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嫁?難道我非嫁不可?」
蒙格心神猛地一震,忙叫:「美娃……」
美娃微一笑:「我要是不嫁,你不會容不下你這個妹妹吧?」
蒙格收:「美娃……」
美娃沒說話,蒙格懷著沉重的心情行進書房。
書房有個人,看穿著打扮,一眼能看出,那是個護衛。
蒙格一進書房,他立即迎前施禮:「王爺!」
蒙格道:「你怎麼在這兒?」
那護衛躬身:「卑職在這兒等王爺!」
「有事?」
「王爺交待的事……」
蒙格「呃!」地一聲:「打聽到了?」
「是的!」
「怎麼樣?」
「請王爺過目!」
那護衛雙手呈上了一張折疊著的信箋,蒙格接過,打開—看,神情一震:「他竟然能……」
「是的,王爺!」
蒙格忽然一跺腳,「混帳,為什麼早不知道?」
那護衛忙躬身:「王爺……」
蒙格一擺手:「不怪你們,是我沒有早交待你們查。」
「謝王爺!」
「可是,這種事,地方應該往京裡報,京裡應該稟報我知道,他們都是幹什麼的?」
那護衛沒說話,蒙格又擺了手:「好了,沒你的事了,你去吧!」
那護衛恭應一聲,一躬身,退了出去。
蒙格皺了眉,踱了步,自言自語:「我應該想到的,我應該想到的……」
踱了片刻,他突然停住了,想了一下,快步出了書房。
蒙格又上了小樓,得到侍婢的稟報,美娃從裡間出來了,看見蒙格就道:「怎麼又來了?」
「來跟你說點事兒!」
兩個人去坐下,美娃道:「還沒有說完麼?」
「另外的事!」
「另外什麼事?」
「美娃,你知道拾兒是誰?」
「他跟咱們說了,如今他叫郭解。」
「你知道佛、道、儒、神、仙、鬼、狐?」
「知道,聽你說過!」
「如今鬼、狐已經沒有了。」
「怎麼?」
「除名了,死在了拾兒的手裡。」
美娃一怔:「拾兒?」
「應該說是郭解,除了鬼、狐,還有一幫沙漠裡凶狠的沙匪!」
「還有沙匪?」
「拾兒厲害吧?」
「咱們早該想到了!」
「可不,他是老神仙教出來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派人查出來的。」
「你派人查拾兒?」
「我要知道,他只不過是個鏢師,邊城官署要除掉他,為什麼費這麼大事。」
美娃點頭道:「如今咱們知道了,拾兒雖然是個鏢師,他可不是一般的鏢師,他這個鏢師,修為高絕。」
「沒錯,他不願效力官家,難怪邊城官署要費這麼大事除掉他。」
「拾兒他怎麼不說?」
「他自己怎麼好說?」
「照這麼看,拾兒的修為,恐怕很難找到對手了。」
「可不,據我所知,這七大高人修為差不多,鬼、狐都死在了他手裡,另五位單打獨半未必能討得好去,七大高人都這樣,其他的人可想而知。」
「這老神仙真是位神仙。」
「怪了,老神仙怎麼不在這有數的高人之內?」
「他老人家要是在這有數的高手之內,教出來的人,修為怎麼會比這些高人還高?」
「這麼說,老神仙的修為,遠在這七大高人之上。」
「當然!」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還有一山高,也真是不錯。」
「這個拾兒,等他再來,我非好好問問他不可。」
「是該好好問問他,他什麼時候會再來?」
「不知道,應該是明天!」
「怎麼說?」
「我讓他每天都得讓我看見。」
「他答應了?」
「答應了。」
「那他明天應該會來。」
「應該會。」
蒙格沉默了一下:「真想不到,當年的拾兒,到如今會變成這麼一個高手。」
「你能想到,你會跑到京裡來當上這麼個『一字王』麼?」
蒙格又沉默了一下:「美娃,這麼樣一個拾兒,讓他回到邊城去當個鏢師,是不是太埋沒他了!」
