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畢,雙喜可是很為主子高興,笑得都合不攏嘴了。直說:「恭喜格格,賀喜格格。」
賈姑娘的反應,正顯示出了她的心情,她沒雙喜那麼熱烈,可是臉上總是帶著笑意:「原來皇上是為這事召格格覲見,這位皇上畢竟還是小孩子。」
紀翠道:「怎麼了?」
「他也不想想,這時候誰有心情談這個呀!」
紀翠沉默了—下:「賈姑娘,我的看法跟您的不一樣。」
「格格的看法跟我的看法不—樣!」
「我認為我阿瑪跟我哥哥出事,沒有必要悲傷難過,反而應該慶幸。」
「噢!」
「我阿瑪跟我哥哥犯的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得全身家性命,是不是已經是異數,是不幸中的大幸,誰勸都不聽,禁錮『宗人府』思過,是不是正好是個教訓?」
「格格,王爺可是永遠禁錮啊!」
「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說句不該說的話,要是定的罪是個死罪呢?」
賈姑娘呆了一呆,—時沒能說出話來。
她沒想到,紀翠會是這麼個反應。
紀翠又道:「何況皇上只是問問我的心意,並不是現在就要我怎麼樣,更何況,他是皇上,在他來說,對『肅王府』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肅王府』應該感激,應該慶幸,不應該悲傷難受。」
賈姑娘想了想。她不能不認為紀翠說的自有一番道理,可是她道:「我不能不承認,格格的道理,可是我還是不知道是不是該恭喜格格。」
「怎麼說呢?」
「格格捨得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
「賈姑娘,女兒家總是要嫁出去的。」
「可是嫁這個是不同,一個江湖人,格格吃得了那種苦,過得了那種日子?」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應該能。」
「格格也真願意放棄榮華富貴。」
「賈姑娘,一個女兒家,期盼的應該是一生的幸福,榮華富貴並不是最重要的。」
「格格確認嫁給那個李豪能一生幸福?」
「賈姑娘,他是我自己選的,他是我的意中人,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有,他不叫李豪,他是西郊李家後人。」
賈姑娘目光一凝:「格格怎麼知道。」
她是裝糊塗,她不能不裝糊塗。
紀翠道:「皇上告訴我的。」
賈姑娘沒再說話,不為別的,只為紀翠的話使她心裡起了很大的激盪。
紀翠說「一個女兒家,期盼的應該是一生的幸福、榮華富貴並不是最重要的。」她所做的,恰好跟紀翠說的相反,她追求了榮華富貴,捨棄了一生的幸福。
固然,那是情勢造成的,可是到底還是她的選擇,心甘情願的選擇,沒有人勉強她。
就一個女兒家,究竟是紀翠對,還是她對?她不願意下這個結論,她不能,至少,對她的選擇,她到現在還沒有後悔。
至於以後會不會後悔,以後的事誰又能知道,她要是能未卜先知,或許今天不是這樣的!只聽紀翠道:「賈姑娘,您怎麼了?」
賈姑娘忙回過了神:「我!沒怎麼啊:」
「不管怎麼說,我謝謝您!」
「謝我?」
「謝謝您的關心啊!」
「格格是說」
「我知道,對一個長大了的女兒家,每一個做親人的,也都有一份不捨。」
賈姑娘心裡震動了一下,她不知道對紀翠有沒有—個做為親人的不捨,事實上到現在她並沒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私心作祟,多不年來她都把心思放在紀玉身上了。
她覺得有點不安,甚至可以說那是歉疚,紀翠的感受卻不是這樣的,她認為這就是賈姑娘這個親人的不捨,她為之感動,而賈姑娘,又何嘗不是希望紀翠如此?這是不是還是一次欺騙?同樣的中午,這座破廟內外更是冷清。
