:「大嫂,漢民他去幹什麼……」
聶小倩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多半又是待不住了。」
霍玄末再問,大夥兒轉身返回後院。
望望前行的那三位未留意,霍玉蘭向著聶小情投過探詢一瞥,聶小倩緊了緊握在美姑娘皓腕上的那隻玉手,又指了指前行的那三位,美姑娘玲瓏剔透,立即明白了八分,她閉著那鮮紅的小嘴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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