「那當然,也太委曲他了!」
「這麼說,你也這麼想。」
「我要給他在京裡謀個職,把他留在京裡,他還沒有給我明確答覆。」
「你跟他說過了?」
「說過了。」
「你想在我前頭了。」
「不好麼?」
「怎麼不好?太好了。」
「可是他沒有明確答覆!」
「你想給他找什麼事?」
「還沒有想,反正不能委曲他,也得兩邊都不沾。」
「兩邊都不沾?」蒙格目光一凝。
「他是那麼個人。」美娃道。
「你先不要啟做主張……」
「不是我自做主張,他說了!」
「是麼?」蒙格眉鋒一皺。
「可不。」
蒙格沉默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拉過來!」
「把他拉過來?」美娃一怔。
「不錯。」
「邊城官署不會沒有試過!」
「邊城官署沒有咱們!」
「你是說……」
「尤其是你!」
「你不是拾兒的朋友?」
「我這個朋友恐怕已經傷了他的心!」
「如今你知道了?」
「我怎麼知道還會有今天?」
「你要是知道,當初就不會聽帖奇的了?」
蒙格沒說話。
「幸虧拾兒如今聽不見你我的談話。」
蒙格苦著臉:「美娃,你不是不知道,我沒法子呀!」
「你不是說,拾兒會諒解麼?」
「他應該會諒解。」
「那你還擔什麼心?」
「我總不如你!」
「我?你要我怎麼樣?」
「把他拉過來。」
「我有那麼大面子?他會為我改變?」
「只要你……」蒙格住口不言。
美娃目光一凝:「只要我怎麼樣?」
蒙格遲疑了一下:「我是說,只要你願意拉他……」
「我當然願意拉他,我怎麼會不願意拉他,我原就是想把他留在京裡。」
「那就好辦……」
「我怕他不願意,我不說了麼,他沒給我明確答覆。」
「他會願意,會給你明確答覆。」
「他會?」
「他會!」
「你怎麼知道?」
蒙格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一蒙格又遲疑了一下:「美娃,撤出你的網去!」
美娃微怔:「撒出我的網?」
「不錯!」
「撒出我什麼網?」
蒙格又是欲言又止,可是還是說了:「情網!」
美娃一怔,臉色變了:「你是讓我……」
蒙格忙道:「美娃,你別生氣……」
「不久之前,就是剛才,你是怎麼跟我說的?」
「我不是讓你嫁給他。」
「你是讓我……」
「你自己說的,你願意這樣!」
「那是我,不是抬兒,他要是能讓我網,那他就是也跟我一樣,我怎麼善後,你又怎麼善後?」
「美娃,他要是真跟你一樣,就會從始到終都跟你一樣……」
美娃霍地站起來:「我一輩子不嫁,你要他終生不娶?」
「美娃……」
「你算什麼兄長,又算什麼朋友?」
「我問你,這又有什麼不好?」
美娃猛然一怔,沒說話,她緩緩坐下了。
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她不能嫁給他,自是希望他也終生不娶,能長伴身側,那是更好。當然,沒有私心的女人例外。可是,世上能有幾個人沒有私心?「美娃,要是能把他拉過來,對朝廷,這是一大助力。」
美娃沒說話。
「美娃,要是能把他拉過來,也是咱們的一大功勞呀!」
美娃還是沒說話。
夜色已經濃了!整座客棧也已經聽不見什麼聲息了。
郭解打算熄燈歇息了,就在這時候,他聽見有人過來了,隨即響起了輕輕敲門聲。
「那位?」郭解問。
「是我!」一個輕輕的女子話聲。
是江珊!郭解一聽就聽出來了,忙去開門。
門外站的,可不正是江珊,她嬌靨顏色有點發白。郭解道:「你怎麼……」
「讓我進去。」
江珊進來了,她隨手關上了門,剛關上門,她身子一倒晃要。
郭解忙扶住:「小珊……」