可去的地方都沒人去了,誰往這兒跑?別說,還真有人往這兒跑。
李詩就到這兒來了。
他一到這兒,馬上也就有人現身了,還是那個小伙子,他見過。
「你究竟是敵是友?」
「以兄弟你看呢?」
「我就是弄不清楚才問你?」
「我要是敵,諸位就不可能還在這兒了。」
還真是。
「可是你為什麼攔」
只聽一個甜美話聲傳了過來:「別多嘴!」
李詩當然聽出是誰來了,轉眼看,姑娘羅梅影就站在不遠處,她道:「恭喜賀喜,你勝了,玉貝勒敗了,當然,勝的不只是你,敗的也不只是玉貝勒。」
「謝謝。」李詩道:「貴會的禁衛,好像沒那麼嚴密了。」
「不錯,因為會對付我們的人已經失勢了,他現在自顧不暇,沒有工夫管我們,順便告訴你一聲,這是你最後一次在這兒見到我們。」
「諸位要」
「搬回老地方去。」
「諸位是算準了我不會對付貴會。」
「當然,誠如你所說,你要是對付我們,我們就不可能還在這兒了。」
李詩轉望小伙子:「兄弟,我是敵是友,你現在明白了麼?」
小伙子沒說話。
李詩望姑娘:「謝謝不怪我攔賢父女。」
「沒什麼?各人的立場不同。」
「諸位要是能體諒這一點,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不敢,請說。」
「諸位是不是可以離京了?」
姑娘微一怔,詫聲道:「離京,為什麼?」
「貴會所謂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姑娘笑了:「你錯了,我們隨時都有機會,我們曾經錯過數次機會,可是我們也一直在等機會。」李詩還待再說。
忽聽一聲怒喝:「姓嚴的,你讓人忍無可忍。」
一條矯捷人影飛掠而至,凌空撲下。
姑娘驚叫:「彭叔」
不用姑娘叫,李詩也知道來的是姓彭的,他揚起一掌逼退了姓彭的:「告訴閣下一聲,我姓李,不姓嚴。」
姓彭的落在一丈外,臉色鐵青:「我知道」
「你知道我姓李,可是你不知道我也不叫李豪,我叫李詩,詩書的詩。」
姑娘一怔。
姓彭的道:「一天到晚改名換姓,你算什麼?」
「閣下放心,這是我的本名本姓,應該不會再改了。」
只聽姑娘道:「西郊李家的後人。」
「不錯。」
姓彭的怒叫:「你不配,你棄宗忘祖,令尊一代大儒,高風亮節,風骨嶙岣。」
「謝謝,我並沒有辱沒他老人家!」
「你還敢說」
「我說的是實情,也還沒有人能讓我不說話。」
「我就能。」怒叫聲中,姓彭的又自撲上。
「只怕你還差點兒。」李詩又一掌把他逼了回去。姓彭的氣得哇哇叫。李詩道:「閣下,武功修為差一點都不行,閣下何必非逞這個強不可,這是碰上我,要是換個人,閣下早就躺下了。」 還真是,也只有李詩能夠容忍到如今。
姓彭的叫道:「姓李的,別在嘴皮上討便宜,你行你就殺了我。」
他又撲上,這回沒出手,完全是準備挨打,挨殺的姿態。
李詩這就難出手了,他準備躲,姑娘羅梅影也打算攔。
就在這時候,一條人影掠到,擋在了姓彭的跟李詩之間:「彭二弟,夠了,適可而止吧!」
影定人現,是羅老爺。
姓彭的雙眉一揚:「老哥哥,怎麼說」
羅老爺淡然道:「人家李老弟明明是友非敵,你這又何必?」
姓彭的抬手指李詩:「他是友非敵,在『萬壽山』攔你們父女倆的是誰?」
「那是因為各有立場,真要像你所說的,人家多少次可以動咱們而沒動咱們,這又怎麼說?」
「老哥哥,你聽見了,他要咱們離京,這跟動咱們有什麼兩樣?」
「彭二弟,你也聽見了,丫頭說咱們不可能離京。」
姓彭的又一指李詩:「他答應麼,別忘了,他現在得勢了,他隨時可以動用鷹犬來對付咱們?」
李詩道:「閣下似乎低估我了,我要是想對付諸位,何必動用鷹犬。」
羅老弟一點頭:「彭二弟,李老弟說得是,咱們還沒有人能抵擋。」
姓彭的沒說話,可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顯然,他是氣極了,但卻莫可奈何。