江珊手一揚,桌上的燈滅了,剎時一片黑暗,只聽郭解驚聲道:「小珊,你……」
「別出聲,抱著我。」江珊的話聲帶著顫抖!「小珊……」
「抱緊我!」
郭解心神震顫:「小珊,我不能……」
只聽江珊道:「我不是……我只是要你抱我一會兒!」
郭解心裡微鬆,他自己又覺得有點慚愧。其實,抱也……,可總比別的好,好是好,可是郭解還是認為不該,他又叫:「小珊……」
江珊道:「什麼都別問,什麼都別說,全當憐惜我,求求你!」
沒聽見郭解再說話,到了這時候,要是再說什麼,郭解他就未免太鐵石心腸了。
剎時間,一切趨於寂靜,靜得沒有一點聲息!不,有聲息,聲息還是在這間屋裡!那是兩顆心的跳動聲,除此,聽不見別的!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想必兩個人也都沒動一動,過了約摸一盞熱茶工夫……忽聽郭解說了話,輕輕的:「小珊,怎麼了?」
江珊一定動了,只聽江珊說了話,她也輕輕的:「放開我!」
果然,江珊是動了,想必郭解連忙放開了江珊!隨聽江珊又道:「長這麼大,這是我最美好的一刻!」
郭解叫:「小珊……」他除了叫「小珊」,似乎沒有別的話說。
又聽江珊道:「我知足了,你睡吧!我走了。」
她真走了,門輕輕的開了,她的影子閃了出去,又輕輕的帶上門。
郭解沒說話,也沒有跟過去閂門,剎時屋裡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中,什麼聲息都聽不見。
真的,什麼都聽不見!只是,寂靜並不是平靜,更不是寂靜!郭解的胸中洶湧澎湃,他沒辦法平靜,當然更沒辦法睡!長這麼大,這是他頭一回,頭一回這麼接近女人!雖然沒有肌膚相親,畢竟溫香軟玉在抱,給他的感受是這麼強烈!小時候常跟美娃在一起,不過是拉拉胳膊、拉拉手。
在漠北的時候,他抱著羊,小羊、大羊都抱過,甚至於抱過馬駒!可是,抱這麼個溫香軟玉的姑娘,還是他的頭一回。
那種感覺是強烈的、是奇妙的,筆墨所難形容,勉強可以形容的,只有兩個字:「電殛!」
郭解他還是睡著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他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不知道江珊起來了投有,昨夜睡得好不好?他想過去看看,可是他只是開了房門,因為他自己不好意思,也怕江珊難為情,所以他忍住了。
夥計來送茶水了,放好了茶水,他道:「郭爺,江姑娘留了封信給您!」
郭解一怔:「信?」
夥計從懷裡取出了一封封了口的信,雙手遞出,郭解忙接過:「江姑娘……」
「走了,一大早就走了!」
郭解忙拆信,夥計哈了腰走了。
郭解飛快的看了信,江珊在信上寫,她對郭解用情已到不能自拔地步,她願意今生今世永遠陪伴郭解,但是她不願落個聽她爹的話,是為她爹,所以她走了,她極捨不得,可是她不得不忍痛,她要郭解不要找她,因為郭解絕找不到她。
至此,郭解才明白,為什麼江珊昨夜會有那種舉動。
他不能同意江珊走的理由,但是他沒有追,也沒有找。他知道,江珊既然走了,就不是追得上、找得到的,何況江珊說了,他絕找不到她!他只有痛,心裡痛,好痛,好痛!他拿信的手緩緩垂下了,他站在那兒沒動,一動沒動。
夥計送早飯來了:「郭爺,您的飯!」
郭解這才定過了神:「飯?」
「江姑娘交待給您送屋來的。」
江珊的交待!臨走還不忘照顧他,郭解的心又一陣痛!「江姑娘還留在櫃上一些銀子,夠您吃住一陣子的。」
又是江珊的照顧!郭解的心又一陣痛:「放下吧!」
夥計應了一聲,把菜飯放下,走了!