李詩道:「要是諸位不願離京,我不願,也不能勉強,不過希望諸位看我薄面,十年內,不要對禁宮大內有任何行動,其他的事我不管,事非得已,請諸位千萬鑒諒。」
姓彭的道:「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讓我們聽你的。」
李詩為之雙眉一揚:「閣下,請不要口出惡言,這樣有損貴會的會譽,閣下可以不聽我的,不過閣下要承擔那個後果。」
姓彭的一點頭:「好」
姑娘羅梅影冷然道:「彭叔,那可是你一人承掃。」
姓彭的臉色一變:「老哥哥,你聽聽」
羅老爺淡然道:「我聽見了」
一頓向李詩:「李老弟,你是讓我們十年之內不要動他們這個皇上。」
「不錯。」
「其他的你不管。」
「不錯。」
「十年之後呢?」
「羅老爺,我對別人的承諾只有十年。」
「李老弟,咱們一言為定。」
姓彭的忙道:「老哥哥,你怎麼能答應。」
「我怎麼不能答應。」
「老哥哥,你不過是『北京』分壇主,沒有請示過總壇,你怎麼能擅自做這個主?」
「彭二弟,就因為我是『北京』分壇的分壇主,所以『北京』的一切我做主,有什麼事也由我承擔。」
姓彭的臉色煞白:「老哥哥,我沒想到你,你,你!好,你做主,你承擔。」
他轉身飛掠而去,轉眼就不見了。
羅老爺,羅梅影父女都沒有攔,甚至連動都沒動一動。
李詩道:「羅老爺」
羅老爺道:「不要緊,讓他走,他頂多回總壇去告我一狀。」
「為了我,讓羅老爺跟夥伴反目」
「是他跟我們反目,不是我們跟他反目,他人不是壞人,可是脾氣太壞了,立場可以不同,是非不能不分,李老弟,你說是不是?」
「羅老爺令人敬佩。」
這還真是李詩由衷之言。
「李老弟才真令人敬佩,分寸拿捏之間,實在不容易」
一頓,道:「李老弟,別羅老爺了,我叫羅振北。」
「羅老。」
「不敢,李老弟,下頭坐坐。」
「謝謝,不坐了,我來找戴姑娘。」
「呃!」
羅梅影道:「李公子找雲珠妹妹有事?」
「我想跟戴姑娘到褚家去一趟,在褚姑娘靈前行個禮,致個意。」
羅梅影「呃!」了一聲,向小伙子道:「快去請戴姑娘上來。」
小伙子應了一聲,很快的下了地窖。
轉眼工夫,戴雲珠跟小伙子一起上來了,見到了李詩,戴雲珠一臉驚喜色:「少掌櫃的,你來了。」
李詩叫了一聲:「姑娘!」
羅梅影道:「雲珠妹妹,不能再叫少掌櫃了,該叫李公子,公子是西郊李家後人,本名一個『詩』字。」
戴雲珠瞪著一雙美目望李詩:「真的。」
李詩點點頭:「是的。」
羅梅影道:「公子是來邀妹妹一起到褚家去,在褚姑娘靈前行個禮,致個意。」
戴雲珠秀眉一揚:「公子想得周到,應該,看現在他們還橫不橫,咱們走。」
轉眼望羅梅影:「姐姐,我跟公子去了。」
「妹妹只管去,我們等妹妹回來再搬。」
李詩道:「羅老、羅姑娘告辭。」他帶著戴雲珠走了。
望著李詩跟戴雲珠不見,羅振北道:「這位西郊李家的後人,真是一個重情義的人。」
羅梅影道:「要不那麼褚姑娘怎麼會情願為他死。」
「丫頭,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姑娘嬌靨一紅,顧左右而言他:「我只擔心彭叔」
「我不怕,讓他告去。」
「彭叔真回總壇去了麼?」
「你的意思我懂,放心,他幹不了別的。」
姑娘沒再說話。
李詩跟戴雲珠一路往褚家走,戴雲珠側著臉望李詩:「公子制服玉貝勒的事,我都聽羅姑娘說了。」
「我算是僥倖。」
「公子客氣,羅老跟羅姑娘對公子推崇得不得了。」
「那是他們兩位看重。」
「不,公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清楚。」
李詩有意岔開話題:「有件事我要問問姑娘。」
「什麼事,公子只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玉貝勒失勢了,連帶的褚家跟皇甫家也完了,令尊還在褚家,不知道姑娘有沒有打算回去?」
「不,我沒打算回去。」
—戴雲珠話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姑娘」
「公子別為我擔心,我已經決定加入『天地會』了。」
這倒是出李詩意料之外,他怔了一怔:「怎麼說?姑娘」
「我打算把『天地會』當做我的歸宿。」這話任何人都懂。
李詩沒接話,他能接什麼,他只是不明白,戴雲珠何以會有這種決定。
「我想過了,這些日子我睡不著覺,常想,我配不上公子你,不能成為公子一個累贅」
李詩忙道:「姑娘」
「真的,公子,我說的是真的,我想通了,不再犯死心眼了。」
李詩沒說話,他又能說什麼?「我倒是覺得,羅姑娘跟公子是很適合的一對。」
李詩心頭猛震:「姑娘」
「公子,真的,這也是實話」
「姑娘千萬不可這麼想。」
「為什麼?」
而李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一時間他也想不出來有什麼不可以,想了一下,他才道:「我跟羅姑娘認識沒多久,而且彼此的立場也不一樣。」
「不!」戴雲珠道:「公子不知道,羅姑娘可不這麼想,我剛說過,她跟羅老都很推崇公子」
「戴姑娘,那只是人家父女看重,人家父女客氣。」
「公子沒跟他們父女說過話,我跟他們父女說過話,公子也沒有看見過羅姑娘說話時候的神情,公子,我是個女兒家,更是個動過情愫的女兒家,我懂那種神情。」
如果戴雲珠說的是實話,羅梅影就完全是以智取勝,她跟戴雲珠投緣,對戴雲珠好,而在這個「情」字上,她可是一點也不肯讓啊!
李詩為之心神震動,他知道戴雲珠說的是真的,戴雲珠絕不會騙他,這怎麼辦?
為什麼說這怎麼辦?
因為羅梅影是他見過的女兒家中,第一個讓他心神震動的人,戴雲珠告訴他的,難道不正是他希望的可是,他所認識的女兒家,紀翠、褚姑娘、戴雲珠,甚至還有那「威武鏢局」的衛姑娘,個個都對他不錯,尤其,紀翠為他情癡,褚姑娘為他身死,戴雲珠為他父女反目而離家,這些就是他的「怎麼辦」。
對羅梅影他一直壓抑著自己,不也正是為了這些麼?他怎麼辦?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聽戴雲珠在叫他:「公子」
李詩倏然回過了神,一眼看見褚家已經到了,他忙道:「姑娘,不要再說了。」
實際上,他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該怎麼應付。
戴雲珠這時候也發現褚家已經到了,她認為李詩不讓她說是為了這,遂住口不言。
人一旦失勢,各方面馬上就顯出來了,褚家站門的人只剩了一個,兩扇大門還半掩著,一點耀武揚威的氣勢也沒有了。
氣勢是沒了,眼還是夠尖,站門的漢子老遠就瞧出走來的一男一女是誰了,先是一怔,繼而急急轉身奔進了門裡。
李詩、戴雲珠都看見了,兩個人都裝沒看見,尤其是戴雲珠,她的臉色有點陰沉,神情有點激動。
也難怪,這畢竟曾經是她的家,是她長大的地方,她的父親還在這兒,她那悲慘痛苦的過去也在這兒。
兩個人走到褚家大門口的時候,剛才站門那漢子已經夥同十幾廿個從頭裡跑出來了。
來的個個不陌生。那個老九挺身上前:「姓李的,你還敢來呀!」
李詩淡然道:「現在不是當初了,當初我也沒有不敢來,我跟戴姑娘要見你們老爺子:麻煩給我通報一聲。」
「我們老爺子不認識你」
「我跟你客客氣氣,你是不是挨打沒挨夠。」
老九挨過李詩一耳光,結結實實,清清脆脆,這事大家親眼看見的,誰的忘性都不會那麼大。
老九臉色一紅一白,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當然,那都是因為橫不起來,否則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接話,不知道怎麼辦?