郭解看看桌上的菜飯,他幾乎想掉淚。他不想吃,根本吃不下,可是他不能不吃,因為這是江珊的好意!坐下了,忍著心裡的疼,剛吃兩口,一個話聲傳了過來:「郭爺住那屋?」
郭解?姓郭的可能不只一個,郭解沒動,也沒那心情!「郭爺,郭解郭爺住那屋?」
話聲又傳過來,郭解恐怕不會兩個!況且,這又是誰?郭解不能不簽理了,他起身到了門邊:「那位找郭解?」
他看見了,院子裡站著華服中年漢子,人長的體面,穿的也體面。
當然,華服中年漢子也看見了他,跑步過來抱了拳:「您就是……」
郭解道:「我就是郭解!」
華服中年漢子又上前一步:「郭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尊駕是……」
不錯,借一步說話,總得先弄清楚對方是何許人!
「有勞郭爺動問,在下是郭解一位故交派來接郭爺的!」
故交?郭解故交曲指可數,說起來,他那來的故交?
「但不知道尊駕說的是那一位?」
「郭爺見著了就知道了。」
不說!
郭解道:「這是……」
「他該來看郭爺,可是他不方便來!」
不方便!郭解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求郭爺的事,郭爺請放心。」
「求我的事?」
「郭爺去了就知道了。」
郭解沒說話。
「以您的一身修為,難道您還……」
郭解揚了眉:「什麼地方?」
他畢竟年輕,畢竟怕激!
「外頭有馬車。」
「我問什麼地方?」
「不遠,轉眼工夫就到了。」
「尊駕外頭等我一下,我吃幾口飯就出來。」
華服中年漢子應一聲,轉身外行。
郭解也轉身走回桌邊,他非吃這頓飯不可,因為是江珊的心意。
很快的吃完了這頓飯,郭解出屋往前去,碗盤留給夥計收拾了,好在他也沒有什麼東西,他的東西還留在王府呢!就算已經拿到這兒來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
到了前頭櫃房,自然碰見了夥計,夥計原就和氣,如今更和氣了,其實他還不知道郭解有位王爺朋友,不然他會比更和氣還要和氣。
郭解交待他收拾碗盤,然後才出門,出了門,一輛單套馬車停在門口,華服中年漢子就在車旁,車轅上還有一個車把式。
一見郭解出來,華服中年漢子忙迎了過來:「郭爺!」
郭解道:「這就是接我的?」
「是的,郭爺請上車!」華服中年漢子轉身掀起了車簾,郭解沒再多說什麼,一聲「有勞」上了馬車。
華服中年漢子放下車簾,跳上車轅。
鞭指兒一聲脆響,車把式趕著馬車走了。
車簾遮著,郭解看不見外頭,他也沒掀開車簾看,他知道,人生地不熟,看了也是白看,再說飽藝高人膽大,他不怕對方使什麼伎倆,他想看看,到底是那位故交,想幹什麼?華服中年漢子沒騙他,一會兒工夫,馬車停住了,車簾掀開了,華服中年漢子站在車旁:「郭爺請下車!」
郭解道:「到了?」
「是的!」
郭解下了車,看清楚了,馬車停在一條胡同裡,兩邊的人家都關著門。
華服中年漢子敲開了跟前一戶人家的門,開門的是個中年黑衣人。
華服中年漢子一句:「貴客到了!」
中年黑衣人立即退向一旁,華服中年漢子轉向郭解抬了手:「郭爺請!」
郭解看得出來,眼前這些人有點神秘,而且都是江湖人,其實也沒什麼,他自離開「漠北」以來,認識的十個有九個不都是江湖人?他邁步就進了門。
華服中年漢子跟進來了,門又關上。
進了門,過了影背牆,看見了,很不錯的一個四合院。華服中年漢子跑上來往堂屋讓客。
進了堂屋,屋裡跟外頭一樣,不見一個人,也聽不見兩邊耳房裡有動靜。
華服中年漢子讓郭解坐下,給郭解倒上茶,郭解忍不住伺:「是那位要見郭解?」
華服中年漢子道:「您喝口茶,馬上到。」
郭解沒喝茶,他聽見院子裡有步履聲行向堂屋。