別看那兒站著十幾廿個,也是沒一個敢吭聲,沒一個敢動,因為當初誰都知道李詩的身手,現在誰也都知道李詩是何許人。
既然都知道,都跑出來幹什麼?都跑出來可不一定是為打架的,好奇,為看熱鬧的成份居多,不相信這時候只要李詩說句話,就都成轉身跑進去,沒一個不為跑出來而後悔。
正在這窘迫,尷尬的時候,又是—群人從門裡出來了,這一群人共是六個。
人不算多,可卻看得戴雲珠臉色—變,因為六個人有五個是褚老爺子的徒弟,一個是褚家的總管事戴南山。
老九可找著台階了,忙道:「幾位爺,總管事,他們要見老爺子。」
褚老爺子還沒說話,戴南山已冰冷道:「你沒有看見我麼?」誰都知道他這是跟誰說話。戴雲珠遲疑了一下:「爹!」
戴南山陡然怒喝:「你還有臉叫我。」他上前揚掌就劈。
李詩伸手架住:「那麼你讓她怎麼辦?」
「我讓她滾,死在外頭,不要回來。」
「據我所知,戴姑娘並不是要回來。」
「那她來幹什麼?」
「她跟我一樣,來褚姑娘靈前行個禮,致個意。」
「讓她自己說。」
戴雲珠冷然道:「李公子說的,就是我要說的。」
「呸!不要臉。」戴南山上前又要打。李詩再度攔住。
戴南山霍地轉過臉:「你幹什麼?」
「總管事你明知道。」
「她是我女兒。」
「可是她現在跟我在—起。」
「跟你在一起怎麼樣?」
「我剛說過,總管事你明知道。」
戴南山氣得要向李詩動手。李詩淡然道:「總管事你試試。」
戴南山硬是沒敢動,臉色鐵青,哇哇大叫:「天底下那有這條理?」
「褚家人也知道講理,碰上理講不通的時候,是不是也很難受,總管事,天底下沒這條理的,可不只這一椿啊!」
戴南山跟一瞪:「你什麼意思?」
「你知,我知,還有戴姑娘知道。」
戴南山霍地轉臉向戴雲珠:「好啊,你」
戴雲珠冰冷一句:「難道我說的不是實情。」
戴南山暴叫:「賤丫頭,我殺了你。」他又要動。
李詩又一次攔住:「總管事,戴姑娘已經把你的生育,養育之恩還給你了。」
「你」戴南山忍不住了,揚掌就劈李詩。
只是,他手剛揚起,李詩的右掌已經貼在了他心窩之上。
誰都看得出來,只要戴南山掌敢落下,他的心脈非被震得寸斷不可。
他絕不可能快過李詩。戴南山不敢動了。
李詩道:「總管事,我是看戴姑娘還叫你一聲爹。」
戴南山顫聲道:「乾脆你就殺了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戴南山顫抖著垂下手去。
「總管事,想想你的作為,你又怎麼能怪戴姑娘?」
戴南山點頭顫聲:「好,我自己的女兒我不能管,我是褚家的總管事,褚家的事兒我總能管。」
「總管事打算怎麼個管法?」
「不許你們踏進褚家一步。」
「恐怕這還得問問褚老爺子。」
褚老爺子的三徒弟,那位孫三爺道:「總管事說的話,就是我們老爺子要說的。」
李詩道:「我記得閣下姓孫,在褚老爺子的高足裡行三?」
「不錯。」