華服中年漢子過去掀垂簾。
進來個老人,郭解一跟就認出,那是「鐵血會」那個中年女子的爹!算得上故交。
不過太勉強了!郭解有點明白這是怎麼同事了,他站了起來,不慌不忙。他可沒什麼好慌忙的!老人抱了拳:「郭爺!」
郭解也抱了拳:「不敢,老人家。」
老人讓郭解坐下,兩人落座之後,老人道:「郭爺還認得我吧!」
郭解道:「認得!」
「郭爺應該知道,我們是『鐵血會』的人。」
「是的!」
「可是郭爺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
「是的!」
「郭爺,我姓盧,單名一個剛字。」
「盧老人家!」
「不敢!」
郭解沒說話。
「有要事相求,不得已,只有這麼樣把郭爺請來,還請郭爺不要見怪!」
郭爺道:「好說!」
「郭爺應該知道,我們這種人,隨時有殺身之險,在別處都不能不時時小心,到了京裡,更是得謹慎。」
「我知道。」
「所以我不能到客棧去見郭爺。」
「是的,只是,老人家怎麼知道我住那家客棧?」
「郭爺打從抵京以後的事,我們都知道。」
「貴會令人佩服!」
「郭爺別見怪!」
「好說!」
「由於郭爺抵京以後所發生的事,我們才知道,郭爺也是受害人!」
「我還好……」
「郭爺要不是有位貴為『一字王』的朋友,郭爺你絕不能倖免!」
看來是不錯,他們都知道。
「這倒是!」
「其實,憑郭爺,他們還奈何不得,只是郭爺重恩義,不能不為郭爺那位東家著想。」
「他們知道的還真不少!」
「貴會是真令人佩服。」
「那是郭爺抬舉,其實沒有什麼,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好,那還跟韃虜鬥什麼?」
「老人家客氣。」
「我今天所以見郭爺,是要讓郭爺知道,『鐵血會』不是對郭爺,不是對鏢局,而是對韃虜。」
「我知道,只是,我要是保不住這趟鏢,鏢局跟我,後果不想可知。」
「郭爺,『鐵血會』不得已。」
郭解沒說話。
「韃虜也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讓『鐵血會』上了大當。」
郭解沒說話。
「郭爺一定知道,『鐵血會』傷亡慘重,元氣大傷。
「我知道。」郭解道。
「郭爺一定也知道,有位女龍頭,落在了他們手裡。」
「帶領劫這趟鏢的是她,後來也有貴會弟兄找我為她報仇。」
「只怪弟兄們不知道郭爺也是受害人,找錯了人,郭爺海涵。」
「還好我力足自衛,不然幾次我都非死不可。」
「立場不同,郭爺千萬不要見怪。」
郭解沒說話。
郭爺應該還記得,她是我女兒!」
「我記得!」
「今天我就是要求郭爺救她!」
原來是為這!郭解一怔:「求我?」
「是的!」
「老人家……」
「她不能死,並不是因為她是我女兒,而是因為『鐵血會』不能沒有她!」
「她還沒有……」
「還沒有,他們要從她嘴裡問出『鐵血會』的事來,怎麼會讓她死?」
「老人家,我……」
「我們已經知道,她已經被解到了京裡。」
「她已經被解到了京裡?」
「絕錯不了。」
「老人家,我是個兩邊都不願沾的人。」
「我知道,可是他們也要害你。」
「我……」
「郭爺,足證他們不允許你兩邊都不沾。」
「兩邊都不沾的人,不只我一個。」
「可是你郭爺只有一個。」
「老人家抬舉。」
「郭爺,這是實情。」
「老人家,我很為難!」
「郭爺你不會是個記仇的人。」
「老人家誤會了,老人家說得好,人各有志,也各有立場,這是不得已的事。」
「那……」
「老人家,我一旦管了這件事,就失去了自己的立場。」
「郭爺……」
「何況我力不逮……」
「郭爺要真力不逮,我不敢求郭爺。」
「老人家是說我那位王爺朋友?」
「是的,郭爺!」
「他……」
「他正管這件事。」
「他正管這件事?」