「這話是孫三爺你說的。」
「不錯。」
「我表明來意在先,求見你們老爺子在後,完全依禮而來。」
「人是褚家人,事是褚家事,我們可以拒絕。」
「只怕你們不能拒絕。」
「你怎麼說?」
「我說你們不能拒絕。」
「姓李的,現在你得勢了,你莫非仗官勢欺人?」
「我沒有仗官勢,也從不仗官勢,我仗的是我自己,你們盡可以放開手,我保證沒有一點官勢介入。」
「這話也是你說的。」
「不錯,出自我口,入自你耳,還有戴姑娘可以做為見證!」
「她」
「孫三爺,為你自己,請不要口出惡言。」
「好!」孫三爺點了頭,他一擺手,他們五個,還有戴南山,一字排開。
李詩道:「這是逼我闖?」
孫三爺道:「你看呢?」
李詩一點頭:「說不得我只好闖了。」
—頓,道:「戴姑娘,請跟著我。」
戴雲珠上前一步,緊跟李詩身後。李詩向著那—字排開的六個人逼了過去。
眼前褚老爺子的五個徒弟裡,以孫三爺這個三徒弟排行最長,理所當然的由他帶頭,他一見李詩逼過來,頭一個忍耐不住,揚掌向著李詩當胸就劈。
他一出手,等於是發動了攻勢,其他的五個人跟著出手,合六個人之力一起攻向李詩。
誰都知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何況李詩?他揮掌迎向孫三爺。
砰然—聲,孫三爺踉蹌而退,另五個人手上不免一頓,李詩就把握這一頓的工夫,疾快向另五個揮出一掌。
他出掌如電,另五個人幾乎同時接到他一掌,砰然連聲,另五個也幾乎同時往後退去。
這一退,進門的路自然是開了。
李詩道:「戴姑娘,咱們走。」他帶著戴雲珠就要往大門闖。
真,他的人只眼睜睜看著,沒一個敢動。
孫三爺大喝:「姓李的,我跟你拼了。」他就要撲上。
也就在這時候,大門裡傳出一聲斷喝:「老三,住手。」
孫三爺收勢停住。李詩跟戴雲珠腳下也不由一頓。
大門裡出來個人,正是「七郎八虎」裡行二,也就是孫三爺的二師哥秦二爺。
只聽孫三爺叫道:「二師哥。」
秦二爺道:「老爺子有話,放來人進去。」
老爺子已經有話了,孫三爺還能說什麼?他沒再吭一聲。
秦老二側身踉蹌,向著李詩一擺手:「請。」
李詩沒客氣,帶著戴雲珠走進了褚家大門,秦二爺在一旁陪著,孫三爺等,還有老九他們,自然是都急急跟進了大門。
轉過影背牆,李詩一眼就看見了,院子正中那條石板路上站著兩個人,褚老爺子跟他的大徒弟趙大爺,兩個人都是一臉的冷肅神色。
人家既然已經站在那兒了,他也正是李詩要見的人,所以李詩跟戴雲珠也在隔一丈處停住。
秦二爺上前一躬身:「老爺子,人到了。」
褚老爺子一抬手,秦二爺立即過去,侍立在他的另一邊。
戴南山跟著上前躬身:「老爺子,屬下教女無方,請老爺子懲處。」
褚老爺子又抬了手:「好了,不怪你。」
「謝老爺子。」戴南山道:「她已經不是屬下的女兒了,也請老爺子不必留情。」
褚老爺子道:「我知道了。」