「郭爺,你那位王爺朋友,可不是位閒散王爺。」
「我知道。」
「他統領天下鐵騎,所以他正管這件事,我女兒被解來京裡,正是呈交他處置。」
「所以老人家找我?」
「『鐵血會』救不了她,郭爺不知道,想在京裡救她,那是難比登天,『鐵血會』也不能再犧牲弟兄了。」
「老人家,我開不了口。」
「郭爺……」
「老人家,我跟他說過,我是個兩邊都不沾的人,我怎麼能再跟他開這個口。」
「郭爺,這是一條人命!」
「我知道,只是,老人家,就算我能跟他開這個口,他也不會答應的。」
「郭爺是他的朋友。」
「朋友歸朋友。」
「郭爺……」
「老人家,我實在為難!」
「難道郭爺就忍心眼睜睜看著我這個女兒,讓他們折磨死?」
郭解沒說話,他還能說什麼?「郭爺,我求你,我給你跪下了!」
盧剛離座而起,就要跪下,郭解忙站起來扶住了盧剛:「老人家這是……」
「老人家……」
「郭爺……」盧剛聲淚俱下。
郭解大為為難,他遲疑了一下:「老人家,我勉力一試,行麼?」
「郭爺……」
郭解正色道:「老人家,我不能答應你,一定救得了令愛。」
盧剛淚如泉湧:「郭爺,大恩不言謝,我給郭爺磕頭。」
他又要跪,郭解扶住了他。
馬車送郭解回客棧,坐在車裡,郭解一路心情沉重。
他沒有想到,「鐵血會」會找上他,怎麼也沒有想到。
他是個保鏢的,「鐵血會」是劫鏢的,這是你死我活的事。如今「鐵血會」竟央求他救人,這是天大的笑話。
他知道,這是因為他頭一回在東家家裡,沒傷「鐵血會」的人,而放走了他們。第二回在保鏢半途,只微傷「鐵血會」的人,而沒要他們的命。
他實在為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把人劫走,他絕對辦得到,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找蒙格或美娃幫忙,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管怎麼做,他都失去了自己的立場,值得麼?不錯,這是一條人命,救人……命勝造七級浮屠。只是,是不是什麼人都得救,他顧得過來麼?沉重心情下,馬車停住了,郭解下車,馬車又走了!郭解心情的確沉重,客棧門口拴馬樁上拴著兩匹馬,他都沒留意。
其實,客棧門口拴著馬匹,這是常事。
但是,這兩匹馬不同,這兩匹馬不但神駿,而且鞍配一看也不是普通民家所有。
郭解皺著眉進了客棧,櫃房裡不只迎出了夥計,連掌櫃的都迎出來了。
夥計忙道:「郭爺,又有人找您來了。」
郭解沒心情:「什麼人?」
掌櫃的陪笑低聲道:「王府的!」
郭解微怔:「王府?」
掌櫃的往外指:「您沒看,坐騎在外頭。」
郭解沒往外看,道:「人呢?」
夥計道:「在後頭等您呢!我給您帶路。」
遇到!帶什麼路?又不是剛進門,要住店。
夥計正要往後走,從後頭來了個人,中年人,也是一身華服,只是華服與華服不同,這身華服一看就知道是官家的服飾。
那人一見郭解忙躬身:「郭爺,您回來了!」
郭解道:「尊駕是……」
「不敢!」那人道:「在下是王爺的護衛,奉王爺之命,來接郭爺的。」
「接我?」
「接郭爺上府裡去。」
「王爺有事?」
「王爺沒交待,在下不清楚。」
「這就走麼?」
「郭爺要不要回屋一趟?」
「不用了!」
「那這就請吧!坐騎在外頭。」
郭解轉身外行,掌櫃的跟夥計躬身恭送,深深躬身。
出了客棧,郭解這才看見了兩匹坐騎。
那護衛跑過來牽馬,邊道:「本來是要派馬車接您的,可是王爺說您慣騎馬,所以帶了匹馬來給您代步。」
郭解道:「王爺知我?」
他接過了一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